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被红锦一掌打了一个趔趄,她扶住了门边才站住:“大姑娘,你……”这丫头她急了。
自她跟了宁氏之后,除了宁氏身边的八个一等大丫头,还没有哪个人敢对她喝斥一声:更不要说是打她了;而且这不是在打她,这是红锦在打宁氏!
不说其它,只依着孝道,不论是她犯了什么错儿,做儿女的都没有权利不禀明父母就处置父母身边伺候的人。
可是红锦却打了她,就在宁氏的房门前:受侮辱最大的人不是她,而是她的主子。
红锦冷冷的看着丫头,嘴边噙着一丝冷笑;今儿她是来讨公道,是来找宁氏的晦气的——孝道?宁氏对于她凤红锦来说,屁都不是!又哪里来的孝道。
“住口!”宁氏的话传了过来:“怎么跟你们大姑娘说话呢?没有规矩的东西,出去给我跪在院子里,好好想想清楚。”
“是锦儿嘛,快进来吧;这日光正毒呢,也不说在意自己的身子一些;”宁氏的这番话放柔了声线,根本不见了刚刚喝斥小丫头的严厉:“来人,给你们大姑娘备莲子汤,不要放冰——大姑娘身子不好,吃温的更好……”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反而惊得叫了一声儿;她站了起来几步到了红锦面前:“这是怎么回事儿?这是怎么回事儿?来人,给我把大姑娘身边伺候的人……”
“不用了麻烦夫人了;”红锦开口了,只是声音冷冷的:“夫人少想着我一分,我便能安生一分,还能多活一日!”
宁氏听到这里眼底闪过了厉色,不过嘴巴上却道:“是不是有人看你得了我的欢心去寻你的麻烦?是哪个,锦儿你自管说出来,一切自有母亲为你做主;可怜我的儿……”
浩宇刚要开口喝斥宁氏的假惺惺,却被红锦拦下来:她可以吵闹,宁氏不敢拿她怎么样,因为她的背后是容家——容连城就立在不远处;但是浩宇不可以,宁氏恼了一个不孝让浩宇去跪祖宗牌位,浩宇便只能去,何况宁氏不会对浩宇如此温柔的。
“还真是多谢夫人的高看,不是夫人的高看,马氏能掳了我去?能把我打成这个样子?能用针板这个东西把我的胳膊弄个熟肉?!能如此的肆无忌惮做这种欺主、灭了人性的事情?!”红锦盯着宁氏,一个字一个字的吼了出来。
她就是要嚷出来,就是要让屋里屋外的人都听得到!
红锦是故意改了对宁氏的称呼,不称之为母亲而是称为夫人,而她也是故意对宁氏挑衅不敬:就是要让宁氏的反应落在众人的眼中,不用她说一句话,也不用宁氏直承什么,是人都明白马氏所为就是她宁氏所指使。
不然,依宁氏的脾性,依宁氏在凤家的地位身份,她都决不能允许一个小辈儿在自己面前大喊大叫,并且连声母亲也不唤。
她如此是因为她心虚,是因为她怕把红锦逼急了;可是她却不知道,马氏的狠毒手段已经把红锦逼急了。
现在的红锦连一分面子也没有给她留,就这样把话硬邦邦的扔到了她的脸上!
红锦盯着宁氏惊愕的目光,指着兰初手中的针板:“现在,就请夫人给我一个说法!今天,就是此时此地,夫人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
红锦咄咄逼人,一个喘息的时间也不给宁氏,就把话摆明了:没有迂回,没有遮掩,就这样明明白白的把一切摊到了桌面上,不容宁氏回避。
就在她把花明轩等人带到宁氏的院子里时,就在她们一行人不用人禀报硬闯了进来时,就已经没有给宁氏留一丝面子了。
因为宁氏根本就不配红锦给她留体面。
五十三章 夺权(一)
宁氏愕然,完全的呆住了;她一时间脑中是一片空白,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今天自早上开始她便在等马氏的回复,时间越久她心里越是不安:她怕的当然不是红锦,而是容家;如果被容家捉到什么把柄,那她的下场可真就太惨了,不说其它人就是凤德文在此时此地绝不会饶了她的。
她后悔了,她想到事败被容家知道的后果之后便生出了悔意,可是她使人出去寻马氏却无果:她并没有过问马氏要如何做,当然也就不知道马氏会在哪里整治红锦主仆。
刚刚她在屋时听到丫头叫出大姑娘三个字来时,心下便明白事情坏了:红锦既然回来了,并且还一进门就掌掴了她的丫头,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宁氏才喝止了丫头,她以为红锦就算是知道了,但是无凭无据之下也不会如何;只要她稍稍哄一哄红锦,不用她提点红锦也应该知道适可而止;就像前两次的事情一样,不会让她很难堪。
但是现在她被红锦的话给惊呆了:她没有想到红锦不再像原来一样点到为止,而是把事情全抖了出来——难不成,马氏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宁氏的脸上显出一丝不同寻常的红晕来,她强自镇定下来飞快的转着心思,并且扫了一眼屋里的其它人。
浩宇怒目圆睁的瞪着她,容连城一脸怒气的瞪着她,花明轩、胡正豪、唐伟诚虽然脸上没有什么神色,但是能跟着红锦一起来到她的院子里来,当然是摆明站到了红锦一面。
宁氏的心思转过之后,咳了两声道:“锦儿!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岂不让客人们听了之后笑话;你有什么委屈自管说就是,哪里能如此……”
红锦盯着她:“事情我没有说清楚,还是夫人你没有听清楚?要不要……”
“哟,这是做什么呢?姐姐这里今儿可真是热闹啊。”五娘的声音比人要快一步。
看到五娘和四娘一起进来,宁氏的脸沉了下来:“我今儿这里有客人,有什么事儿……”
“我的天,锦儿,你这是怎么了?被何人所伤,告诉四娘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石氏清冷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宁氏的话。
五娘也赶到了红锦身边问长问短,根本没有人理会宁氏逐客的意思。
宁氏只能把这口气硬咽了下去,不过脸上怎么也有些挂不住;这小小厅上,可是有太多的外人了。
红锦对四娘和五娘道:“四娘、五娘,正好你们来了,听春雪说一说,也好能有个人为我说句公道话。”
春雪把事情字头到尾说了一遍,就算是处置马氏的事情,她也一并说得详细;听说之后,不管是宁氏、四娘石氏还是五娘齐氏的脸色都变得有些发白,而屋里的丫头都屏声息气,看也不敢看红锦一眼。
在春雪的话音落下之后,屋里静得一丝声音也没有。
石氏和齐氏是被马氏所想的恶毒法子吓到了,而宁氏心中却把马氏骂了一个狗血淋头:笨蛋!一碗药灌下去事情便成了,她便要弄这些幺蛾子——只要把红锦弄成个傻子,有什么气不能出?
宁氏根本不知道马氏还有这些小心思,不然她是不会同意的;虽然她也明白马氏的心思,如果红锦傻掉了,再折磨红锦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马氏轻重不分种下这样的恶果,自然一切要由马氏自己吃。
宁氏打定主意之后看向红锦:“原来是马氏这个刁奴!只是她一向在我面前老实有加,怎么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来,八成是受了什么人的唆使,不知锦儿可问出来没有。”
红锦冷笑:“夫人这话真是好笑,此事还用得着问吗?现在问问这屋里的人,还有哪个不知道马氏是受什么人指使的?”
满屋的丫头婆子俱都低下了头,不敢看厅上的各位主子一眼,生怕被人误会她是猜到内情的人。
红锦用手在屋里指了一圈:“看看她们,明眼人哪个不知道她们都知道了,只是因为惧怕那指使的人,所以才人人都噤声的。”
宁氏长叹了一口气才稳住了自己:“锦儿,到底是何人指使马氏做这等恶事,你说给我听。”她并没有理会红锦那些话的其他意思。
五娘和四娘都笑了:“姐姐,那马氏可是姐姐的心腹人啊。”
宁氏看向她们:“她哪里算得上我的心腹人,她不过是我的陪嫁罢了,这些年她在府中管的琐事多,少有在我跟前伺候的时候;不过她一直都是老实的人,能做出这等恶事来还真是奇怪啊。”
红锦盯着宁氏:“马氏马大娘的眼中,可只有夫人一个主子,她所做的事情当然出于夫人的吩咐。”
容连城也看向宁氏:“凤夫人,此事还请给我们容家一个说法。”
宁氏真恨不得把红锦的嘴堵上,她看向容连城道:“不用容公子说,我也要好好的为锦儿出这口气的;来人,把马氏这个刁奴带上来。”
她很聪明的不再和红锦纠缠,要直接问马氏。
红锦等的就是她这一句话,要的就是她把马氏带上来;还是那句话,她凤红锦今天是来算账的。
马氏被带了上来,看着比红锦伤得还要重三分的马氏,宁氏的心里打了一个哆嗦:凤红锦还真下得去手。
在她的喝问下,马氏只说一切是自己所为,并没有什么指使;宁氏还惺惺作态的让人打了马氏,不过马氏到最后也是死死咬住是自己一人所为——如果不是如此,红锦等人也不会直接回府,而是直接弄着马氏去官府了。
马氏虽然没有一点硬骨头,可是你就是用针板逼问她,她也只说一切是她自己所为,同夫人没有关系。
车夫带上来再问,他倒是说马氏所说,这一切都是宁氏吩咐的;可是马氏把话接过去,说那些话是她说的,指使为了能让车夫这些人为她所用而已。
宁氏眼底闪过了一丝笑意,看着马氏轻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她的心终于放下了。
红锦早在回府之前,便已经知道凭马氏想捉住宁氏的把柄不可能,也就是说要为自己喝弟弟是、已经生母唐氏报仇,现在还做不到。
虽然无凭无据不能拿宁氏如何,但是红锦并不想就此放过宁氏,她今天一定要出一口恶气:要狠狠的打掉宁氏的威风,还要进一步的夺权!
是的夺权,如果她和浩宇在凤家有权,那么红锦也就不会如此容易就被马氏得了手去:究其根本,还是在凤家他们姐弟没有一分权柄。
依靠五娘和四娘并不是良策,而且也不是长久之计;并且也到了为浩宇接掌凤家打基础的时候。
红锦看着宁氏:“夫人相信马氏这恶奴的话?”
宁氏想了想道:“锦儿,这恶奴太过狠毒,此人居然蒙骗了我这么多年,如此的奸猾,她的话我当然不信。”
红锦讥讽的笑了:“不相信马氏恶奴的话是夫人聪慧,不会被马氏这恶奴骗到;只是夫人你这样问话,马氏这恶奴自然是不会说出实话来的。”
“夫人,这种恶奴就要这样问话才成;”红锦看向兰初:“你,给夫人看看我们的法子,可要好好的伺候马大娘,报答她今天对我的高恩厚德。”她说完这番话,用目光环视了一圈屋里的人。
宁氏还没有开口,兰初已经走到马大娘跟前,举起了针板来对着马大娘道:“你还是说实话的好!”话音刚落针板就对着马大娘的肩膀落了下去。
兰初轮圆了拍下去的,那针板上的针尖在阳光下闪着晶亮的寒光,看得屋里的丫头婆子自眼中痛到了心底,每个人的心都被那针尖上的寒光耀得缩成了一团。
“啪”一声响,针板结结实实的落在了马氏的肩膀上;屋里的丫头婆子们都闭上了眼睛,就连宁氏和四娘、五娘都合上了眼,不敢看那血淋淋的一幕。
不用看每个人用想的就吓得全身轻颤了。
马氏惨叫了一声儿,不过她的肩膀上并没有出现血迹。
兰初盯着马氏:“这一次不是用有针的那一面,可是下一次、或是下下次却难说了。”
马氏的脸苍白如雪,嘴唇都抖得不成样子了;她对着红锦不停的叩头:“大姑娘,奴婢有眼无珠,奴婢罪该万死,奴婢不该害大姑娘您的,大姑娘您大人大量,饶过奴婢吧。”
不知道何时兰初手中的针板落下来时是针尖向下的,这让马氏更惧怕。
听春雪说是一回事儿,亲眼看到是另外一回事儿;虽然兰初手中的针板并没有烧红,可是就这样挥舞起来,就吓得屋里的婆子丫头胆子快破了。
有那往日欺辱过红锦的丫头婆子,吓得腿软泪水都掉了下来:直到这一时,她们才真真正正的把红锦当成了凤家的主子,而且还是那种不要招惹的主子。
红锦让兰初如此做,就是要威慑宁氏的人,就在宁氏的面前威慑她的人。
宁氏对马氏手下留情,并没有认真打马氏红锦知道,满屋子里的人包括宁氏的人都知道;现在,红锦当着宁氏的面儿让兰初动手狠狠的打了马氏,就是向宁氏的人表明:如果有谁敢来加害于她,就算是在宁氏面前,她想要教训那人就教训那人——谁也保不住她!
五十四章 夺权(二)
红锦打马氏是什么意思,不止是宁氏的人知道,宁氏本人也知道;所以她的脸色变得有些发青,却也只能端坐着不动,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要如何说?她根本就一个字都不能说——这才是让宁氏难受的地方;红锦一进来就打了她的脸,不过那时并没有当着她的面儿还好掩饰,但是现在红锦就在她眼前,命人打了马氏,她却偏生不能说一个字。
宁氏这口气憋得她要吐血了,一张脸由青转紫,涨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兰初一连打了马氏几针板,都没有用针的那一面;屋里的丫头婆子在那“啪啪”声中都变了颜色,宁氏只能咬着牙挺着,因为她知道她不能喊停。
她明白红锦一定是在等她喊停。
红锦看宁氏不为马氏说话,心下冷笑了一声儿:要的就是你不说话!她给了兰初一个眼色,兰初狠狠的用正面把针板钉在了马氏的身上:“你弄出来的恶毒东西,还是带在你身上的好。”
红锦此时忽然点头大声道:“好,兰初这句话说的很好!你说是不是,夫人?”宁氏没有开口,她只是喘气喘得有些急。
四娘看了一眼宁氏开口:“好,恶人就应该如此,不然还真以为天下的善良之人好欺、可欺。”
“好!兰初这丫头说得好,四姐姐这话说得更好!你说是不是,姐姐?”五娘笑吟吟的看向宁氏。
宁氏的一张脸再次由紫转青,她真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红锦看着她,又问了一遍:“夫人,你说好不好?还是夫人认为兰初和四娘说得不对?”宁氏连喘了几口气,她感觉心口传出了一阵一阵的闷痛;再气,她眼下也只能点头挤出三个字来:“说得好。”
她再不答,红锦会说出什么话来她想也想得到。
宁氏气得心疾要犯了,她被逼说出了三个字来,也知道她的威信在今天被红锦打掉了很多;只看屋里的丫头婆子们没有一个敢出声喝斥红锦、维护她这个主子就知道了。
红锦逼出了宁氏的话来之后,便不再理会她,反而让兰初过来把自己手上的一只镯子给她;兰初并没有推辞很痛快的收下了。
“夫人都夸你了,我这个做主子的也不能太小气,不过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这镯子你戴着玩儿吧。”红锦的话无疑又打了宁氏的脸。
宁氏又喘了几口气,微微偏脸不看红锦,免得自己当真被气得心疾复发也只落得自己难受罢了。
红锦赏完了兰初,五娘也自头上拔下一支钗来给了兰初,还拉着她的手拍了几下,让她无事常到她的院子里走动;看得宁氏又是一阵气血翻腾。
四娘直到此时才淡淡开口:“我看你这丫头很顺眼,我是个无福之人,不知道你可愿意认我做个干娘?”
宁氏听了猛然转过头来:“四妹妹,此等大事儿还是要等老爷回来……”
“等他作甚?我自认我的女儿,同他有什么相干?”四娘的语气平平淡淡,没有一丝起伏;可是把宁氏气得猛的再转回头去:“随、随你。”
红锦原本没有想到四娘有这出,不过想到兰初如果攀上四娘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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