“哈哈!我就说嘛,前辈你是无所不能的!”何小乔听闻上官允的病能治,心里也是为他高兴。闻言立马毫不吝啬地送上一顶高帽,同时伸手抓着鬼医的袖子腆着脸撒娇,“前辈你就给他看看嘛!上官兄可是京城里的大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种哦,而且家里可有钱了,人又大方——你治好了他,绝对不会吃亏。”
大概是她这撒娇的模样戳中了鬼医G点,让她这么一通胡搅蛮缠,居然没了半点不耐烦的模样,只是斜睨了她一眼,依旧高冷得堪比悬崖边上的喇叭花,“老夫说过不给他治了吗?”
上官允这时候也顾不得形象了,两道剑眉微拧着,急切地插了一句,“那您是能治?”
“若是普通人,那当然是没得治。”见他脸上现出失望的神色,鬼医便哼哧一声,阴阳怪气继续说道,“不过算你小子运气好,遇到了老夫。只要你乖乖照我说的去做,不出半年,必能叫你恢复如初。”
“他说能治,那就绝对没问题。”不知何时晃过来的江封昊手搭着何小乔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是掩嘴打了个呵欠,再侧过头吊儿郎当地看上官允一眼,“你自己看着办吧。”
能让江封昊都开口的人,再加上年纪也对得上,那此人应该就是传说中能‘活死人肉白骨’的鬼手医圣无疑了。
虽说早已认命,到底心里还有不甘。上官允不愿放弃这个能活下去的机会,一瞬间心里百转千回,回过神之后当即二话不说撩起衣摆双膝跪地,“求前辈成全!”
鬼医垂着眼,动也不动地受了他这一礼,随后才捻着胡须沉声说道,“你记住,老夫今天答应帮你,并不为别的,只是看在他们夫妻两的面子上罢了。若以后有什么情非得已的状况,千万记得把人情还给他们。”
他说的很直白,知道他指的是之前自家叔父设计毒害何小乔的事,上官允脸上便是一阵难堪,心中更是愧疚不已。原想抬头看一眼何小乔,最后却什么都没做,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发誓一般说道,“前辈放心,晚辈就算拼上自己的命,也定不让王爷、王妃有半点差池。”
他为人虽有些淡漠,到底是个重承诺且守信的人,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那就代表了不会跟上官行鹤狼狈为奸,甚至会不计一切地阻止他的所有行动。
鬼医跟江封昊对看一眼,彼此都在各自眼中找到满意的神色。
“脉象虽乱,但也不至于太过严重……”再次替他仔细地把了把脉,鬼医沉吟了好一会儿,回头朝身后跟着的童子说道,“去,把我箱子里最里边的那套金针拿来。”
小童应声而去,鬼医这才转向上官允,“老夫先用梅花针法替你活血清淤,让你能神思清明一些,免得小小年纪就一天到晚都在床上度过。”
上官允已经从狂喜中冷静下来,闻言便又是长身一揖,“多谢前辈!”
这些日子他精神不好,往往是清醒不到一两个时辰就感觉很是疲惫,当真就如鬼医所说一般,是有大半时间是在床上度过的。
老实说,这种情况真的让人感觉很无力,他已经厌倦了没办法掌控自己思想和行为的日子。
先前离开的童子很快就把东西取了过来,鬼医目不斜视拿细如牛毛的金针把上官允的脑袋扎得跟刺猬似地,一片密集的银光闪闪。
上官允闭着眼,似乎一无所觉。
“记得以后每隔半个月时间来一次,老夫会一直待到给你施针完毕再离开。”
眼见着他的脸色越发好起来,鬼医便着手收了金针,再顺手丢一瓶药丸过去,嘱咐他头痛得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吃一颗,又刷刷连写了好几张药方,一股脑摔到桌上,随即昂起头哼了哼,将笔一丢,背转身毫不客气地走了。
上官允将药方仔细收好,又跟江封昊夫妇寒暄了好一会儿,满怀愉悦地起身告辞。
“上官兄,以后没事记得多来府里走走,”送他出门的时候,何小乔还不忘笑眯眯地开着玩笑,“让臭……那位前辈扎多几针,保管好得快!”
经鬼医施针之后,上官允现在精神好得很,闻言便笑了起来,“有劳小乔挂心,为兄以后一定常来。”
两人年纪相仿,他这一声‘为兄’的自称,立刻就让江封昊无形中小了他一辈,可谓是占足了便宜。
江封昊果断炸毛,要不是有何小乔拦着,他早上去找上官允掐架了。
月朗风清,上官允是一路笑着离开的,即使回到府中,嘴角也还维持在往上弯的状态,显见心情不是普通的好。
只不过这样的好心情维持不过半刻钟,甫一见到坐在大厅里的那个熟悉身影,上官允眼底的笑容便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嘴角也跟着恢复到一惯冷漠紧抿的状态。
皱了皱眉,最后还是上前行了个礼,“这么晚了,叔父怎么还不去休息?”
“我一直在等你。”上官行鹤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手里把玩着两颗金属球,闻言便睁开眼看向他,“今日在王府过得很尽兴?”
“不过是去吃顿饭罢了,算不上尽兴。”上官允并不想跟他多说,道过一声晚安之后便想越过他直接走人。
上官行鹤喊住他,“告诉我,江封昊喊你过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叔父没听清楚吗?”上官允并没有回头,背对着他沉声道,声音冷冷淡淡的,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不悦,“不过是寻常朋友间吃顿饭而已,叔父用不着如此费心猜忌。”
“如果只是吃饭,又何必特意将克安支开?”上官行鹤面沉似水,眉心拧得死紧,看模样似乎也有些不耐。
上官允便转过头去,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叔父到底想说什么?”
上官行鹤也毫不退缩地看着他,“只是关心你的身体而已——克安说,你回来的时候,脸色比之前好了不少。”
“是吗?”上官允嗤笑一声,“到底是瞒不过叔父。”
话说着,便直视着他,轻声说道,“没错,侄儿今天见到鬼医了。”
什么?!
上官行鹤抓着椅子的手倏地收紧,眼里瞬间闪过几种复杂的情绪,像是诧异,又像是惊喜、欣慰,和难以置信。
☆、第两百七十六章 生猴子(上)
上官行鹤脸色铁青,几乎是下意识地咆哮出声,“你说什么?”
“我说够了。''”上官允毫不退让地与他对视,“别再打常宁王府的主意了,鬼医已经给侄儿诊脉开方,方子现在就在侄儿手上。”话说着,从怀里拿出先前鬼医开的药方拍在桌面上,冷着脸强硬道,“叔父若是不信,大可命人来一辩真假!”
“你!”上官行鹤让他暗含讽刺的话一激,一时怒上心头便猛地扬起手,本想狠狠给他一巴掌教训他的目无尊长,最终却在看到那张几乎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倔强面孔时颓然垂下头,长叹一声,试着劝道,“叔父也是为了你好……江封昊跟叔父有仇,现如今鬼医又在他府中,怕是早成了他的人。既是如此,他又怎会那么好心为你诊治?说不定他们只是想利用你……”
上官允眼里闪过一丝自嘲。他当然知道江封昊是想他牵涉自家叔父,但却心甘情愿接受了这个安排。一来他确实没有那样的野心,不想让叔父再陷进去到时候只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二来也是为了保护让他视同妹妹一般的何小乔,免得她再遭算计。
“侄儿相信鬼医不是那样的人。”见上官行鹤并不管药方,上官允便伸手把它们拿了回去,神情淡然地说道,“这个药方侄儿会照着吃,至于效果如何,就暂时不劳叔父费心了。”
话说着,朝他虚拱了下手,“时候不早了,叔父还是早点休息吧。”
随后便毫不犹豫地转身大踏步离去,也不等上官行鹤反应过来,脚步飞快像是一秒都不愿多待一般。
上官行鹤面色阴沉不定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倏地重重一拳砸到桌面上,硬生生将桌面砸出一处明显的凹陷。
“江封昊,你够狠!”
居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掐他的软肋,而且还该死地成功煽动了允儿和自己作对。
上官行鹤按着胸口大口喘着气,双眼满布血丝,看起来狰狞之极。
以允儿的聪明才智,根本不可能想不到江封昊特意让鬼医给他治病的内里算计,可他却毫不迟疑地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为了报恩或者还有为了保护何小乔那个女人来和自己掐着干。
而更该死的是——他却不得不被动地接受这一切!
自家侄儿再妇人之仁也罢,那终究是他所有希望寄托的所在。没了他,他们所谓的再建大业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所以即使现在再恼怒再气恨,他也只能被迫表态服软——毕竟鬼医是治好上官允的唯一希望,得罪了他就等于是掐断了上官允的命……他不能冒这个险。
“来人!”
瞬间好几条黑影从角落里冒了出来,“主上有何吩咐?”
上官行鹤脸色难看,做了个深呼吸之后才道,“通知所有埋伏在京城里的人,最近这段时间暂时别对常宁王府的人下手。”
为首的黑衣人明显愣了下,随后立马问道,“主上的意思,是将兄弟们撤回来?”
“不。”上官行鹤背着手踱到门边,仰头看着窗外被乌云遮盖的明月,伸手在廊柱上拍了拍,“就这样继续盯着他们,有什么消息照样向本座回报。”顿了下,他的声音蓦地冷了下来,“但是千万记住,在没有本座的命令之前别擅自行动,若让本座发现有谁违背命令的,一律杀无赦!”
“是!”
几名黑衣人异口同声应道,翻身上了屋顶,脚不沾地直奔四面八方而去。
不远处,隐藏在竹林里的一道身影动了动,皎洁的月光落到那人脸上,却正是去而复返的上官允。
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些黑衣人离去的方向半晌,再转回头去,却发现上官行鹤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目光落到手里的药方上,掌心微微收紧。上官允俊脸上一片淡漠,头也不回地抬脚走向自己的房间。
日子过得飞快,自打宴请上官允之后,一下子大半个月就这么过去了。
江封昊的计划果然如预想中一般起了效果。
眼看着上官允的神色一天比一天好,上官行鹤果然投鼠忌器,生怕断了药会害得他病重加剧,在他痊愈之前,自是小心翼翼地收敛了外扩的势力,只一本心事扑在上官允身上,没空再去筹划着闹出点什么事给全京城的达官贵人添堵。
江封昊跟何小乔也因此过了好些宽松自在的日子。
这天天气不错,何小乔一早就朝宫里递了话,让冷凌亲自来一趟,把山药接回去继续给江牧风当跟班。
山药经过这半个月的相处早就跟何小乔混得相熟,又是在外头自由自在的,根本就忘了自己的主子另有其人,一听要回宫,当即哭丧着脸犹如即将上绞刑架的死刑犯,可怜兮兮地拿眼看她,“王妃,我能不能不回去……”求收留求救命啊!
“这个么……何小乔斜睨她一眼,嘿嘿一笑,“暂时还不行!”
见山药垮下脸一脸失望,何小乔便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怎么说我那大侄子怕女人的病也有一半原因是你造成的,好歹你得回去用实际行动表示表示,尽快帮他把病‘治’好了才是。”
山药囧囧有神地看着她,“王妃,我根本不是大夫啊!”
“没事,我教你怎么做。”何小乔笑得贼兮兮地朝她勾了勾手指头,示意她附耳过去,在她耳边嘀嘀咕咕了好一阵。
山药拧着眉,过一会儿又一脸惊奇,“这样做真的可以?”
“相信我,绝对没问题!”何小乔拍着胸口保证,又顺带抛出个大诱饵,“等你治好了我那大侄子的病,我就立刻向他要人把你带出宫,到时候还不照样天高任你飞?”
“真的?”山药狐疑地看着她,“为什么我总觉得王妃你似乎有事情瞒着我?”
笑得也太吓人了!
“是吗?没有啊!”何小乔撒谎不带脸红地否认了,顺带收了笑做出一脸严肃,“别想太多,本王妃绝对是为了你好……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你负责治病救人,我负责把你从宫里捞出来!”
山药还待考虑,那边冷凌已经大步走了过来,当即一愣,想问出口的话便又缩了回去。
何小乔见状便嘿嘿一笑,隔得老远朝她抛了个飞吻,“努力吧骚年,加油么么哒!”
山药:……
为什么她有种自己被坑了的感觉?!
送走山药,没人跟着何小乔,府里便一下空荡了不少。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瞅着天气越发凉了起来。
银花早半个前便生了个女儿,看起来半点不像洪方,瞧着粉粉嫩嫩的漂亮极了。
乐得洪方跟吃了笑米一样,天天笑得见牙不见眼,孩子还没足月就傻乐着想抱出去炫耀,结果让来伺候银花坐月子的春十三娘按住拿扫把猛揍了一顿,方才歇了这个念头。
不过终究没按捺住,于是开始四处给别人夸说他有个漂亮的女儿,“……跟她娘亲一个样的大眼小嘴儿,细细软软的,抱着跟棉花糖似地,让人心都化了……”
听他念叨得久了,江封昊也开始各种眼馋起来。
于是每天一回家就眼巴巴地盯着何小乔的肚子看,神情渴望不停念叨着要女儿要女儿要女儿,好像这样就能真的念出来个女儿似得,把何小乔烦得差点没拿脚踹他。
这天江封昊下了早朝,照旧过来找何小乔锻炼自己的言念功夫。
何小乔让他念得各种心烦气躁,刚想拿东西丢他,谁知道就在弯腰的时候,肚子却蓦地一沉,接着便是一阵接一阵不间断的抽痛。
“别……别念了。”何小乔手抚着肚子,冷汗涔涔地抓紧了铺在榻上的锦被,“肚子疼……”
江封昊也让她惨白着脸的样子吓住了,还以为是自己害得她动了胎气,恨不能扇自己一嘴巴的同时赶忙上去扶着她,一边回头冲外头吼道,“快去请老头子!”
“不是找鬼医……你个呆子!找稳婆啊!”何小乔翻了个白眼,一只手用力抓着他的袖子,咬着牙哼出声,“我要生了!”
江封昊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又急哄哄地吼了一句,“快找稳婆!”
得知何小乔即将生产,府里立刻兵慌马乱起来。
两名产婆倒是镇定如常,见众丫鬟慌手慌脚,其中一个便喊了一声,“都别慌!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她们两个早在三个月前就让柳一刀请到了府里,平素里好吃好喝的招呼着,腰围都肥了一圈,说起话来的时候脸上的肉也一抖一抖的,端得是滑稽无比。
如果不是现在情况不对,何小乔真的很想笑出声。
江封昊本来还想在产房里陪着何小乔,结果却让接到消息赶过来的木三婶赶了出去,她的理由很充分,“女人生孩子的时候样子可不好看,你不会想让王妃顾着面子不肯使力生产吧?”
何小乔肚子疼得厉害,闻言还不忘抽空猛点头附和,“三婶说得对!你……你先出去!”
于是江封昊就这么被赶了出去,隔着一道门板听着屋子里的各种动静,脑门冒汗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地团团转,完全没了平日里潇洒自若的模样。
毕竟是第一胎比较不好生,何小乔咬着牙忍受一次比一次强烈的宫缩,疼得直抽气,却又好面子地死命忍着不肯叫出声。
江封昊在外头等了半天,却始终听不到何小乔的声音,心里一着急,忍不住便上前拍着门板喊道,“娘子,娘子?能听到为夫说话嘛?要是疼得狠了你就喊出来吧,千万别忍着!”
屋子里的何小乔听到了,不得不说心里还是很感动的,可是没等她开口做出回答,下一波阵痛又袭来,她只好继续咬着牙苦苦忍着。
江封昊没等到她的回答,心里一阵恐慌,生怕她出事,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推开守在门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