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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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沧海-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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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两位小女刁难贤侄的事情,老夫已经知晓了,也好生教训过她们了。她们如此作为,一开始……也是为吴王抱不平而已,还望贤侄莫要见怪。”

    钱惟昱瞠目结舌,没想到他“调戏”周嘉敏的事情已经被周宗知道了。不过看上去,周宗并没有发怒的意思。

    “贤侄上次向徐学士告假的事情,徐学士也告诉老夫了,不过贤侄也不必担心。老夫与你师生一场,只要你于大唐无害,老夫又怎会害你。”

    钱惟昱犹豫、震惊了半晌,最后做了一个决定。他双膝跪倒,对着周宗行礼说道:“还望太傅明示!”

    “贵国国主嫡长子周岁、大赦天下的消息,我大唐已经是人尽皆知了。而去岁的时候钱王长子刚刚诞生的时候,贵国却是偃旗息鼓,毫无张扬。起初我大唐重臣多以为钱王长子身有隐疾,恐怕不好养活,所以贵国才如此这般——如今看来,此种论调纯属虚妄了。”

    “那太傅的意思是……”

    “半个月前,你向徐学士告假的时候,徐学士不允,但是如果你今日再去,就不一样了。如今,我大唐大多数人来说,都倾向于将你放回吴越,坐观你们叔侄之争。唯有一方势力却还不希望你回去。”

    “谁?”

    “皇长子李弘冀!李弘冀为了个人权柄,这些年来拼命鼓吹吴越的威胁,他又被陛下任命出镇常宣。只有我大唐与吴越交战、紧张,李弘冀才能执掌我大唐更多的兵权,如果大唐与吴越和睦的话,他手头的权柄就要受损不小——据老夫所知,今年以来,随着大唐在楚地的战局逐渐平息、楚国故地渐渐瓜分完毕,李弘冀已经两次上书恳求陛下斩杀你,随后率军与吴越决战,重启两国战端。”

    “杀了我,李弘冀就能打败我吴越水师了么?小侄完全没有看出其中联系。”

    “杀了你,只是为了激怒吴越,断我大唐内部议和派的退路罢了。”

    “如此说来,太傅是想为吴王爷铺路咯?”

    “老夫在世人眼中,就是佞幸劝进之臣,如今靠着卖女儿再换一场荣华富贵又有什么奇怪的——贤侄心中,定然是如此想了。”

    “小侄不敢!”

    “既然是不敢,那就不是真心的了。想来如果老夫和你说老夫这么做只是为了两国百姓,只是因为李弘冀的策略太过狠毒,相信你也是不会相信的了。”

第59章 刺客() 
钱惟昱想过几十种自己逃回吴越的可能性,但是最终也没想到居然是用这么一种方式回去的。

    在南唐朝臣之中,居然已经有了大部分势力愿意主动放归自己。而且根据周宗的介绍,周宗、徐氏兄弟这些文人都是倾向于为了两国百姓的安稳日子而主动放回钱惟昱的。另外冯延鲁冯延巳和魏岑、査文徽(已经被钱惟昱放回来3年了)等“五鬼”也是赞同放走钱惟昱的,不过他们的目的和周宗等不同,他们是为了利用钱惟昱回去恶心钱弘俶,最好在吴越国也诱发叔侄相残的戏码。至于强烈要求继续扣留钱惟昱的,在那些不站队的朝臣里面已经不多。

    至于南唐皇室内部,这一刻,则是显然分为两派的。皇太弟李景遂和齐王李景达不希望看到防备吴越的皇长子李弘冀手中兵权越来越重,所以极力希望和吴越和睦,这样一来李弘冀靠着“吴越威胁论”扩军的戏码就玩不下去了。而李弘冀自然是完全相反,恨不得一刀剁了钱惟昱让南唐和吴越彻底开战。至于没有野心的李从嘉和年纪还小的李从善虽然没有明显的政治立场,不过李从嘉从朋友立场上当然是希望帮助钱惟昱的。

    寒秋将尽,时将入冬。951年10月的一天,随着钱惟昱逐步加强烈度的“走门路、通关系”小动作逐渐被南唐高层“自然而然”地发现,而吴越国国内也有一些以‘行贿’为手段婉转表达吴越王钱弘俶“不期望自己的侄儿回来”诉求的行为也被南唐的正义之臣密奏给李璟,正反交加之下,李璟终于下定了一个决心:

    “看来,以如今的形势,把钱惟昱放回吴越,坐看嫡子已经周岁的钱弘俶和钱惟昱叔侄之争,比吧钱惟昱扣在南唐作用更大。因此,应该把钱惟昱放回去!”

    这道诏令下来之后,钱惟昱心中狂喜,装怂装无害装了那么久终于要熬出头了!而且,是可以大大方方地暂时不破坏两国外交关系地合法闪人!

    不过就在他自觉得到了一个突破性的进展之后,又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让他有些郁闷:李璟似乎对于自己弟弟们和自己的大儿子之间的矛盾丝毫没有意识!而且,李璟似乎也不知道他的大儿子李弘冀如今是恨不得把钱惟昱给剁了!

    所以,李璟给钱惟昱安排的回国路线,依然是让吴越人派船队来金陵,沿着原路把钱惟昱接回去——也就是从金陵上船,走长江经过润州、常州附近的江面,随后到苏州地界转入大运河回杭州。

    钱惟昱可以想象,就算李璟有旨意要放自己回国,李弘冀不敢明着抗旨干掉自己,但是只要自己经过润州和常州的江面,肯定会被“势力归属不明的长江水贼”给干掉的!所以关于如何自卫、具体走什么路线回国,他还是需要从长计议。

    南唐国使很快带着李璟的决定去了杭州,让吴越王钱弘俶安排船只来接钱惟昱回国,使者往返和安排船只也要四五天的时间。因为是在南唐的地盘上,对于吴越一方派出的接应船队的规模自然也要严格限制,只允许3条楼船200名士兵入境,这些人如果遇到李弘冀铁了心要阴着干掉钱惟昱,显然是不够使的。

    因为还有几天时间,钱惟昱还想再做一番筹备,比如考虑是否要安排真假使团用假使团吸引李弘冀的火力然后自己偷偷换条路。正在他筹划的时候,却接到了一个意外的邀约。

    ……

    这天下午,钱惟昱还在策划逃跑路线,侍卫长顾长风拿着一封密信急匆匆步入钱惟昱的内院,禀报道:

    “小王爷,刚才门口有一个蒙了面的女子向卑职出示了一把扇子——正是殿下平时用的那把日本折扇。并自称是周府大小姐的侍女。请小王爷明日午后去玄武湖畔法宝寺进香,有要事相告。卑职见她出示的信物无误,也就呈报请小王爷定夺。”

    钱惟昱看了密信,示意顾长风不要声张。安排第二日照密信约定地安排行程,少带护卫以免招人耳目。毕竟南唐人对钱惟昱的看管只是类似于每隔几天报个到之类的监视居住,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有人盯着钱惟昱,何况最近都已经决定放他走了,要想稍微开点小差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第二天到了点,钱惟昱就换装混在几个出府采买的侍从之中,没有坐轿坐车,策马出了府邸,随后绕道如约前往法宝寺进香。因为法宝寺坐落于玄武湖的西南角,所以和钱惟昱的府邸相聚并不远,步行一刻钟也就到了。

    法宝寺是金陵城内有名的古刹,香火极旺,纵然不是过节或者佛诞佛会,依然每日人头攒动摩肩继踵。其前身是南朝梁武帝萧衍年间筹建的同泰寺——想当年,齐梁二朝佞佛之风比如今南唐更盛,“南朝四百八十寺”的诗句就是其最好的写照。

    而同泰寺曾经作为南梁的皇家寺院达48载,基本上和梁武帝萧衍的皇帝任期重合了。萧衍曾4度“舍身”入同泰寺出家为僧,朝臣为表示虔敬,每次需从国库筹资一万万钱为萧衍“赎身”,仅仅从皇帝那儿就得到了4亿钱的施舍,此寺繁盛可见一斑。此后,一直到梁末侯景之乱的时候,台城毁弃,同泰寺也一并被侯景乱贼焚毁,隋唐虽然略微恢复旧观,但是唐末“会昌法难”再次因为灭佛而毁,到了南唐初年才二度遗址重建,改名法宝寺。

    钱惟昱在前殿恭敬地敬了香,观察了一番没有见到周府的车马,想来对方已经按照约定的地点等待接头了。

    钱惟昱依计而行让顾长风出面,用假名施舍了法宝寺五十两白银。知客僧立刻换了一个更加谦卑的脸色,给他们换上好茶,延请到后院精舍内奉上素筵。随后钱惟昱表示自己乏了,知客僧也就退下了。

    整个后院有数处精舍,可以供几户大施主檀越同时在寺中游览时歇息、接受招待,一般情况下,每一处都会有知客僧相陪,如果遇到的是重要的大檀越——比如皇室的那堆王爷们来进香,则会有方丈首座一级的高僧亲自相陪。不过,很多东西是客随主便的,如果檀越要求自己清静的话,那些陪同的僧人往往就会退下,那几处独立的精舍就再无外人打扰了。

    待知客僧走了,钱惟昱起身,转到玄字号精舍,按照暗号敲了门。须臾门被推开了,露出一个带着斗笠面纱的身段窈窕纤细的绰约女子,居然毫不避嫌地把他让进了院子,随后自己在院中一处石案前袅袅婷婷地做下,示意钱惟昱坐在另一张石案前。石案上有早就煎好的茶水,茶水已经微凉了。显然这个女子既想让这次见面不被人所知,所以连丫鬟都没带到院子里;又不想和钱惟昱太接近,所以提前煎好了茶水摆好了案席,让钱惟昱连近身的借口都没有。毫无疑问,面前这个女子,便是周娥皇了。

    钱惟昱端详着戴着纱帘斗笠的周娥皇的同时,周娥皇也在仔细观察钱惟昱。

    “想不到这人这般俊,而且,好有英挺峻拔的气息。如此人,也能做出那几首如此婉约细腻的诗词,且词风如此之多变,真是不可思议。”

    周娥皇心中如斯想到,纱帘下的玉面微红,随后羞怯地暗啐了自己一声,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惶恐不已。她自小家学渊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有不通,最仰慕的是文名远播的风雅俊彦。此前一直以为李从嘉乃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人物,在李从嘉猝然被比下去的时候还为李从嘉抱不平、对钱惟昱心怀薄怒。不过在周宗开解、让她知道钱惟昱此前不过是低调而已、之后,她对钱惟昱的感官也就日渐改善了。

    “承蒙师姐邀约,师弟不胜惶恐——周平章升太傅也有一年了吧,这同门之谊倒是早就想叙,固所愿不敢请耳。”钱惟昱落座之后,率先开口云淡风轻地说道,他这番话虽然微有轻薄的效果,但是字斟句酌一个个抠的话却看不出任何轻薄失礼的地方。

    钱惟昱本不是轻薄之人,可是,面前这人,可是千古闻名的大周后啊。第一次见如此美人,即便只是见猎心喜的一些绮念,也足以让人微微冲动。

    果然,对面的周娥皇听了这番话之后只是微有局促地一拂袖子,面纱微微摆动,似乎是有些轻嗔薄怒,浑然没想到钱惟昱这个几年来名声一贯低调、装迂腐的人居然还有如此一面。周娥皇还没开口,倒是一旁隐身在侧的周嘉敏跳出来,拿着缣帛折扇半遮面庞、气鼓鼓地说道:

    “喂,谁是你师姐师妹的,再敢这样说,也不怕你装了几年的不近女色被看穿——先说正事儿吧,你可知道李弘冀想杀死你么——上次新词的事情上是我们姐妹刁难了你,这次就告诉你这个消息,算是赔礼了!”

    “什么?弘冀殿下与我无怨无仇……”钱惟昱当然早就知道,可是,他能够不配合一下,不故作惊讶么?

    “无怨无仇?哼,你以为无怨无仇就没人愿意杀人了么!”当下周嘉敏不疑有他,还以为钱惟昱是真的不知道,BLABLA地说了一大堆,似乎是为自己终于在智商上碾压了一次钱惟昱而颇为振奋。

    “嘉敏,不要班门弄斧了,看来富阳侯心里明白着呢,倒是我们自作多情了。”

    一直沉默的周娥皇默默地听着钱惟昱和自己妹妹虚与委蛇半晌。她和周嘉敏都是一个念头要转八九十个弯子的七窍玲珑心,而眼光更是比妹妹要准得多,察言观色之下哪还能看不出来钱惟昱其实早就想到了李弘冀有可能图谋对他不利。见妹妹还在那儿卖弄,终于忍不住开口喝断了妹妹的聒噪。

    不过,她说话说得太急,一时不曾想“自作多情”这个词可能有歧义,再加上语气一贯是娇嗔不已的那种闺怨腔调,因此说完之后自己一反应过来就羞红了脸,幸好有面纱阻挡,倒也不虞被人瞧见。稍微定了定神之后,这才转向钱惟昱低声叹息:“富阳侯,家父可是对您评价甚高呢。对自己的朋友,还有必要如此这般么。你初来的时候,我还不能断定你是否知道弘冀殿下对你的敌意,可是,你后面的话不是装得太过了么。以你一贯的宠辱不惊,刚才听到弘冀殿下的谋划时,反应好像过度了些。”

    “师姐真是蕙质兰心、知微见著——小弟也是身在异国,不得不如此而已,并不是和师姐师妹见外,想不到入戏太深,居然转不过来。”

    这番话说出来,倒似是承认钱惟昱此前都在演戏,只不过演戏是给外人看的,今天对你周娥皇周嘉敏不演了,那是不拿你当外人。虽然周娥皇对于这种突兀的做派有些反感,可是内心却不可抑止地萌发出一股奇怪的念想:这个人,果真是对谁都防范不已,唯独对我推心置腹么……呸呸!自己都在想些啥呢。

    女人的心思有时候是很奇怪的:比如说如果遇到一个高富帅、天天挥金入土的公子哥儿,这样的人要是哪一天给美人花钱买礼物,美人说不定也就一笑置之而已,尤其是这个公子哥儿如果原本就有见女人就送重礼的习惯的话,那意义就更是浅薄了;但是,如果一方是一个一贯以俊雅帅气、学识渊博但家财不殷的姿态出现的人,原来从来不见他送旁的女子礼物、向旁的女人献殷勤,这时候却突然凑了几年积蓄或者说一招金榜题名之后筹钱给美人一份厚礼,那么美人的虚荣心得到的满足度就会大大增加。

    和李从嘉相比,如今钱惟昱就是在这么一个角色上,论人品样貌,钱惟昱是不输于李从嘉的;论学识风雅,靠着亦真亦假的抄袭和周宗对他“深藏不露”的秘密考评,所以此刻在周娥皇心中,也误以为对方至少是和李从嘉才学相当之人。

    而最后最重要的一点是,李从嘉多多少少是多愁善感见到美人就赋诗的人,所以数年风流下来他的恭维就不值钱了;而钱惟昱可是装了几年不近女色的“圣人”,无论受到什么诱惑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起波澜、今天才刚刚破冰。对于能让这样的人软化,周娥皇心中还是多少有些对自己魅力的傲娇自豪感的,反而是不通人事的周嘉敏还毫无感觉。

    ……

    周娥皇但觉心头小鹿乱撞,被对方的突兀变化弄得不知所措,连坐姿都变得僵硬无比,双手交替隐在团扇后面不安地绞动,而那一对莲足更是彻底收入到裙摆之中虚虚点地不敢踩实了,整个人就如同要彻底缩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才好。

    就这样稍稍冷场了片刻,钱惟昱正要想办法找话头避免尴尬,抑或是就此开口告辞。却不想便在此时,背后院墙上传出一阵低低地阴沉冷笑,似乎是有人害怕被人听见,但是又实在忍不住嚣张的那种。

    “呵呵呵呵……原来所谓的三年不近女色的圣人君子,不过是背地里污行秽言的浪荡子罢了。不过还真是能装啊,爷爷我最看不起这些伪君子,这就纳命来吧!”

    钱惟昱闻声转头看去,之间院墙墙头不知何时居然已经跃上了两个身着灰衣的彪悍恶客。只见那两人口中叼着兵刃,说话时刚刚取下来握在手中,随后纵身就要跃下。很显然那两人此前把兵刃叼在嘴里也是因为上墙的时候需要手足并用,如果手上持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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