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猜的没错,我应该是认识他的。”梁小夏没有回避这个问题,直接回答了昂撒。
“哦,可爱的小姐,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不得不请你去我父亲那里喝茶了。”昂撒站起来,做了个“请”的姿势:“放心吧,我相信你是无辜的。”
梁小夏单手搭上昂撒伸出的手掌,笑了笑。她这个最大的犯人混到这个地步,是不是该觉得光荣?(未完待续)
正文第七十四章 赎人
一切有权力的人都容易滥用权力,这是万古不易的一条经验。有权力的人们使用权力一直到遇有界限的地方才休止。
——孟德斯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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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是上好花茶,茶具也是最好的茶具。不过喝茶的地方可不怎么样。
梁小夏微微有些忐忑地坐在挂满沾血刑具的拷问室里,整个房间只有一盏亮到能刺瞎人眼的灯,强光从梁小夏座位的顶端打下来,将她脸上的表情照得一清二楚。
尼赫迈亚脱下已经红得看不出原色的皮手套,坐在办公桌对面,整个身子浸泡在阴暗里,让梁小夏必须眯起眼睛才能看到他的脸。
这感觉很不舒服。坐在这里,她似乎不是一个有嫌疑的小姑娘,而是一个已经被定罪判刑的人。
从梁小夏坐的位置,只能看见尼赫迈亚的下巴和两个鼻孔。她扫了一眼墙壁上的刑具,身体极其细微地抖了一下。
“又见面了,西摩曼小姐。我儿子常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这次只是例行公事,问几个问题而已。西摩曼小姐不必紧张。”尼赫迈亚将梁小夏的表情动作全部看在眼里,很满意地微笑一下。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有恐惧的人才会说实话。
“好了,让我们开始吧。
西摩曼小姐,你是否认识一个叫做金锤的黑矮人?”
“是。他是我从融金天堂赢回来的奴隶。”梁小夏掏出一张金锤的身份证明,身体前倾,小心翼翼地放在尼赫迈亚的办公桌上。
尼赫迈亚将那张证明两指捏起。一一对照上面的签名,水印,文字排版。甚至一个小小的墨点。仔细看了半天,确认没有问题后,复又还给她。
“西摩曼小姐。你有指使他去潜入王宫盗窃,或者行刺国王吗?”尼赫迈亚声音严厉。一字一句地顿着问。
“没有,我真的没有指使他做你说的那些,那些事…我只是看他可怜,找个理由赶他走而已。”梁小夏害怕地全身颤抖,眼睛里氲着泪光,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尼赫迈亚摊开一本笔记本,在上面“刷刷”记录了几行。之后。他大声拍了两下手。
“来人,将他带上来。”随着尼赫迈亚的命令,一个卫兵消失在刑讯室外面。
一个胡子头发乱蓬蓬,鬓发斑白的黑矮人被押了上来。
“这是你口中的金锤吗?”尼赫迈亚让随从随便提了个黑矮人出来,让梁小夏指认。
果然还在试探。
梁小夏大概扫了一眼:“他不是。”
尼赫迈亚挥手,那个黑矮人又被带了下去,过了片刻,又一个黑矮人被带了上来。
“那这个呢?”
“也不是。”
连续指了五个黑矮人,最后金铃被两个卫兵押了出来,身上死死捆着铁链。
“这个呢?”
金锤看来受了很多苦。衣服乱糟糟的,胡子和头发被刮了干净,神情萎靡地闭着眼睛。他全身上下除了脸,就没一块完整的好皮。嘴角边还有些淤青。
“嗯,是他。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我侍女准备的。”
梁小夏话音刚落,尼赫迈亚就说:“好了,西摩曼小姐很清白。你可以带着金锤离开了。”
在梁小夏走后,尼赫迈亚双脚放松地搭在办公桌上,厚牛皮军靴叠搭压在一摞材料上。这些材料都是他这两个月血腥忙碌的成果。
那个西摩曼小姑娘还不错。和所有第一次进入刑讯室的人一样,她眼里的恐惧不像是假的,可她还是尽力压制着自己。
尼赫迈亚对自己的妻子没什么感情,他无法全心全意相信一个和他在婚姻之前没半点关系的外姓人。儿子的出生也只是他需求的排解和家族延续的需要。可对这个身上流着他一半血液的儿子来说,尼赫迈亚还是很在乎的。他是他的分身,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延续。
如果儿子娶一位东方大家的继承人为妻子,他没什么理由不赞成。年龄不是问题,贵族圈子里夫妻差三四十岁的司空见惯,仔细算算,儿子和那位小姐也不过差了十多岁。反正,只要儿子喜欢就好。
毕竟,他先是一个父亲,后才是一个将军。
卫兵还是很客气地帮梁小夏把昏迷不醒的金锤掺了出去。深邃黝黑的牢房甬道,隔着一间间红锈铁门,只留着小小的透气窗口,焊着婴儿手臂粗的铁栅栏,低吟,哭泣,鬼嚎,在经过一间动静过大的牢房时,卫兵一脚狠狠踹在铁牢门上。
一切又归于死一般的沉寂。
***
在监狱大厅的门口,梁小夏很意外地遇到了柯西莫亲王。
他穿着衣服的时候比不穿衣服的时候看起来好了很多。一身暗金色的滑袍很好地遮住了满身的黑毛,也给他最近几个月因刺客事件倍受折磨的憔悴双眼增了些精神。棕色头发全部向后梳,盖住微微谢顶的脑袋,看起来威严,崇高。每一步都走得缓慢,踏实,充满了长期浸淫贵族圈所特有的上位者气质。
随着柯西莫亲王进入大厅,所有忙碌的工作人员都停下来,深深向他鞠躬,头顶恨不得能磕到光洁的地板。
梁小夏带着金锤,尽量站在大厅里不被人注意的阴暗处,随着众人一起做了个符合少女身份的蹲礼。
柯西莫亲王环视大厅,很快就注意到了那个被士兵搀扶着的,脏兮兮一头乱发的金锤。刑讯室这边每抓到一个新的嫌疑犯,亲王都需要亲自过来辨认,毕竟他是唯一还醒着的受害者。金锤的身高和刺客的身高差不多,不过体型不大像。他比刺客胖了太多,脸也大了一圈。
之后,他看到了很淑女地站在一边的梁小夏。
有些眼熟。
“这位小小姐。您好,请问你是?”柯西莫亲王挺着大肚子,走到梁小夏面前问。
“来自大陆彼岸的夏尔?西摩曼。非常荣幸认识柯西莫亲王殿下。”梁小夏行了一个淑女礼,声音甜甜脆脆的。心里咚咚咚打鼓。生怕他看出来些什么。
柯西莫喜欢幼年少男少女,他们的青春活力,像树枝抽出的最柔嫩的叶芽,不断唤醒自己内心已经熄灭很久的愉悦。从他们身上,他能找回已经消逝到无影无踪的年轻岁月,充满干劲,仿佛自己也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柯西莫看到梁小夏脸蛋圆圆的可爱小朋友模样。又想到了替自己档箭的侄子,眼神一黯,淡淡点了点头后就进入了内室。
为了侄子,为了国家,也为了他自己,凶杀必须尽快被抓住。
年轻的国王昏迷不醒,唯一还清醒的柯西莫亲王被推到了风口浪尖,顶着巨大的压力,行事处处受制。
血腥黑金宝剑下落不明,这等于是将死穴暴露给敌人。
这件事情被他想办法盖了下来。可底下几个军团已经开始有小动作了。除了他麾下的保皇党,其他中立派和反对党都在不断借用这件事情煽风点火,质疑他的处政能力。到了这个时候,连平时没什么想法的第二军团。也阳奉阴违,逐渐脱离掌控。
梁小夏看着若有所思的柯西莫亲王走远,赶紧带着金锤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在马车上颠簸了好一会儿,又给金锤喂了两瓶治愈药剂,他才慢慢醒过来,有些虚弱,却仍然撑着大嗓门对梁小夏以高分贝吼叫。
“小姑娘,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他们问我的主人是谁的时候,我想了半天都说不清。幸好我知道你在贵族学院读书。”金锤拨开挡住眼睛的头发,满身伤,很得意地显示自己的聪慧,笑得时候却扯着了撕裂的嘴角,表情立刻扭曲起来。
该!这就是个麻烦精。
梁小夏心里嘟了嘟嘴,结果还是将名字告诉了他:“夏尔?西摩曼。”
“夏啦?西麻曼——”金锤被打掉了一颗牙齿,念名字的时候说话有些漏风。
“名字都这么怪,人类就是麻烦!怪不得师傅总让我一个人闷在屋子里打铁,也不准我出门。”金锤嗓门粗,坐在马车上也不老实,东摸摸西看看。
待玩了好一会,兴致缺缺后,金锤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大手掌一拍脑袋,又扯着了伤口,痛苦地捂着胸口,还迫不及待地开口:“哦,哦——黑矮人是最有信誉的,我查到了一点师傅的下落。他现在好像在玫缇斯。”
“那是从一个醉酒的牢头嘴里套出来的。两年前他们运过一批大黑矮人犯人去玫缇斯,好像其中一个就是我师傅。”
“这消息可靠吗?金铃怎么会被抓到玫缇斯去?”梁小夏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似乎玫缇斯那边需要很多黑矮人,给他们打造那个,那个,呃,什么机。今天如果你不来救我,我大概也会被压到那边去。”金锤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那个机器叫什么名字。
什么机?梁小夏瞪着金铃看了半天,他再没憋出一个字。这不靠谱的黑矮人是指望不住了。
“你会打铁?”梁小夏上下打量了一下金锤,圆圆的眼睛笑眯眯的。
“你这是侮辱!挑衅!居然怀疑一个最纯粹的黑矮人会不会锻造!”金锤愤慨地站在马车里大喊大叫,震得梁小夏耳膜嗡嗡响,就好像她对着金锤的脸吐了吐沫一样。
“那么我想你能证明一下?”梁小夏话音刚落,金锤就蔫了。他现在这样子,走路都趔趄,更别说举锤子敲铁片了。
梁小夏将事情说给了父亲,把金锤带回了家,现在这情况,她实在没办法把金锤再派到哪里去。将他牢牢锁在屋子里,不放他到处乱跑是最好的方法。幸好主屋旁边有个放杂物的小宅,现在是空的,收拾收拾应该就能住了。
稍微休整了一下,在每天练箭的地下训练场,梁小夏很认真地闭上房门,从臂环里掏出一把血腥黑金宝剑,冷冷问金锤:
“你说你会锻造,那这东西你能不能造?”
“哦!天啊,我看到了什么?黄金女神的金裙摆!”金锤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急不可耐地一把抓过梁小夏手中的宝剑,握着剑柄来回举着看,将剑凑到鼻子跟前嗅了嗅,还用手指弹了弹剑身,宝剑发出清脆的金属鸣响。
“我没眼花!艾格玛瑞亚无上至宝,真的是血腥黑金宝剑!没想到你手里居然有这东西!难道那天去王宫地宫盗剑的刺客是——”金锤还没喊完,就被梁小夏捂住了嘴。
即使这里是她家,这货再大喊大叫的,梁小夏也得杀他灭口。这事情太重要了,一点都不能泄露。
“知道越多的人,死得越快!”梁小夏眯着杏眼,冷冷警告金锤,“直接告诉我,能不能造?”
金锤被梁小夏骇人的脸色吓着了,吸了一下鼻子,抖了一下:“血腥黑金宝剑是那些白矮个蠢货做的。哦,我瞧不上他们,不过我承认,这是一把好宝剑。剑里面有特殊识别法阵,除了皇室成员,或者流着皇室血脉的人,其他人在触碰时,都会受到来自剑的伤害。这剑贵就贵在法阵上了,五百年前的好东西,啧啧,到现在还是好东西。”
金铃将宝剑举得只离自己眼睛一寸距离,恨不得用眼神将剑里面的法阵抠出来。可他也知道,既然自己都能拿着剑玩了,那法阵必定是被毁得干干净净了。
“我能造出来把外形一样的,不过里面的东西我可造不出来。而且,这东西对材料的要求也很高。”
“你看这些行不行?告诉我还有什么缺的。”梁小夏一股脑将空间臂环里金铃留下的那些矿石都倒了出来,任他挑拣。
“行!行!有这些东西,绝对没问题。”金锤在矿石中挑挑拣拣,举着自己师傅金铃用过的打铁锤,心里乐呵。这小姑娘果然是师傅的故友,连他标志性的铁锤都有一把。心中最后那点疑惑和不满也随着散去了。
梁小夏将五把宝剑都扔给了金锤,又给他买了几个打铁用的砧板熔炉,将他锁在了那栋小宅里。反正他人也攥在自己手里,不怕他跑了。
从这以后,贝隆坡47号的庄园里,每日不间断地响起“叮叮当当”打铁声。
……(未完待续)
正文第七十五章 故人
山溪潺潺,泼溅着绿草
水,自山岩上滴落
阳光轻柔地舔舐着我
照看着我,让我释然
让我忘却异乡的苦涩
——《罗卡诺之春》赫尔曼?海塞
庄园,酒会,烈马,奢侈衣服和珠宝,成群的猎狗,捧红的歌剧明星,珍馐佳肴。这就是小贵族们生活的全部。
几个月的课程上下来,梁小夏和班里的同学也混熟了些,偶尔也能聚在一起聊聊天,或者闲时,参加一下贵族们斗鸡遛狗吃饱撑着了的各种聚会。
又是一节历史课,常坐在梁小夏旁边,整日上课趴桌子上睡觉的小贵族今天意外清醒,一等梁小夏屁股沾上椅子坐定,就拉开了话题:
“嘿,夏尔!知道不?那老山羊终于滚蛋啦!他上课真的很无聊。据说今天新老师会来,希望是个识趣点的人。”
昨天梁小夏的白银班就接到了通知,历史老师递交了申请,带着两个随从,似乎到南大陆考察去了,梁小夏总感觉,那老头是真的较真着去找西陇山脉界碑去了。为此,学校新聘请了一位历史老师给大家授课。
“嗨~同学们,初次见面,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新老师!费拉达费亚。”
这个声音?该不会是——
梁小夏循声望去,看见了站在教室门口的人。
一个蜥蜴人!
这个蜥蜴人满脸细鳞片,双耳像冷血动物的翅膀一样,向外张开。还有肉膜。从头顶到背后全长着硬鳞,整个脸又方又长,没有鼻梁。戴着一副金边眼镜。镜片下金色的圆形双眼,瞳孔细长地眯着纺锤形的缝。
伴着自我介绍,他巨大的长着上下两排利牙的嘴一张一合。看起来十分恐怖。
全身暗蓝色的片状硬鳞,下颚到胸口都盖着白色长方形片状腹甲。屁股后面拖着一条长尾巴,他举起来打招呼的双手只有三个指头,像龙的爪子一样。
天!真的是洛基!
无论皮囊再怎么变,那该死的风骚上挑眼角和一脸欠打的表情,化成灰,梁小夏都认得出来。
还有诡异到极点的穿衣品味,他一身闪银亮片长袍。随着走动不断反光,照得屋子里的小贵族们都捂眼,看起来就像是一团会走动的巨大银块。
“哇哦!我爸爸说给我个惊喜,原来就是指这个!”一个家里是校董,消息灵通的小姑娘睁大了眼睛。居然是一个蜥蜴人做老师,哇嗷~真酷,另类到了极致。
“据说每个蜥蜴人都是和平的历史研究者,他们一般能活好几千岁,亲历世界上大大小小的著名历史事件,可以说。他们自己就是一本活史书。现在在世的,权威的历史学家,差不多有一多半都是蜥蜴人!”另一个稍微大点的姑娘捧着书,得意洋洋地说着她所知道的关于蜥蜴人的一切知识。想要吸引一些关切求知的注目。
洛基穿过仆从森林,在满教室的注目礼中,拖着鳄鱼样的长尾巴,悠悠然地坐在属于教师的位子上。
他在自我介绍以后,翻开了学校给教师配备的标准课本,手指一行一行沿着段落划过,一字不落地照着念起来。
小贵族们身躯前倾,专注地盯着洛基的脸,听得十分认真。他们都希望聆听这位蜥蜴人大师的教诲,更多的是盯着洛基看,甚至有小贵族在考虑,要不要下课以后找他要个签名。
“……至此,大陆统一。”洛基把书“啪”得一合。推了推脸上的眼镜,语出惊人:“这书谁写的?真扯淡。一句实话都没有。”
……
“我告诉你们,都雅大公尚布莱压根就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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