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英雄芳名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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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英雄芳名谱-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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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彦云却忽然沉默了,半晌没吱声,李勒以为他不愿意提起这事,刚想再找个话题,忽听独孤彦云低沉着声音说道:“我也不能算是被那狗官冤枉,这场牢狱之灾完全是我自找!”

李勒叹了口气,心想:“谁不是啊,你以为我也是被冤枉的吗,大家都一样,货真价实的杀人凶犯!”

独孤彦云却道:“这里只有我和你们兄妹三人,虽然大家都要掉脑袋,我的事说给你们听也没用,可我心里憋着口气,如不说出来,怕是做鬼也不安生!”

慢慢的,借着死牢里那点忽明忽暗的灯光,独孤彦云说出他所犯的官司。

独孤彦云并非是寻常百姓,而是一名归地方官调遣的郡兵旅率,也就是相当于地方军队百夫长的那种军官。隋炀帝统治时期,先修大运河,又征集大批民夫准备去远征高句丽,百姓生活困苦,衣食无着之下多半铤而走险,聚众抢劫官粮!

独孤彦云是大兴城外围治安所的指挥官,受长安县令管辖,得了县令的命令去征讨一群抢粮流寇,他带兵到了地头发现,这些所谓的流寇根本就是些赤贫到极点的百姓,如不被官府逼得走投无路,他们岂能抢粮?

他不满县令的做法,便放了被他抓住的数百名百姓,被抢去的粮食也没追讨,那些粮食本来就是百姓交上来的,再回百姓手中也没什么不对!

可回来之后,长安县令却不肯担这个责任,可他又不敢用私放流寇的罪名把独孤彦云关起来,必竟这个罪名是要追究上司责任的,他自不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便用练兵不勤,玩忽职守的罪名把独孤彦云关了起来!

这个罪名可有猫腻儿,只要县令嘴一哆嗦,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话头拐个弯就能变成延误战机,是杀头的大罪,正好由独孤彦云把所有责任承担过去,于是,就这么把他关进了死牢!

独孤彦云说罢长叹一声:“可怜我家中上有老娘,下有妻儿,全靠我一人过活,我这一死,她们可怎么办!”

阿眉趴在李勒的身旁,眨着大眼睛看着落魄的军官,她忽然道:“也算你倒霉,谁让你平时不练兵了,让人找着借口了吧?”

独孤彦云却摇头道:“是练得太好啦,那县令的小舅子是我的队副,如果不找借口把我除了,他如何上位?嘿,这里面的道道儿,岂是你等寻常百姓能知道的!”

李勒也嘿了一声,心想:“什么叫我不知道,你这种事我见多了,半点儿都不希奇!”

牢中三人一时都不再言语,默默枯坐,只有那受了潮的油灯,时不时的发出啪啪爆灯花的响声。

过了好半天,阿眉小声说:“牧州哥哥,我饿了!”

李勒心情正烦,听她说饿,忍不住大叫道:“有带气儿的没有,给老子滚过来一个,进了你们的牢,连饭都不管,就算要杀头,也得让咱们当个饱死鬼吧?”

独孤彦云道:“你越骂他们越不给你饭吃。”他这话还未落地,就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又笑道:“完了,收拾你的人来了,没准儿会先当头浇你一桶冷水,让你清醒清醒!”

李勒咧了咧嘴,冲阿眉笑道:“没饭吃,有口水喝也成啊!”

死牢门口传来光亮,一名身穿官服的人撩着袍角跑了进来,刚进死牢,没看清台阶,一个跟头扑倒在地!

独孤彦云见到这人,忽地坐直身子,怒道:“竟然是这狗官!”

就见趴在地上这人手脚并用地爬到李勒的牢门前,动作之快,很有些神行地保的风姿,他大声叫了起来:“宇文大人,宇文大爷,宇文祖宗!下官猪油蒙了心,瞎了狗眼奇*書网收集整理,竟然把您给抓这儿来了……你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人吧!”

独孤彦云下巴差点儿掉到地上,目瞪口呆地看向李勒,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第二十七章 … 让我走,我偏不走

独孤彦云目瞪口呆,李勒也是半天没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这当官的跟谁说话呢,莫非牢里还有一个姓宇文的?借着牢门口透进的火把光亮,他用目光把死牢迅速扫了一遍,见确实再没有别人了!

李勒心想:“我还是别主动搭碴儿了,万一这当官儿的认错了人,那我多没面子啊!”嘴里含含糊糊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长安县令见李勒很有架子,很深沉地只“嗯”了一下,心想:“不愧是宇文世家的子弟啊,看看人家,多有派头!”他抬起头,陪着笑脸道:“宇文大人,下官一时糊涂,受了奸人的蒙骗……”

说到这儿,忽然想起“蒙骗”他的可是德公公,那是得罪不起的人物,话头一转便道:“受了张捕头的蒙骗,他硬说您是歹人,是十恶不赦的强盗,您也知道下官我为官清廉正直,嫉恶如仇,一听治下竟出了您这样……不不,是张捕头诬陷您那样儿的,下官根本不信……”他心中惶恐,语无伦次地说着话。

张捕头就是带队抓李勒的捕快头儿,这时他正站在长安县令的身后,举着火把给他照亮呢!一听县太爷竟然把祸事转嫁到自己的头上,当时就急了,叫道:“哎我说太尊,你这么说话可就不对了,我没你的命令,我我……”

就听死牢外有人尖声道:“哎哟,差点儿把咱家滑倒,这地面上黏糊糊的是啥呀?”

有人在旁解释道:“可能是牢头给犯人们倒马桶时不小心,洒出来了!”

“哎哟,怪不得这么臭呢,恶心死人了!”那人又尖声叫了起来。随着说话声,牢门口黑影晃动,进来一人,看样子是个不算太年轻的太监!

李勒心中暗骂:“又是太监,老子一见太监准没好事儿!”

来人正是小德子,他一进死牢,先用手捂住鼻子,之后眯着眼问道:“打扰一下,请问哪位是宇文牧州大人呀?”

李勒笑道:“还打扰一下,你打扰我什么了,莫非是打扰到我坐牢不成!”

小德子又是“哎哟”了一声,几步跑到李勒的牢房前,对准趴在地上的长安县令就是一脚,骂道:“滚一边儿去,好狗不挡道!”长安县令连声答应,向旁边爬开半步。

小德子冲李勒拱手作揖,堆着笑脸道:“宇文大人,您在这儿哪!奴婢小德子给您见礼了!”

李勒摇头道:“都把我搞糊涂了,你们到底是谁呀,是不是认错人了!”

小德子道:“您可是许国公老大人的长孙,少卿宇文化及大人的长子,驸马都尉宇文士及大人的亲侄儿,宇文牧州大人?”

这口才不错呀,象说顺口溜似的!李勒点头道:“是又怎样,不是又如何!”

小德子已经适应了死牢里的灯光,认出李勒了,虽然现在李勒鼻青脸肿,相当地不好认!他笑道:“当然是您了,我以前见过大人的!”

说罢,他低头冲长安县令瞪起眼睛,喝道:“狗官,你好大的胆子,为什么还不把门打?哼,看你长得贼眉鼠眼的,三年前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今日再见面儿,果然如此!”

长安县令心想:“三年前我还在播州呢,你上哪儿见我去呀!”忙叫张捕头把牢门打开。

小德子抢步进了牢房,上前就要扶李勒起身,嘴里道:“宇文大人,咱们出去吧,这里味儿不好!”

李勒拍掉他的手,摇头道:“我不出去,我就喜欢闻这味儿!”他还以为这名太监是在戏耍自己,就象猫玩老鼠那样。他说道:“不把话说清楚,我哪儿也不去!”

小德子一拍脑门儿,道:“这事儿怪我,没把话跟您说清楚,是这么回事……”他口齿伶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李勒听到自己的名字竟被隋炀帝杨广知道了,还让自己进勋卫当军官,竟有这等好事!心里一高兴,虽然还在将信将疑,但就算是假的,自己也没啥损失!他拍拍屁股就想站起来出牢!

谁知,靠在他身边的阿眉说话了:“我不出去,我就喜欢闻这味儿!”语气和词句与李勒刚才说的一模一样。

小德子看了一眼阿眉,心想:“她是谁啊?”

李勒忽地想到:“在逃跑时,我出手可挺狠,打伤了不少追兵,万一他们怪我,合伙做戏拿我开涮,等我上当想要出去时,再一翻脸,又不让我出去了,或者出去转一圈再我把扔回来,那多难堪啊,我挺大个人可不能让他们当猴儿耍!”一屁股又坐实,道:“说得对,这里味儿好,我还舍不得走了呢!”

小德子忙道:“别着啊,您还信不过我吗?”他转头问阿眉道:“小姑奶奶,你想要怎样才肯出去呢?”见她和李勒神态亲密,他就知道这是个惹不起的主儿!

其实阿眉也信了小德子的话,也想出去,只是小姑娘性子古怪,而且有个极大的嗜好,那就是在别人求她时,她一定要得到点好处不可,就象当初李勒出门打架要她保密,她趁机敲竹杠一样!

阿眉皱了皱小鼻子,努力装出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道:“我牧州哥哥可是皇上封的大官,你们很了不起么,竟然想抓就抓,想放就放,还把他打成这样,现在害怕啦,哼!要想让我们出去也行,可得答应我们的条件!”

小德子道:“姑娘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出来,咱家都……这位县令大人都答应!”说着一指旁边趴着的长安县令!

长安县令哭都哭不出来了,只能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下官都答应,都答应!”

阿眉见他们服软,这才得意洋洋地道:“我要吃糖葫芦,要吃两串!”

李勒一咧嘴,好么,瞧你这点儿出息!他道:“要我们出去也行,但得这位县令大人把衣服脱光,在牢里学狗爬,一边爬一边汪汪叫!”你们不是做戏耍我吗,行,我就陪着你们玩,有本事就真让县太爷学狗!

小德子干笑两声,对地上的长安县令道:“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大人发话了吗?还不快点脱衣服!”

这事要换了一般人,就算县令官再小,但毕竟是朝廷命官,当众学狗是无论如何不肯的!可长安县令不是一般人,他人品龌龊,做官无耻,只要能保住乌纱帽,别说只在牢里学狗了,就算是让他到大街上爬,他都照样肯!官迷,其实也是一种心理变态!

一听只让他学狗,长安县令反倒松了一口气,这个简单,平常被家里的婆娘骂,罚他学狗叫,这还算轻的呢,李勒比起他婆娘的手段可差远了!

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他当即脱掉官服和内衣,露出白花花的大肚皮,趴在地上“汪”的叫一声!

死牢之内,除了知道他底细的捕快们之外,其余人等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人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以置信天底下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旁边看热闹的独孤彦云长叹一声:“这种人都能当官,这叫什么世道啊!”

李勒心中却大喜,是真的,他们没骗我,我以后不用再当混混了,我要当将军了!

就在这时候,牢外传来脚步声,又有人进了死牢,当先两名锦衣军官开道,进了牢门,左右分开,露出身后一人!

只见后面这人身材修长,年纪在三十三四岁左右,相貌英俊,嘴上未蓄胡须,头戴金冠,金冠上嵌着一颗硕大的蓝宝石,身穿大红蟒龙袍,金丝银线在火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小德子见这人来到,慌忙上前行礼,道:“驸马爷,您怎么亲自来这儿了?”

这名饰物华贵的人,正是当朝驸马都尉,南阳公主的丈夫宇文士及!

宇文士及并不说话,别看小德子在长安县令跟前牛得飞上了天,可在他面前,只是个奴婢而已,奴婢问话,他才懒得理会!

见宇文士及打量牢中各人,小德子当即会意,叔叔不认识侄子,这要放在平常百姓家里,那都是笑话!他是下人,得为主人着想,又不好直愣愣地去做介绍,当即用了一种婉转的方法来暗示宇文士及。

小德子快步走到李勒跟前,假意为他拍打身上尘土,大声道:“牧州少爷,您看您叔叔驸马爷亲自来这儿接您了!”这话不但是在告诉宇文士及谁是他要找的人,也在告诉李勒,你得管驸马叫叔叔!

宇文士及看向李勒,见他被打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又是衣衫褴褛,心中忍不住难受。他虽和哥哥宇文化及一奶同胞,可性格却不一样。虽然宇文士及不比其它世家子弟的臭毛病少,但也绝不似宇文化及那么生性凉薄六亲不认!

韩氏的事他也知道,只不过宇文牧州出生时,他年纪尚小,也管不了大人的事,再者成年后又没再见过韩氏,所以也就渐渐淡忘了这个侄子,直到昨天听南阳公主提起,他才想起来。刚刚又有人说侄子被抓进死牢,他这个当叔叔的当即赶来相救,半点推托的意思都没有!

宇文士及见自家子侄受了这等苦难,忍不住鼻子发酸,又不想让人看出他难过,见旁边的长安县令头戴乌纱,却光着上半身趴在地上,大声斥责道:“这是谁,这等模样成何体统!”

长安县令心想:“完蛋了,我还是自动自觉点儿吧!”他爬起身,进了李勒的牢房,把李勒和阿眉使劲推出去,道:“你们出去,给我让个地方!”推出两人,他把牢门一关,将门上铁索在栅栏上绕了一圈,哗啦锁上,随即往草堆里一躺,道:“换我在这里闻味儿了!”

独孤彦云在旁笑道:“太尊,你来和我做伴啦!”

宇文士及招手叫李勒过来,道:“好侄儿,随我回家去见爷爷,然后再去见皇上!”也不在乎李勒身上肮脏,拉过他的手就往外走,在李勒耳边低声道:“你苦日子到头了!”

第二十八章 … 许国公府

李勒跟着宇文士及向大牢外走,心情澎湃之下,脑袋里一片迷迷糊糊。就听阿眉叫道:“牧州哥哥,你别丢下我呀!”小姑娘见他被眼前的大人物带走,顿时就急了,一瘸一拐的追上来。

李勒忙反手拉住她手,道:“你脚上有伤,小心着点儿!”

宇文士及问道:“这小姑娘是谁?”他见阿眉做少女打扮,估计不能是侄媳妇儿。

李勒道:“是我邻居家的女儿,我出事她跑来给我报信,跑得太急,崴了脚!”

宇文士及点头道:“既然有恩与你,当得相报,咱们宇文家之所以有今日的兴盛,和与其他家族互相扶持不无关系,你以后也要记牢了!”

李勒点头答应。

一众人出了大牢,来到县衙门口,见门外停着七八匹战马,匹匹身高腿长,一望便知是价值千金的名驹。宇文士及指着其中一匹白马,对李勒道:“你骑我的马吧!”

李勒以前在现代时骑过马,只是技术不太高超,更没有骑过烈马,他深怕出丑,摇头道:“叔叔,我在城外逃命时被一名厉害之极的追兵踢中过腹部,现在还隐隐做痛,怕是骑不了马,我还是走路吧!”

宇文士及哦了一声,道:“回去之后,当叫大夫来给你看看。”四下张望,想给李勒找辆大车来!

大车一时半刻的不好找,轿子倒是现成的,长安县令的轿子就在门口停着。宇文士及便叫李勒和阿眉一齐上轿,他在轿旁骑马相随。

一路向南,宇文士及叫李勒给他讲这些年发生的事,李勒可不知道宇文牧州以前都干过些啥,只好以一句在市井中讨生活概括之,重点讲述他打败了铜皮犀牛的事,倒也全不隐瞒,反正只要进了宇文家的大门,别说杀一小混混,就算把铜皮犀牛也一起宰了,长安县令也不敢来找他的麻烦。

听到李勒说阿眉打伤了一名非常厉害的追兵时,宇文士及哈哈大笑,道:“原来灶灰还有这种妙用!好,阿眉不错,你性子有几分泼辣,和公主挺象,要是你们见了面,定有许多话题。”他冲坐在李勒旁边的阿眉笑了笑。

小德子在后面骑马紧赶几步,靠近宇文士及,低声问道:“驸马爷,瞧走的方向,咱们这是要去老太爷那儿啊,不先回公主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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