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皱紧了眉头看着城外的曹军战船,每艘战船只是在发射巨型弓箭,一艘接着一艘不停轮换上前,密集的巨箭一波又一波倾泻的城墙上或打在墙体上,仿佛曹军的强弓硬弩根本用不完似的。随眼望去,曹军的战船又增加了近百艘,怪不得今天会大举进攻了,而更远处的江面上,隐隐约约有无数船只正向这边驶来,曹军的大军终于到了吗?虞翻摇摇头,不相信地笑了笑,他并没有得到庞统陆军前来的消息,曹军想凭这点水军就拿下会稽城,也太小看我虞翻了。
“大人,小的奉命将人带回来了,共七千余人。”正是虞翻心腹的声音。
不知怎么啦,虞翻心头咯噔一声,他慢慢回头看去,的确是自己的心腹家将,松了一口气,他嘉许地点点头:“很好。全将军也太谨慎了,就凭会稽城的防守,给你三千人足够了。”
那名心腹笑道:“全将军也是这样说的,他也只点了三千人回来。剩下的四千人是城周围的精壮,多数都是奉山越族长之名前来守城的。我在城外将他们收编一起,带了进来。”
将山越族人召集起来帮助守城本来是木达与虞翻说好的,因此,咋听之下虞翻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他还是感到心神有些不宁。不等他细想,守城的士兵大喊起来:“曹军登岸啦!”
虞翻急忙冲到城墙豁口向外望去,刚才还在远处的曹军战船已经大部分靠岸,在巨弩的掩护下,曹军士兵正源源不断地涌上岸来,向城墙下而来,动作快的曹军已经把攻城梯竖立在了城墙上。虞翻也顾不得许多了,急令集中守城兵力,一定要顶住曹军的这次攻势,他亲手拿过一守城士兵的弓箭朝正在爬梯的曹军射去。在他的带动下,部分士兵也反应过来了,城墙上顿时乱了起来,射箭的,扔檑木的,高喊呼叫之声不绝于耳。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虞翻身后传来数声惨叫,惨叫之声压过了周围士兵的呼叫,虞翻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慢慢回身望去,只见他的心腹家将和原本护卫他的亲兵都倒在了血泊之中,他们原来的位置上是十余名手握弯刀的山越人,而木达就站在十步开外的地方,冷冷地望着他。山越人反了,虞翻脑子里哄的一声,木在了那里。
木达冷冷地看了看虞翻,走到城墙豁口看看下面,转身面对虞翻道:“大人,我的人马已经控制了城里主要的地方和城门,会稽城已落入我手,请大人下令停止抵抗。”
虞翻嘴唇颤抖了几下,终于伸出手指向木达:“你,你,你居然反了。为什么?”
木达冷哼一声:“为什么?为了报仇。尔等欺压我山越族数十年之久,从来不把我等看成是人,驱使我们为奴为婢,最繁重的劳役让我族人承担,最惨烈的战争让我族人送死,而良田土地,安身之所却没有我族人的份,即便赏赐一星半点田地,都要收取高租狠税。我们稍有不满,便会招致你们残酷的镇压。你还问我们为什么,我告诉你,在许群许兄弟死的时候,我就发下重誓,一定要为他报仇。我们隐忍了这些年,就是为了今天。本来我想杀了程普那个老匹夫,可惜被他走掉了。”
虞翻踉跄了几步,深恨自己看走了眼,深恨自己没有听程普的话,将山越人放进了城。由于山越士兵反戈一击,城墙上下都陷入了战斗之中,而被临时召集来参与守城的山越人也加入了夺城的行列。城墙上的防守一下子就陷入了困境,城下的曹军趁机快速爬上了城墙,迅速加入到对吴军的追杀之中。
没多久的功夫,虞翻已经被逼到了城墙一隅之处,想前来救援他的吴军都死在了木达带领的山越精兵之手。等虞翻退无可退了,木达才阻止手下的进攻行为,走到他跟前道:“大人还不下令投降吗?难道大人忍心看你的手下和会稽城的数万百姓丢掉性命?”
虞翻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几口气,对周围还在厮杀的吴军大吼一声都住手。等周围都安静了下来,虞翻看着木达道:“今番失败是我的责任,双方争战也与普通士兵无关,更不关百姓之事。若曹军保证不伤害百姓,我吴军愿降。”
“我们接受大人的投降,保证不会伤害任何一个放下武器之人。”随着话音落地,廖立和夏侯尚并肩走了过来。站在虞翻面前,夏侯尚躬身施了一礼:“末将夏侯尚,乃此次进军主帅。在下多次听赵如赵将军说大人乃至诚君子,一诺千金,某将对大人已是倾慕已久。就请大人放心,我等一定会尽力安抚城中百姓,救治受伤将士,决不会做出禽兽之为。赵将军也请某将带话给大人,江东虽亡,然天下当兴,大人若念天下苍生,就请保重身体,莫作让亲人伤心之事。”
虞翻静静地听完他的话,将眼睛看向木达。木达冷哼一声,将头转了过去:“赵先生对我山越一族有恩,又是许群兄弟的恩人,我不会违抗他的话。”
虞翻缓缓地点点头:“赵如果然厉害,看来山越族早在他的掌握之下了。他许了你们很多好处吧?”
木达愤然回头望向他:“赵先生待我们以诚,视我们为兄弟,不顾个人生死救我族与危难之中,他的为人和他与我们的友情岂是你们这些人所想得到的?即便不是为了全族的利益,即便不是为了报仇,我们也可为了赵先生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虞翻深深叹了一口气:“赵如,赵如,唉,翻也算死的无憾吧。”
廖立上前一步伸手道:“请大人将兵器交与在下。赵公子有命,让在下护送您安全回建业与您的家人团聚。”
虞翻微微一笑,望着廖立道:“多谢赵如好意了,既然他都安排好了,想必我的家人也不会受我之累,以他为人,必会安置好我的家人和会稽百姓,我也就毫无牵挂了。”
廖立和夏侯尚对视一眼,都感到不好,两人同时行动,然也晚了一步,虞翻说完后,手腕一翻,手中短戟一下子就刺入咽喉,等夏侯尚他们扑到,他已松手,将身子靠在了城墙上。廖立满嘴苦涩,我再三嘱咐他注意不要让虞翻自尽,他还是未能阻止。
虞翻自尽后,会稽城里的抵抗很快停止。而在此之前,全琮也遭遇了同样的事情。就在他们歇营后的第二天夜晚,军中山越士兵突然哗变,全琮率领的这支部队中,大部分都是山越士兵,因此许多吴军士兵还未明白怎么回事,就当了俘虏,反应快的反而倒霉成了死人。
听到外面的兵器相交之声,全琮以为曹军已到,然未等他出去,就见一个人影扑进了帐门,他还没看清来人的样子,就感觉自己像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而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木河望着全琮的头颅冷笑一声,在他的尸身上把手中弯刀上的血迹拭去,俯身抓起全琮的头颅慢步走出了营帐。
江东全境九大郡中,属丹阳郡、鄱阳郡、新都郡和会稽郡为最大,四郡也占据了江东近八成的人口,四大郡在短短两个月内全部沦陷足以震惊天下了。这其中曹军强盛的战斗力和强大的实力是不容忽视的原因,稳固而富裕的后防城市也是获胜原因之一。当然,这么快速的行动也取决于我近十年的谋划,庞统突袭丹徒使我的谋划得以顺利进行,奇袭建业城获得了无比完美的结果,江东水军一夜之间的覆没简直如同做梦让人难以置信,而曹军兵不血刃般地拿下会稽城为曹军的胜利又添上了重重的神奇色彩。这种情况和形势的逼迫下,本就人烟稀少又不受重视的临海、建安两郡的郡守都审时度势,很聪明地选择了举郡投降。与此同时,庐陵郡守孙良也在交州、苍梧出兵的压力下选择了投降。加上早就被曹操大军直接拿下的豫章郡和庞统占据的吴郡,江东所属各郡全部归属曹操,
江天万里篇 第二百五十章 乘风归去(1)
转眼回到洛阳一个月了,从建业出发到回到洛阳,我们就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回到洛阳的时候,开冰时节已过,今年的梅花已经凋零。坐在梅花树下,我在发傻,这么多年了,我跟伯符他们说了多少次要一起赏梅品琴,可一次也没有过,每次错过,每次发誓,到了如今,还是没有,这是不是就是我们三个的缘分?有缘却没有份呀!
想着孙策他们,我心里还是充满了痛苦。回到洛阳后,他们就和家人一起被关押在了一处大宅院中,那是曹操命人准备的囚禁之地。虽然侍候得人是我的家人,可我想把孙策和周瑜他们接到我府上却是不可能的,想起我们回到洛阳后,稀虑把孙策他们要走时的那一脸欠揍得表情,我就郁闷到头。没办法,我不敢违抗曹操的命令,否则,他直接下令杀人,我也只能看着。
曹操有命令,我只好乖乖听话,好在他们的住处是我准备的,虽然现在成了他们的囚禁地,可一切用度等都不缺,孙策和周瑜也只是被上了刑具,和家人不能住在一处院子里,但每天还是能见面的,其他的罪倒也没受,也勉强过得去。我天天都要过去和他们呆上半天,摆上一桌酒席,喝喝酒,弹弹琴,说说以往,谈谈过去,找些比较美好的事情来回忆。不管怎么说,我都要在他们最后的日子里陪伴到底。
到了这时候,我们之间也不说废话了,什么归降,什么未来都是假的,反正我们之间也没有未来了。别人也有来劝降的,比如蒋干、荀彧等等,可面对孙策的冷淡,周瑜的微笑,竟都说不出什么来,枯坐一会儿便告辞离去。只是他们走之前,都无不例外地看着我叹气。
这种强颜欢笑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月,眼见春暖花开的时节到了,曹操也率大军回来了。他回来之后,也找了一些人过去劝孙策和周瑜表表态,反正也不需要他们公开归降,只是说几句服软的话也成。奈何两个人都是犟牛筋,要杀就杀,胜者为王,可我们即便失败了,也不会屈膝当小人,所以想我们归顺,还是免了。孙策的回答掷地有声,倒显得曹操没啥水平了。这种情况下,曹操把我找去了,告诉我,最后的时间到了,你去安排吧,别叫我失望了。
说也奇怪,从接到曹操的旨意到走回家,我愣是啥也没想,更没有感觉到悲伤痛苦,或许是早有准备,或许是心已经麻木了,反正我轻轻松松地回了家,将秦勇叫来,淡淡地告诉他曹操已经下令了,让他马上按原来的安排进行准备。然后,我通知了各方人士,给他们三天时间,愿意去和孙策他们告别的就去。再通知看守孙策他们的牢头稀虑,三天后,我要把人接到我府上,孙策他们最后要从我府上走。
其实各种准备在秦勇把孙周两家送到洛阳后就开始了。洛阳城外的龙门山是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这里有东、西两座青山对峙,伊水从两山之间缓缓北流,山峦叠翠,流水潺潺,远远望去,青山绿水之间犹如一座天然门阙直通九霄云外,伊水就仿若通天之路一般,如幻如梦,所以此处又称“伊阙”。就在龙门山的山脚下伊水侧,修建了一个豪华的两层墓室,青砖红檐,白石铺路,四壁上描绘有七彩的歌舞霓裳,狩猎盛宴等等,墓室里已经供奉上了陶、俑、磁、青铜等器皿,外加各种缩小的人物、战马、飞禽、走兽等摆设,还有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具。墓室修建的规格很高,但既不是帝王寝陵规格,也不是将相寝陵的规格,却又都沾上一点边,既不违制,也不张扬,即让人浮想联翩,又有一种莫名的悲怆萦绕期间。这个墓室就是我为孙策和周瑜修建的,知道这是为孙策和周瑜修建的,知道我与孙策他们的关系,对于这个墓室的修建,别人倒也没出来弹劾我过于奢靡了。
除了墓室,他们的棺椁也早做好了,两口漆黑锃亮的上等楠木棺椁,棺椁外面用红漆金粉雕刻了四季花卉、云龙祥瑞的图案,棺椁里面铺上了上等的织锦,放置玉枕和香料。棺椁就摆在我府里的客堂上,人人都看得见。而给他们准备的衣服也早就放在了那里,孙策的是一套黑红色描金的武将服饰,金色的腰带和上面悬挂的白玉珏很夺目,猛兽的图纹也很配孙策穿戴,再配上一顶金色的侯冠,孙策穿戴起来,应该很英气逼人。周瑜的服饰则选用了儒士的穿着。一套月牙白的儒服,淡蓝色的水波图纹,点点梅花图绣点缀在衣服的领口袖边,金丝的花案绣在箭袖上,给整套衣服带上了一些武将的豪气,束冠则用了翠玉,淡雅如风的风格正适合周瑜。
在花园里,通向凉亭的甬道是用盛开的鲜花铺就的,花朵全部用七彩绸做成,并在香料汤中浸泡了几日;湖面上则放置了上百盏绸缎制成的莲花,花蕊是凝脂蜜蜡烛;凉亭四周的帷幔更换成墨山白水的锦缎,四角挂上了江南特制的竹丝八面宫灯,地上铺上了西域的织毯;北面放置了一张案几,案几上搁置着梅韵琴和一支玉笛,案几的左上手是一个八角镏金衔珠蟾的傅山炉,炉中燃的是最雅的松涛香,亭子的东西两侧也有两张案几,一张上是四季的瓜果和四壶美酒,另一张上是精美的各色菜肴。
凉亭下的踏阶处,静静地跪坐着一个少女,淡绿色的衣服,翠玉的头饰简单而淡雅,她伏着头,用一张绿色的手巾握住脸,仔细看去,手巾上已经湿了一大片,显然在轻声哭泣。我从花园小屋里来到凉亭后,就看见绛雪梨花带雨的样子。
“绛雪,如果你心里实在难受,就出去吧,我不想在这里看到泪水。”
绛雪猛抬头看向我:“主子,我能忍,您就……”
我轻轻叹口气:“现在你就受不了了,等会儿又如何忍得住。去吧,到小屋里等我。”
花园小屋里不止她一个人在等我,邹姐姐和两位嫂子都在里面。我今天从头到尾衣着装饰,水粉胭脂的装扮全是他们三位的杰作。我毕竟无法做到表面上的淡雅和不在乎,打扮自己的手一直在发抖,所以,这身装扮也只好由嫂子们完成了。
花园外的角门处静静站立着的是云哥哥,在明日辰时以前,别想有人越过他进入花园,包括曹操也不行。再外面的厅堂上,大刀阔斧坐着的是典韦典大哥,他负责在明日卯正将两口棺木送进花园。再外面则是许褚带领的魏王卫队,时辰不到,任何人也不能踏进我府中的二门。最外面的庭院却是完全敞开,谁愿来谁来,有酒有肉招待。只是,愿意进去的毕竟是少数人,也就是我的义兄们,还有曹操的一些心腹,包括那个负责监视之责的稀虑。其他人就算好奇,就算有心,也不想穿过我府门外大街上那些束甲军士的队列到我府上来,只是远远地围在街口上伸长了脖子听得一两声动静就是了。
江天万里篇 第二百五十章 乘风归去(2)
这日天色放亮后,孙策和周瑜先是在囚禁处与夫人孩子一起用了最后的早餐,双方各自拥着夫人孩子说了半日的话,从昨天晚上到此时,也就是他们告别的时辰了。到申时,便有军士前来将他们的夫人孩子“请”回了别处的院子里,然后将二人上了押解的刑具带出了居住了近两个月的囚房。
两个月的囚禁生活没有给孙策和周瑜带去什么影响,囚犯的身份也没有让昔日的江东小霸王和美周郎有任何改变,沉重的镣铐也没有让两人的行动有任何的呆滞。押解他们的士兵都知道,他们这次离开后就再也不可能回来,都知道今天一早魏王就下达了处死他们的命令,都知道这两个人刚刚和家人进行了告别。可眼前的两个人就那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