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夏不高兴地轻轻撅嘴,她不喜欢被人用手指着,非常不礼貌。
“她她…该死的九狱魔王,夏尔主人,快放开她!她是疯狂大君啊——!”
最后一声,约尔几乎是用光胸腔里所有的空气大声喊出来的,被担忧与恐惧交织的声音吓得梁小夏差点松了手里的绳子。
“疯狂大君啊…疯狂大君啊…疯狂大君啊…”
山谷间,回声一遍遍唱响,绕在所有人耳朵边,渐弱散去。
怎么会是这个杀神?梁小夏瞬间松开手,感觉不够还对着身下的疯子踹了一脚,用劲握紧手中的救命绳,也不等天龙来拉,手脚并用踩着峭壁向上窜。
“咯咯…咯咯咯咯…。”
笑声再次在梁小夏耳边响起,才爬两步的梁小夏感觉自己被彻底顿住,身子沉得要命。疯子女人拉住梁小夏的衣服,直接双臂弯曲卡住梁小夏的两只胳膊,贴在她背后,将梁小夏反着向山崖下带。
“镜月,我不会再错过你了,这次我陪你一起死。”
耳边响起优美动听的女声,音乐般流畅动听的上古精灵语抵着梁小夏的肩膀,从黄金面具嘴部的缝隙中传出,听得梁小夏震惊无比。
她回过头,看着卡住自己的女疯子,伸手去摘疯子斗篷下的面具,手指在碰到面具时,又蛰痛地缩了回来。
疯子女人脸上的黄金面具,好像有刺一样,一碰到就疼,完全没法摘下来。
“夏尔,赶紧上来!”
天龙拉着绳子硬站起来,将梁小夏提着向上引。梁小夏才想答应一句,手上的绳子却逐渐绷松,出现一个渐长渐细的缺口。
“你妹的,这么倒霉的事情,怎么让我遇上了!”
梁小夏感觉到,自己背着的疯子不知为什么,已经变得像实心铜像一样沉,相当于十几个正常人重量压在她背后,坠得她骨头都要断了,脊椎疼得嘎嘣嘎嘣响。
“镜月,再给我个机会,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不想离开你,不管你到哪里,我都陪你去。”
疯子女人如泣如诉的声音里情意绵绵,又充满了悔恨与痛苦,听得梁小夏头皮发麻,心中狂跳。她既想多听这个疯子说一些关于镜月的事,了解他的过往,又一个字都不想听,只觉得心中酸涩无比。
没想到,过了几十万年,连上古精灵族都没有了,镜月惹下的桃花债还没还干净,现在可好,反过来她自己也要被这个痴情的女疯子连累死了。
眼前的绳子再也撑不住这么重的身体,最后拉得纤维一根一根蹦断,只剩细如发丝的最后一点支撑。
终于,这点支撑也在“啪”一下脆响后断掉,梁小夏眼睁睁地被铅块般的女人卡着,看着天龙,从山崖上落了下去。
“夏尔——!”
天龙伸手去抓梁小夏,只差了半个指尖的距离,同她紧握的绳擦错而过,抓了个空。
他毫不犹豫地双脚一蹬,双臂展开扑向空中,追着梁小夏跳了下去。
“哎,你们等等我啊!”
约尔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下面已经看不到梁小夏和天龙的影子了。他站在峭壁上,耳边的风呼呼地刮,他摸着心脏,看着不着地的悬崖,最终牙一咬,眼睛死死闭紧,也跟着跳了下去。(未完待续)
正文第二百六十三章 医治
人可以在鸦片烟窟里出钱买到遗忘,能在藏污纳垢之所,以疯狂地犯新罪行的办法来磨灭对旧罪行的回忆。
——《道林格雷的画像》奥斯卡。王尔德
山风像剥皮刀一样擦着梁小夏体表吹过,摩擦得她整个人又冷又疼,她被紧抱住的身体如同从天而降的陨石,毫无阻挡,重重向山间砸去。
“你放开我,我不是镜月!”
梁小夏挣扎着对抱紧她的疯狂女人大喊,用力去掰疯女人的手腕,力气大得甚至将对方的手腕反折过来,都没将她铁箍一样的手臂从自己身上卸下来。
梁小夏看过的作品中,大凡传奇传记小说或影视作品里,掉下悬崖的主角都十分命大。不是有山上落下的树枝供他们抓取,就是山涧下有一条幽深的河流接住主角脆弱的纸片一样的身体,运气更好的,山崖下还有个什么隐居的世外高人传授绝世武功,或某个风水宝地埋藏着巨大的利益和秘密。亦或是被同时扑下的男主角所救,成就一段美好姻缘。
所以,跌下山的时候,梁小夏还是有一丝侥幸的,潜意识里总有种“即使从山上落下也不会死,也许会因祸得福“的诡异思维在作祟。
直到她看到谷底的嶙峋乱石在自己的视线中不停放大,石头锋锐的边缘,被压出层次分明的石面,还有上面结满的青白色的,如霜般的苔藓时,梁小夏知道自己错了。错得很离谱。
“啊啊啊,放开我听到没,快放开我??——!“
强烈求生欲望使得梁小夏使用巨大力气直接折断了疯女人卡着她的一双手臂,手忙脚乱脱离那个人形铅球,和对方拉开距离。
“哦呵呵,呵呵呵…恐惧的木偶,好听的歌,噩梦…美梦…飞啦。我要飞啦!“
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古怪女声又从女人的面具下发出。声音一会儿阴森低沉,一会儿高昂轻快,像一具身体中装着两个灵魂,不能很好融洽,不断发生开关转化般的冲突。这个女人被梁小夏折断手腕,好像完全都感觉不到疼。两只手角度诡异地弯曲着,松开对梁小夏的控制,嘴巴里胡乱冒出没有逻辑的上古精灵语。
“夏尔。快抓住我!“
天龙大声喊着,头向下对着梁小夏直冲过来。他伸出手去拉梁小夏,指尖伸直再弯曲。梁小夏也伸手去抓他,两人之间却始终有一段无法够到的距离,任由吹拂的风从他们之间错过。
“天龙,我够不到!“
在天龙身后不远,还有一个小黑点也在向他们靠近。眼尖的梁小夏马上认出,那是她新签约的恶魔仆人约尔。
天龙跟着她跳了,没想到约尔也跳了,梁小夏在震惊之中,又暗暗感动。
“天龙,别管我,先去抓约尔。“梁小夏张大嘴,灌了一嘴巴的风,她几乎是要用喊的,才能让天龙听到她的话。
天龙试了好几次,看够不到梁小夏,也果断放弃,转身去拉他身边的加林魔。
离山谷底只剩不到五十米了,梁小夏深吸一口气,准备启动遗弃铭文阵,传送进遗弃之地。事到临头,她也不想再计较是否向天龙隐瞒的问题,活着不管再有麻烦,都比直接摔死强。她也不可能自己跑了,扔下跟着自己跳崖的两个人见死不救。
被梁小夏踢开的疯子女人又缠了上来:“镜月,别走,别离开我,求求你!”
铭文阵还没启动,梁小夏一把被身后的疯子卡住了脖子,她的胳膊勒在自己的脖颈正前方,卡得她呼吸一窒。对方身上旋起强劲的白光,将所有人笼罩在内,疯女人单手按在梁小夏脸上,死死压着她的嘴唇,不让她说话。
梁小夏发现自己动作迟缓得厉害,想要启动铭文阵,速度却慢如蚂蚁,小指头都抬不起来,好像被施展了石化术之类的法术,反应迟钝得厉害。
在疯子女人的束缚下,梁小夏睁大了眼,身子直挺挺的,背仰着摔在了石滩上。
“砰砰——砰——砰——“
重重的,巨大的响声连续从山谷底响起,碎石和烟尘伴着声音荡起,又被山风带走,只留下几具重重摔在石台上,口鼻流血的躯体。
……
深沉的黑暗中,梁小夏仔仔细细地托着自己不存在的下巴,将自己摔下悬崖的前因后果都思考一遍后,再次认定,她的脑子是白长了。
最开始,就不该和疯子对话,更不该大着胆子放任自己的好奇心去探寻。结果,她被连累着摔了下来,连遗言都没写,也没有和大家告别,直接终结了。
“夏尔,放任自己的好奇,最终只会酿成灾难。”
父亲的教导她又想起来了,可想起来也晚了,梁小夏想了一会儿,又感觉很委屈难过。她还没有来得及和朋友们告别,千鹤的灵魂之石还没找到,爸爸妈妈要是知道她的不幸消息,不知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还有镜月,若不知镜月知道他的合伙人就这么无辜的挂了,是会叹口气继续寻找下一个合适的人选,还是能为她再伤心一阵子?
梁小夏恶毒的希望,镜月能够因为她的死亡内疚至少十年,毕竟她的死亡和他有分不开的关系。
然后,在她准备开始回忆自己漫长的一生时,一股暖暖的,温和如水般的热流抚慰过她的思绪,释缓了她的伤感。
“镜月,你有没有感觉好一些?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会再弄伤你,不会再背叛你了,我永远在你身边,陪着你。”
一只柔软的手搭在梁小夏脸上,忐忑地先轻触了一下她的脸庞,缩回手后,又试探着翻开梁小夏的眼皮,查看她的情况。
疼痛随着眼皮的睁开,突兀降临在她的意识中。梁小夏感觉自己像被压路机碾过,全身骨骼都是断开的,疼得她“嘶——”一声猛吸口气,却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要命啊,咳嗽都会震得身体疼,挤出眼泪的梁小夏剧烈地喘着气,忍着心里的怒火,等待自己的身体平静下来。
在她身旁,疯子女人安静地跪坐,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脸颊上,爱怜地抚摸她的脸蛋,搞得梁小夏极其不自在,却没法推却。
疯女人已经卸下了自己宽大紫色斗篷下的兜帽,她的头发好像很久都没有梳理过,一团乱麻般搅在一起,上面还有很多个肮脏的疙瘩,两对长长的,从蓬乱发间钻出的耳朵,毫无疑问地表明了她的身份,只是耳朵上轮廓间沾着的黑色耳垢,脖子上露出的结着粗茧的皮肤,又让梁小夏很动摇。
这个女人还是戴着黄金面具,一个个暗红色的烙印纹路从面具的双眼间流下,延伸至嘴角,面具眉心处还有两个大大的烙印红斑,嘴角处也画着大红色的月牙弯,像笑又像哭,看起来有些令人畏惧。
梁小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女人面具上的花纹,与梁小夏继承的遗弃之地的铭文阵如出一辙,总体风格虽然不同,可花纹中晦暗深红的意境,很明显有同源历史。
温热的暖流从疯女人握着梁小夏的手心,还有她触碰脸颊的手指上传递进她的身体,一点点渗透,穿透她的皮肤,顺着梁小夏的血管在身体中游走,缠着她体内的绿色雾气,共鸣着,交融着修复她体内的损伤。
这感觉很像梁小夏服用最上等的疗伤药剂时的效果,温暖,舒适,好像整个人都泡在热水里随着水流起伏飘荡。
“即使你治疗我,我也不会感谢你。”
梁小夏虚弱地动了动嘴唇,从疯掉的女耀精灵手里抽出自己的手,闭上眼不愿意看她。
她试着用绿色雾气初步判断,自己这幅健康强壮的耀精灵身体现在残破得不像样,肋骨至少断了三根,后脊椎断没断不知道,左腿一点知觉都没有,右手抬不起来,半边脸肿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体内的一切力量都无法调动,几乎算个瘫痪的废人,没有十年八载根本好不起来。
而这一切,恰是拜眼前的人所赐。
然后,她感觉到,身边的女疯子在听到她的话后,身体猛烈颤了一下,寂静后又开始细微地颤抖起来。
该不会是哭了吧?
梁小夏又睁开眼,看着跪坐在她旁边的疯女人耳朵尖一颤一颤的,面具也在抖,不由得又有点难受。她最讨厌看到别人哭,男人的哭让她觉得懦弱,女人的哭更让她觉得烦躁与懊恼。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哭泣一般的笑声从女疯子口中发出,她伸手去碰梁小夏的耳朵,被侧头躲过,又缩回手,抓住梁小夏的手臂,将她按在自己背上背了起来。
“镜月,你瞧,我们现在这样多好?你看起来真乖,不躲着我,也肯和我说话。若你这样一辈子都不能动了,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疯女人自言自语,背着暂时无法反抗的梁小夏,一步步从山谷底向外走。(未完待续)
正文第二百六十四章 套话
一个人要是坠入情网,就可能对世界上一切事物都听而不闻、视而不见了。那时候他就会像古代锁在木船里摇桨的奴隶一样,身心都不是自己所有了。
——毛姆
“镜月,虽然你受伤了,还是不能说话,可我这样背着你,和你贴在一起,感觉好幸福,你说,我是不是个很自私的人?“
疯女人一脚深一角浅地在乱石滩上行走着,声音轻灵的像在愉快歌唱的鸟儿,每一次颠簸起伏,梁小夏都会被震得全身疼一下,只能咬着嘴唇不说话,任由这个神秘的面具女子在她的耳朵旁边喋喋不休。
她身上的味道很不好闻,有些发馊,酸涩又臭,穿在衣服上的布料也粗陋得厉害,翘起好多线头,还有几块挂破的洞,梁小夏脑袋贴在女疯子肩膀上,只觉得侧脸都蹭得发红, 又硬又磨。
要求一个没有正常理智的疯子穿得体面,似乎有些不合理,梁小夏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倒霉催的都想哭,简直是无妄之灾。
“镜月,你说我们是去看月亮好,还是一起去图书馆读书好?“
“说了多少遍了,我不是镜月,我的全名是夏尔。塔鲁米瓦。珊德拉。艾瑟约。卡尔纳。这位小姐,我是西晶森林部落中卡尔纳家的精灵,别再叫我镜月。“
神经被疯女人拨弄得突突跳的梁小夏不厌其烦地纠正自己的身份,可说出去的话因力气不足而轻飘飘软绵绵的,根本没什么威力。
……
“镜月。你饿吗?“
“……“
梁小夏已经在被疯女人背着爬山壁下插着白骨阶梯的因加穆尼,疯女人用布条将她绑在背上,像一只灵活的背着小猴子的母猴,动作迅速地抓住直上直下的白骨阶梯,向上半跳跃式前进。梁小夏看着在眼中一点点缩小的谷底,努力寻找同样落在谷底中的约尔和天龙,却连个小黑点都没有看见。
天龙怎么摔都不会死,梁小夏不担心。根据自己意识中仍然保持联系的主仆契约来看。约尔也没有死亡。长有两颗心脏的恶魔肉体同样强健。只要心脏不破损,伤得很重仍然有可能存活。约尔虽然看起来胆小,可在生存能力方面,说不定甚至比梁小夏还要优秀一些。
可惜还联系不上约尔,估计他就算是没有死,也受伤极重。
梁小夏拗不过头。闻着萦绕在自己身边令人十分不愉快的气味,整个脸面向悬崖吹着冷风,轻轻吸了一口气。放弃继续在身份问题上继续纠正女疯子的错误。
“最近,我的记忆像涨落的潮汐般起伏不定,忘记了很多事情。这一度让我感觉很苦恼。也许,只有善良的你才能帮助我,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梁小夏尽力模仿镜月的语气说话,将自己代入镜月模式,看能不能在对方的应答中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镜月?!你不记得我了。我是艾莎,你怎么能不记得我呢?“
好吧,艾莎,又一个她没听过的新名字。梁小夏心中做个镜月小纸人,用钉子狠狠扎了两下,钉在树上,恶狠狠瞪两眼,拍一下,才觉得自己舒服些了。
遗弃之地中,镜月正在阅读白线塔顶挂在房间门上的便条,他身材挺直,眉头轻轻皱着,一向疏远的脸上难得对便条中说的事情极其关注。
正在思考间,他猛然觉得胸口疼了一下,又充满了一腔酸意。
这股陌生的感觉,让镜月有些无措。
“哦,是的,艾莎,我想起来了。美丽如月光的艾莎,我怎么会不记得呢。只是一时没有想起而已。“
梁小夏弥补一下话头,心中盘算两下,又继续问:
“艾莎,你能帮我回忆一下,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我想,那第一刻的美好,应该会像珍珠一样闪闪发光,永远存在于我们共同的记忆中。只不过,我希望你帮我将珍珠上覆盖的灰霜擦去,你叙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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