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撒,不到万不得已,别和伯奇真的短兵相接。我总觉得,费恩的暂时性休战,未必没有在打你们的主意。”
“你是说——”昂撒听到这个。眉头立刻又皱紧了。前狼后虎,费恩如果真的有什么打算,也是个麻烦。
“别太担心,”梁小夏拍了拍昂撒的肩膀,她希望艾格玛瑞亚的局势能够将费恩的视线拖住一阵子,可她也明白,短暂的休整之后,将是更加疯狂的卷土重来。“对了,我还有礼物送你,这双护腕很不错。上面的阵法能够防御一些虚弱诅咒和操控类法术,你穿在身上,还能提提精神。”
梁小夏又拿出一对硬壳护腕,掌宽暗红色壳上绘满了诡异的花纹。在灯光下转动时反射低调的红光。
魔法护甲!
昂撒的眼睛几乎都快粘在这对护腕上边了。
他不是法师,可不代表他是个无知的白痴。这对护腕不是普通的炼金师做的魔法护甲(虽然那东西也很贵),而是一对法阵护甲!
所有的法阵都是需要法师亲手绘制的,当法师到达三级以上后,法阵才能有一半的成功率,法阵护甲对材料的要求之高,操作之精细,严苛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境界。
伯奇的母亲卡门,就是一个三级法师。她身上的法袍就是一件法阵护甲,一件耗费整个法师团三年,捕杀二百四十四只熔岩蜥蜴,法阵刻画失败二百四十三次,最后只绘制成功的一件法袍,又称血染火蜥法袍。那件袍子,是名副其实由法师和战士的血换来的,十二个日夜不停流转的法阵,能够完全防御三级以下任何法术,完全称得上法师极品。
此时此刻,一件从前只能由他远远看着的法阵护甲,就这么敞亮地摆在茶几上,就在他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护腕上互相穿插嵌套的法阵花纹,精致繁复,看不到片刻,昂撒就觉得眼花缭乱,揉了揉眼睛,仍旧觉得不可思议。
“这是…这真的是给我的?你确定?你,你知道这东西的价值吗?”
昂撒拿起那对护腕,手都在抖,手指触及光滑的法阵表面,冰凉的感觉沿着指尖传递进他心中。褪下双手的袖子,将护腕紧贴着皮肤扣好,清凉的感觉立刻沿着护腕内部蔓延全身,多日的疲劳也清洗一空。真的是法阵护甲,他心中的最后一点怀疑也烟消云散了。
“这是你做的吗?”
昂撒这么问,心里已经确定了。梁小夏既不点头也不摇头的神情,看在他眼里更是一种带着谦虚的暗暗肯定。
想到这里,昂撒激动得都站起来了,隔着茶几恨不得将梁小夏抓到自己怀里。他现在无比后悔当时向她求婚时没有再多尽些力,没有再坚持些打动她的心。
“我这里还有两件,一件是甲胄,一件是头盔。看你也用不上,我就自己留着了。”梁小夏很满意昂撒快要疯掉的表情,心里偷偷乐了乐。
“什么!还有?!卖给我,都卖给我。你说多少钱都行!钱你看不上的话,我拿别的东西换也可以。”
“昂撒,我也知道这两件东西的价值,这是珍贵之物,不是钱能够衡量的。既然这样,还是以物易物来换好。都是朋友,总是钱呀钱的,听着不舒服。”
“你想换什么?”昂撒立刻警觉了,他还没忘记自己上回才答应了梁小夏三个条件。
“没什么,换一些书,粮食,还有生活用具,我总得做些未雨绸缪的事情。行吗?”
几乎是在梁小夏话音刚落,昂撒就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然后在看到她掏出来的一张长长的详单时,又变了脸色。
单子上的东西,多得不胜枚举。大大小小零零碎碎,应有尽有,从种地耕田用的工具。到家禽饲养的饲料,到气候观测用的仪器。到搭建房屋的木材沙子,甚至昂撒还在上面找到了“儿童启蒙玩具——七十套”这样一条。
所有这些东西,加起来刚好满足一个市镇的人口需要。昂撒眼睛一行一行扫过详单,手上摸上了自己光亮的额头,她这是要干什么?
“又上当了。”昂撒粗略一算,这些零碎的东西,加起来也至少五十万金币了。更不论她还要“皇家贵族学院图书馆所有藏书拓本”,那整五层共二百万册的藏书,珍本文献无数,全部拓一遍,一千万金币都挡不住。
“前头这些东西,都没什么问题,”差不多是建设一个城镇的花费,昂撒答应得很爽快,“可是这最后一条,这个——”
“不着急。慢慢来。前面那些先弄,最后的书可以不急着要,十年八年的没关系,我等得起。”
梁小夏又掏出两件装备。看着昂撒惊喜并痛苦压抑自己的脸色,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不太厚道?臂环里明明已经有近百套了,却只拿出最差的三件给昂撒,对方还像捡了宝贝一样爱惜得不行。
昂撒抱着三件法阵护甲(实际上是铭文装备),紧紧窝在自己怀里不撒手,恨不得今晚就跟这三件装备一起睡。
有了法阵装备,即使他没有自己的法师团,也能稍微和卡门的第四军团抗衡一些。可惜夏尔小姐不能给他更多了,否则他有信心,凭借着这几件装备,组建起一支完全不逊色于卡门法师团的军团。
“昂撒,有空的话,我带你去见见我父亲吧。我走的这段时间里,你见过他了吗?”
“令尊?我一直无缘拜会,你能提供这个机会替我引荐,深感荣幸啊。”
这位精灵小姐的父亲,应该也是精灵吧。昂撒之前递过几次帖子,都没有得见,现在能跟着梁小夏得见真正隐藏在幕后的人,昂撒感到一阵兴奋。
“今天可能还不行,今天还有事情麻烦你帮忙。改天你抽个时间,正式拜访一下吧。”梁小夏捏着茶杯细细的把手,喝完了最后一口茶,在艾格玛瑞亚贵族习俗中,表示谈话将结束了。
“什么事情?”才到手三件盔甲的昂撒心情良好,答应事情爽爽快快的。
“今天和我一起来吃饭的都是我的佣兵小队成员,楼下的单买了。你再找个人,带那几个人玩上两个星期吧,我可能顾不上他们,只能丢给你招待了。”
这是小事情,昂撒点点头,表示没问题。餐馆是他手下的产业,吃饭是小意思,在达拉姆王都,好玩逗乐的地方他也知道一些。夏尔小姐没有要求他自己亲自接待,那就派一个手下招呼一下好了。
“还有一点,”梁小夏将脑袋凑到昂撒跟前,小声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在昂撒表示听明白后,她起身离开了房间。
“夏尔小姐——”
坐在沙发上,昂撒叫住了已经准备跨出门口的梁小夏。
“什么事?”
梁小夏不解,难道昂撒还有什么重要事情忘记交代了吗?
她站在小会客厅的门口,半长的头发松散的披着,比身后的幕帘看起来还柔顺。面上是易容过的,顶着一张平平无奇,过目即忘的脸,个子依然瘦小,却比之前见时长高了一些。这细微的区别,不细心的人是观察不出来的。她整个人立在那里,穿着暗绿色的长衣长裤,远远看着自己,就像一株绿色的,倔强生长的植物——昂撒不知道自己脑子里为什么会这么想,可他就是觉得,面前这位精灵,更像一株还未结出花骨朵的小树——也许是火焰铃兰,也许是金盏。
“不,没什么——我只是忘记告诉你,费恩可能已经知道你们的身份了。”
“谢谢你。”
昂撒低着脑袋,右手插在骑装的口袋里,五指摩挲着里面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只有他自己知道,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条镶嵌碎钻的,暗蓝色法兰绒丝带。(未完待续)
正文第一百一十四章 归燕
恐惧是人性中无法避免的一部分,利用得好,也可以成为磨刀石。
这一餐整整吃了两个小时,小队在未入傍晚时进入餐馆,出来的时候,天空已经有些暮霭之色,灰白的天色抹着一道红霞,夜色始生,冷热的风交替吹拂,卷起片片秋叶,在树梢倔强地颤抖。
吃饱喝足的队员们站在石板铺就的大街上,都有些昏昏欲睡,康斯坦丁捂着嘴巴打了个呵欠,德姆连连点头,西娅拉着甜甜的袖子,半眯着眼,看起来也是疲惫不堪。斯文还是老样子,戴个眼镜跟在众人后面,不声不响的望着夜空,时不时甩一下自己扎起来的马尾辫。
队员们这种无精打采的样子一直持续到了月亮升起,坐在租来的大马车上,所有人都东倒西歪地睡着了,只有梁小夏一个人,睁大眼睛,半靠在马车窗边吹着夜晚带有一丝燥热湿冷之气的凉风,手捂在胸口,眼睛又亮又圆的看向窗外。
贝隆坡47号,庄园高墙附近的小路上,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附近来回晃荡,看到路头驶过来的马车,便隐藏在树丛里,远远潜伏观望。
马车直接驶进了庄园大门,闭目假寐的斯文睁开眼,不着痕迹的打量庄园内的景致,还有他身边精灵主人有些压抑却无法掩盖的雀跃神色。
前庭花园浸泡在黑暗中,影影绰绰地看不清,所有的景色似乎都披上了一层白色的雾。连庄园内的大屋都只浸泡在夜色白雾中,显露一个不太清楚的轮廓。
从大门进入,如同一瞬间从黑夜跨入白昼。饱满充足的米黄色光线照射得人有些睁不开眼,暗绿色的墙面滚着银色细藤花,地板上没有铺任何织物。深色原木拼接,毫无缝隙。走在上面。任何一个细小的脚步声,都会“咔嗒咔嗒”放大数倍。
队员们一瞬间全醒了,颇为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东张西望。
除了甜甜以外,来杯麦酒小队的成员都是平凡出身的穷苦孩子。
德姆的父母是乡下种地的农夫,康斯坦丁的父母去世得早,小时候全是靠着嫁给杂货店老板的姐姐养的。西娅家里有些钱,父亲在好几处地方都有房产,可比这种住在达拉姆贵人区的高门大户,还差了很多。
越是打量大厅中的摆设,队员们越感到不自在。
厅里没有任何一件黄金白银的摆设或者珠宝制品,只有书,靠着整整半面墙的书,书架上间或放一两件装饰品,或者以架台支起好几盆盆栽植物,绿油油的叶子从花盆中自然伸出。还有随意散落在书架前的藤蔓织椅。铺着成套的丝织坐垫和靠枕,暗紫色的薄面奇异地和棕黑色书柜遥相呼应。
整栋房子,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学术和艺术气息,没有暴发户般自显富庶的张扬。只有深沉而舒缓的沉淀。
大厅偏西铺着一整张的织毯,一架华丽的黑色三角键琴前,一位身着秋叶红色连衣裙的女子背对着门口,手指缓慢的在琴键上游走,红棕色的头发高高盘起,松松散散垂下来一缕,搭在肩膀上。
在她的旁边,一个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中年男人,静静站在琴旁边,欣赏女子的奏乐,他下巴紧紧向内收敛,鼻子高挺,同样黑色的长袍一动不动站在那里,若不是手臂时不时的伸出,指点女子的琴法,绝对会被误认为搭配着琴摆放的一尊黑色大理石像。
在这样的环境中,队员们的局促不安更加明显,就像一群被赶入厅堂的杂毛山鸡,手足无措。
再怎么看,大家都还是一群不到二十岁的孩子,之前生活在远离城市中心的安息小镇,生活上虽然有些小波折,可心境远比不上真正的成年人老练沉稳。
这种局促,在见到房间真正的主人,梁小夏的父亲玛塔基尼时,达到了一个顶端。
玛塔基尼浑身上下散发出的严肃气息,有一种让人无法生出反抗之念的崇敬。这种气势,完全让几个小队成员老老实实的,连东张西望都不敢了。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紧张害怕得恨不得全部缩成团抱在一起。
跟在队伍最后的缪拉看到这一幕,心里暗自摇了摇头。他们虽然胆气已经被练出来了,实力也在提高,却还是少了一股气,一股真正世家名门不动如山的气质。仅仅一个照面,这些年轻人在气势上便完全被压制住了。
看来安息分校还是格局太小了,这样的学习也许能够找到几个好苗子,培养出一批人才,却绝不可能真正教育出改变一个时代的中流砥柱。
也许,他这趟回去以后,应该再和史东好好谈谈。
“父亲,母亲,我回来了。”一进大门,梁小夏便展开了笑颜,勉强克制着自己行了一个礼,之后直接扑进了多兰怀里。
“夏尔小宝贝,你这一去好久都不回来,连信都不写一封,是不是都把妈妈忘了?亏妈妈还养了你这么多年,没良心!”→文¤人··书·¤·屋←多兰嘴上嗔怪着,脸上挂着笑,将梁小夏紧紧搂在自己怀里,抱了又抱。
梁小夏狠狠嗅着母亲身上混着果香的甜味,脑袋在她怀里蹭了蹭,软软的,好舒服。突然感觉到一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急急忙忙摆脱了母亲的怀抱,有些不好意思的重新站直。
这人丢大了,梁小夏脸色微红,偷偷瞥了一眼玛塔基尼,见他没什么表情,复又松了一口气。
“唉,我说,那是头儿的母亲吗?看着可真年轻。”德姆用胳膊肘捅了捅他身边的斯文。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在一道凌厉视线的注意下哑了声音。冷汗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玛塔基尼向前迈了一步,就是这一步,让小队所有成员齐齐向后退了半步。麦酒小队已经开刃了。每个人手上也都背了一两条人命,却仍抵不住对方逼人的气势。就像站在一座黑色的铁山面前一样,压不过对方的势头。
“看来,你的小队,也不过如此。”
这话很难听。
玛塔基尼的声音冷冷的,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味道,一眼扫过众人的脸。
队员们听到这话,脸色全变了。他们没想到,头儿的父亲居然是这样一个不好相处的人,这句话,在砸他们的脸,更是在削梁小夏的面子。
几乎是硬顶着压力,所有人都又向前迈了一步,仿佛要证明自己并不是胆小怕事的懦夫,也为了给头儿把脸面撑起来,脸色通红,一脸坚持。
康斯坦丁迈的步子最大。几乎快越过梁小夏,和玛塔基尼面对面站了,德姆的步子最小,却还是向前迈了一步。脸色和头发憋得一样红,脊背挺得直直的。甜甜和西娅的脸上依旧不好看,却是毫不犹豫地跨了一步,坚定地跟在梁小夏身后。
玛塔基尼面无表情,勾着的嘴角似乎在嘲弄,他轻微向前倾身,逼向对面的康斯坦丁。
巨大的压力几乎形成实质,康斯坦丁很害怕,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害怕,只是本能的觉得,对面这个容貌冷峻的男人,能够毫不费力地杀死自己。在对方面前,他再怎么反抗,再怎么挣扎,都像蚂蚁一样脆弱。
梁小夏也很紧张,通过杀戮左眼,她看见一股浓浓的杀意从父亲的身体中散逸,直逼对面的康斯坦丁,巨大的红色杀气就像一张网,紧紧将对面的小队成员笼罩起来。如同红色的铅云,压在每个人头顶。
她从来不知道,杀意原来是可以操纵的。她也不知道,看起来更像是个学者的父亲,认真起来会是这么恐怖。旁观的梁小夏能够清晰看见,这些红黑色的杀意就像一根根无形的钢针,直接扎在小队成员的皮肤上,试图钻入他们体内。
康斯坦丁控制不住自己的牙齿开始打颤,全身肌肉颤抖,他的身子都有些软,全身发虚,脸色灰白。战士仍旧逼着自己直视对方的双眼,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痛又给他找回来几分意志。
杀意突然散了。
玛塔基尼侧了侧身,单手摸在梁小夏头顶,轻轻拍了一下,“好好招待你的小客人,”转过身又对着面前众人点了点头:
“我是玛塔基尼,西摩曼,她的父亲,这座庄园的主人。希望诸位能够在此度过一个愉快的假期。”
倨傲,倨傲到了极致。
小队成员们大喘一口气,憋成深红的脸颊慢慢恢复正常。大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