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你个蠢鱼头!只有你们这种只长爪子不长脑髓的怪鱼,才会甘心情愿让老龙老小子利用。”
“怎么办呢?我奶奶快死了,它最大的愿望就是在死前看到开启水风洞的钥匙。”
八爪鱼敢情还是条孝鱼,看来鸦雀反哺报恩不仅仅是传说,而是真有其事。不成全这条大笨鱼好像说不过去,但就这么交给它,让它完成龙魔祖的计划,又实在不甘心,沈涵秋犹豫了片刻,忽眼一亮,拿气味与水风簪相似的船板现刻了一枚,还挺细心的用麻线系在它长爪上,然后拍拍手笑道:“这不就解决问题了么?瞧我多聪明。”
觉得这法子不错,八爪鱼也欢喜不已,正准备潜水回去,沈涵秋说:“我总不能白帮你吧?”
“我是八爪鱼王子,我族中所有的宝物,都可以送给你,前提是只要你说得出名字。”八爪鱼可一点儿也不笨,扔了颗软钉子出来。
“这样啊,那这账先让你赊着,等我忙完这阵子,再到你家里连本带息一块儿收。”沈涵秋还真不是一般的贪婪,竟是准备着大捞一笔,“对了,你家住哪里?”
“水深火热之间。”匆忙扔下偈语似的一句话,八爪鱼急速下潜,估计悔得要是有肠子的话肯定都青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回家
八爪怪鱼的事,让划船的老人知道有害无益,沈涵秋让白狐抹去他对适才八爪鱼出现的记忆,因而在码头下船时,老人欣慰不已的说:“都说我这条船被施了咒语,乘坐的客人都会横死,大家都要我把船劈了当材烧。因为是老阿爸亲手造的,我怎么也不舍得,现在他们再也不会这么说了。”
“当然只是凑巧罢了,怎么会是被施咒语呢,我这不好好的么?”沈涵秋故意大声的说笑,让更多的人听到。
“好心肠的姑娘,菩萨会保佑你长命百岁的。”
“我会活更久。”沈涵秋笑着告别划船老人,就在码头上买了匹马,快马加鞭朝着家的方向驰去。
家,指的是有亲人的屋子,可弱水宫现在还能算她的家么?
伫立在水平如镜的弱水渊前,沈涵秋退缩了,不敢开启升起水中浮桥的机关,因为她不确定是否有足够的勇气,去承受所看到的浮桥那端已发生或正在发生的一切。
“你还好吧?”白狐关切的问。
意识到身边还有白狐,沈涵秋感觉好了些,哽咽着说:“谢谢你还陪着我。我现在就替你施木语魔法,让你进化。”
“暂时不用。我想我理解扇魄老大了,它说过:许多珍贵的记忆不舍得抹去,许多温馨的回忆需要时时品味,进化未必是福,有情便永世为幻灵又何妨!在水风洞的时候,我做梦都想进化为人,跟你们大家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觉得就是关于笨笨的暴风那些记忆,都不舍得抹去。所以我暂时不要进化,反正你随时都可以为我施法的。”
“我不总发善心的。小心等你想进化了,我又不肯为你施法。”
“那我就做你最忠实的跟班。”
“做个跟班,你就这么点儿志向?”
“我崇拜的扇魄老大也是你的跟班,我没觉得这志向小,虽然的确是小了些。”
“放心吧!跟着我银狼妖姬,你的成就绝对小不了!”豪气上涌,沈涵秋畏怯的感觉也就没了。交待过白狐熟悉弱水渊四周的环境后就去寻找银狼王母子,她开启升起浮桥的机关,回到朝思暮想的弱水宫。
浮桥那头,乱石攒绕如莲萼芝房中空外簇,透于丛石之间若仙凡分界的弱水宫大门之侧,负责看守机关的守卫睡得正香,嘴角涎垂到脖子上,手还在胯下捣腾,看着别提多恶心了。
沈涵秋嫌恶的拿脚踢醒守卫,问他:“知道沈涵秋是谁么?”
“沈涵秋是我们少宫主。”像是背口诀,长着对鱼泡眼的守卫顺口溜出才醒悟,伏地请安。
“我爹出关没?”问的很随意,其实沈涵秋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
“五年都没出关。少宫主,您失踪了这么多年,都以为您回不来了,宫主夫人把她娘家侄儿单元奇过继当义子,仪式在今天举行。”
“花孔雀这招倒是玩得有点水平,宫里其他人没意见么?”
“长老们多年不管事,宫主闭关后,宫里是宫主夫人跟金使当家,他们俩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别人说不上话,不是还忌惮木使三分,他们之中就会有一个坐上宫主位置了。”
“你知道得很清楚嘛!”
“公开的秘密。”
“为什么敢跟我说,你不怕我是假的沈涵秋?”
“浮桥上来去自如的只有宫主,宫主夫人、五使连同长老们都只知道这我看守的这处机关,您突然出现,自然是少宫主了,因为宫主只您一个孩子,这秘密不告诉您告诉谁去?”
“有点脑子,你叫什么?”
“艾勇,愿效忠少宫主。”
“挺会动心眼儿嘛!”沈涵秋满意的笑着,问过木使尚未回宫,便踏上宫门后隐于殷红密瓣浮团翠之间的石梁,朝着宫内跑去。
宫东水月殿方向锣鼓齐鸣,仪式既将举行,宫中人都集于水月殿,加上宫门至红楼的路径本就偏,沈涵秋一路上竟没有遇上一个人。
魂牵梦萦的红楼矗立在面前,沈涵秋百感交集。廊柱后给鹦鹉喂食的小丫环好奇的探头问:“姐姐没去看热闹吗?”
拭去泪水,沈涵秋反问:“你怎么也没有去?”
“木青姐姐交待我看家,说要是鹦鹉少根毛,就拔光我的头发。”
“青木头也会作威作福了,她跟白木头还在这楼里没走么?”沈涵秋看小丫环一幅不明白的样子,也不解释,笑问:“你叫什么?”
“木莲,姐姐你呢?”
“沈涵秋。我带你去看热闹,回来咱们拔光这只鹦鹉的毛。”不顾木莲反对,沈涵秋强行带着她到了水月殿。
殿上,沈从槐的专座两侧各摆了一张太师椅,端坐着单瑶与金使。两侧观礼席上,坐着的是以水使、火使与土使为首的弱水宫高层人物。余下那些地位低排不上座次的弟子挤下殿下首与两侧的角落里。一个油头粉面的青年男子,伏在殿中央对着殿首沈从槐座位的拜垫上,在司仪的指挥下,正经八百的行跪拜之礼。
站在挤得水泄不通的殿门外,沈涵秋懒怠去挤,远远的扬声问:“我爹死了还是我死了,要弄这么只猴子来替我拜我爹?”
殿内外,数百个脑袋齐唰唰的甩向殿外,望向蓬头垢面的沈涵秋。心眼儿活络的单瑶反应最迅速:“拿下这招摇撞骗的女贼!”
“花孔雀继母,嫌门牙长得齐整,我不介意再替你轰掉几颗。”
“你——”
一溜儿三颗水球从沈涵秋手心里飞起,低空飞入大殿,将单瑶的话头截断。“我现在还愿意尊你一声继母,所以你最好放聪明点,停止一手策划的闹剧。”她声量儿不高,气势却足以镇住单瑶,连金使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应付这场面,都傻坐着不动。
像得胜还朝的将军步入大殿,沈涵秋走过单元奇身边时将他踹倒在地,然后直接从他身上跨过去,走到沈从槐的座位前垂首默哀。
土使与木使关系不错,从前也颇维护沈涵秋,对单瑶的作法诸多腹诽,只因木使不在,他独力难支,现有沈涵秋出面,便站出来说:“少宫主,您回来了,这仪式还要不要举行,请您拿个主意。”
金使怒道:“土使,你什么意思,此事可是经过公决的!”
“金毛狮王,我跟我爹不在,弱水宫是你跟花孔雀继母的一言堂,公决是个屁呀!”沈涵秋不介意在大厅广众之下展现她的粗鲁奇書网,趁着金使与单瑶让她的话噎着,又道:“这出闹剧就此打住,其余的事等我看过我爹之后,咱们再一件一件的说。”
“你进得了密室?”单瑶与金使齐声惊问。
“弱水宫对我没有秘密。”沈涵秋一语双关,令得单瑶与金使脸色突变,她再冷笑一声,大踏步的出殿,朝水月殿后方的静室走去。
静室分地面与地下两层。地面建筑由青条石建成,地面以下建筑全由掺紫金英的铁水浇铸而成,布有机关暗道。不知进入之法,仗利器不仅凿开通道,而且还会触动机关,会如何惨死就看各人造化了。
弱水宫最紧要的两大秘密,一为自由飞渡弱水渊之法,二为进入静室之法,这两项秘密,单瑶用尽心机都未能从沈从槐口中套得一言半语,没想到沈涵秋居然知道,她回到房中仍气愤不已。
紧跟着单瑶进来的单元奇央求:“娘,我要娶她。”
“娶你个大头鬼!老娘跟那死丫头天生犯冲!”单瑶气哼哼的倒在床上,咒骂声不断,骂了一会儿,又让丫环去叫金使来。
愁眉深锁的金使进来后,小声埋怨:“那丫头回来了,我们以后得避着点,别让她抓到把柄。”
“真是越活越转头了,堂堂弱水宫金使居然怕了个黄毛丫头!叫我这娘们儿家都为你臊得慌!”骂了金使还觉得不过瘾,又拧着单元奇的耳朵骂:“猪油蒙了心,竟打上那死丫头的主意!”
“这倒不失为个主意,亲上加亲,!”金使忽然眼一亮,愁容一扫而空。
“你也是猪油蒙了心,那死丫头要能答应,我倒立着走路。”
“她不同意,我们不知道动点脑筋么?”
“对哦,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她就是咱们手心里的面团,木狐狸回来也翻不起浪来。”单瑶眉开眼笑的说完,也不管侄儿在场,抱着金使美滋滋的亲了一口。这时,她忽又觉有阴风吹来,浑身发毛,因说出来怕金使笑她疑神疑鬼,只心虚的朝着卧房里供的那尊观世音菩萨金像瞟了一眼,暗自嘀咕了两声便罢。
第一百五十七章、罪之夜
单瑶与金使有私情,近两年来,在弱水宫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人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私情持续了有十年之久。每次他们在单瑶卧室偷情,单瑶总会有被偷窥的感觉,起初她讲出来,金使还害怕得不行,后来一直平安无事,他便认为是她做贼心虚。
其实,单瑶一直就不是做贼心虚,而是她与金使苟合的过程,很多次都一点不拉的被沈从槐收入眼中。
单瑶房中那尊观音像后,此刻就站着沈涵秋。她从观音像的玉石眼中看到了继母与金使苟合的全过程。从那对禽兽的交谈中,知道他们私通多年,想着爹为了暗中进行的大业,长年忍受着这般羞辱,她浑身的血都沸腾了。
忍为心头一把刀,背叛爹的不仅仅只有这对禽兽,而且爹还有未竞的大业,她现在羽翼未丰,此时不隐忍,弱水宫就会分离崩析。为了达成爹的遗愿,为了更好的惩治背叛者,她得忍!
掉转头,再度来到地面下的密室里,跪在爹坐化的遗体前,沈涵秋重将遗书捧在胸前,一字一泪的读出来,感受字里行间所透爹的心愿未了的遗憾与对女儿最深沉的爱。
到死,爹都惦着不知所踪的女儿!
遗书末尾一段中,爹说,也许见到这封遗书的人会在若干年以后,朝代已更替,人事已变幻,请见书之人看在室中藏宝的份上,代为在室中为吾女立一衣棺豕,并将吾妻之棺迁入,使吾合家团圆,此乃生前吾对吾女之最大亏欠。
爹啊,女儿从不认为您对女儿有任何亏欠。女儿现在知道您是为了保护我娘,才故意对她冷淡,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女儿了解,女儿都了解呀!
读着,想着,哭着,沈涵秋跪到两膝发麻仍不自知,起身时,摔倒在地上,摔破了额头,血滴在地上黑石镶成的猴献寿桃图上,染红了那盘寿桃的桃尖,桃尖发出柔和的淡淡红光。
桃尖的红光形成一道缓缓增大的光圈。当光圈增至半人高时停止变化,光圈中心出现缩小版的沈从槐。
颤抖着伸出手去触摸爹的影像,摸了个空,沈涵秋待要放声大哭,沈从槐动了,虚空比比划划,将他一身所学演练出来。那些招式,有她会的,有她不会的,但不管会与不会,她都一丝不苟的跟着比划了一遍,并将每招每式都刻入脑海。
演练完招式,沈从槐的身影隐去,光圈中出现连绵起伏的群山。随着画面的拉近,沈涵秋可以清楚的辨认出位于水风山中的水风洞。紧接着,水风洞被一幅龙飞凤舞的草书覆盖。来不及逐一辨别,她将光圈的草书照葫芦画瓢刻在地上。等她刻完最后一个字,奇异的光圈即告消失。
呆坐了半晌,将遗书留在密室,沈涵秋面色平静的离开了密室。守在密室外的单瑶迎上来,故作关切的询问沈从槐的状况,她装出忧心忡忡的样子答道:“爹不肯听我劝,非要继续练功,我看是离走火入魔不远了。”
“他还活,哦,要走火入魔还练什么练!”
“就说啊,我也这样想,可爹又不肯听我的。怎么办呢?”
“你跟娘说,你爹的状态是不是很差?”
“我爹就那样,变化不会很大,就是眼神怪怪的,像菩萨的眼睛。”
“菩、萨?”明明一个词儿,单瑶得分两次说,显然是吃惊不小,但她天生做戏子的料,马上定下神,挤出一脸愁容,低声说:“涵秋,你爹状态不好的事,千万不能对任何人说。不然生出什么事端,咱俩儿娘孤儿寡母的,怕是压制不住。”
“这我知道,不用你说。”
“是,是,是,我们秋儿最聪明了。秋儿,好歹我也是你继母,好容易你回家来,走,到我房里,咱们娘儿俩好好聊聊。”单瑶真肯拿热脸贴冷屁股,沈涵秋脸臭臭的都不肯答理她,她硬是亲亲热热的紧挽着沈涵秋,半拖半拉的将人给拉到她房里去了。
房里干净整洁,檀香袅袅,摆满桌的饭菜冒着热气,丫环们垂首环立四周。食难下咽的沈涵秋,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单瑶亲手斟的果酒,没多时就醉得一塌糊涂。
“成了!”金使笑着与贼头鼠脑的单元奇走了进来,对于单瑶责备他们该过会子再进来的,他说:“酒杯上的抹的迷药,药倒一头牛尽够了,只要她端杯,没有不倒的。”
“那也该观察一会子,万一火候没到,她闹起来就麻烦了。”
“闹也不怕,我刚接到信息,木使被君家堡的人抓了,她不回来,其他人没那个胆子在这件事情上生事。”
“木狐狸怎么被抓的?”单瑶恨木婉嫦不是一两天了,得知她被抓,马上将沈涵秋的事搁到一边追问究竟。
单元奇见问马上缩到一边。原来,木婉嫦被抓,与他有关。当日,金使去接他来弱水宫,应他之请到栖霞湖畔,找与他争夺名妓秦娥的龙昭晦气。那龙昭武功高强,却让金使制住无法动弹,成为他砧上鱼肉,被他挑断手足筋脉成为废人。这本来是件令他非常得意的事,但刚才听说龙昭是君家堡夫人凤倩的义妹兰云蝶之夫,这娄子就捅大了,君家堡现在铆上了弱水宫。
“铆上了,他们还能拿咱们怎样?”
“我们没有按中介人说的交出凶手,他们就开始大肆搜捕弱水宫的出去的人,除木使,另有三名水堂杀手被抓。”
“这件事你不是今天才知道的,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奇儿是你单家五代单传,我能交出他么?更何况,不是沈涵秋回来,他现在已经是弱水宫少主了,这件事当然是能捂一天是一天。”
“现在怎么办?”
“先捂着,我再找中间人跟君堡主接洽,争取和解。”金使不愿过多谈论这件事,拉着单瑶到隔壁行鱼水之欢,将醉倒的沈涵秋与一脸猴急的单元奇关在房里。
早心痒难熬的单元奇,如饿虎扑羊扑到床上,将沈涵秋剥得精赤那眼就直了,裤带一解不及褪下,便压到她身上。
隔壁边办事边听这边动静的单瑶,只听到沈涵秋似哭非哭的喘息声,一直未闻单元奇的声音,有些不放心,“你听,奇儿怎么没声音,不是出事了吧?”
伏在单瑶胸前的金使头也不抬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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