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竹的烫意依旧存于她的手心上,攥起了小手,将屋子环视了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一个高低案台上,她快步朝那里走去。
案台上摆着一些简单的花瓶等装饰物,旁边是一个草框,里面置着干布,剪刀,她想了想,将那正方形的干布剪了一半下去,折成了长条状。
铜架上摆着一个面盆,她端起面盆朝外走去。
秋夜凄凉,冷飕飕的风拍打在她单薄的身上,黑漆漆的长廊没有一盏灯笼,她走的小心翼翼,最终,她来到了柴房,打了一盆冷水,那冰凉的水浸泡了些许的冰块儿,将手直接伸进去格外的乍手,那白希的手很快就冻紫了,关节被冻的生疼,她皱了皱眉,咬着银牙,抿着唇瓣儿将面盆盛满,想了想,又一手捞出来了一捧冰块儿扔进了面盆里。
她的手指僵硬的不能动弹,仿佛一撅就会折,十根手指头硬硬的弯着保持着端盆的姿势。
凉风钻进她的骨头缝里,几次差点打翻面盆,但是为了师父降温她只能坚持着,只能忍着。
夜半的风吹的她瑟瑟发抖,长廊的路显得好长,好长。
当她再次回到潇竹屋子里时,她的双手早已没有了知觉,她疼的直掉眼泪,张开唇瓣儿用嘴唇的温度来给自己取暖。
她坐在木椅上,含着手指呆呆的望着潇竹。
大约过了一刻钟。
妲雪总算缓过来一些了,她抚了抚额头,望着那冰块儿满溢的面盆,下了决心一般将那剪好的干布扔了进去,双手浸湿,而后拧干,她坐在潇竹前,将那冰凉的干布盖在他的额头上。
潇竹紧绷的面容稍稍放松了一些。
她的嘴角咧起了一抹欣慰的笑容:“师父,是不是舒服多了。”
这*,妲雪一直未阖眼,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照顾他,替他换冷布,替他盖被子。
直到天刚刚破晓,妲雪才悄无声息的离开。
稍稍有些昏暗的早晨,空气格外的清新,她揉了揉困倦的双眼打算让自己清醒一些,思忖了片刻,还是不要回屋内了,于是,她独自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内,虽花儿们没有夏季开的醒目,闪耀,但也算是别致了。
高洁清傲的桔花,沁人心脾的桂花,清幽脱俗的月季,点点繁开,也将这御花园装饰的格外清丽了。
妲雪的眼前一亮,困意稍稍赶去了一些,她扯着长长的裙摆朝那团花簇中跑去,鼻尖儿凑在花瓣儿上轻轻一嗅,微闭上眼,精致小巧的侧颜拥在花团中更显娇艳,那些花儿都褪去了颜色。
“花儿开的这般好,还是采一些回去吧。”妲雪喃喃自语,玉手触摸那花根,轻轻的拔起。
视线触及那草叶上滚着的莹莹剔透的露珠,心里暗自思忖:不如回去给太子煮一些花瓣儿茶来喝。
想起来口袋里有一个小瓶子,于是,她将瓶子取出,一滴一滴的将那露珠小心翼翼的收集了起来。
将大工程全部弄完后,天色明亮了些许,太阳趴在了云朵上方望着世间万物。
“搞定。”妲雪喜滋滋的站了起来,低着头,开心的捧着手里搜集来的东西朝太子殿跑去。
倏然。
眼前一黑,撞到了一个‘庞然大物’,她下意识的去保护手中的东西,却不想差点将眼前的人儿撞了一个狗吃屎。
“放肆!是谁胆敢私闯御花园!”来人声音醇厚,透着帝王的威武之气。
妲雪一心护及,将手里的东西捧的死死,当她抬起头去看来人时,惊愕了一番。
竟然是皇上。
“皇上。”妲雪连忙参拜。
想来皇上才下朝,身上着着一袭明黄色刺绣龙袍,头顶龙冠,此刻,他的表情有些温怒,瞪着眼前的妲雪:“你在这儿做什么?”
妲雪有些紧张,现在在宫中,虽然她会妖术,但是也不能对皇上动用,若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的,那么六界之宝想来是更加难寻了,无奈之下,她只好稍稍迁就一些:“回皇上,民女早上路过御花园忽然发现这花儿开的极好,于是想取一些露珠来烹饪香茶。”
听及。
皇上的视线放在她的小瓶子上,他挑眉而问:“这露珠你是为谁收集的?你师父吗?”
“民。。。。。。”
妲雪的话瓣儿还未落下,由远至近便传来了一阵急切的声音,转眼间,一个杏黄色的身影辗转来到她身前,是太子,今日的他有些憔悴,却难掩饰面容的英气,他大掌一挥衣摆,跪在地上,双手抱拳,道:“父皇,妲雪是为儿臣搜集的露水。”
皇上浓眉一挑:“哦?是吗?”
很明显,此话是问妲雪的。
太子悄悄的碰了她一下,妲雪抬头,道:“是。”
皇上不着痕迹的将二人打量了一番,太子眼睛一转,择日不如撞日,心中起了念头,他声音洪亮,似有发誓之势:“父皇,儿臣想迎娶妲雪做儿臣的太子妃。”
“让她当你的太子妃?”皇上似有些不满意,道:“朕已经替你物色好了一位。”
太子看了妲雪一眼,急急的反驳:“不,儿臣只想迎娶妲雪一人。”
皇上浓眉蹙起:“荒唐,你以后会继承朕的皇位,这种事情岂是你私自做主的。”
太子的眼底盛着满满的坚定:“父皇,儿臣宁愿不要江山也要妲雪。”
“你——”皇上气急,旁边的公公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皇上的情绪才稍稍控制住,道:“罢了,罢了,都随你。”
太子一喜,连忙叩谢,皇上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太子急忙把妲雪扶起来,声音温柔极了:“你没事吧?”
妲雪摇摇头:“没事,谢谢你为我解围。”
“傻瓜,瞎说什么。”太子温柔的呵斥着:“倒是方才我跟父皇说的,你会不会怪我?”
妲雪的心一紧,不知该如何答复他:“太子,你太急促了,若是我。。。。。。”
太子冰凉的手指覆在她的软唇上:“还有一天的时间,不许着急拒绝我。”
“恩。”妲雪实在不忍心在说些什么。
太子瞅了一眼她收集的露珠,道:“这露水是给你师父搜集的吧,他的病怎样了?”
妲雪眸子一顿,望着他:“你都知道了?”
“恩,昨晚你照顾了他一整夜。”太子苦笑,有些吃醋,望了一眼天空,又看了看她单薄的衣裳:“走吧。”
太子兀自朝前方走了几步,见妲雪并没有及时跟上,诧异的转头。
“太子。。。。。。”妲雪轻声唤他。
“恩?”太子应道。
妲雪朝他走去,将小瓶子塞给他,不敢直视他狭长的双眸,声音有些局促:“这露水。。。。。。是为你收集的。”
听及。
太子喜形于色,激动的捏住她的肩膀:“真的?”
“恩。”妲雪点点头。
太子高兴的如一个拿到糖果的小孩子,‘啪’的吻了妲雪一下。
二人迎着朝霞朝太子殿走去,丰盛的早膳让妲雪稍稍暖和过来,太子心疼的托起她的小手,轻轻的摸着:“都冻成这般了,我来给你涂上好的药膏。”
“太子。。。。。。”妲雪欲言又止。
太子狭长的眸子微眯,望着她紧抿的唇瓣儿,大掌一拍,那个跟随在他身边的小太监上前,挥袖拂地:“奴才在。”
“召最好的太医去给潇公子瞧瞧。”太子醇厚的声音响起。
“喳。”小太监领命而去。
妲雪微微一愣,感激的望着太子,话还未说,他就知自己的心思。
“傻瓜,看什么,只要你高兴,为你做什么都好。”太子温柔的哄着,那温温的药膏融化在她的手指上。
*
洛嫣儿一早便去了潇竹那里,她静静的坐在他面前,环绕了一圈,想来昨晚妲雪是守了*。
倏然。
软榻上的潇竹嘴唇微动,似是在呓语,洛嫣儿一喜,急忙凑上去,轻轻的唤着他:“潇竹,潇竹。”
望着他蠕动的唇瓣儿,洛嫣儿趴耳听了一番,转瞬,她的脸色大变。
他喉咙里溢出来的全是妲雪的名字。
她气及,妲雪,妲雪,他的心里全是妲雪。
浓眉微蹙,潇竹缓缓睁开双眼,那额头上早已不凉的湿布掉在枕边,一睁眼,潇竹便看到了洛嫣儿,他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洛嫣儿莞尔一笑,故意面露疲惫之色,她将那湿布拿起,柔柔的说:“我在这儿照顾了你*。”
( )
第一百六十一章 第五十滴眼泪之一世万丈(5)
红口白牙,一出谎话让洛嫣儿说的面不改色。
潇竹望着精心打扮过的洛嫣儿,淡淡地说:“谢谢。”
“潇竹,你不要跟我客气,照顾你,侍候你是我心甘情愿的。”洛嫣儿直直的望着她,那占有欲太过明显,她的一番话说的低三下四,卑微可怜。
用尽了苦肉计只为博得君的关注。
但,潇竹在仙界活了万年,性子如寒冰般冷冽,那颗心即使融化也早已全部给了妲雪,他怎么可能会为其他人上心呢。
“嫣贵妃此言差矣。”生病后的潇竹面容有些苍白,但那双眸子却炯炯有神,他别过头,望着谦卑的洛嫣儿,口吻有些冷淡,一字一句都透着那莫大的疏离感和警告性:“你该伺候的,该照顾的乃是当今圣上,而不是在下。”
言外之意也就是让洛嫣儿注意自己的身份。
一句话让洛嫣儿语塞,她面色未改,淡淡一笑,忧伤的说:“和皇上在一起也是逼不得已,当年夏家已然落魄成那般模样,而我又被皇上看上,当时为了保命我只好委曲求全,当了皇上的*妃。”
“委曲求全?”潇竹英眉轻挑,望着她假惺惺的脸,幽幽地说:“在下倒不觉得娘娘是委屈求全,娘娘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荣华富贵,权势荣誉,应有尽有。”
洛嫣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荣华富贵又如何,我只想要一份爱情。”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意图很明显,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潇竹看。
潇竹故意别开头,不再看她,他对洛嫣儿是真的提不起兴趣来,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洛嫣儿的身上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番话娘娘还是留着去跟皇上说吧。”潇竹下了逐客令。
“潇竹。。。。。。”洛嫣儿有些不甘心的唤着,但潇竹却倔强依旧,不再看她。
忽而。
门外传来一道声音:“潇公子,我们太子。。。。。。”
太子身旁的小喜子一进门便看到了这一副场景,他微微一愣,双手拂袖,跪在地上,声音响亮:“奴才参见嫣贵妃娘娘。”
洛嫣儿瞄了他一眼,似是解释似是自言自语:“潇公子既然已无大碍,那本宫就回去禀告皇上了,也好让皇上放心,那潇公子可要好生歇息。”
路过小喜子的身边,洛嫣儿居高临下的问:“你来做什么?”
小喜子抬头,道:“回娘娘,太子得知潇公子受了风寒,特地让奴才带来了太医为潇公子诊治。”
洛嫣儿微微一愣,那话似是故意说来:“太子可真是爱屋及乌啊,对妲雪这般好,也连带着对潇公子这般好。”
小喜子连连点头:“太子仁心明厚。”
“恩。”洛嫣儿应着:“那你可要好生替潇公子诊治。”
说着,洛嫣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潇竹的屋子。
太医们纷纷前来,潇竹偶感风寒,为他开了几幅上好的药材便也离开了。
空荡荡的屋子内染着秋风的萧瑟气息,让潇竹的心也跟着空荡荡的。
*,整整*。
潇竹疲惫的闭上双眼,脑海里萦绕着的都是妲雪的模样。
她的笑,她的哭,她的调皮,她的皱眉,她的嘟嘴,她的淘气,她的一切。
已经有两日没有看到她了。
好思念,好思念。
那份思念如硫酸燃烧着他孤寂的心。
雪儿,难道你真的爱上了太子?
*,你都没有来看看为师?
“雪儿。。。。。。”潇竹沙哑的声音凄凉如葫芦丝。
*
睡梦中的妲雪狠狠的打了一个激灵,她猛地从软榻上跳了起来,额头上布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她的眼神空洞,忽而想起方才的梦,她连忙抓着那软榻上的纱幔流苏,慌的想下地:“师父,师父在叫我,我听到师父在叫我。”
在纱幔外守着妲雪的太子听到声音疾步走来,坐在软榻上,双手捏着妲雪的双肩,望着激动的她,柔声安抚着:“妲雪,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妲雪微微缓神,双眸落在太子担心的眸上,声音有些疲惫:“我梦见我师父在叫我。”
太子的眼底划过一抹暗色,却是转瞬即逝,他安抚着妲雪:“本太子已经让太医去替他诊治了,你不要太担心了。”
话落。
门外传来小喜子的声音:“太子,太医回来了。”
“快,快宣。”太子替妲雪急唤着。
妲雪眼巴巴的瞅着纱幔外,隔着纱幔,太医整齐的跪在地上,只听到两袖拂动的声音:“参见太子。”
“潇公子的病如何了?”太子询问道。
太医们如实回答:“回太子,潇公子只是偶感风寒,吃两副药方子便会有所好转。”
“甚好。”太子淡淡的应着,散去了太医,他温柔的望着妲雪:“现在不用担心了,你再睡一会儿。”
妲雪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了,她乖乖的重新躺到软榻上,那双美眸却晕染着数不尽的心事。
师父,昨晚我守了你*,你可知道?
师父,我好思念你。
“师父。。。。。。”妲雪喃喃自语,那干裂的唇瓣儿让太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指腹轻轻的覆上她的唇,她的唇瓣儿微抖,太子身上的龙涎香气息愈来愈近,缓缓的,那杏黄色的衣袍盖住了她绝美的容颜,他细细的吻着她,舌尖上的湿润滋润了她干裂的嘴唇。
她闭上双眼,心里如被人掏空了一般。
相思几许,欲说还休。
师父,你可知道?你可知道?
迷迷糊糊中,她仿佛听到了太子哀伤的喟叹声:“妲雪,你是我的太子妃,我要霸占你的美。”
殊不知。
那轻轻撩动的纱幔外,一道幻型的雪白身影静静的伫立在那里。
眉,深锁。
眸,涟漪。
哀伤浓浓空悲切。
相思浓浓何处放?
*
静静的走在那一条幽径的小路上。
光,斑驳了流年,花,浸染了空气。
自古以来,仙妖殊途。
天大地大,你我能逃到何处去?
天庭众多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们,若动了情,妲雪就要承受灰飞烟灭之灾。
雪儿,为师不是不爱你。
而是太爱你了。
不舍得让你受到伤害。
为师今日所做的一切,你终有一天会明白的。
唇瓣吐出了凉凉的白气。
天,愈加凉了。
潇竹着着白色的缎靴踏遍那每一寸小路,闭着双眸,回忆喷涌而来。
来吧,来吧,
就让那一寸寸的回忆吞噬他的心吧,就让那一份份思念陪伴他的梦吧。
*
弦月皎洁,清辉照大地。
波光袅袅,幽色映垂柳。
点点星光,它点点陨落,落叶伴着微风缓缓飘下。
那抹弯月划过一座奢华的角楼,洒上了一层朦胧的光芒,显得神秘又安静,这座宫殿正是洛嫣儿的宫殿。
今晚她遣散了所有的宫女和太监,那纱幔紧紧阖上,火红色的烛光摇曳,更给这纱幔摇曳的宫殿内添了一抹恐惧的气息。
那金黄色的软榻上,洛嫣儿只着着一身红色的透明纱裙,里面的肌肤隐隐可见。
她的发丝飞散在腰间,那张白如纸的脸上凝着一抹黑雾,仿佛是从阴间来的鬼魅。
忽而。
隔空突然出现一道黑色的身影,稳稳的落在了洛嫣儿软榻前,那粗噶的声音响起:“娘娘,怎么?还勤苦练习呢?”
洛嫣儿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冷冷:“有事就说,无事就给我滚开,不要打扰我。”
黑影不怒反笑:“娘娘,你为何这么想修炼成仙?”
闻言 。
洛嫣儿睁开双眸:“你问的都是废话,本宫早就跟你说过,那潇竹乃是仙界的上竹神尊,本宫若想与他双宿双飞只能修道成仙。”
黑影哈哈大笑,道:“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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