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波在战争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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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波在战争前线-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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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恨他们粗暴野蛮的态度,也感谢他们忠实地保护着我的安全。据说, 每座难民营都要养上一批这样的“警察”、“打手”、“保镖”,以维护难民营的治安安全,同时管教惩罚那些不听难民营头头和首领话的人。后来得知,我拍摄的大量反映难民营生活的图片被国内外新闻媒体普遍采用,就连巴基斯坦当地的主流媒体报纸也迫于形势,采用了我的独家摄影报道。国内发行量最大的《参考消息》以及香港《文汇报》等还专门为此辟出专版。我的名字和阿富汗难民一起,频繁见诸于报端。我们一行离开难民营时,看到几位大人和孩子赶着驴车驮着几袋粮食,正愉快地往回赶,夕阳写满了他们的笑脸。听随行的说,这几袋粮食应该是好几家人今年的过冬储备,虽然不够,但许多人家还等不上。当时,正值夕阳西下的时分, 133 / 185 一大群孩子在后边追着我们的车不停地奔跑,直到很远很远。他们似乎觉得,希望就在前方。从2002 年上半年开始,联合国难民署和阿富汗临时政府正在实施最大的难民返乡计划。截至2002 年9 月份,已有160 万阿富汗难民陆续返回家园,其中多数是从巴基斯坦返回。2002 年5 月,我从香港分社回到北京工作时,收到了一份总社的表彰决定, 内容如下: 刘卫兵同志: 新华社国外分社管理委员会决定,对你在最危险和最艰苦时期进入巴基斯坦白沙瓦难民营进行报道,很好地完成了总社交给的采访任务予以表彰,同时发放奖金。2002 年2 月18 日第十八章:部落向美国人开枪10 月28 日,星期日,赴巴阿边境采访的40 天。早晨,从报上得到信息, 被塔利班抓获的反塔利班联盟著名将领哈克(HAQ)日前在坎大哈被处决,他的遗体可能于当天运抵白沙瓦安葬,但不清楚时间和地点。我们只好又去麻烦老朋友纳扎尔,请他帮我们打听情况并带路。纳扎尔和家人帮我们分析,哈克的遗体有可能会安葬在城外部落地区哈克家墓地。为了采访方便,纳扎尔连忙找出两套旧的普什图族服装,以及自家姐妹编制的镂空白线帽给我们穿戴上。普什图族男子的夏季服装一般多为灰、白两色, 制作得比较宽大,一条裤腿足足可以装下我的腰,穿起来又透气又舒服。那只玲 134 / 185 珑的白帽和我略大的脑袋相比实在太小,只能扣在我的脑瓜顶上。照镜子一看, 简直就像抗日影片中偷地雷的“特务”,很滑稽。就这样,纳扎尔和哈里(Harry) 说我们特像阿富汗人,原因是我们和阿富汗人一样皮肤都比较白。出发前,纳扎尔反复提醒我们:“记住,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阿富汗人了, 有人问话时千万别答话。” 按照纳扎尔他们指示的方位,我们的车子向边境方向开去。刚刚开出几公里, 就被前方一处公路哨卡的军警截住。一位老边防警察扒着车窗,两只眼睛嘀溜溜地望了我和孙浩半天,突然像发现什么新情况似的,叽里咕噜地大叫起来,随之而来的军警便立刻将纳扎尔叫去训问。“坏了,我们可能被‘敌人’发现了。”我有些紧张地对同伴们说,哈里吓得头上开始冒汗。我们在车里如坐针毡,一抬头才发现哨卡旁边立着一块醒目的大铁牌,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外国人未经许可不许进入”。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纳扎尔终于回来了。看他满脸严肃的样子,我们担心过不了这一关。“怎么样?”我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谁知,纳扎尔看着我们一副副紧张的表情,扑哧笑了。他告诉我们,军警把他带走后严厉训斥他说:“带外国人进入禁区要被拘留。”当时机智的纳扎尔毫无惧色,声称自己是警察,只想带中国朋友出来转转,并拿出随身携带的一位警官的照片,谎称自己是他的手下。士兵们犹豫半天,担心会给自己找麻烦,只是警告他“下不为例”。在回去的路上,孙浩和我开玩笑说,如果真的被抓到拘留所,“可以在那里搞独家报道了”。我问纳扎尔怎么会有警官的照片,纳扎尔说是以前通过朋友认识的,来之前害怕遇上麻烦,特意带在了身上。他还说,在当地最有能耐的就是警察和当兵的,他们的权力大,谁都害怕。后来我们又得到消息,报上关于哈克 135 / 185 安葬的事情并不属实,因为塔利班拒绝任何个人和组织将其遗体运出阿富汗。应主人的盛情邀请,我们被留在哈里家吃午饭。哈里家和纳扎尔家是亲戚, 两家住所相邻。二十三四岁的他一头卷发,络腮胡子从下巴一直连到鬓角,由于平时修理得很干净,显得颇有些风度。哈里家属于阿富汗第二大民族塔吉克族, 他会说普什图、乌尔都、塔吉克、英语等多种语言。哈里当时在白沙瓦一所大学读计算机专业。后来他也成为我们前线采访的临时翻译之一。哈里想当大官哈里以前也住在喀布尔,后来同样是因为躲避战乱来到白沙瓦定居。哈里家的房子是座简易二层楼。当然这种简易楼和一般意义上的二层洋楼,或别墅完全不同。这种在当地比较流行的楼都是用砖建成,二楼不封顶,有的只封一部分, 说是阳台,可站在里面向外望却什么也看不见。初见到这种楼,我还以为是没完工的建筑,后来看多了才知道,这是人家当地的风格。与纳扎尔家相比,哈里家的条件好一些,他家里摆放着电脑、电视、录音机等电器。我们到他家坐客时,他父亲和家人正看CNN 的节目。战争爆发前两个月,哈里已经和一家亲戚的女儿订婚。战争爆发后,未婚妻被困在喀布尔出不来,电话又打不通,急得哈里团团转。他还拿出未婚妻的照片给我们看。照片上的姑娘身穿米黄色长裙,高挑的身材,略施淡妆,是个十足的塔吉克“美人”,和英俊潇洒的哈里站在一起,有如典型的“郎才女貌”。谈话中, 哈里不时流露出对未婚妻的担心。他希望塔利班早点垮台,他要回去和未婚妻团聚尽早完婚。说起以后的打算,哈里说战争结束后,他准备回到阿富汗从政,争取到政府去做官。听到他的回答,我俩以为是遇到了一个“官迷”,感觉挺新鲜。他解释 136 / 185 说,阿富汗由于连年的战乱,政府基本上处于瘫痪的状态,根本不能为老百姓办事。“我要当官就当个像样的官,为重建阿富汗做些好事。”他说得很认真。哈里还说有机会一定到中国访问,学习借鉴中国的成功经验。尽管哈里对中国实在有些无知,但还是属于那种有远大抱负的青年人。我曾经和他开玩笑说,希望他能够做到部长之类的大官,以后免费邀请我们到阿富汗旅游。我们围坐在哈里家的地毯上,享受了一顿简单而特别的阿富汗午餐。有用土豆、胡萝卜等炖成的菜泥,还有馕(大饼)、凉拌菜和几个很小的羊肉丸子。按照阿富汗人的习惯,要把馕掰成小块夹着菜泥吃。我不习惯,就按北京人吃饭的方法,先吃菜后吃馕。没吃几口,碗里的菜泥只剩了一点儿,我赶紧闭嘴,不好意思地望望周围的朋友。我知道,这样的午餐对当地普通的阿富汗人家来说,已算是奢侈。虽然没多少油水,但大伙吃得挺香。提及中国,哈里却有些让我们感到遗憾。他竟然说东京是中国的首都,竟然不知道香港已经回归中国。我几乎是气急败坏地纠正他的错误,问他从哪里了解的中国。哈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当地关于中国的报道很少,他只是从外国的网站上零星地看到一点。“看来,我们还需要向世界好好宣传中国啊!”我和孙浩异口同声地发出这样的感慨。闯进部落上次闯关碰了“钉子”,我俩并不甘心。经过我们再三要求,齐阿答应带我们去另外一个真正“刺激”的地方——部 137 / 185 落地区采访。阿富汗战争爆发后,巴阿边境的各个部落地区均被巴当地政府划定为严格的“禁区”,禁止任何外国人到部落地区从事任何活动,特别是外国记者的采访。其理由是为了保证外国人的人身安全。此前有朋友告诉我,一些当地支持塔利班的部落组织已经声称:“见到外国人,就开枪打死他们。” 巴基斯坦和阿富汗边界地区有许多属于部落地区。由于这些地区多数位于山区,地形复杂,交通不便,经济文化落后,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语言,各民族内部又分成若干个大的部族,下面又分成许许多多小部族或家族的世系,形成独特的文化传统。长期以来,部族之间矛盾错综复杂,这是阿富汗长期战乱的一个根本原因。历史上,历届中央政府都对解决部落地区存在的各种矛盾和问题感到十分棘手。在即将进入部落地区时,我们又被沿途的哨卡拦住,一位警察大声训斥齐阿: “为什么带外国人到禁区来?”齐阿亦不示弱,他先是坐在车里吵,后来又跑到车下吵,双方你一句我一句争吵得很凶。曾经“风光无限”的齐阿似乎没了“面子”,我们更是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抽空在标有“外国人未经许可不能进入”的大牌子前留张影,等着“打道回府”。谁知几分钟后,齐阿先生竟然拎着两瓶汽水迈着方步走回来,一边让我们喝汽水,一边招呼我俩来到街边一处临时哨所休息,并给我们介绍认识一位上年纪的警官。等我们喝完汽水,老先生开着车,大摇大摆地拉着我俩进入了“禁区”。临走时,齐阿还用轻蔑的眼光看了一眼刚才和他吵架的警察,把那位先生气得鼻子都歪了。进入部落地区,齐阿更显得“如鱼得水”。他一会儿把我们带到某人的办公室转转,一会儿又带我们进入另一处大院子。他又是打手机,又是与人周旋,表 138 / 185 情永远是自信和从容。他高高地翘起下巴,似乎在向我们展示他的承诺:“在白沙瓦,没有我办不成的事儿。”在部落地区的管理机构里,到处是背着枪巡视的武装人员。我们尽量多和保安们聊天“套近乎”,等混熟了,我就拿过他们的枪摆弄摆弄,练练瞄准。我端着一把AK-47 冲锋枪正要摆出抠动扳机的姿式,旁边一个小伙子一把把我拦住,拿回冲锋枪顺手将弹匣卸去。“真悬!”我心里一惊, 原来这些枪都是子弹上了膛的真家伙! 一位部落头目还带我们走进他的办公室,那里的墙上挂满了各式轻重武器, AK-47、M-16 等等,新的旧的,长的短的,应有尽有。据这位头目说,在巴基斯坦和阿富汗的部落地区,许多家庭都私藏枪支,主要用于保护家人的安全。因此也出现许多制造贩卖枪支的私人作坊,现场制作组装各种枪支,价格相当便宜。比如一只AK-47 半自动步枪,仅相当于一二百元人民币,一只便宜的冲锋枪,也只有五六百。我们在白沙瓦的一个专门出售枪支的商店曾经见过比较新式的冲锋枪,价格也不过人民币约千元。可能是看“八路军打鬼子”的电影太多,我从小就对枪颇有好感。20 世纪70 年代初,正是“备战备荒为人民”的时代。那时我跟着姥姥住在北京郊区窦店。从四五岁开始我就跟着大孩子们到附近农村的靶场观看解放军实弹射击演习,巨大的枪声经常震得我捂耳朵。等到打靶一结束,我就和伙伴们飞快地奔跑到枪靶后面的山包下刨子弹头。上小学时,学校组织我们到学校附近的土坡上看民兵进行手榴弹实弹训练,那时心里有些发慌,总担心哪位一失手,把手榴弹扔到我们中间。参加工作后,我曾有机会到38 军和解放军维持国际和平部队等地采访,亲身体验过实弹射击的“快感”。此后,我们在一车全副武装的保卫人员保护下,总算在部落转了一圈,但要 139 / 185 求是“不许照相、不许下车”,弄得我们很无奈。部落的主要街道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多了许多军警的岗哨,气氛紧张而压抑。第十九章:告别纳扎尔纳扎尔是我在白沙瓦认识的最好的阿富汗朋友,也是我离开巴阿边境时告别的最后一位阿富汗朋友。我在巴基斯坦的签证早已过期,我不得不独自告别白沙瓦,准备返回伊斯兰堡去办理签证续签手续。听说我要离开白沙瓦,当地的朋友都有些依依不舍,一个劲儿地问我什么时候再回来。“几天,或者更长的时间吧。”我含糊地回答。离开那天,我匆匆忙忙地到网吧发完稿已是下午三四点钟。外面的天有些阴沉沉的,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片雾霭中。我和纳扎尔、齐阿、哈里,最后和孙浩告别后,钻进了纳扎尔帮助租来的一辆汽车。车子正要发动时,纳扎尔突然追上来,说是怕司机不认路,要送我一程。汽车沿着大路向城外驶去。眼前熟悉的街景和街上的行人飞快地从窗前掠过。我转头望望纳扎尔,他倚靠在座椅上闷闷不乐地看着车窗外。突然,他转过头,眼睛紧盯着我问:“刘,我们还会见面吗?”面对这颇有些伤感的问话,我一时找不出适当的词去回答。“或许会吧。”我犹豫了片刻,喃喃地说。车子快要出城时,纳扎尔决定下车。我连忙跟下去,用我们习惯了的告别方式,相互拥抱道别。当时说了什么,我已记不清楚,大概是祝福平安之类的话。坐在车里,望着车后渐渐远去的纳扎尔和城市,我不禁想起初识纳扎尔时的情景。 140 / 185 支持战争第一次到白沙瓦没几天,由于图片传真发稿十分困难,我和孙浩跑到大街上去找网吧。在距离我们的旅馆不远的一个市场里,我们找到了伯克利网吧,在那儿认识了当网吧管理员的他。纳扎尔身材不高,估计不过1.60 米,但身体却壮得像拳击手一样。听说我们是中国记者,他一开始就不停地打量着我们说,没想到平时都见不到的中国人,打仗时会跑到他这里来。“你熟悉中国和中国人吗?”满肚子的中国情结,让我一认识就想考考他的世界知识。“知道一点儿,不过是在网上。”纳扎尔回答,“不过我知道,中国人是我们的老朋友。”纳扎尔愉快地补充到。“你想不想到中国看看?”我用自己常问外国人的套话继续问。“当然!但可能没有机会。”纳扎尔先是肯定,紧接着又叹口气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你这么年轻,为什么不能呢?”我喜欢刨根问底。“Nomoney(没钱)!”他摊开双手干脆利落地打住了我的提问。说这话时, 他那略带血丝的眼中闪过一缕淡淡的忧伤。在以后相处的许许多多的日子里,我发现这缕忧伤始终伴随着年轻的纳扎尔。眼前的纳扎尔看上去比我的年龄还要大,我们猜他足有30 岁。可一问,人家实际年龄只有二十四五岁。我见过的许多阿富汗人和巴基斯坦人一样,其外表比他们的实际年龄要大出不少。因此,以后凡是遇上需要猜对方年龄时,我便把他们的外表年龄减去几岁,甚至十几岁。纳扎尔很结实,强壮的胸大肌把黑色的短袖T 恤衫撑得紧紧的,绝对属于 141 / 185 时下都市里青春少女们喜欢的那种健康男士。相比之下,我和孙浩这种白面书生显得有些弱不禁风。据纳扎尔说,他从小时候起就开始坚持练拳击和泰拳,对中国“功夫”也非常喜欢。尽管如此,我们从以后的接触中发现,纳扎尔经常显出十分疲惫的样子。他坦白地告诉我,他每天要在网吧工作十五六个小时,平时还要利用业余时间去做兼职的健身教练,工作很劳累。“你何苦让自己每天都这么累呢?”我实在有些不解。“没办法,我得养活全家。”纳扎尔的话让我吃惊不小。原来,纳扎尔一个月拼死拼活工作的收入大约10000 多卢比(约合1200 多元人民币),要养10 多口人。据说他的收入在当地已算是高工资的水平。因为当地市民每月的普通收入一般约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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