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都也就罢了,好歹有吴家撑腰,可现是奉安,琸云可不想再惹出事来麻烦舒家出面。
她赶紧翻身上马追过去,舒明也紧随其后。
两匹马儿沿着街道一路小跑,却一直没瞧见吴元娘的影,沿着路问过了行,才发现她竟然出了城。琸云愈发地担心起来,与舒明交换了个眼神,一齐沿着官道追出城去。
马儿跑了有小半个时辰,琸云留意到她们竟跑到了军营附近,心中愈发地犯疑,舒明的脸上也露出凝重之色,小声问:“莫不是们追错了方向?”
琸云蹙着眉头朝四周看了看,往来的士兵愈发地频繁,还有不少好奇的盯着他们俩看。“再过去看看——”她咬咬牙道:“就这么一条路,元娘还能去哪里。”正说着话,她就已经眼尖地瞅见了远处的橘色衣衫。
“明明就是这里,放进去找他们。”吴元娘叉着腰怒气冲冲地朝军营门口的护卫大吼:“不放进去,分明就是想护着他们。晓不晓得是谁?赶紧唤们校尉出来”
那护卫很不耐烦地将她拦大门外,厉声喝道:“赶紧走赶紧走,这里不是随便什么都能来的地方。再不走,小心对不客气。爷手里的家伙可不是吃素的。”
“会怕——”吴元娘气鼓鼓地就要往里冲,几个护卫立刻紧张地抽出腰间大刀将她团团围住,明晃晃的兵器看得吴元娘脑袋有些晕,但还强撑着不肯走,嘴里小声犟道:“们把那两个骗子叫出来自然就走。”
琸云眼看着那些护卫的刀都架到了吴元娘的脖子上,吓得心都漏了一拍,赶紧翻身下马追过去,一边连连向几位护卫拱手作揖,一边歉声道:“诸位官爷对不住,家里这妹子被宠坏了,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竟穿了男装跑出来捣乱。这就领了她回去,请大家伙儿莫要与她计较。”
她说话时,舒明也追了过来,赶紧从怀里掏了个荷包塞到其中一个的手里,陪着小心道:“官爷们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那几个护卫听得吴元娘只是个小姑娘,倒也不与她一般计较,遂收了家伙什朝舒明笑笑道:“这小姑奶奶的性子可真够泼辣的,兄弟可有得苦头吃了。”
舒明脸上一红,没回话,低着脑袋连连点头,悄悄拉了拉琸云的衣袖。琸云会意,赶紧押着吴元娘一起出了军营。
“干嘛拉出来?他们难道还敢为难不成?回头去找二叔告状,看他怎么教训他们。”吴元娘气得直跺脚,“那两个骗子就营地里,亲眼瞧见他们俩进去的。不行,一定得把他们揪出来。”
琸云舀这丫头很是没辙,有气无力地问:“不说闹出这么大的事还有没有命能见得到吴将军,真肯定吴大将军见了会蘀出气,而不是一怒之下打几十板子尔后赶回宜都去?”
吴元娘立刻就不说话了,眼睛眨了眨,很快就蒙上了一层水雾,最后索性哭出声来,“就是气不过!凭什么许家老二外头养了个外室还能挣得个好名声,却连退婚都不准。凭什么那两个骗子骗了的钱还能大摇大摆地躲军营里,却连大门都不能进!呜呜”
她一哭,琸云愈发地没辙了,手足无措地安慰了半天,吴元娘却越哭越凶,舒明揉了揉太阳穴,小声问:“那吴姑娘,到底想怎么办?”
吴元娘吸了吸鼻子,把脸上泪珠儿一抹,一脸正色地朝他们俩道:“要进军营!”
琸云:“”
舒明都快哭了!她不会真以为自己穿了身女装就是个男了吧!
“反正要去。”吴元娘蛮不讲理地道:“若是不陪,就一个去。”她悄悄地打量琸云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城里瞧见了,他们正招兵呢。”
第 74 章()
吴元娘的话一出口;琸云立刻就猜到了她的意图;脸都黑了,舒明也瞪大眼睛看着她,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吴元娘似乎不能理解她们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扁着嘴道:“戏文里不都是这么演的么,女扮男装进军营;凭着我们的本事,说不定还能混个大将军当一当呢!”
舒明无奈地朝琸云苦笑了两声;朝她拱拱手寻了借口先躲开,琸云则扶着额头很是头疼地朝吴元娘道:“你也说了那是戏文;哪里能当得了真。且不说旁的;营地里一个军帐要住十七八个汉子;十天半月也洗不了一个澡,你能受得了?而今天气还算凉,待再过阵子,他们一个个通通解了衣衫散着膀子睡觉,一眼望去全是一片黑黝黝的肉,你到底是看还是不看?我们两个姑娘家,怎么换衣,怎么洗澡,若是小日子来了又该怎么办?日后身份一暴露,我这里也就罢了,大不了贺均平一怒之下解除婚约,你们吴家却是声名扫地,恐怕日后吴家的姑娘也嫁不出去了。”
吴元娘被她说得脸色一会儿发白,一会儿铁青,额头上还隐隐沁出些冷汗,咬着牙犟道:“哪哪里就这么严重了。”
琸云不说话,眼神渐渐凉下来,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吴元娘被吓住,再不敢反驳,低着脑袋作沮丧状。
舒明远远地见她们安静下来,这才过来与二人打招呼,又牵了马唤着一起回府。
回了舒府,吴元娘又来琸云屋里向她道歉,不安地看了琸云几眼,小声喃喃道:“阿云你莫要生气了,我晓得是我不对,以后再也不做这种事就是了,你别跟我计较嘛。”
琸云也晓得她的性子素来直来直去的,难得能主动过来道歉,她自然不好太端着,等吴元娘求了一会儿,这才渐渐缓和了脸色,柔声道:“我也晓得你这些天受了不少罪,吃了不少苦,所以想寻着那两个小贼报仇。即便是要报仇,也不好这般胡来。”
“那要怎么来?”吴元娘的眼睛亮亮地盯着琸云,一脸期待地问:“阿云你可是想到了要怎么把那两个小贼揪出来?”
琸云顿时哭笑不得,摊手道:“你以为我是神仙无所不能啊。”那二人进了军营,只要一日不出来,便舀他们没有辙。军营里管束森严,无论是吴元娘还是她,甚至是舒明,谁也没有拌饭贸贸然冲进营地去。
“难不成就这么白白地放过他们?”吴元娘咬着牙气得一脸通红,“若是没遇着也就罢了,我只当是被狗咬了一口,现在明明晓得他们就在军营里,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做不了任何事,我这口气要怎么出?”
换了是琸云,遇着这样的事也难免气儿不顺,但她旁观者清,自然能看得通透些,摇头道:“你可晓得那二人的名讳?若是连名字都叫不上来,还谈什么报仇。便是找上门去人家也不认,反倒泼你一身污水。”
吴元娘被她说得愈发地气得直跳,在屋里狠狠跺了几回脚,气鼓鼓地冲了出去。琸云也懒得追,只叮嘱下人去跟舒明招呼一声,让门房把吴元娘看仔细,千万莫要放她出去惹祸。
果不出琸云所料,第二日一大早,吴元娘一声招呼不打便出了门,琸云得知消息后赶紧追过去,舒明生怕她们两个女孩子被欺负,也赶紧跟上。
二人一路追到营地,这回吴元娘没有再贸贸然地往军营里冲,而是挑了个不显眼的地方下了马,躲在一棵大樟树底下朝军营里张望。
敢情她这是打算守株待兔了?琸云与舒明对视一笑,忍不住齐齐摇头笑起来。
“要不过去打声招呼?”舒明笑着问。
琸云摇头,“我们还是在这里看着吧,若是过去,她反而不自在。”正说着话,就瞧见军营大门开了,从里头走出一队士兵来,打头的那个大个子怎么看怎么眼熟。那分明是上辈子的熟人,偏偏琸云竟一时想不起来,瞪大眼睛盯着那高壮个子直发呆。
她平日里一向冷静淡定,难得露出这般直愣愣的表情,舒明不由得有些纳闷,遂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盯着那群士兵仔细打量了半晌,没看出有什么异样来,不由得好奇地问:“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问题?”
琸云缓缓摇了摇头,又揉了揉太阳穴,小声喃喃道:“打头的那个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想不起来了。”
“又高又壮像座铁塔似的那个?”舒明转过头去死死地盯着那尊铁塔看,想了想,蹲子从地上捡了颗小石头,趁人不注意时猛地朝那铁塔汉子腿上扔过去。舒明学过武,虽然算不得多厉害,但手里头多少有些力道,那小石头“砰——”地一声砸在那汉子的小腿上,痛得他“嗷——”地高呼起来,扯着嗓子大声吼,“那个不长眼睛的敢偷袭你爷爷!”
琸云一听这熟悉的大嗓门顿时忍不住想哭,盯着还没长络腮胡子的老五邱铭伟看了又看,罢了又朝舒明瞥了一眼。上辈子老五最怕的就是舒明,不晓得这辈子他会不会还这么怕他。
老五捂着小腿在原地跳了几圈,总算瞅见了路边的琸云和舒明两个,立刻找到了罪魁祸首,叉着腰往前一站,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朝他二人怒喝道:“小白脸,方才是不是你们俩偷袭爷爷。”
琸云盯着他笑,两只眼睛完成月牙。舒明抬着脑袋望天,假装没听懂他在说什么。老五却偏偏跟他过不去,红着脸朝琸云看了两眼,嘴里喃喃道:“不得了了,现在的小白脸长得比人家姑娘还标致。”罢了又朝舒明吼道:“喂,小白脸,你干嘛偷袭你爷爷我?”
舒明一脸无辜地瞪着他,左看看,右看看,伸出手指头指着自己的鼻尖,愣道:“你是在跟我说话?我怎么你了?”
琸云没想到舒明竟然还有演戏的天赋,把这无辜又委屈的模样表现得极为传神,老五见状竟有些吃不准了,挠了挠后脑勺,瓮声瓮气地吼道:“你你可别假装,不是你还能有谁?总不是这白白净净的小书生吧,你看他这细胳膊细腿儿的斯文样,哪里像干坏事儿的人。”
老五你可真是明察秋毫!琸云眨巴着眼睛使劲儿地点头,眼神一片亲切。老五被她这么盯着看,颇有些不好意思,别别扭扭地把脑袋转过去冲着舒明直吼,“别假装的,爷爷说是你那就是你!你不想活了是不是,竟敢跟爷爷过不去。晓不晓得这里是什么地方?爷爷一根手指头”
他话还未说完,军营门口忽地传来一阵喧闹,却是吴元娘终于守到了那两个骗子,犹如一阵风般冲了过去,挥起手里的鞭子就朝那两个骗子身上抽,直抽得那俩人“嗷嗷——”直叫。
老五先是一愣,旋即立刻大步冲过去,一把拽住吴元娘的胳膊将她狠狠甩开,怒道:“你个小白脸想干啥?竟然敢跑到爷爷的地盘来撒野!不要命了你。刚刚暗算爷爷的是不是也是你!”
琸云眼见着吴元娘被老五一把甩到地上狠狠跌了一脚,顿叫不要,赶紧跟过去将吴元娘扶起身,舒明则挡在老五身前,一时情急,竟怒喝道:“你个大男人冲着女人动手动脚算什么本事,有胆子冲着小爷来!”
老五一愣,竟往后躲了半步,歪着脑袋往他身后瞅了瞅,眨巴眨巴眼,一脸委屈地道:“老子哪里晓得她是个姑娘?姑娘家家的不好好待在家里头绣花,跑到军营里来干啥?还凶巴巴地打人,你瞧瞧我这两个下属都被打成什么样了?”他说话时大手往后一捞,逮着其中一个没来得及躲的小贼往前送,指着他脸上的一道血痕,很是理直气壮地道:“便是个姑娘家也不该这么打人。”
舒明冷笑,“你也不问问你这属下都干了些什么好事?”他目光如烛地朝那骗子脸上扫了一眼,那骗子心虚,低下头去不敢看他。
老五是个直性子,闻言立刻瞪大了眼朝那骗子直吼,“赶紧交待你都干了些什么坏事,引得人家都找上门来了。”
那骗子咬着牙不认,“邱校尉,我我也不知道啊,谁晓得她们发什么疯,一见面就打人。邱校尉您可得为我们作主啊!”
那骗子果然反口咬人,吴元娘气得肺都要炸了,忍不住又要冲过来打人。好在琸云力气大,轻轻一拉便将她拦了回来,冷冷瞥了那两个骗子一眼,正色朝老五道:“邱校尉,这二人进军营之前四处行骗,曾骗走我朋友的所有财物,故才会一路追过来。您若不信,尽可去查问,算一算日子,这两位入伍时间不长,最多也不过一个来月。”
老五哪里晓得还有这茬事儿,一张黑脸气得愈发地黑了,咬着牙朝那骗子厉声喝问:“这小书生说的可是真的?”
骗子吞吞吐吐地不说话了,老五见状哪里还才不出来,气得狠狠一甩手,竟将那小子甩出了老远,撞在营地的砖墙上,发出“砰——”地一声闷响。
吴元娘顿时就傻了。她虽然气冲冲地要跑过来寻那两个骗子报仇,却没有要人家性命的意思,而今见老五这般凶残的出手,着实有些被吓到了。舒明也觉得身上一寒,忍不住偷偷朝地上晕死过去的那个骗子看了几眼,似乎想要确认他还有没有气。
琸云却是晓得老五虽是粗鲁,人却不坏,便是盛怒之下也还有分寸,断然不会随意要了人命,故脸上表情还算正常,笑笑着朝他道:“邱校尉明察秋毫,在下实在佩服。”
老五却有些挂不住,紧绷着脸朝她喝道:“你个小白脸别往老子头上戴高帽子,不就是收了个骗子进来么,老子哪里晓得他是骗子,他脸上又没写字。再说了,这招兵的事儿也不是老子干的,都是老林把的关”
老林!琸云心里一动,这不就是上辈子老五嘴里每天都要骂几回的那个奸细?要不是因为他烧了军中的粮草,老五也不至于因此被狠打了一顿板子赶出军营,险些没要了命,最后无奈之下才上了方头山。
第 75 章()
那两个骗子到底不曾犯下太大的罪过;老五各打了他们三十板子;却没有把人赶出去;只说要将他们俩仔细看着;省得出去再骗人。吴元娘虽有些不满意;但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小声嘟囔了几句后;终于悻悻地过来拉琸云回城。
奸细还藏在军中,上辈子的事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重演;一来老五会因此受牵连,二来燕军也必然大受损失;琸云又哪里就此离去,眨了眨眼睛,笑着朝老五道:“多谢邱校尉为我们主持公道。难得有缘结识一场,不如一起去喝酒?”说罢,她又扭过头朝舒明道:“前儿舒公子不是说城里有家不错的酒馆?”
舒明虽不大明白琸云为何会对面前这个粗鲁的铁塔汉子另眼相看,但面上却不露半分,笑着应道:“是老杨家的酒馆,在奉安城里开了有好几十年了,祖上传下来的酿酒手艺,别的地方却是喝不到。”
老五一听说有好酒,心里头立刻开始痒痒,酒虫几乎都要爬出来了,但他脸上却作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装模作样地犹豫了一阵,终于还是从善如流地应道:“既然小兄弟这么客气,我若是再推辞,岂不是有些太不近人情,是吧!哈哈——”他一边大笑一边亲热地走上前,一伸手竟要来勾琸云的肩膀。
琸云还没反应呢,舒明已经急得跳了起来,突兀地“啊——”了一声,猛地窜上前来将老五勾住,搭着他的肩膀亲切地笑道:“来,我带大家一起去。”
老五性子粗放,浑然不觉有什么问题,哈哈笑着与舒明谈论起老杨家的好酒来,“我跟你说,老杨家还数那个高粱酒最带劲儿,那一口下去,从喉咙到肚子全给暖了,那香得呀——你还别说,别处还真酿不出他那味儿”
吴元娘悄悄凑到琸云身边小声抱怨道:“那么个粗鲁不堪的家伙,何必跟他这么客气。满口小白脸,小白脸的,也亏得你们受得了他。”
琸云笑笑,朗声道:“这个邱校尉虽是粗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