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咋了?”田怀德一愣,翻过她,只见她满脸泪水,凄凄的十分可怜:“谁个欺负你了?”
“呜呜,叔婆,叔婆她。。。”陈氏坐了起来,越想越害怕。
田怀德心里一紧,抓着她的手轻声问:“咋了?”
“叔婆她不愿瞑目,你说,她,她会不会。。。”陈氏抽抽噎噎地说了,满脸的惶恐。
田怀德后背一凉,甩开她的手,沉声道:“这是什么话。”
“是真的,几个老叔婆轮流去抹,她都不阖眼,不管谁去她耳边说话都不肯。”陈氏想到当时的情景就觉得诡异和害怕,惊恐地道:“德哥,我真怕。”
“你胡说什么呢,大大的日头在天上挂着呢,怕个啥,也不是你害的,你凭白的怕什么?”田怀德声厉内荏,明显有些发虚,说道:“甭想忒多,你也是累着了,躺一会就好。”
“不是的,叔婆那样子极可怕,德哥,我们要不去普陀寺拜拜去去晦气,你看我们这阵子,哪有顺心过?”陈氏越想越觉得不是劲儿,拉着田怀德的衣袖亟亟地道:“再多添点香油钱,点个长顺灯。。。”
“这倒不用,分了家以后就会顺了。。。”
田怀德一笑,正准备说下去,房门被推开,田敏庄的声音就尖锐的传了来:“爹,我娘回来了吗?敏颜那死丫头在正房嚷嚷着要请里正来分家呢,啧啧,看她那样子,倒是巴不得和咱们分了,一副怕咱克死了她娘的样儿呢!啊,娘,您真回来了。”
“分家,什么分家?”陈氏拉着女儿的手,一脸不解。
“爹终于同意分家了。”田怀德一脸的轻松,像是撇掉了一个大包袱一样。
“可不是,昨儿个娘你走了以后。。。。”田敏庄坐在炕上,挽着陈氏的手就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通。
“这么说,咱们家是真的要分家了?难怪诸事不顺呢,原来和三婶相冲,我就说了,这么些年都没这么背过,今年咋特别多事。先是那颜丫头给咱们找事,后是那娟丫,再来。。。”陈氏听完个首尾,顿时一拍身旁的被褥,哼声道:“敢情我们大房的运数都被三房给压着了。”
“慢着。”陈氏像是想到什么,看着田怀德问:“只是三房分出去?那二房呢?”
提到二房那狗皮膏药,田怀德原本飞扬的脸立即又沉了下来,一脸不愉。
“二房不分呐。”田敏庄撇了撇嘴道:“娘你是没见着昨儿二叔那副嘴脸,啧啧,跟只流哈喇子的癞皮狗似的,谄着脸,别提多难看了。还有二伯母,哎呀,娘,以后我们真要和他们一家生活吗?我不依啦,都是没教养的乡下土包子,没的丢人现眼。”
田敏庄一句乡下土包子说的那叫顺溜,却忘了,她自己的出身也就是乡下妹子,前些日子,她也还得帮着料理农活呢,现在突然成了暴发户,尾巴就翘起来了。
“他爹,真不能都分了吗?”陈氏自然也不想和二房过日子,现在三房要分家,她巴不得二房也分出去咧。
谁愿意和那一家子关门过日子啊,没的糟心。
此时的陈氏,在听到分家的事,立即就被吸引了上去,刚刚那惶恐,那害怕早就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从这也可以看出,陈氏的为人,自私,刻薄,尖酸,只要关乎自己的利益,可以不择手段,也可以将良心丢在一边。
陈小娟奶奶的死是让她心虚,可毕竟利益当前,她也不会只一昧的沉浸在心虚惶恐之中,而是像只好斗的公鸡般,张开翅膀,虎视眈眈的瞪着对手。
“你当我不想分?”田怀德瞪了她一眼,冷道:“这会子若不是那半仙说三房和我两两相冲,老三跪在爹面前求,爹还不愿分呢。再说,老二那人,在这关头,你当他会愿意?”
陈氏自然知道二叔那两口子,也清楚老爷子的脾性,泄气地道:“难不成就这样么。”
“哼!你也别忧心。”田怀德冷笑一声道:“都以为富贵这么容易享呢,到那时候,寻个错处,将他们打法回来便是了。”
老二大字都不识一个,又是那样的脾性,和李氏就是臭味相投的一家子,要拿捏个错处,还不是任自己说了算?
第九十三章 分家
田家要分家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村落,原本这分家是极平常的事,虽说高堂在不分家,但村里高堂尚在,却早早分家的也有不少。璼殩璨伤
可田家不同,为何?因为田怀德要当官的事早就传了出去,谁都理所当然的认为,田家是一家子都会去县城享福的,却不承想在这当口,竟然传出分家的消息?
这莫不是老大富贵了,却嫌弃穷酸兄弟起来了?
所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这不好听的话说着说着就跟真了似的,亏得田老爷子到村头榕树下下了两盘棋,才把个中因由给解释了。
原来是三房一家想单分出去啊,因为老大和三房媳妇属相两相冲,为着两房都好,才分的家,于是,有人觉得可惜也有人觉得三房选择的对。
富贵虽好,可也得有命享才是,这人都没了,要那富贵又有何用?
不过一日,田老爷子就请来了里正和村里几个颇有些威望的老叔公,到家来主持分家。
因着田家原本就商定好要怎么分,又是三房独支分出去,所以分家的过程中也十分的顺利,没有任何异议,就把三房该得的都画了押签了文书,在几位叔公和里正的见证下,三房正正式式地单分了出去。
拿到文书的那一刻,田敏颜几乎没哭热泪盈眶,终于分家了,她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
“真是可惜了,眼看好日子就来了,却不想竟还有相冲一说。”里正是个和田怀德差不多年纪的中年男人,一脸的感概道:“不过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就是分家了也是亲兄弟,这打断骨头连着筋,一笔还写不出两个田字呢。老三也别泄气,想来你大哥也不会让你们三房过苦日子才是。”
田怀仁憨厚地挠着头笑道:“这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只要大哥好,我们好就成,分家了也还是兄弟。”
“可不是。”几个叔公点头称是,看着田老爷子说道:“老田也该放宽心才是,这家呀,迟早都是分的,趁着还在,还不用争个头破血流,不用像老谢家。。。”
说到这,几人都噤声,但谁都知道,村里原本有个谢姓人家,儿子六个,平日就打打闹闹的,偏偏老爷子健在时坚决不分家,没成想谢老头突然就去了,家没分,老谢人还没入土,几兄弟就已经闹起了分家,打成了一团,现在彼此见了就跟仇人一样,一度为人津津乐道。
所以有时候早早分家,也未必不是个好事。
“呵呵,哪能不宽,我就是想着他们好才主持的分家。”田老爷子呵呵一笑道:“我和他娘都还在,没的老大富贵了,弟弟过苦日子的理,就是分家了,也都要互相帮衬扶持着。”
田怀德心里百般不愿,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说不出啥反驳的话来,一脸儒雅地笑道:“爹说的是,老三,我们是亲兄弟,要有啥困难,甭跟大哥客气,尽管提就是。”
“大哥,我记下了。”田怀仁仍是憨厚的笑。
田敏颜冷眼看着,心里冷笑,将来谁帮衬谁还说不定呢,不过她还真要时刻提醒自家人,别欠了大房的人情,省得将来说不清。
于是,她嘻嘻地笑道:“叔公,您们瞧瞧,俺大伯说的老客气了,日后大伯是官老爷,爹爹却是个种田的。这帮衬,难不成大伯要穿着官服来帮咱们家种田收稻?”
“你这丫头,你大伯一句话,还怕没人来帮你种田?”里正笑着道:“到时候你也当个小姐,甩着手只看着就成了。”
“里正大人,话不是这么说。这当官嘛,要清廉为民的,没的为了自家兄弟而动私心的理。而且,若真个如此,传出大伯为了自家兄弟而利用官威去让人帮忙种田的话,那可真了不得呢。”田敏颜一脸的认真道:“我们三房,书没读几本,可也懂得自力更生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理,老想着靠着富贵亲戚打秋风,好吃懒做,这又有啥子出息?”
“哟,你这小丫头片子倒是说的头头是道的,自食其力丰衣足食么?好,好,有骨气,呵呵。”里正笑呵呵的赞了一个。
“颜丫头也太外道了,跟亲伯父还谈骨气呢,没得让人看了笑话。老三,大哥还是那话,要帮衬的,只要在大哥能力之类,绝无二话。”田怀德嘴里虽是这么说,心里却极是受用,要是二房也这么有骨气,那才是好呢。
“这丫头说的好,是个汉子就该如此,老田,你是个有福气的,儿子出息,我听说你家大郎今年也要下场了吧?有他老子的庇佑,一个秀才是少不了的。这丫头我看也是个懂事的。”一个白须叔公扫着胡子说道:“将来你们家的孙子孙女,求亲的怕是要踏破门槛了。”
田老爷子笑眯了眼,呵呵地道:“承你吉言了。这丫头自掉下河死过翻生之后就是嘴利,倒是让你们见笑了。”
“哪里哪里,丫头瞧着极好。”众人纷纷客气。
“瞧她那爱现的,呸,好不要脸,就是爱出风头。”田敏青附在田敏庄耳边说道:“我算是瞧清楚了,她这个人就是心里有大诡计。”
“是么?”田敏庄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淡声道:“我倒觉得她说的很好呢,自力更生,总比有些人只会打秋风的强不是?”
田敏青脸一红,撇撇嘴,讪讪地别开脸,看到田敏颜一脸算计得瑟的样子,不由恨得咬牙。
都怪这个死丫头,大姐姐现在都不跟她要好了,不过没关系,反正现在也分家了,大伯也休想撇下他们一家。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等以后她找个贵公子当夫婿,让你们都得像那小土狗似的向我摇头摆尾。
田敏颜在一旁笑眯眯的陪着笑,有些话自然是现在说清了好,他们不向大房摇尾乞怜,自力更生,什么富贵都会自己赚。
至于日后,呵呵,大房二房也要有骨气的别向他们打秋风才是。
正想着,忽听外面锣鼓锵锵的停在屋外,很快的,李氏飞扑进来,甩着手叫道:“大喜,大喜啊,县里派人送上任文书下来了。”
第九十四章 大房喜事来
铜锣声声,衙卫举着牌拿着喜报停在了田家门外,整个杨梅村都炸开了锅,大人小孩跟在后头指指点点的交头接耳,有欢喜的也有嫉妒的也有不屑的。璼殩璨伤
田老爷子换上了过年才穿的新衣,带着一大家子迎了出去,看着田怀德接过那卷文书,老泪唰地流了出来,话都说不出一句了。
前来主持分家的里正等人显然也没想到事儿会这么巧,竟在这时就递来了上任文书,这就意味着,田怀德是个正儿八经的官老爷了。
里正能当里正自然是个人精,亲自从自己腰间的钱袋子里拿出两个碎银子打赏那前来送喜报的官差,一边客气地道:“官爷有劳了。”
田老爷子这才想起还没准备赏钱,连忙让江氏去取,江氏见里正已经赏了,有些不情不愿的,可耐不住老头子的催促,只好曼斯条理地往正房走去。
“官爷,进屋喝口茶吧,家里正准备开席面呢。”田老爷子笑吟吟地上前招呼那两个官差。
“老爷子大喜,咱家还有差事,这就告辞了。”官差之一笑着拒绝,反正得了赏钱了。
田老爷子仍在挽留,拉着两人的手好话说个不断,见江氏磨蹭着出来,连忙松了手过去低声问:“钱呢。”
江氏嘟嚷了一句:“里正都赏了还赏,充啥大头葱呢。”说着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来。
田老爷子见了那把铜钱,不由脸一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田敏颜伸长脖子看了,不过二十来个铜钱的样子,不由抿嘴偷笑。
这才是江氏一毛不拔的风格,哪里甘愿拿银子打赏给人,在她看来,这官差就是不打赏也是不打紧的,有差事他们还敢不来么?
不过这也怪不得江氏,她就是小农意识,一辈子都在农家里过活,也没出去见过大世面,什么人情世故的她也不懂,一心只觉得手里的银钱是自己攥着才是正理。
“就你眼皮子浅,这都什么时候了,拿这点子银钱你也好意思,这是打发叫花子呢你,咋没半点眼色。”田老爷子握着那把温温的铜钱,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刮子痛,不由狠狠地数落了江氏一番。
“这分家你又不讨回那十两银子,处处都要钱,哪有钱,我是孙悟空抓一把毛一吹就会变出来不成?”江氏顶了一句。
“你,跟你这糟婆子说不通。”田老爷子被她一噎,气得够呛。
里正显然也看见了,又从腰带里掏出两块银子塞给那两官差,说道:“两位官爷,这是我们老爷子赏的酒钱。”
两个官差笑眯眯地接过揣进了袖袋,告了声辞走了。
官差一走,不管是和田家相熟交好的,还是关系一般的,都忝着脸笑眯眯地上前恭喜:“恭喜老爷子,恭喜田老爷。啊呀,应该是田大人。”
“哈哈,同喜同喜。”田老爷子脸上笑开了花,中气十足的道:“家里正主持着分家,忙活着呢,来日再请大伙儿来家吃杯水酒。”
“好说好说。”
“老爷子客气客气。”
“咱一定来唠叨。”
各种客套的声音此起彼伏,一时间,田家屋门前挤满了人,吉祥讨喜的话不断重复着。
最高兴的莫过于大房二房了,众人簇拥着老爷子和田怀德走进正房,脸上喜滋滋的,笑容满脸。
“快,给我看看。”田老爷子坐在炕上,迫不及待的向田怀德伸出手。
田怀德笑眯眯地将手中来之不易的文书恭敬地递了上去,说道:“爹,孩儿终不负您多年教养。”
田老爷子接过打开一看,只见上书崇明十五年,拟任青州府横河县从九品县丞,不日上任。。。上面大大的写着田怀德名字。
吧嗒一声,田老爷子的一个热泪滴落在文书上,他连忙伸手去擦,可一颗又一颗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落,擦也擦不掉。
没有人能懂老爷子的心思,他有三个儿子,当年生活艰难,顶着压力去供老大念书,为的是什么,就是盼着将来能有个儿子光宗耀祖,摆脱农民庄稼汉的门楣。
他知道老二老三都心里不甘,都觉得他偏心,他也认,可他没有法子,老大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是长子,也最是稀罕有感情,自然倾注最多的心力。
现在老大终于出息了,事实证明,他偏心并没有偏错,看,他们田家,从此也挤入官绅之列了。
“爹,这是高兴的事儿,您瞧您掉什么金豆子?没的惹咱叔公笑话。”田怀孝看到老子掉眼泪,生怕把这福气都哭掉了,连忙道:“今儿是好日子,您老该笑才是,还得吃上几大盅酒。”
“你爹他是喜极而泣啊。”白须叔公摸着胡子说道:“咱们杨梅村百年了,也出了一个官老爷了,老田,你确实该高兴,也该吃两盅。”
“他叔,我这些年,是不容易啊。”田老爷子又哭又笑:“真的是不容易啊。”
“够了吧,丢死人了。”江氏扔了块手帕过去,又对李氏说道“李氏,去打盆水来让你爹擦个脸。”
“静丫,快去打水来。”李氏却将自己的小女儿推了出去,也不看江氏瞪眼咬牙的,只拍掌一笑道:“我看这家分得好啊,平半仙真个神了。你瞧,这一分家,大哥就是官老爷了,大嫂,您可是正儿八经的官太太了,谁见着你都得磕头了。”
陈氏也掩不住喜色,尽管李氏说的话不大中听,可官太太几个字,让她十分的受用,当下,挺起了胸膛下巴微扬,一脸骄傲。
而江氏,听到那句李氏那句谁见着你都得磕头,不由抿着唇黑了脸。
“呵呵,俗话说,说得巧不如赶得巧,这是好事,好事啊。”里正哈哈一笑道:“田老爷子,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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