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金蛇内丹
曾经,食兽国刽子手刑余以剥皮术名动大陆。
据闻,刑余在食兽国最大监狱之虎狱,有一间专用的工作间,是供他钻研剥皮术的。
把养得膘肥肉厚的犯人,片烤鸭皮那样将皮一块一块的割下来,然后拼贴在浇好的石膏模上,拼接处堪称天衣无缝,而被剥了皮的犯人仍活着,撕心裂肺的号叫了整整十天十夜,才告气绝身亡。
这片烤鸭的剥皮刑法,是刑余在晚年的得意之作,是他刀功臻完美之境的证明,也是他惹得天怒人怨遭暗杀的原因。
剥皮,真的很残忍。
剥皮的痛苦,真的很难忍受。
沈涵秋体验到了那个被刑余剥皮的犯人所受的痛苦。在她皮下穿行的金线草,自足底而上,直至脑门,皮与肌肉筋脉的联系大部分被割断,若非心中那股怒气,她真的没法支撑到底。
“好了,可以让金线草退出来了。”花刀浪子长长舒了口气,紧绷的面皮也松弛了下来,“膝盖以上身体部分,都没有金螺藻存在的迹象,真是万幸。”
万幸?
盘根错节的金线草,顺利的从皮下筋脉骨肉间抽离,已是千难万难,沈涵秋所受的痛苦已超出金线草进入时千百倍,而坚强的没有昏倒的她又发觉金线草边缘生有倒齿,这状况能叫万幸?
花刀浪子安心之语,在沈涵秋听来就成了纯粹的幸灾乐祸,是为了要积蓄体力与痛觉抗争,她才没吱声。
沉默,因人而异会被赋予不同的涵义。
“姐姐,你不会死了吧?”小石头焦灼的声音,从茂密处的杂林里传来。
“最危险的时候过去了,再稍稍坚持一下就没事了。”花刀浪子相当乐观,一点也没看出沈涵秋的忍耐力濒临全线崩溃。
皮下肌肉筋脉损伤严重,出血点连成片,沈涵秋身体的颈上部分及裸露双腿转白为殷红。鲜血的红色,渐浓的血腥味,让花刀浪子察觉到异常,猛然撕开她的衣裳,见那具凹凸有致的躯体跟从血水里捞出似的,吓得心胆俱飞,“涵秋,你这是怎么了?”
“这臭小子真傻还是装傻,这时候还问你这是怎么了!”扇魄别有用心的挑拨,“以后你都不要理他。”
“还以后?”
“从现在起就跟他保持距离。”扇魄误解了沈涵秋的意思,挑拔得更起劲儿了,“打从遇上这臭小子,你就霉运不断,得及早跟他斩断联系,现在就不要再答理他了。”
“没有以后了,我的生命即将终结。”沈涵秋极消沉,许是因为体内筋脉断裂的声音听得特别清楚的缘故,她知道此刻自个儿的皮差不多就算完整的剥离了,她没有信心在这样的状态下还能坚持活下去,她没有勇气继续忍受这种酷刑的折磨。
“不会的,涵秋,我不许你这样想!”
“小花妖别干傻事!”
歉然瞟了让自己心动的男人,将目光投至浩渺的云空,沈涵秋梦呓:“婉姨说,与子偕老是一种浪漫,她错过了,好可惜。我,看来也注定了要无缘与子偕老的浪漫。”
坚持,求你了,涵秋,你要坚持下去!
心已碎,口已不能言,花刀浪子颓然跌坐在地,向心爱的女人无言的乞求。
轻轻的摇头,表示无力亦无心,沈涵秋合上了如水的眸子。
“报应不爽啊,魔祖有眼!”
蛇魔女的刺耳狂笑骤然响遍四野。
“蛇魔女滚出来!”花刀浪子心中的无力感转化成熊熊怒火,摆出了拼命的架式。
一阵阴风旋过,冒出来三朵姊妹花,居中烟视媚行的女子问左侧的蛇魔女:“哟,妹子,这小子挺狂妄的,就是他破了你的金蛇魔光阵么?”
“他哪有破,是蛇儿们耐不住性子自己走的。”
“得了,跟咱们姐妹还来这些虚的干嘛?金蛇魔光阵有一定的时效性,也不是秘密,那小子能抗到金蛇们体能耗尽,就等于是破了金蛇魔光阵。”
“白狐姐,你到底是帮我还是看我笑话来的!”
“帮你,咱们左邻右舍的,用唇寒齿亡来形容一点儿也不过分,你有事,我当然义不容辞要帮忙,不然我和银狐何必跟你来这里。”白狐说得真的比唱得好听,却是嘴把式光说不练。
蛇魔女听出白狐的话外音,不免忿然,怒道:“说过给你的好处,就不会少了你的。”
“我当然信你的,可多年的老邻居,你该知道银狐是个认死理的性子,不见兔子她是不撒鹰的,我也勉强不得,因此呢,怕是你先得把好处给了她,我们才好有进一步的行动。”
“白狐,你不信任我?”蛇魔女怒道。
“狐狸的典藉里就没有信任这个词。”白狐有恃无恐的说,“傻瓜也知道,不是急需补充体能的金蛇集体进入休眠期,你根本不会跟我们姐妹开出那么优厚的条件。一旦金蛇们醒来,我们再想要求你兑现承诺,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蛇魔女被说得哑口无言,她打的可不就是那主意,不然她也不会许诺以一对成年金蛇胆相赠。
金蛇谷里金蛇窟,有金蛇千千万,成年的却保持在九千九百九十一条,这数目是布金蛇魔光阵所需蛇的条数。
一条成年金蛇,正常的寿终正寝,会将自己修炼的内丹吐出,由蛇王指定一条幼蛇吞下那粒内丹。
吞下内丹,幼蛇拥有了死去成蛇的魔力,外形也会长成与死去成蛇一样。
金蛇的内丹,是它们的胆。这秘密少有人知,蛇魔女在听白狐提出要一对成年蛇胆浸酒时,会不假思索的一口答应,是因为太过笃定相信白狐不知道这秘密。
白狐当真是用成蛇胆浸酒么?
回想起来,白狐先前提出这条件时,神情挺有些可疑,不会是她也知道蛇胆就是蛇内丹的秘密了吧?
可能吗?金蛇胆就是金蛇内丹的秘密,与驱蛇布阵术,皆由自家祖先代代临终口授,作为世代单传的蛇魔王族后裔,自己也是让母亲的召唤术相召,在她临终前赶回蛇岛,才得知这个秘密,而自己来到这金蛇谷,也才不过十年时间,那对狐姐狐妹,则是在自己来之前,就已经在金蛇谷外的迷蝶岭定居,如此看来,这对姐妹是有所图谋才会在金蛇谷外定居的喽?
蛇魔女越想越觉双狐可疑,那双在白狐与银狐姐妹身上来回梭巡的细长的眸子,射出极阴极冷的目光。
仿佛没看出蛇魔女动了杀机,白狐笑呤呤的说:“远亲不如近邻,咱们相处多年,我也不白拿你的东西,这样好了,我们先替你抓了这两个闯入者,再陪你一块儿去金蛇窟。”
“你知道金蛇窟?”蛇魔女冷冷的问。
似乎知道自己失言,白狐笑容僵了一下,马上又亲热非常的笑道:“唷,妹妹,瞧你说的,蛇居蛇窟,这是常识,我哪能不知道,就跟蛇胆浸泡的酒有清凉解毒之功效,也是常识一样嘛!”
“常识?”
“对呀,就是常识嘛!”白狐笑着对银狐说:“让咱们的邻居看看咱们的诚意。”
“不必了!”蛇魔女有引狼入室的感觉,所以想尽早打发这对不怀好意的狐姐狐妹出谷。
第六十章、吸血青蛇
“妹妹何必这么见外呢!”白狐亲亲热热的说笑,双手却已按在腰间深紫色鞭柄上。她这根鞭可不比一般的攻击性魔器,乃祖上一位为情所困的达九阶长辈,用生命凝结成的紫幻鞭,几可媲美圣器。
那位即将进入圣阶的长辈,修习俗称风系魔法的精神魔法,一生惑人无数,临了却爱上红尘俗世中的平凡女子,爱得发了狂,遭到全族唾弃亦不悔,宁可用狐族禁咒‘狐之泪’诅咒自己,将自己修习的魔力抽离,化入紫尾草编成的长鞭,换得与情人平静相守一世时光。
用‘狐之泪’对敌,属自杀性攻击。
用‘狐之泪’诅咒自身,可以将虚不可见的魔力注入实体,成为一件攻击性魔器,而被长久保存下来。
痴情的长辈,骨化成灰不知若干年了,他生前修炼的魔力不减反增,紫尾草编成的紫幻鞭,早已成为一件令人垂涎的攻击性魔器,到白狐手里,已是他死后不知很多很多年了,但每次使用这根鞭,都会有一种浓郁的悲伤油然而生。
非出必要,白狐真的不愿意用上紫幻鞭,不愿扰到先辈的阴灵。
“骗不了,就想动手抢么?”蛇魔女翻脸比翻书绝对要快,此时在她看来,双狐绝对比花刀浪子的危险性要大得多。
若非认为以一敌二,绝无胜算,她不会去请双狐来助阵。
若是早知道沈涵秋会对金螺藻不加防范,她用不着去请双狐助阵。
仅花刀浪子,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大概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蛇魔女也不白浪费口舌,利落的抽出长剑,翻腕抖出一串剑花,“再不识相,休怪我不客气!”
“蛇魔女,你当我们两姐妹是让你耍着玩的!”白狐对蛇魔女的长剑不能没有忌讳,仅管尚未知那泛着青光的长剑名字,但吃过的亏是实实在在的。最初与蛇魔女争地盘时,银狐的左臂就是让那剑斩掉的,当时银狐不是身上穿着银猬甲就会被腰斩了。
银狐的左臂报废了,就算及时的用了狐族疗伤术也没有用,因为伤口处显示那是恶毒的腐蚀性魔法所致。
为给银狐报仇,白狐动用了素不轻用的紫幻鞭。本以为那柄青色长剑会在鞭影中断成数截,她当时真的抱有相当的自信,可一鞭击出,不仅青色长剑未在鞭影中折断,反是紫幻鞭为青色长剑弹回,那一刻的惊讶实非言语能形容,若非剧痛中还保有警惕性的银狐拉一把,她美丽的脸就会被紫幻鞭毁容。
事后,虽然也让蛇魔女尝到紫幻鞭的厉害,两下里达成各安一方互不侵扰的决议,白狐心里还是一见青色长剑就发怵。
“耍你们又怎样!”蛇魔女豁出去了,决定新账旧账一起算,拔除双狐这两颗眼中钉。
长剑,自蛇魔女脱手疾射而出,带出青滢滢的光晕,光晕前端有一抹红光吞吐不定,若口吐红唁的青蛇在空中游走。
“会是传出中的青瞑剑么?”花刀浪子捕捉到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喃喃自语。
移到花刀浪子身前的银狐问:“黑帝曾用过的青蛇剑?”
“是青瞑剑,而非青蛇剑。”蛇魔女并无炫耀的意思,反而像做贼的怕被发现贼脏在身,纠正银狐的用词纯属下意识的,话出口还显出很懊悔的样子。
“快!”白狐失却了与蛇魔女全力一拼勇气,只想掳走花刀浪子,算作好不容易进谷来一趟的收获。
银狐与白狐极其默契,就算姐姐只说了一个字,她也马上领悟其中意思,欺身而上,捞起地上不能动弹的沈涵秋,回身就跑。
狐族中人,与体质有关,合族上下都是修习的精神魔法。对揣度别人的心理最为擅长,银狐只消拿眼一瞟,就能看出花刀浪子对沈涵秋的关心程度,拿准了掳走她,他必然会乖乖的跟着跑。
花刀浪子准备着与对方大打出手,完全没料到对方意在沈涵秋,反应过来,银狐已夹着沈涵秋跑出百步开外,投鼠忌器,他除了发足疾追,什么动作也不能有。
“白狐,原来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根本就是为他们俩而来,你还敢否认么!”蛇魔女愤而责问。
青瞑剑,在黑帝创基业的时期,饮过血不以斗计,是一柄令人望而生畏的魔剑。
黑帝的剑,本身就足以造成对手强大心理压力,白狐在承受那压力的同时,还要思考蛇魔女缘何一直未曾透露那柄剑的来头,哪还有空注意到蛇魔女说什么。
舞动着紫幻鞭,舞得泼水不进,将那条恐怖的青蛇拒于紫色光圈之外,白狐且打且退。
“想走,没那么容易!”蛇魔女低声念出一长串咒语,空中游走的青蛇周身青气暴长倍余,那根红唁也随之陡长,猝不及防间直插入白狐左眼。
剧痛袭来,白狐本能的将头后仰,尔后身子向后平飘出去。在足尖未触及地面时,她分明见到青蛇口中红得妖异的唁尖端拖着一根白筋,一颗类似眼珠子的东西挂在筋的末端------------
“我的眼睛!”
热流从捂着左眼的手指缝间涌出,白狐发出凄厉的惨叫。
“老实交待你为何知道成年金蛇胆是金蛇内丹的,我会让你少受些痛苦。”蛇魔女有意先解开心中疑团再取白狐性命,但她却控制不了她的剑了。
嗅到血腥味,恐怖青蛇周身青气更盛,尽管蛇魔女扬手招它回去,它却猛的前扑,将那只长长的红唁再度插入白狐的眼中。
分明感觉到体内的血直冲至左眼,被那只吸管样的红唁吸去,白狐知道生命走到了尽头,,‘狐之泪’的咒语自然而然的念出来,紫幻鞭的魔力加上她以生命为媒介召唤的毁灭性魔力,形成狂浪,裹挟着她与那仍插在她眼眶中的恐怖青蛇,升上高空。
“该死的狐妖,还我青瞑剑!”蛇魔女徒然顿足大叫,回应她的是高空中传来的阵阵雷鸣。
蛇魔女的叫声伴着高空中的雷鸣传来,银狐与花刀浪子同时仰头观望,见晴朗的天空乍然撕开一个黑洞,已升至高空的翻滚青气笔直的向黑洞飞去,转眼间就消失在了黑洞里。
“好厉害的狐妖,居然连手持黑帝青瞑剑的蛇魔女都能打败!”花刀浪子大惊之下,说出心中所想而不自知。
得意的一笑,银狐不无挑逗的说:“知道我们姐妹不好惹,就乖乖听我们的话。”
“听话没问题,你别伤害我妻子就成。”花刀浪子没有士可杀不可辱的迂腐,在能保沈涵秋安全的情况下,很愿意委曲求全。
“挺识相的嘛!”
银狐淫荡的笑容,很难不让男人生出淫邪的想法,花刀浪子算是异数,还能彬彬有礼的说:“这是我的优点。”
“如今蠓妖兽大陆流行厚颜无耻么?”银狐换上冷若冰霜的表情,变脸速度之快,真令人叹为观止。
“你像是久不在大陆行走?”
“久到你都不知道如今大陆流行什么了?”
“你是妖狐族的?”
花刀浪子不介意银狐根本不答理他,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问个不休,直气得有意等死的沈涵秋破口大骂:“该死的花浪子,丢脸没你这种丢法的,你是不是男人啊!你不如拿块豆腐撞死算了!”
“你活着!”
花刀浪子真的是惊喜过度,才会口不择言,听在沈涵秋耳中却是他非常希望她死掉,而那早看他不顺眼的扇魄又挑唆:“看吧,我就说这小子居心不良,他一早盼着你死呢!”
“我沈涵秋没那么容易就死,你们都死了我也不会死!”沈涵秋一把怒火连扇魄也烧了进去,把它也归入该死的一类。
第六十一章、银色狐尾
无端被骂,扇魄挺不高兴,“怎么连我老人家也骂呀!”
“少废话,快说有什么魔法适合我现在用。”
“有求我老人家还这么拽?”
“再废话,把你扔进蛮荒高原去!”沈涵秋蛮劲儿发了,才不管扇魄听着会是什么感想。
“那个花什么的,你妻子怎么自说自话,她是疯子吗?”银狐感应不到作为疯子特有的狂乱精神气息,语气不是很肯定。
“你这骚狐狸才是疯子!”沈涵秋不知道心头燃烧的就是妒火,更不知道此刻她的表现就是醋性大发,并不合适她妙龄少女的形象,还刻意让语气更为尖酸:“胳膊都被砍得只剩一条了,不缩在狐狸窝里,还要跑出来勾三搭四!”
银狐最忌讳提到她的断臂,被沈涵秋一番话激得哪还有理智,空荡荡的左袖甩上沈涵秋的颈子,就往死里勒。
花刀浪子急中生智大叫:“金蛇胆要不要?”
银狐将信将疑的问:“你有金蛇胆?”
“给我时间,我为你捕蛇剖胆。”
“就凭你?”
“论打斗,或许我不是你的对手。”
“或许么?”银狐随手一抛,将沈涵秋扔进掩映在青枫之间的竹屋,回身面向花刀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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