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和你一道去。”田敏颜一脚跨进去,脸色阴沉地道。
老宅,老爷子喝的脸酣红,躺在炕上犹自回味着刚刚的好酒,江氏在一旁碎碎地说着话,他也没听进去。
老三他们一家也是起来了,从前是说老大当了官,该老大给照看着的,可老三如今,瞧着是前程更好,将来肯定会比老大更好的。
好在,老三是个没忘本的,今日祭祖也应了,将来大房二房有什么也会照看一二,他放心了,这就放心了。
“爹在里头吗?”正房外,突然响起老三的声音,老爷子有些意外,是老三?
“是老三么?在呢。”老爷子坐了起来,有些疑惑,咋这时候过来了,是有啥事?
等进来后,老爷子微微一惊,因为来的不止是老三,还有田敏颜,两人的脸色可都不好看。
老爷子心里咯噔一声,这当口,可不好把老三他们惹得不高兴啊。
“老三,咋过来了?来这边坐。”老爷子热情地拍了拍身边的炕位。
“爹,不用了,我来是给娘一个口信的。”田怀仁摇了摇头,再看向一旁的江氏,淡漠地道:“娘,我和三娘都商量过了,囡囡还小,等及笄了再说亲,表哥那亲事,我和他娘都不同意,也不相看,你给推了吧。”
江氏听了,脸一沉。
“亲事?什么亲事?”老爷子听得一头雾水,看看田怀仁,又看看江氏。
“阿公,听说阿妈给我说了一门‘好亲’。”田敏颜嫣然一笑,着重咬重了好亲二字,笑眯眯地道:“而且,还是一双赢亲上加亲的‘好亲’呢。是谁来着,啊,说是阿妈的堂弟的孙儿,说我要是嫁过去了,嫁妆无数,那家子打断腿都不愁吃喝了。而那家也答应,将那人给过继给过世的舅公做嗣子继承香火呢。”
田敏颜看着江氏脸色变了又变,笑得更灿烂了,看着黑脸的老爷子说道:“阿公,你说,这是不是一门‘好亲’?”
老爷子听了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扭过头看向江氏,那脸黑的,跟锅底没两样了,从齿缝里挤出一句:“颜丫头说的是不是真的?”
第十九章 江氏被打
人都说,一个家族要兴旺,选当家主母就要谨慎,要遇着个不靠谱的主母,哪怕你在前边做的风生水起,有这么个拖后腿的主母,也是枉然。叀頙殩伤
这样的道理不但适用在大户家族,也适用在寒门小户,什么叫娶妻当求贤,就是这个理。
男人在外拼搏,女人就管好家事内院,贤惠持家,这才会让男人无后顾之忧,也才会更有干劲。
可江氏,除了搅得家宅不宁,就只会拖后腿,这样,家族又怎会兴旺得起来?
老爷子很恼火啊,现在不论是他还是大房二房,都想着和三房把关系搞好,亲香起来,可江氏呢,却反行其道,是嫌三房太过亲近了,巴不得推得天边的远了。
田敏颜这话,除了讥讽就是讥讽,就连江氏都听出来了,老爷子能听不出来?
他原本就因喝酒而酣红的脸气得更红了,抿着嘴瞪着江氏:“说,你是不是真想把颜丫头说给大洪那家。”
江氏被刺得起了性子,也是持着老爷子不敢把她怎么样,便咋呼着道:“咋了,庆哥哪不好了?人长得壮实,性子又憨厚老实,又肯干活,也会疼人,哪里不好了?”
“这肯定是好亲,旁的不说,就颜丫头那掐尖要强的性子,谁家会让着她,庆哥憨厚,我担保,颜丫头肯定会把他给压得死死的,这在家里头自己说话了算,不比你去别人家唯唯诺诺的当小媳妇的强?”江氏越说越觉得自己是正确的,道:“大洪也说了,只要嫁了就过继,那就是自个出来单过,自成一家了,这哪不是好亲了?”
“你,你还死不悔改。”老爷子气得青筋凸显,想也不想的就往江氏的脸上甩了一巴掌。
啪的的一声清脆,江氏被打的嗡的一声,傻了。
田敏颜和田怀仁也愣了,想不到啊,老爷子还有雄起的一面啊!
江氏也是被打傻了,她嫁来田家几十年,虽和老爷子吵吵闹闹的,可他却也只是嘴上骂,从没动过手的,现在,这老东西竟然打她,还是当着后辈的面打她?
这让江氏无法淡定和冷静啊,当即就嚎了一声,向老爷子扑了过去,一双手成鹰爪的又抓又挠,口中叫道:“你这老东西,这么多年我给你做牛做马生儿育女,没享过一天好福,你现在打我?你敢打我?我老婆子和你拼了。”
老爷子大怒,这大半年没下地,身子骨反而不利落了,被江氏一扑,脸上就多了两道血痕,这让他心中愤怒非常。
使劲的推开她,又是一巴掌打了过去,这下好了,江氏的两边脸都红肿起来了。
江氏再度傻了,凄厉地干嚎一声,耸着头就向他撞过去:“你打死我,打死我算了。”
田怀仁想上前拉开,田敏颜却拽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江氏不被教训,是不会老实的,当然,她也不相信就这么教训一下,江氏就真老实了,可看着江氏吃瘪,她心里头的怨气和恼怒也着实平息不少。
田怀德和田怀孝他们听到声音,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咋了,咋的了这是?”
“天啊,这是咋的一回事?”李氏惊呼出声,可田敏颜却看到她分明是幸灾乐祸的神色,不由摇了摇头。
田怀德到底是长子,上前拉开两人:“爹,娘,有啥事不能好好说?啊?咋打起来了?”
“你爹,你爹他是想打死我,好讨个年轻貌美的小老婆,你要有后娘了,嗷。”江氏被田怀德抱着,双脚仍不依不饶地乱踢一番。
“你你放屁!”老爷子气得脸色铁青,喝道:“胡说八道的婆娘,我田家怎会娶了你这样的恶婆子?那是你亲孙女,你这样坑她,你还是人么?”
“我哪不是人了,啊?我不就给她说一门亲吗?我是要她去死还是怎么着?”江氏大声吼了回去。
“大洪那三子两口子都好吃懒做,专爱撩事的,你这不是推她去死又是怎的?你这恶婆子。”老爷子气的不行,说道:“我告诉你,你趁早歇了这心思,给那边去信算了,要不,丢了脸面,我饶不了你。”
“饶不了我,我看你咋饶不了我。”
“老大,取笔墨来,把这恶婆子送回江家,我田家伺候不起这样的恶婆子。”老爷子冷喝一声。
“啊?”田怀德吓得酒也醒了,这是要休妻?他这时也听明白了,这是关于老三他们那边的事了,说啥亲,给颜丫头说亲?说那堂舅的三子?
娘哎,她咋这么不省事,这当口还给他惹老三,他可指望着老三给他在王爷跟前好好说话呢。
想到这,田怀德便道:“娘,你也是的,这亲事讲究的是门当户对。老三如今也起来了,怎能给他说这么个女婿?”
田敏颜冷笑,这回倒是装好人来了,当初你和你老婆可是想把我许给傻子呢!
“好啊!他是大老爷,她是千金小姐,富贵了就看不起人来了,还想配龙子凤孙呢,我呸!”江氏耍赖撒浑,嚎哭道:“你可怜的舅父啊,那么早就去了。逢年过节也没人给他上个香,好不容易有个侄子肯过继承香火,你们这些黑心肝的,是要死人都不安宁啊!老三,你这不孝子,舅公大过天,你应了这亲又如何了?”
田怀德一愣,这又关香火的什么事了?
“人家那是别有用心,就你信。”老爷子怒道:“这事你休得再提,老老实实去推了,否则,我休了你,你就给我回江家去。”
“你这死老头,你休啊,你敢休糟糠,你倒是写啊。”江氏又开始乱踢。
田怀德死死地拽住自己老娘,看向田怀仁道:“老三,你倒是说句话啊。”
“大哥,我没啥好说的。这亲事,我是不会应的。”田怀仁冷淡地道。
“你,你这不孝子。”江氏指着他大骂:“早知道我生你那日就该把你淹死在尿桶里,那是你亲舅父,你这不孝子。”
田怀仁抬头看向江氏,她那狰狞到变形的样子让他心里发苦。
“既然老夫人这么紧张江家舅公的香火,老夫人也不止我一个孙女,大姑的两女儿长得如花似玉的,年纪又相当,等明日那舅公来了,就说过去吧。”田敏颜突然开口道。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道理她清楚,可她就是气不过,江氏不是想要推她进火炕吗?她倒要看看,将她最宝贝的女儿的孙女推进去,她又会如何。
果然,此话一出,江氏愣住了,眼神闪烁。
提到两个外孙女,江氏立即就蔫了,那可不同田敏颜这样的顶心柱,那是极得她心的宝贝,就是配龙子凤孙也不差的,要配那蠢笨的庆哥,那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江氏支支吾吾的,看着田敏颜那讥讽的笑,脸黑了又黑,变了又变。
“怎么,老夫人不舍得?”田敏颜可不会给她脸面,嘴角勾起一记冷笑,道:“不是说了,人长得壮实,性子又憨厚老实,又肯干活,也会疼人么?这么好的亲,怎么轮得到我?我和你又不亲香不是?”
“你,你。。。”江氏颤着手指指向她。
老爷子被田敏颜的态度给吓了一惊,皱起了双眉,这丫头,从前可不会这么明晃晃的打脸,唉,这也是心寒了!
再看到老三那冷淡无波的脸,心里一慌,忙道:“老三,甭听你娘胡扯,颜丫头的亲事,自然是你们两口子打算的,回去吧,啊。”
江氏双眼一瞪,还要出声,老爷子便狠狠地斥道:“你再多说,就马上给我滚。”
“娘,你消停些吧,你好歹也要顾着儿子我啊?”田怀德也忙低声附耳在江氏耳边说道:“还指望着老三他们给谋更好的前程呢。”
江氏听了,那道气立即就下来了,只是老脸依旧愤愤不平的,那两边脸五条指印鲜红无比。
田敏颜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想什么,当下冷笑,看着老爷子说道:“阿公!泥人尚有三分性,之前是瑞哥,现在是我,下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小五。一次又一次算计,难道我们三房就不是田家的子孙?好脾性就活该被算计?阿公,再好脾性也有被磨烂的一天,更何况,我们不是泥人!”
老爷子瞳孔一缩,脸色变得难看无比,这,这是挑破窗户了。
“颜丫头,一家人哪有。。。”
“一家人?”田敏颜冷笑出声,扫一眼那脸色难看到的极点,说道:“要不是爹,我还真以为咱们只是从泥坑里捡来的呢,这也是一家人?”
“囡囡。。。”对于田敏颜突如其来的刻薄,田怀仁也是惊愕无比,怔愣地看着她。
“颜丫头,也就是一场误会,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老爷子很是不悦,也很慌乱。
“是不是误会,大家心里都很清楚。”田敏颜淡淡地说了一句:“莫说我刻薄,一次次的算计,再厚的情也该磨薄了。老爷子怕是累了,爹,我们先回去吧。”
老爷子一噎,张了张口,想要叫住这两父女,却发现,喉咙一点声音都说不出来。
第二十章 心寒
罗氏坐立不安地站在家门口张望,见两父女回来,忙不迭的迎进屋里。叀頙殩伤
“如何了?”
“娘,放心吧,我若是不想嫁,不管她是谁,都没法逼我,牛不喝水是按不了牛头低的。”田敏颜淡定地笑了笑。
她跟着田怀仁过去,倒不是怕着自己嫁了这么个人,要嫁很容易,可要真不嫁,还能代她上花轿进洞房不成?
罗氏听了松了一口气,继而看到田怀仁那副表情,不由有些不悦:“你那是啥表情呢,难道还真想闺女嫁那小子不成?”
“胡扯!”田怀仁瞪了她一眼,坐下,看着田敏颜,张了张口,到底没说什么。
田敏颜见他这样,知道他是对刚才她的作态心存疑,便道:“爹,你也莫怪我刻薄,实在是他们太过份,一次又一次的算计,爹你就是不心寒,女儿看着也心酸。”
“咋了这是?”罗氏听得一头雾水。
田敏颜便将刚才老宅那边的事儿经过简单地说了,还着重说了自己最后的威胁,末了道:“爹,你可能觉得女儿盛气凌人了。可你想想,为啥他们就敢三番四次的算计咱?就是看着咱好欺,认为咱都是没脾性的。爹,咱做人,不去想着算计别人,可也不能任让人算计咱啊。”
“被人打了左脸,难道还要把右脸伸过去再打?凭什么?”田敏颜冷笑道:“爹,就是咱们盛气凌人,也是他们逼的,不端正一个态度,只会有越来越多的算计。”
“但是,他们到底是你阿公阿妈。”田怀仁始终无法割舍,那是他的生养父母。
“爹,如果不是顾念着他们是我们的阿公阿妈,你当他们还能在这指手画脚算计咱?”田敏颜却是讥讽地道:“这世道为啥人人都想当官,要考科举,除了那是一条出路能光宗耀祖,最重要的还是权势,那手握生杀大权的权势。”
“如果他们不是爹爹你的生养父母和兄弟,爹你以为,我没本事将他们踩到地底里去永不翻身?旁的不说,就凭着我现在替朝廷替王爷实验种植棉花这一点,我就能让人将他们全部给。。。”
她没往下说,可那没说的意思是什么,田怀仁和罗氏都清清楚楚,所以,也脸色发青。
“囡囡。”罗氏惊讶于田敏颜的想法,看她满脸戾气的十分陌生,不由有些心疼和心酸,搂着她说道:“不值当的,囡囡,那些人不值当,莫把自己的性子都养左了,啊?”
她是真害怕啊,好好的闺女,被逼的这么暴戾,说要杀人就杀人,那还是她纯良的闺女么?
田怀仁也惊呆了,看着田敏颜的眼,清楚知道她不是在说笑,而是说的事实,一个血淋淋的事实。
要不是她顾及着那些人是他的血亲,她是真的不会手下留情!
“囡囡。。。”
“爹!态度很重要。我和娘,还有哥哥小五,都不会反对你对老爷子他们的亲情念想,但是,你要知道,每一份情,算计多了,最后都只会烟消云散。爹爹,我希望你心里有把秤,莫要放太多的期望,免得到时更绝望。”田敏颜语重心长地道。
田怀仁叹了一口气,敛下眼帘,说道:“不会了,爹也失望了。只是囡囡,你记得,他们是你的长辈,也是爹的爹娘便是。”
“这个爹你放心,该明面上的孝义,我们一分都不会少了,毕竟还得为瑞哥和小五着想,我不会让一个不孝的名头压在他们头上,一辈子抬不起来。只是家都分了,能做的,也就是维持表面的情义罢了。”田敏颜淡淡地道,想到自己刚才在老宅撂下的狠话,又在心底冷笑,就是表面,也已经出了无数条裂痕了。
她是对那些人没有感情的了,但这该死的时代,孝字压死人,不管是为了两个兄弟还是自己,她都不会让不孝两个字冠在身上。
只是,老宅的人要是还在算计,就别怪她不客气,要折磨他们,她也有大多的法子,只一个看着他们三房富贵而不能沾上一点,就足以让他们恨得牙痒痒。
罗氏听了便冷道:“囡囡说的对,这脸面咱内里早就撕破了,日后老宅的人事咱们就远着些,维持表面的孝义罢。”
田怀仁连声叹息,还能怎样呢,偏心的爹,不靠谱的娘,闺女说的对,再厚的恩情,也早就算计给磨得没了。
而在老宅,老爷子劈头盖脑地将江氏训了一场。
“日后你再敢自作主张,我要你好看,不该管的管,闲过头了你。”老爷子烦躁地撂下一句:“你是想把老三他们给推得天边远了才高兴。”
想起田敏颜那威胁又沉重的话,他就感到莫名的慌乱,这可是实打实的警告,要是再有这样的事,怕是和老三那房越走越远了。
“我咋的了,他敢不认娘了不成?老娘怀胎十月把他拉出来,他还敢不认了?也不怕唾沫给淹死他。”江氏犟着脖子不服输。
“你你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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