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这些女子都堵在门口,一起又向他们扑了过来,女人们的尖叫声中,夹着帐外突厥兵的哈哈大笑声,想来这种情况他们见多了,并不管帐内的人有辜无辜,反而感到好笑!
李勒见帐门无法走脱,只好又跑向灵位,想从后面挑帐而出,他见觉远一副死气活样的,忍不住气道:“你很享受嘛,还不赶紧动手!”
觉远一辈子别说女人,连男人都没打过,他一生都严守戒律,颇有割肉饲鹰的风范,竟然只肯挨挠,也不动手打这些歇斯底里的女人!
李勒再不手下留情,他不想死在帐中,自然奋力反抗,抓起一柄烛台,当做剑使,连着刺伤了几个王妃,绕过灵位,跑到后帐,挥动烛台,将帐篷划开一条口子,带着觉远钻了出去!
这些想要发泄的王妃们不敢出帐,只把手伸出来抓住他们,李勒和觉远跑开几步,回头看去,只见帐篷破口处,挤着十几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脑袋,还有她们伸出来的手,仿佛阿鼻地狱里的恶鬼一般!
此情此景,犹如恶梦相仿!
帐外的突厥兵听见出了事,提刀来追,李勒和觉远连忙逃走,慌不择路之下,跑进一片密林,没跑出多远,脚下一软。踩到了一片枯草之上,一起掉进了个大洞,此洞极深,足有十几丈!
两人掉下去后。只听噗通水响,水花四溅,下面竟有积水,好象是一口深井!
李勒水性颇佳。身子一入水,立即屏住呼吸,待重新浮上来后,才张口吸气,只觉得洞中臭气熏天,腥气逼人,不知这洞是做什么用的!
追来的突厥兵跑到深洞的跟前,向下望去。却看不到什么,笑道:“原来是掉到了尸洞里!这样也好,省着扔他们,只是那些王妃们少了发泄地人,咱们还得给她们再烦!”
将枯草又重新盖到洞顶,突厥兵们转身离去,这个洞又深。壁又光滑,凡掉下去的人是不可能活着爬上来的,平常突厥兵将王妃们玩弄死的人,都扔到这里。见两个和尚掉了进去。知道他们活不了。便自走了!
洞中漆黑一团,李勒低声叫道:“觉远师弟。觉远,觉远!”洞中却无人回答。他伸手四下乱摸,摸到了一堆软绵绵,湿乎乎地东西之上,触感象是人的身体!以为便是觉远,抓了过来,道:“觉远,你不会水啊?”
却听身后哗的水响,一人道:“我会水啊,我在这里!”听声音竟是觉远。
觉远在身后,那现在手里抓着的是谁?李勒一惊之下,忙松开手,叫道:“师弟,到我身边来!”
觉远慢慢游了过来,道:“怎么啦师兄?”
“这这,这洞里不对劲,你能看清楚东西不?”李勒忙问道,他闻出来了,洞里地臭气是尸臭,这里肯定有死人,而且不止一个!
觉远道:“我看不清东西。师兄,你扶我一把!”
黑暗中,两人的手抓到一块,摸索着靠到洞壁,觉远后背抵住墙,李勒扶着他,将他向上推了一点。觉远从怀中取出油布包,拿出火石,将一小段蜡烛咬在嘴里点着,照亮了深洞。
举着蜡烛,觉远道:“万幸,没有进水!”
两人向洞中望去,只感头皮发麻,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直接窜到天灵盖!只见洞中全是尸体,也不知有几十具,有的被水泡得浮肿,显见死的时间不长,有的则已腐烂,露出白骨,看上去煞是骇人!
觉远战抖着声音道:“这一定是阿鼻地狱,否则怎么会有如此惨景!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李勒死人见得多了,可腐烂成这样的,却是没见过!心惊肉跳之下,道:“少说废话,你快快使出壁虎游墙功,爬上去,顺下绳子,把我拉上去!”
觉远却道:“壁虎游墙功?这门功夫太深,我还没有练过!”
李勒大怒,骂道:“废物,这么简单的功夫都不会,妄称少林弟子!”他以前见紫阳真人随手就使出过,便以为简单得很。可哪里知道,觉远又怎么可以和紫阳真人相比,他枪棍武艺超群,却不擅长飞檐走壁,谁说少林寺的武僧个个就得会壁虎游墙功了?
这洞石壁光滑,长满青苔,想要爬上去,以他俩地本事,谁也无法做到!
觉远忽道:“这洞好象很深,你看前面似乎有路!”
顺着微弱的烛光看去,果见一处洞壁有口,象是有条甬道!
两人赶紧向甬道游去,游出不远,就发现脚能踩到实地了,看来刚才他俩掉进来的地方,地势偏低,而甬道则要高一些!
觉远高举蜡烛,两人噼里噗通地拼命快走,可算是走出了积水,来到干硬的石板地上!觉远忽道:“师兄,这洞里有风!”说着他指向蜡烛,果见火苗轻轻飘摇!
洞中里的风显然不是从入口处吹来的,那么就说明肯定还有出口,两人大喜之下,快步前进,顺着甬道去找出口!
可走了半天,也没走到尽头,这个洞似乎无穷无尽,永远走不到头一样!
觉远叫道:“师兄,蜡烛快点完了!”
李勒嗯了一声,道:“快些走便是!”又再跑起来,跑出几十丈后,前面出现岔路,他俩不知该走哪条路才好!
李勒指着小一些的甬道,说道:“这条小路的石砖整齐一些,说明比较重要,我们从这里走!”当先起步,觉远在后跟随。
走不多远,便到了尽头,尽头是一间石室,里面有座石台,上面有一具骷髅,已经凌乱,看来以前有人来过这里,动过尸骨。地上有不少破烂地长矛大刀,已然锈得完全不能用了。
李勒乱翻一气,好不容易找到截破木头,看来这木头材质不错,又加石室干燥,竟没腐烂掉,他叫道:“师弟,做个火把,快快!”
这木头着实难点燃,觉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将木头点着,总算是解决了光亮问题。
李勒道:“真叫晦气,原来这里是突厥人的墓地,还是个被盗过的墓地,也不知那些突厥可汗是怎么当的,竟让祖宗地坟给人抢了!”他见石室里没有一样值钱地东西,想必被盗墓贼洗劫过。
觉远却摇头道:“这不是突厥人地墓地,这条地道应该修了数百年了。是匈奴人修的!”他指了指石室墙上地壁画,道:“而且这个匈奴人姓贺!”
李勒没找到武器,心情正差,没好气地道:“匈奴人怎么可能姓贺呢,这是汉人的姓!”
觉远却道:“匈奴人的汉姓,要么姓刘,要么姓贺啊,当然姓别的也有,可师兄你看这幅画……”
“姓什么都好,咱们还是先找路赶紧出去吧!”李勒带着他出了石室,顺着另一条甬道再往前走,又走了片刻,发现甬道慢慢升高,似乎快到尽头了,两人同时大喜,放步快跑,可跑出一段路之后,竟发现前面出现无数条岔路,实不知该走那条才对!
两人目瞪口呆地站在当地,茫然不知所措,总不能一条路一条路的探过去,站了好半晌,谁也拿不出个主意来!
突然,远处一条岔路传来说话声,象是个女子,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女子说完话后就不停地咳嗽,象是生了重病一般,接着又传来个小孩的声音!
李勒心想:“这不会是活死人墓吧,那个女子是小龙女,那个小孩是杨过!”
觉远念了声阿弥陀佛,道:“莫非是屈死的冤魂?”
他的话一出口,那女子啊的一声惊叫,显见也听到了他们的声音,紧接着便传来脚步声,似乎是在逃跑!
李勒大喜,叫道:“不是鬼,他们害怕我们,追上去,问问他们知不知道出口!”
第一百三十三章 侍佛
勒头前一跑,觉远紧紧跟随,两人好不容易在地道中声,自是不肯放弃,一路猛跑,离脚步声越来越近!
可是前面逃跑着的那两人,却似极熟悉地道一样,左转右拐,每到快要被追上的关头,不知怎么着,就又绕到了别处,而且让人奇怪的是,这两人竟没有点火把一类照亮的东西,就在黑暗中奔跑!
地道修得如同迷宫一般,李勒和觉远每追出不远,就会见到无数的岔道,绕来绕去,把他俩都绕糊涂了,甬道一会上升,一会下降,似乎在这黑暗的地底世界里,也有楼层一般。
追着追着,忽听前面脚步声停止,那个小孩大声哭了起来,叫道:“阿妈,阿妈,你怎么了!”那女子咳嗽声越来越大,似乎随时可能喘不过气来一样!
两人已然都不再逃!
李勒和觉远跑到两人的跟前,只见地上躺着一名中年突厥女人,旁边还有一个小男孩,不到十岁的样子,两人都是骨瘦如柴,衣衫破烂!
突厥女子顾不得追兵就在眼前,费力地道:“纳都,我的儿子,你一定要坚强地活下……”
“阿妈,你不要死!”小男孩大哭道。
见他们穿的破烂,李勒登时知道这是对贫苦的母子,也许是想在地道中找些值钱的物事,拿出去卖钱换些吃食,他从不欺负贫苦的人,见这对母子可怜,心里一软,站着没动!
觉远听得懂突厥话,道:“他们是对母子。这小孩叫纳都!”
李勒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听他们说话,那女子惊讶地道:“你们没死?”她也用汉语做答。
“我们干嘛会死,不用害怕。和尚是好人,不会害你们的!”李勒笑着指了指自己光溜溜的脑袋,心里感谢起长孙无垢来,要不是这小姑娘让自己假装和尚。要想对陌生人说自己是好人,还真要费一番口舌!
可他光顾着得意自己是假和尚了,却没听出这女子问话的语病!
刷地一声轻响,那小孩抽出腰间的一把短刀,叫道:“到地道里的人,哪会是好人!”说着从地上跳起,挥舞短刀,向李勒腰间刺来!
李勒哪会怕个小孩。探手便将他擒住,笑:“你们可也在地道里呢,这么说你们也是坏人了!”抢过小孩的短刀,借着火光一瞧,竟然是把锋利异常地宝刀,刀柄上刻着狼头,乃是黄金打造。
他在西域也待了不少时日,自然认得这是突厥王室用品。心中诧异,这小孩怎么会有这等宝刀?啊,可能是从这地道里捡来的!
就听小孩纳都叫道:“把我父汗的刀还给我!”扑上来就要与李勒厮打!
李勒一愣,什么父汗。难道这小孩是射匮的儿子!他把射匮给弄死了。便是纳都地杀父仇人。老子都杀了,儿子更不可放过。他自是不会手下留情,飞起一脚,将纳都踢开,上前一步就要将他杀死!
觉远猛地拉住他,叫道:“师兄师兄,不可如此,他还是个孩子啊!”
李勒大怒,甩开觉远,一记耳光抽到他脸上,骂道:“蠢货,太也愚蠢!他是射匮的儿子,以后就是突厥的大王,他现在是个小孩,十年以后呢,二十年以后呢,还是孩子吗?现在不杀他,以后不知要有多少汉人百姓死在他的手里,或许成千,或许上万,难道他的命是命,成千上万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
觉远情知他说的不错,心里咯噔一下,就没再拉李勒,事有大小,他还是分得清楚的!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再次念起阿弥陀佛!
却听这女子叫道:“他不是射匮地儿子,他怎会是那个篡位暴君的儿子,纳都是处罗大汗的儿子啊!”话说得急了,巨烈咳嗽起来,嘴角流下了血丝,纳都扑过来又是大叫阿妈!
李勒登时住手,心想:“处罗?他不是跑中原去了吗,还娶了公主做老婆,怎么这黑咕隆咚的地道里竟跑出个儿子来,当真奇哉怪也!”
这女子道:“我是处罗大汗的可敦赤娜娅,纳都是他的儿子。我们也是射匮的仇人,和你们一样!咱们是朋友,当互相帮助,不可自相残杀!”她深怕李勒害他儿子性命,已然开口哀求!
李勒哦了一声,想了想,不管是谁的儿子,只要是突厥可汗地后代,就不能客气了,但现在就杀这娘俩,可能自己也会被困死在地道中。把语气尽量放得轻柔些:“既然如此,那咱们也算是志同道合,这地道里太黑,不如我们出去说话?”
赤娜娅点了点头,可却站不起身来,看来她患病非止一日,刚才还能强撑着逃跑,可一倒地,就难以再爬起来了。纳都人还小,扶不起来她!
李勒从觉远手中接过火把,道:“这时候不要讲男女有别了,你去背她!”觉远稍一犹豫,救人要紧,他上前背起了赤娜娅!
纳都在前领路,这地道仿佛是他家似的,心中着急母亲,也不用李勒给他照亮,迈着小步快跑,丝毫不被迷宫一样的岔道迷惑!
有人带路自是省事不少,走了不到一刻钟,便从地道里转了出来,从一座隐蔽得极好的石门走出,外面已是下午,阳光刺眼,四人刚从洞里出来,被阳光一照,无不有些头晕目眩!
石门外是个凹形山包,草木极是茂盛,如果没人指路,一般人当真是无法找到!
赤娜娅向西面指了指,道:“这里离牙帐不远,咱们可得小心些!”四人走不多远,在一片灌木丛中坐下。
“此处虽离牙帐不远,可因有恶鬼出没,所以突厥兵是从来不到这里来地!”赤娜娅微笑着说道,她看到觉远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心中忍不住好笑,可见李勒无动于衷,却又忍不住好奇,天下不怕鬼地人。倒也少见!
赤娜娅道:“你们是被送往灵堂地肉供,竟能活着逃出来,也算是本事不小了,我还是头一回见到!”
李勒和觉远都是一愣。
些突厥兵不是要他们去念经,竟然是去做肉供,这可料之外了!
李勒道:“你知道我们是谁?那你又是谁呢?”他不信这个赤娜娅是处罗地可敦,可敦就是王后啊!
“安西大都督派来使者地事外面已经传开了!”赤娜娅说话间,又咳嗽了几声,用手捂嘴,放开时手上已然全是鲜血。
喘了几口气,她又道:“我真的是处罗大汗的可敦。只是被废掉很久了!”李勒和觉远是安西大都督府地人,自是射匮的仇人,这点她很清楚,现在大家又一起落难,自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反正李勒也不可能把他们母子交到统叶护手中,那不是等于他们又回虎口了嘛,统叶护可不见得会感谢他们!
赤娜娅慢慢地道:“如果我把事情告诉两位小师父。并指路让你们逃走,你们能答应我一件事吗?我只求你们救救我这苦命的儿子,带他一起逃离!”
觉远点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自然是会答应的。却不用你告诉我们什么事!”他是真正地出家人。慈悲为怀,并不趁机要胁什么。
李勒却哼了一声。道:“初次见面,真假难分,我不能答应什么!”
见赤娜娅脸露失望之色,他又道:“我知你想求我们什么事,我看你身体有病,似乎……唉,你是想托孤吧?见我们是中原人,就想让我们带你儿子去中原,寻找处罗,对不对?可处罗都抛弃你们母子了,现在做了大隋的驸马,就算你儿子寻到他又能如何,他也不见得会认!”
秦香莲不是人人都能做的,大隋朝没有包青天!
赤娜娅低声道:“我早就绝了那个念头,我只希望纳都能够平安成大,就算是他以后出家为僧,永侍佛祖,我也认命了!”
她现在已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自知命不久长,留下年幼的儿子在处处危险的草原,怕他也活不了多久,虽知李勒他们也是自身难保,能不能逃出汗庭还在两说之间,可溺水之人,遇到一根稻草也是不能放手的!
李勒道:“他是真正可汗的儿子,是汗位正统地继承人,你却让他做和尚,是不是太亏待他了。要我们收他进入佛门,倒也不难,这个我可以答应,但你却不要后悔!”
赤娜娅摇头道:“我怎会后悔,我感激你们还来不及!”又看向觉远,觉远忙道:“一切都由师兄作主,他说行就行!”
赤娜娅这才道出了纳都和她自己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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