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人类能够踏足的地方去吗?
为往圣继绝学不是一句空话,是要脚踏实地的去干才成。
知否?我大宋最强大的力量不是他狄青,也不是我云峥,更不是火药,而是我们祖先给我们留下来的数不尽的典籍,大宋之所以被称为皇朝正宗,就是因为我们拥有一个辉煌无比的祖宗。有从未断绝的传承,这才是人家羡慕的本钱。
诸公啊!你们因何只看到这幅图的表象,就因为一个绝望的大匠冒着杀头的危险戏觑了一下我大宋仁慈的陛下?
卞和为了和氏璧,先是被砍了左腿,后来又被砍了右腿,毕升却马上就要被砍头了……诸公,是什么遮住了你们智慧的眼睛,宁愿冤枉的杀掉一个近乎圣人一样的贤者?
和氏璧与活字印刷术的命运何其的相似啊,是啊,毕升冒犯了天颜,自当被斩首,这是大宋的律法规定死了的,我无话可说。”
云峥扫视了一眼朝堂上所有的人,撩起朝服捧着勿板对皇帝说:“启奏陛下,毕升诽谤天子罪在不赦,微臣只求陛下看在活字印刷术的份上,饶他不死,让他能为大宋文华之光尽一份力!”
赵祯惊呆了,他不是一个聪慧的人,以前拿到这幅图的时候他只能感受都无尽的屈辱,现在听了云峥的解说之后,从邹同手里拿过《裸戏图》第一次开始认真地看,这一回他没有看那些字里行间的意思,只是单纯的看那些字和图画,去掉了干扰,他真的发现,活字印刷术确实是一门非常了不起的手艺。
谏官李常出班奏曰:“启奏陛下,文信侯处处巧言令色,妄图为一贱籍工匠脱罪,有失人臣之责,一介奇巧淫技之徒,不值得陛下为此大开生路。”
云峥转过头盯着李常道:“我殴打言官的时候你怎么不在?”
李常面不改色的瞅瞅云峥满怀自信的说道:“你不敢!”
庞籍听李常这么说大惊,立刻上前一步喝道:“云峥住手!”
庞籍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可惜还是慢了一步,云峥的加厚象牙勿板已经重重的抽在李常的腮帮子上,庞籍的话音刚落就看见李常一口血带着牙齿就喷了出来……
韩琦一把拖开李常,戟指云峥怒吼道:“你因何狂悖至此?圣驾面前也敢如此的肆无忌惮,御史何在,将云峥拖出殿外,等候陛下处置!”
他是参知政事,维持朝堂秩序乃是天职,往日里的大宋朝堂就争吵不断,自从有了云峥之后,争吵和谩骂就变成了殴打……
赵祯仿佛没看见云峥在殴打别人,依旧饶有兴趣的看着手上的那张《裸戏图》,没想到云峥竟然能从一张淫秽的图画里看出这么多道理,果然是心细如发的百战名将,赵祯细细的品味这张图,他发现,这张图不但表现了活字印刷术的快捷,还显示出它的方便,最重要的是廉价,自己端午节看了裸戏,三天后这东西就散发的满世界都是,这已经把活字印刷术的方便快捷再加上精细显露无疑。
祖父和父亲刊印了四大藏书耗费了无数的银钱,却也将大宋的文治之功推到了顶峰,如今自己手中握有活字印刷术,强爷胜祖的事情岂不是就能干了?最妙的是花不了多少钱。有这样的文治将来就算见到了列祖列宗也有话说。
沉浸在幻想里的赵祯根本就没看见云峥被两个金瓜武士给拖出去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 老实的狄青
一条外面裹着锦缎的皮索虚虚的搭在云峥的脖子上,表示云峥已经被捆绑,一个金瓜武士双手捧着云峥的象牙勿板毕恭毕敬的站在他的身边,另一个武士则小声的向云峥说着什么话,在大宋,凡是军人,对狄青和云峥都是恭敬有加的。
“只打掉了六颗牙,真是的,老子的加厚勿板算是白做了……”云峥背着手在垂拱殿外走来走去的,今天没打算打人,只是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竟然把自己给说的来气了,这才出手的。
韩琦怒气冲冲的从大殿里走出来大吼大叫:“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朝堂本身就是让人说话的地方,你打烂人家的嘴让人家怎么说话,来来来,云峥,你索性连老夫的嘴一起打烂吧!”
云峥让两个金瓜武士走远之后扯着暴怒的韩琦小声的道:“你哪来那么些怒火,李常家里就是开印书坊的,所以他才会敢冒大不韪的要弄死毕升,和你有什么关系?”
韩琦把牙齿咬得咯吱吱作响,半天才理顺了呼吸道:“朝堂是什么地方,你就算是和李常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也不能在哪里动手,且看你如何收场!”
云峥晒然一笑道:“他也配和我有那些仇恨?如果有的话,他的九族早就死的毛都不剩一根,老韩,我们不妨打个赌,如果我输了,从今后你让我打狗我绝对不会去撵鸡,如果我赢了,你就好赖听我一次如何?”
韩琦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吐沫道:“姑且说说!”
云峥坐在垂拱殿的台阶上,让武士给自己拿一块炭块来,在地上稍微磨一下,就三两下画出了一幅简易地图,当云峥在地图上标示出黄河和湟水之后,韩琦想都不想的就坐到了云峥的身边,仔细的看着这幅图。
俩个形状不一的箭头出现在地图上——“最粗的这个是没藏讹庞的卓洛和南军司,西寿保泰军司,以及黑山威福军司的一部分,再加上捉生军的一部,兵力总计超过一十四万!如今正在越过黄河向邈川城进发,董毡的军队却没有凭借黄河天险进行狙击,而是在大规模的撤退,一路上还坚壁清野意图拉长西夏人的后勤供应,这样的应对方式是对的,西夏人今年遭了灾,粮秣不足是他的软肋,所以说董毡算得上是一位英明的统帅。”
韩琦敲着邈川城道:“你如何肯定统帅是董毡,而不是阿里骨?”
云峥抬起头瞅瞅韩琦道:“相信我,阿里骨的骨头现在大概已经变成鼓槌了。”
韩琦沉默片刻指着那根细一些的箭头道:“这是富弼的保安军?”
云峥叹了口气点头道:“保安军,再加上富弼从凤翔府带来的成化军,以及他从种谔那里借来的西军人数不过三万出头,我们先不说这支军队,是我们自己人,你能告诉我董毡的主力在哪里吗?”
韩琦用指节重重的点在邈川城上道:“西夏十四万大军压境,容不得他在邈川城布置空城计,邈川城乃是青塘的故都,他不会轻易舍弃的。”
云峥嘿嘿一笑道:“这就对了,这就是我要和你打的赌,你赌董毡的主力在邈川城等着和西夏人生死相搏,我赌董毡的主力在临谷城和秦州之间的某个地方,如果要我选择,杀虎口是个非常不错的打伏击的地方……”
“如此一来,邈川城……”
“拉倒吧,黄河要塞是一个比邈川城更好的固守要地,那里至少有黄河天险,上一次角厮罗和没藏讹庞的交锋地点就在黄河岸边的喀罗川,我亲眼目睹了那场大战,虽说在那里西夏后勤供应简单,可是邈川城距离黄河要塞不过两百七十里,这点距离不足以拉开拖长没藏讹庞的后勤线。”
韩琦向来沉稳的手开始颤抖了,依旧用沉稳的声音道:“邈川城乃是战略要地,青塘人不会放弃的,绝对不会的。”
“啧,啧,啧我认识的董毡可不是一个死守祖地的家伙,军队里有一句话叫做存人失地,人地两存,存地失人,人地两失,青塘人有什么?不就是些牛羊吗?我当初在青塘拿油饼骗青塘人的战马的时候就非常的清楚,青塘人只要把家当往牛马的身上一放,赶着羊群走到哪里都是家。
在这种情形下,您来告诉我,董毡为什么会放弃黄河天险?你千万不要跟我再提起阿里骨,那个人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韩琦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口水道:“是因为富弼?”
云峥笑道:“当然是为了富弼,青塘所有的人马加起来也就十五万左右,如果和没藏讹庞死拼之后,他手里还能剩下多少人马?所以他根本就不会和没藏讹庞死拼的,这一次西夏人的来意和上一次不同,上一次没藏讹庞是被李元昊逼着过来损耗实力的,只要打疼了西夏人就会走,这一次却是为了抢劫牛羊,他不达目的不会罢休,死拼之后就算打跑了西夏人,咱们大宋会怎么做?会表彰董毡?还是会感谢董毡?不会有这种事发生吧?董毡是个傻子?
前有狼,后有虎,董毡能选择的余地不多,只能一面扯开和西夏人的接触,一面准备兵马将相对弱小的大宋军队彻底的击垮,杜绝大宋的威胁之后,才有可能带着没藏讹庞在青塘的一千多里的大地上兜圈子,最后逼迫缺少粮食的没藏讹庞自己退兵,他然后慢慢地收复失地就好。
当然,这是我的想法,我如果是董毡就一定会这么干的。”
云峥掏出手帕递给了大汗淋漓的韩琦,然后就把脑袋搁在膝盖上瞅着垂拱殿前面的合欢树发呆。
“你刚才真正想抽打的人是我和庞相?”
“是啊,我真的很想抽,可是我不敢,只好找软柿子捏……”
“假如你现在快马去秦州还能不能扭转战局?”
“晚了,没藏讹庞的大军已经渡过了黄河正在向邈川城进发,这就说明董毡的计划已经开始执行了,一个周密的计划一旦开始,就没有停下来的道理。”
“如果你是富弼你会怎么做?”云峥的头顶传来赵祯的声音。
云峥和韩琦立刻站起来,这才发现皇帝和重臣都已经出了大殿,庞籍和王安石,文彦博一脸的灰败之色,欧阳修等人也没了刚才的怒火。
“陛下,微臣刚才没能压住怒火……”
“告诉朕,如果你是富弼你如何应对?”赵祯的生意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
云峥重新蹲下来,在秦州和青塘之间画了一条线低声道:“高筑墙,广积粮,等待时机,一击而中,青塘弱则击青塘,西夏弱则击西夏,与强者为友,将弱者赶尽杀绝!
青塘胜,则大宋趁势夺取兰州以及喀罗川,向东威逼西夏静塞军司,在会州柔狼山,零波山修筑堡垒,切断兴庆府和河西走廊的联系,坐看西夏人和回纥人之间的战斗,如果调配得当,河西走廊很可能会落入我大宋手中,等于斩断了西夏的一条腿。
如果西夏胜,我国和西夏有盟约,此时定当倾尽全力绞杀董毡,并且派出大量的军队乘机多占领青塘的故地,一旦战事尘埃落定,已经和青塘人厮杀的筋疲力竭并且缺衣少食的西夏人在大雪到来之前是没办法固守自己夺来的青塘土地,这时候陛下只要派遣一位使者走一趟西夏,告诉西夏人,我们愿意用粮秣换取那些土地,没藏氏定然会答应,因为没藏讹庞此次作战就是为了收集粮秣,解决西夏的粮食灾荒。只要目的达成,西夏人没理由不答应。”
赵祯求援一般的朝狄青看过去,颤声道:“狄卿,保安军会遭到伏击吗?可有解决之道?”
狄青拱手回答道:“陛下休要惊惶,老臣的看法比较乐观,云峥所说的不过是最糟糕的一种情形,在那种情形之下,大宋不但会丢失会州,祖厉河,恐怕秦州也会受到波及,不过以老臣之见,这种最糟糕的情形不会出现的。
富弼老成持重,非一般文臣可比,他在凤翔府独力抵御西夏六年未曾丢失寸土,就说明富弼是可以担当大任的。
三万大军前行,前面的哨探至少会放出八十里,陛下有所不知,大军行动并非是闷头赶路,一路上哨探会连续不断的将最前方的消息告知统帅,所有能够让敌军藏身的地方都会一一的搜索,叉子状的行军方式滚动前行,不但能最大限度的保证大军的左右两翼不受敌人侵害,还能一直保持前锋营的战力,只有这样才是一个标准的行军常态。
青塘人虽然彪悍,骑在马上纵掠如飞,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让人防不胜防,陛下却忘记了,富弼手中还有大量的震天雷,保安军向来精锐,再加上富弼自己从凤翔府带来的精锐部下,战力已经不低,而西军早就熟悉了火药的使用。
一旦青塘人不能一击得手,富弼很可能会用震天雷作为攻击手段,虽然不可能打败青塘人,在这种利器的帮助下,全师而退还是不成问题的。
秦州的厉害其实只是在获利多少的份上说话,现在出击是一种最差的选择而已。”
云峥哀怨的瞅着滔滔不绝的狄青内心在疯狂的嘶吼:“你用得着这么老实吗?吓唬他们一下又不会死人!”
第五百一十二章 带着镣铐跳舞
云峥想溜之大吉,却被韩琦愤怒的揪住了脖子上挂的皮索,他刚才被云峥吓得不轻,一想到富弼就要重蹈自己的覆辙,那种恐慌就像潮水一般将他的灵智给淹没掉了,好水川之败,早就成为了他心头挥之不去的梦魇,云峥无耻的利用自己心灵上的弱点,重重的挫伤了自己。
见走不掉了,云峥只好摊开手道:“我说的没错啊,只是,我考虑事情从来都是从最坏的角度去考虑,不像狄帅那样乐观而已。
做最坏的打算,报以最美好的希望,这是我做人的根本,富弼出击本身就是一着臭棋,你们如果早点把这个计划给我们看,不就没事了?”
庞籍长叹一口气,走到皇帝面前取下自己的帽子放在一边道:“启奏陛下,老臣昏悖料事不明今请辞中书门下平章事一职,请辞枢密使一职,请吾皇陛下另选贤明。”
赵祯喟叹道:“此事何止爱卿有错,就是朕也难逃其咎,错,是我们大家犯下的,要承担也是一起承担,朕认错的勇气还是有的,爱卿万万不可自责。”
文彦博奇怪的道:“陛下,事情尚未发生,我们就先认错,这世上哪来的这样的道理?难道我们就认定富弼会失败?万一富弼打赢了呢?
一旦富弼打赢这一仗,天时地利人和都会操持在我军之手,到时候进退的余地会更大!”
王安石也跟着说道:“尘埃落定方见清明世界,确实不宜自乱阵脚。”
赵祯点点头道:“这样也好。诸卿就立刻去准备把,事不宜迟,不论秦州那里传来什么样的消息,我们总要作出应对的。”
韩琦将庞籍扶了起来,邹同捡起庞籍的官帽,恭敬的捧在手里递给了庞籍,庞籍嘿然一声,接过帽子甩甩袖子就大步流星的向自己的官廨走去。
人走的差不多了,云峥也打算走,就听赵祯阴测测的声音在自己的背后传来:“文信侯,你当着朕的面殴打了言官,又恐吓了百官和朕,你觉得你走的了吗?”
云峥无奈的转过身拜倒在地道:“请陛下降罪!”
赵祯不说话,只是扶着白玉栏杆幽幽的道:“你说的那些话真的吓着朕了,这些年大宋对外的征战总是一波三折,除了你和狄卿南征,其余的战事没有一件是顺利的。
有时候我们明明打赢了,结果却和战败没什么两样,南征是朕第一次品尝到了战争带来的红利,先皇临去之时就说过朕,说朕只能是一个守成之君,做不了一个霸主,这些年朕也就一直在做守成之君,从不敢多想开疆拓土之事。
是你和狄卿给了朕野心,既然野心已经起来了,朕心中的乱草就长得像参天大树。朕刚才思虑过了,还是你走一趟秦州吧!”
云峥愣了一下道:“陛下,现在反倒不着急了,董毡没有南侵之心,他之所以会攻击富弼其实是在保证自己无后顾之忧,临阵换将反而不好。
等秦州之战完全平息下来之后,臣再去秦州才是最合适的时机,一旦微臣出动,就要动用京西十五路的兵马,挑兵选将是少不了的,少年军也会从环州归建,臣还要发动商贾跟着西进,这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事情。”
“为何要带商贾?这可是国战啊!”
云峥苦笑一声道:“因为商贾给微臣准备后勤,比官府更加的可靠,臣以为皇商也应该参与进来,但是,他们只能分战争红利,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