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惊动了他,拉法尔回头,眼底划过一道厌恶,表情也很不自然地盯着她,眼中无声地询问梁小夏“你来干什么?”。
梁小夏也抑制不住自己心底属于本能范围的讨厌。可终究没露出太明显讨厌的表情,只摆出一张扑克脸。
“拉法尔——”
“你是谁?”
拉法尔从石化状态解除后,动作依旧不太灵活。双手撑着扶手,吃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紧紧盯着她。
他很讨厌对面的人,但是他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讨厌对方。她的口气很熟稔,但是他们根本就不认识,为什么要像个熟人一样对他打招呼?
梁小夏心里也‘咯噔’了一下,这是什么狗血情况?他失忆了?
“你为什么也叫我‘拉法尔’?之前还有个矮子来看过我,他也叫我‘拉法尔’。我的名字叫‘拉法尔’吗?可我并不认识你们。还有,这是什么地方,我到底是谁?”
拉法尔眼里有迷茫,也有痛苦,但都不像是假装的,他双手插入自己的头发,阴郁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膝盖,脑袋里空空的。
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是谁?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他又坐回了椅子上,陷入自己的世界中,喃喃自语。
‘我是谁’这个具有广泛哲学意义的命题,惹得梁小夏很想发笑。
她想告诉他,你是一堆蛋白质与水组成的有机物,社会关系的总和,意志与存在的统一,个性与共性的融合。不过她知道,自己若这么回答拉法尔,大概会让他更抓狂。
“我也不知道你是谁,”梁小夏最终还是开口了:“对你来说,我是夏尔西摩曼,你的冒险队队友兼队长,称不上朋友。但是对我来说,你是拉法尔,独一无二惹人厌的暗精灵拉法尔,这就够了。”
拉法尔没有因为她的话而生气,反倒是觉得梁小夏至少很诚实,没有骗他,因为他也觉得对方很讨厌。
“我们是队友?你是队长,为什么不是我当队长?之前来看我的矮子也是我们的队友吗?我为什么会加入你的队伍?我们的队伍是干什么的?”
他的问题层出不穷。
果然,即使是失忆了,暗精灵还是一样讨厌。梁小夏在心里撇撇嘴,又将失忆的拉法尔拉入黑名单。
“…还有,我是做什么的?这也是我的能力吗?”
拉法尔睁开双眼,伸出双手到面前,用力盯着自己的双手。他的指尖在瞪视中开始石化,从指甲向下延伸,直到指根的地方。
他终于憋不住,大喘一口气,放下了被石化的手指,疼痛地闭上发红的眼睛,得意地对梁小夏一笑。
他即使失忆了,也能猜到,自己的能力,大概很稀有。
梁小夏则吸了一口气,屏住不敢呼吸,直到看到他双手解除石化,才吐出一口浊气。
拉法尔继承了德波尔封印暗匣的能力,毫无疑问。
梁小夏觉得头有点疼了。
她半靠在墙上,上半身密合贴着墙面支撑自己的身体,手臂伸出,抓起拉法尔的手。
拉法尔挣扎了一下,却没甩开,一脸厌恶地看着她:“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问你一个问题。”梁小夏催动杀戮左眼,眼眸中如同酝酿着汹涌的红色风暴:
“你知道燧发枪和德波尔封印暗匣这两件东西吗?”
她问得很慢,单词一个一个地从牙缝里蹦出来。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拉法尔。
杀气,浓烈的杀气从她身上泛出,包裹拉法尔。淡金发隙间,血红的眼眸针尖般刺痛他。他想逃开,想避开她逼人的视线。却根本使不上力气。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拉法尔粗暴地甩掉了梁小夏的手,用大喊大叫掩饰自己潜意识里的恐惧,一脸羞愤。
梁小夏捂着脑袋。重新靠在墙上,眼眸又恢复了正常。
她的杀戮左眼,没炸出哪怕一丁点信息。拉法尔的脑袋里。空得像跑马场。若记忆是糖水。大约拉法尔只有一脑袋被榨得毫无水分的甘蔗渣,混乱地堆在一起。
唯一庆幸的是,他没失忆到连话都不会说。
关于拉法尔的失忆,她还是得去问镜月。德波尔封印暗匣是他出手破坏的,拉法尔现在的奇怪状态,也许镜月能给出解释。
在拉法尔希冀她说得再多一点的目光中,梁小夏感受到了今天内第三次眩晕,眼前又黑又麻。浑身潮热,冷汗不停地出,不得不赶紧告罪离开。
……
白弦塔。顶层。
梁小夏有气无力地推开门,长袍黏腻。头顶还在冒白色的雾气。一路走过来,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巨大的包子,在蒸笼里被热气包围,热得快疯掉了,痛苦不堪,胸口也闷闷的,像塞满了石头,压得她想吐。
“镜月,救命…”
镜月随意地坐在地上,一只腿盘着,另一只腿长长地伸出去,斜靠在自己的棺材旁,深蓝色双眼倒映出梁小夏踉跄向他走去的影子,面无表情地叙述:
“你发烧了。”
很像在说“今天是晴天,明天有雨”,用波澜不惊的陈述语气描述梁小夏现在糟糕到顶的状态,听得她很想崩溃。
“呜呜…镜月是大坏蛋!呜呜…”
梁小夏的智慧之脑在高温下彻底罢工,脑子里一片混沌。她跌了一跤,半趴着摔在镜月跟前,揪着上古精灵的衣领,脸颊绯红,说话也不清不楚的:
“骗子!小人!我怎么会发烧?精灵是不会发烧的!镜月是骗子!你都不理我!你都不管我!你想干什么!自以为是的混蛋!”
这句话,她是用前世的语言说的,脑子不清楚的时候,她下意识用前世的话开始对镜月人身攻击。
镜月的四只耳朵动了一下,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听懂。
“你现在应该感到恶心、头痛、体温上升、情绪波动,这些都是光敏性后遗症的中期伴随症状,很正常。”
镜月轻轻松开梁小夏揪着自己的衣领,微凉的手指覆盖在她手背上,冷得梁小夏一哆嗦,缓过劲后,满足地一哼哼。
梁小夏像一条毛毛虫,向前拱了拱,上半身压在镜月身上,脸蛋靠在镜月脖颈上,冰冰的,软软的。然后又像猫咪一样,依偎在镜月怀里,安静地缩成一团。
他身体的寒凉,对梁小夏来说再舒服不过,随着紧靠的身体,隔着衣服传递的冷气有效缓解了梁小夏全身的潮热,如同大夏天跳入蔚蓝的泳池,去了一身的暑气。
镜月无辜地坐着,一动不动,全身如同石像般僵硬,衣领被斜着拉掉半截,锁骨全露,右边半个肩膀也都露在外面,一颗小脑袋正枕在上面,随着呼吸起伏。
他任由小精灵靠着自己,头微微向上抬,仰靠着水晶棺,望着墙壁上虚幻升起的月亮,深蓝色的双眼幽暗无光。
她的斗篷,乱乱地套在身上,半截光滑的小白腿从斗篷下伸出,蹬着翠绿色的短筒靴子,平搭在草地上。因为发烧而迷迷糊糊的脸紧紧靠着镜月的肩窝,嘴唇几乎快贴在他的耳朵上,柔软的唇瓣随着呼吸一张一合,灼热的气息喷在镜月耳根,小精灵自己的长耳朵还在以固定的频率轻轻颤抖,耳尖赤红赤红的,如同一只调皮的小虫子在空中飞舞,让人忍不住想去抓住。
梁小夏双手摸在镜月胸口,小臂也贴在他身上,分量不重,却让上古精灵觉得重压千斤。铺面而来的海腥味、光元素气息、还有风沙灰尘的味道混在一起,使镜月非常细微地皱了皱眉。
“你是故意的吧?”
镜月低头看贴在身上乖巧的小猫咪,声音钻进她的耳朵,低沉而朦胧。(未完待续)
正文第一百七十一章 生病
生病也是生活体验之一种,甚或算得一项别开生面的游历。
=
梁小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她热得关节疼痛,皮肤发烫,脑子里浆糊一样乱成一团,背后出了一层汗,黏黏地将衣服和皮肤粘连起来,很不舒服。
胃里翻江倒海,恶心的感觉不断上涌,弄得她想打嗝,想将胃里的东西吐干净。好像她之前吃过的面包,喝过的水都在造反,都想从她的嘴里再跑出去。
即使是这样,她还觉得饥饿,想要吃东西压下身体的不适,肚子里拧巴成一团,难以忍受。
手握成拳,下意识抵在身体疼痛的地方,整个人缩成了对虾,在褐色粗劣的长袍下,一身晶莹的粉红。
“难受…”
梁小夏磨了磨牙,抬起一双湿漉漉的,蕴着泪光的眼睛,睫毛上还沾着泪珠,祈求地看着镜月。一双翡翠色瞳孔明亮清晰,流过七彩波动的光,莹白耀眼。实际上,她双眼根本没有焦点,视线中迷蒙一片。
她脸蛋涨得绯红,腻着一层薄薄的汗和白色血液,头发上沾着脏脏的沙土,嘴巴一撅一撅,可怜无比。抬着脑袋直哼哼。
镜月伸手搭在她额头上,手心传来的温度烫得吓人,手底下的小精灵缩了缩,发出哭泣般含混不清的呓语。
小精灵圆润而玲珑的曲线贴在他胸前,还在不停蹭着。柔软得他想叹息。
嫩滑的小手,连着小臂环在他肩膀上,细长的手指抱着他的颈后。指尖用力得几乎要抠破他脖子后的皮肤,又让他觉得心疼。
淡色长发落在他身上,光元素带着精灵特有的青草味道。和海洋的味道混在一起。包裹他,萦绕在他的鼻尖,想要他窒息。
也许,他应该考虑完全封闭掉自己的感官。
镜月闭上眼睛,头仰得很高,双手自然垂落在身体两旁,有些无奈,沉默了许久。最后。舌尖抵着牙根,清晰而决断地说道:
“脱衣服。”
梁小夏哼了一声,她烧得难受。脑子不太清楚,却还有些基本的底线。勉强撑起小脑袋。闪亮的双眼盯着镜月深蓝色的瞳孔,从其中倒映的自己的脸中,仿佛找到了能够和他抗衡的力量,她撅着嘴,再无平时沉稳而聪敏的样子,无理取闹地对着镜月嚷嚷到:
“想占我便宜,没门!…。流氓!老色狼!变态!连小孩都不放过。”
这句话,再不是她的家乡语言,而是地道的上古精灵语,原汁原味,腔足音正,字字清晰。
所以镜月百分之一百是听懂了的。
他脸上的表情完全没有变化,只是身体的肌肉一瞬间绷得更紧了。
梁小夏还没说够,她双手紧捏自己袍子的衣领,又有些委屈地看着镜月:“你活了几千年,肯定见过不少美女了吧?又看我做什么,我身材不好,长得也不漂亮,你总缠着我做什么,又对人爱理不理的。成天板着张死人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口无遮拦,婆婆妈妈,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完全不顾及镜月越来越黑化的脸色。
“呜呜,我知道,你打心底里是瞧不起我的。要不是我有墨门的杀戮左眼,要不是我从遗迹里发现了你,你别无选择,是不会和我做交易的。我没你漂亮,没你出身高贵,也没你知识渊博举止文雅,我什么都不懂,呜呜,我还没你高…我不要你施舍般的可怜…呃…。呕——”
梁小夏终于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吐了镜月一身,他纯色的衬衫胸口上,沾满了污秽,让镜月一瞬间变得愤怒无比。
她在做什么?竟敢如此侮辱一个耀精灵!
疯狂的气流以他为原点,急速向四周荡开,吹得绿草倒伏,压得梁小夏喘不过气。
深蓝色眼眸一瞬间幽暗寒冽,镜月捏紧了双拳,极力忍耐。
那双手,在他看到梁小夏仍然手捂腹部,软弱而坚持不懈地污染他的衬衫时,松懈下来。
梁小夏双手抵在胸口,直到吐得干干净净,才坐直起来,用袖子抹了抹嘴,满脸泪水,身子一抖一抖,无声的哭泣。
“我热…”
杏眼雾蒙蒙的,泪痕一道一道从眼角滚落,泪水都滴到嘴角了,粘在粉红色唇瓣上,亮晶晶的,晕染得更加鲜艳娇嫩,细小的白牙相互摩擦,咬着下唇瓣,像是极力忍耐痛苦。
她哭得并不惊天动地,也不伤心难过,却是第一次看起来,如此楚楚可怜,让人猛然意识到,她还是一朵娇弱的,需要呵护的花朵。
她总是太聪明,太沉稳,将事情都揽着自己扛,不到万不得已,总是不会开口。她不习惯依靠别人,只喜欢自己解决问题。
她习惯于照顾别人,不习惯被人照顾。
这一张哭得委屈、难受,极力克制压抑的脸,使镜月猛然想起,算上在生息之种里繁育的七年,她今年不过才三十岁不到。
连幼年的一半都没度过,心智已成熟堪比二百岁的成年精灵了。
一个不爱编花环,不爱跳舞,很少玩乐,除了看书就是在练弓研究的精灵。
唯一算得上是爱好的,也不过是偶尔休息时,喝上一口味道特别的清茶。
她伪装得太好了,以至于镜月从没见过她如此真正小孩的样子,会撒娇,会闹腾。会哭泣着表达自己的不满。
生病的人,总是脆弱到不可理喻。
镜月提着小精灵的后衣领,防止她再次仰头栽入自己的“杰作”中,提着她站起来,看着烧得完全不反抗的梁小夏。眼中光芒不定。
将梁小夏平放在草地上,镜月一颗一颗解开自己衬衣的扣子,露出肌肉匀称的上身。他并不算魁梧。全身无一块多余的肉,肌肉坟起,结实紧绷。
他将被污染的衬衣揉成一团。随手丢在地上。上身不着寸缕,他不在意。
镜月的注意力,正放在草地上蜷缩的小团上。
“你是我见过的,最麻烦的精灵…
…我已经后悔了。”
他伸出一只手,指尖所过,衣衫断裂。
仿佛在拨开水果其貌不扬的外皮,褐色外套脱落,白嫩粉润的果实终于露出。在粗布长袍的底衬下,水嫩细腻,漂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梁小夏穿着小吊带。小短裤,侧躺在长袍上面。
她脖颈修长。肩头白皙圆润,锁骨明显深陷,勾勒出漂亮的形状。长发凌乱瀑布般散开,一丝一丝挂在身上。胳膊曲拢并在胸前,捂着脸,胸部在薄薄的衣衫下,鼓出一个青涩而饱满的弧度。腰肢纤细,修长的腿略略弯曲并拢在一起,小腿比大腿长很多,显得线条长而玲珑。一双细细的腿延伸入短靴中,根本塞不满,更显得整体完美而精致。
流畅圆滑的弧度,堪比绝佳白瓷珍瓶,连暗绿色短靴上沾的泥沙,都可爱得紧。
白皙透红的身体呈现在粗糙的斗篷上,带来极致的颓废与柔靡。明明是青涩未成年的身体,却能勾勒出令人疯狂的絶艳美色。
“你还很喜欢自欺欺人。”
镜月伸手去取梁小夏胳膊上套着的空间臂环,才触碰到时,梁小夏立即缩成一团,膝盖抵在胸口,脊背弓起,双手十指紧紧捂着脸,长长的睫毛像羽毛一样轻轻抖动,声音柔弱而羞怯:
“镜月…不要看…”
长发全遮在她脸上,尖耳朵红得滴血,梁小夏死死闭着自己的眼睛,手指捂在眼皮上,在智商低到谷底的时候,用这种方式自欺欺人。
镜月笑了。
他的嘴角轻轻翘起,即使是不穿上衣,看起来也有一种云淡风轻的舒适和自在。
梁小夏非常少见的一面,娱乐到了他,令他止不住的心情愉悦,也不再计较被吐了一身的事情了。
“好。你乖乖的,我给你治病。”
镜月闭上了眼睛,动作毫无影响,取下梁小夏的空间臂环,又将小精灵拉起来,将她背在自己背上。
他背上的肌肤很凉,随着双臂的动作还有肌肉鼓起,肩膀宽阔。梁小夏一贴上去,就像一只抱桉树的树袋熊,缠在镜月背上,长长舒了口气。
没有了长袍的阻隔,她能更好地将身上的热量散发出去,能更好地贴在他身上。
虽然还是有内衣隔着,却好太多了。
梁小夏陷入半昏迷状态,终于不再胡乱说话了。
她脸侧贴在他背后,双腿跨在他腰上,手臂卡着镜月的脖子,紧紧缠着他,不让自己掉下来。
在确认她不会掉下来后,镜月便不再理会梁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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