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子薰转向宋掌柜问:“这里可有熏鸡?”
“有,当然有。”宋掌柜的诚惶诚恐。
“捡最大的来一只足矣,别无它不求!”
“好的,去去就来,稍等片刻。”宋掌柜的心想这小姑娘也不是贪得无厌的孩子,有人肯花钱请客她倒是没有狮子大开口要上丰盛一桌,懂得知足者常乐的道理。这小姑奶奶真会调理人!这祖孙俩究竟是何方神圣?都披有神秘色彩。
鞠子薰又冲苗运昌问:“请问大哥哥尊姓大名?”
苗运昌爽快回答:“苗运昌。”
“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大哥哥可否答应?”
“有问必答问。”
“你能不能摘下墨镜小妹儿一睹尊容,是不是我心里的样子?”
“当然可以。”苗运昌就摘下了墨镜。
鞠子薰嫣然一笑道:“果然没让我失望。”
她说完又是一个后空翻,轻飘飘的落在了凳子上,然后双腿一分,就稳稳当当的坐在了凳子上。
“好的表演!”
苗运昌带头鼓掌,别人也跟着拍手赞美。
小女孩儿鞠子薰露了一手绝活,使得那一高一矮的两个人脸上也带有了敬佩的笑容,不得不对这爷孙俩肃然起敬的刮目相看了。
那厨房里忙碌的母女俩又因发生了争吵而担忧的出来了,看到了的一幕。
那高瘦二人的眼睛都忙不过来了,瞅瞅这边神秘莫测的爷孙俩,又瞧瞧那颇有几分姿色的母女俩,真是恨爹娘没给多两双眼睛!
宋掌柜来到泪眼婆娑的母女跟前问:“灶子好烧了吗?”
中年女人说:“好些了,是冰花上房打了烟囱。”
宋掌柜皱了下眉头说:“一个姑娘家家的,上房爬屋的,怎么不叫招财上去?”
“招财不知去哪儿了。”
“混蛋玩意儿,家里忙成这样也不搭把手,又是出去疯狂了,没出息的东西!进宝呢?”
“他——他也——这阵子没见着个人影,是一起出去了吧!”中年女人嗫嚅道。
“惯子如杀子,你这当娘的就惯着宠着吧!那伙计——?”
“外面有牲口,你不是让盖普他——”
“他是打工的,挣得是工钱,喂牲口就是他的活吗?”宋掌柜拉拉下脸子来了。
“爹,弟弟他们家,我又不怕登高,用不着——”
“你一个没出门子的大姑娘,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
“都什么年代了,我又不是大家闺秀,乎的。”少女冰花一张俊脸含笑。
瘦高个儿说:“宋老板,像上房打了烟囱那样的粗活也不吱个声,我愿意效劳的。”
矮胖子也说:“要是让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姐闪腰岔气了,会让人心疼的!”
宋掌柜忙换上一张笑脸说:“怎敢有劳二位大驾,二位有时间就来捧场,就给小店儿增光了。请稍等,菜马上就要上来,二位多喝几杯。”
瘦高个儿说:“我们都四五老十的了,还没成个家,看着令嫒,也算是——”
矮胖忙说道:“你说什么呢?又没喝多,就满嘴胡说八道了,看看可以,千成别动心思。”
瘦高个儿嘿嘿笑了,说:“想想美事还不成吗?!”
宋掌柜对母女厉声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做菜去,耽误了客人会不高兴的!”
冰花倒是不以为然,问:“爹,他们都是什么人,怎么会带着鹰狗猴子——?”
宋掌柜没好气道:“都是惹不起的活祖宗!”
三人进了厨房。
这时鞠子薰对爷爷一笑问:“爷爷,好玩不?”
“顽皮,与淑女无缘!”老者以叹息的语气说了句。
“我也想做淑女的,这——这还不是命里注定的?!”鞠子薰的表情略有黯然神伤起来。
“爷爷真想让你做个好人的,可谁知道将来会是啥样?!”老者的语气中带有感慨与忧伤。
“无论怎样,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是子薰永远的爷爷!”
“如果不是我把你带在身边,真怕你现在不知是在哪里?!”老者忧心忡忡地说。
“子薰愿意就这样一辈子跟着爷爷浪迹天涯,以卖艺为生。”
“风餐露宿,居无定所,啥时候才是个头啊!爷爷会越来越老了,你会越来越大了。要是有一天爷爷死了,你可咋办?”
“爷爷有一身的好本事,是不会死的,子薰不让爷爷死的!”鞠子薰眼圈儿发红了。
老者伸手慈爱地抚摸着小女孩儿的头说:“好孩子,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谁也躲不过,这就是每个人一生下来就被注定了的命!要是爷爷有一天了,你会——回——回去吗?”
“他们找不到我,我自然是不会回去的,我也不想回到那些坏蛋身边去的!可是,他们还会找到我们的是吗?我们这样躲藏着,可你的家人他们会——?”
“我们安全他们就安全。”
鞠子薰郑重地点了点头,有两颗晶莹的泪珠在她粉嫩的脸蛋上滚落滑下。
老者给她擦泪道:“要记住,做人要分清善恶,善可行,恶必忌。还要记住,眼泪是永远改变自己命运的,无论时候都是需要勇敢坚强的面对一切,这是走出黑暗迎接光明的唯一希望。有耐心,有期待,未来才会属于你。要始终坚信,邪恶是压不倒正义的,我们一路上耳闻目睹,是侵略是战争害死了多少无辜的生命,这是灭绝人性的,发动侵略战争的人罪不可恕。在这个世界上是有国家、种族、穷富、尊卑、贵贱之分的,但生命都是相同的,都是宝贵的,都是值得珍惜的,需要互相尊重,不该有歧视和杀戮,这样才能够享受到生命的幸福!懂吗?”
“我懂!爷爷,我记住了。”
“爷爷之所以要带你四处走走看看,不只是逃避,而是让你看清楚是日本人给中国人带来了什么样的灾难,这一点上你要分清和明白?”
“我知道!”鞠子薰点着头。
老者的脸上荡起了欣慰的微笑。
小黄猴子吱吱叫了两声。
鞠子薰说:“阿黄也饿了。”
“一会儿就有吃的了。”
“我把我的一半儿饭给它吃。”
老者没说话,喟然长叹一声。
别人是看不见他的眼睛的。请:
感动 二 346()
这一老一少的一番对话,倒是没藏着掖着,但这些没头没脑的话让听见的人感觉是稀里糊涂。
但在苗运昌听来,认为其中必有隐情这一老一少爷孙俩颠沛流离的浪迹与江湖谋生,在这躲灾逃难中隐藏着不平凡的故事,他好奇的想知道其中原因。他端起屠龙客倒好的酒,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然后喝了一口品味了下,就不禁赞美道:
“好酒,有家乡的味道!”
酒好不怕巷子深,的确是如此。在这简街陋巷里,正是因为闻到了这缥缈缠绵的熟悉酒香,才进了这家不起眼的宋氏小酒馆。
“大哥,什么家乡的味道?”屠龙客端着酒杯问。
“我在家的时候,经常喝这林家酿制的酒所以因为喜欢养成了习惯,对别的酒倒不感兴趣了。”
“是啊,我在家里喝的是雅儿酿的米酒,喝时间长了也成了习惯。”
“有时间我一定要到坝上铺去品尝雅儿妹妹酿的米酒。”
“我随时恭候大驾光临寒舍的。”
“兄弟,别跟我客气,我觉得你这个人仗义忠交,也有好感,是朋友当以诚相待,就不要客气了,再客气就显得见外了。”
“好的。”屠龙客压低声音说:“大哥,你看那爷孙俩只是耍猴卖艺的吗?”
“不会这么简单,就那杆烟袋来看,就是他的兵器。依我看,他不但是个练家子,而且还是个高手,可从那小姑娘的功夫就能看出来了。在这一老一少的爷孙两个人的身上,一定会有着传奇般的故事。”
“你看另外那两个人呢?”
“看其样子,也不是普通人。不是市井波皮无赖,就是官府贵门的人,不过更像是山贼草寇。”
“我发现他们两个一直在注意着我俩,我还觉得他们的身上藏着硬家伙。”
“正是这样。”苗运昌戴着墨镜,就是方便观察,可以从直视和侧视的角度去观察别人,不容易引起怀疑。
“你看——?”
“我们没必要招惹他们。”
苗运昌说着,在凳子上欠了欠身,礼貌的对那位老者说:“老人家,如若赏脸,能不能一起喝几杯?”
那老者说:“酒是好东西,但我怕喝了它误事,就不打扰了,谢谢!”
这时那个少女托着托盘走了过来,把一个大盘子放在了苗运昌他们的桌子上,盘子里是六个馒头。她看着苗运昌,颇有好奇地看了两眼,然后是那只鹰和那条狗,并且是羞涩地莞尔一笑。
“两位慢用。”
苗运昌和屠龙客点点头。
一阵脂粉香风飘过,她来到爷孙俩的桌前,把一个盛了一整只的熏鸡放下,对鞠子薰赞了句:“小妹妹的功夫好棒!”
“算不得什么,雕虫小技,何足挂齿。”鞠子薰倒懂得谦虚了。她从兜子里取出了一个手绢,擦了擦手就抓起了熏鸡很惬意地闻了闻,撕了一个大腿递给了老者。
“爷爷,好香的,吃吧!”
老者接过说:“你也吃,打打牙祭。”
在他可见的面部是僵硬而无表情的,衰老之中分明写着一份沉甸甸的沧桑感。关于一个男人坎坷挫折的不平凡故事,往往会写进瞳孔里和心里。可那个斗笠始终是没摘下,所以别人看不清他的庐山真面目。在他的后脑梳有一条不长的辫子,而头发呈黑、白、黄三种颜色,就这不伦不类的头型,是不明、不清、不民的,与这三个朝代格格不入,这就增加了别人的好奇心。尤其是在隐约中可见,他的左眼上还戴了个眼罩,估计这只眼已盲。就这个大概年逾六旬的老人,充满了神秘感。他是不敢还是不愿以真面目示人?其尊容是慈眉善目还是丑陋狰狞?刚才对孙女的一番语重心长叮嘱教导,是和蔼可亲的,令听见的人感动。
少女冰花是宋掌柜的千金,也担起了店小二的任务,她说:“你们的面条得等一会儿。”
鞠子薰“嗯”了一声,就顾着大口小口的吃起了熏鸡来,吃的是津津有味。
苗运昌见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儿那份解馋的吃相,心里高兴,真是个天真无邪的可爱小姑娘!
宋掌柜的在给一高一矮的那两个人那桌上菜,他是有意不让女儿接近两个老色鬼。
宋冰花看着阿黄问:“这猴子不吃东西吗?”
“等一会儿吃面条。”
鞠子薰说着从黄布兜子里取出一个瓶子来递给宋冰花说:“麻烦姐姐把它灌满水,凉水就行。”
“好的。”宋冰花拿了瓶子走了。
屠龙客看着宋冰花婀娜多姿的背影说:“宋小姐都成跑堂的了。”
苗运昌没说什么,却拿起了一个熟乎乎的白面馒头丢给了追风,追风张嘴把馒头接住,就趴下来吃了起来,由于过熟,它还是谨慎着两口就将一个馒头报销了。刚才它见安琪儿吃牛肉时就眼馋地哼哼了,一个馒头是难以满足它的胃口的。
猴子阿黄看着追风在吃馒头,就着急地吱吱叫了起来。
苗运昌又拿起了一个馒头,对黄猴阿黄说:“阿黄,接着!”
馒头抛起飞过,阿黄腾空一跃,把馒头接住,就蹲下来对馒头观赏起来,似无从下口一样。
鞠子薰对苗运昌微微一笑,因为刚才她在墨镜的后面看到的是,躲藏着的一双深邃而忧悒的眼睛,虽说是在含蓄的微笑中但依然不失他的冷傲,那是一双充满男人魅力的眼睛,所以她喜欢。正是因为对苗运昌有好感,她才愿意接受这份友好的施舍,就对阿黄说:“别顾着吃,还不谢谢人家?”
阿黄就把馒头叼在嘴里,朝着苗运昌作了两个揖。
鞠子薰拍了下阿黄的头说:“吃吧!”
阿黄就开始吃了起来。
苗运昌又赏给了追风一个馒头。
他和屠龙客边吃边喝地唠起了家常,便问起了他家里的情况。
这一问可好,屠龙客就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了起来,眉头拧成了疙瘩,他说:“大哥,就是你不问,我也要向你说的。我身处困境,不知如何是好,想问你有什么办法解决,我是——”
“有什么为难的事,说吧!”
“在我们坝上铺,有近百户人家,可以说是个大村子了。村子里有个恶霸地主叫鄂冲洲,他家有良田上百顷,家大业大,在县城里还有买卖店铺,还开了煤窖。这个人为富不仁,欺男霸女,恶贯满盈,坏事做绝。家里养了二十多个看家护院的家丁,个个都有一身的武动艺,还都有枪。树大招风,这几年里,就有两拨土匪打过他们家的主意,结果都是惨败而归,因为高墙大院的难以进去。鄂冲洲他是色鬼一个,娶了一妻五妾,乃不知足。儿子鄂多斯是县城里的警察局局长,也是个无恶不做的家伙,我在小时候给他当过书童。我爹在我六岁那年就在煤窖因坍塌被砸死了,死一个平民百姓在他们眼里,就像是死了一只小鸡小鸭一样,不当回事,也没有抚恤费。我娘那时也在鄂家做仆人,后来不久不知道是为什么我娘她上吊死了,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我想弄明白我娘是为啥死的,可别人都是遮遮掩掩的不敢说。我陪着鄂多斯这个少爷做书童五年,他大我五岁,后来他大了也不用教书先生了,先是去县城里读书,后来就去了南京上了大学。回来就进了警察局工作,不两年就当上了局长,这不是说他年轻有为,而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彻底投靠了日本人,效忠于满洲国的统治,当了日本人的忠实走狗,残害了好多不肯屈服日本人的中国人,多次动用了血腥镇压,像他这种忘了祖宗的人该死!后来我总算是在管家罗焕保嘴里略知了我娘的死因,那是那天他喝多了说漏了嘴,我娘是被鄂冲洲这个色鬼给——给——一天夜里,我拿了把刀子想偷偷摸进他的卧室杀了他给娘报仇,却被发现了,结果被打个半死,被赶出了鄂家,没让我蹲监坐狱就不错了。这几年里我和妹妹雅儿相依为命,除了打猎还得种地。地亩都是鄂家的,以前村民有自家的地,后来都被这恶霸巧取豪夺的给霸占了,都成了为他打工的佃户,他收租子。年头不好时,村民交不起租子,就全变成利滚利的往上涨价,弄得是民不聊生、苦不堪言。别说是没钱打官司告状了,就是有,可人家有钱有势的,谁能拿他有办法!我家欠了租子还不起,年过六十的鄂冲洲见雅儿长得有姿色,也不嫌弃她哑巴,扬言交不了租子就要用她抵债,纳她为妾,我——”
苗运昌虽说对屠龙客这些话听的不算太是明白,但也足以让他勃然大怒了,他“啪”地拍了下桌子,气愤道:“岂有此理,会有这等事,还没王法了呢!”
正一手托着托盘一手提着灌满水的瓶子走来的宋冰花,见苗运昌拍桌子愤怒,就吓了一跳。她把水瓶子放在爷孙俩的桌上,又把托盘上的两大碗面条放下。就转身对苗运昌问:“客官,怎么了,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苗运昌摇头说:“姑娘别怕,没事的。”
“你们的鹰狗猴要喝水吗?”
苗运昌又说:“待会儿再说,谢谢!”
“不客气。”
这时有两个男孩子说说笑笑的跑了进来。
宋冰花对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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