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一下子站了起来,声音比我还大:“到底是谁在骗谁?你真以为我们之间都是兄弟感情吗?我告诉你,你别做梦了。你不在的时候,我们七个之间何尝论什么兄弟,不过是同僚而已。想着你身份的特殊,又有魏王的命令,我们在你面前不得不做兄弟,你还以为这些都是真的了?你也不想想,如果真如你所说,你犯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几个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家里?坐在这个位置上?哼,外面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如果不是魏王念着你以往的功劳和多年的辛苦,你的项上人头早已落地。就是现在,如果不是顾忌子龙将军征战未回,如果不是汉中有战事发生,顾不上处置你,你以为你还能这么四平八稳地躺在家里?我们就算念着这些年的交情,也不是来这里见你一面,而是在大牢里探视你了。赵如,你聪明的话,就该想想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而不是希望我们几个救你,因为你的事,我们自顾不暇,那有机会管你。”
我也站了起来,想反驳,却找不出反驳的话,想解释,却张不开口,眼前徐庶的身影是那么模糊,我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他不是我那温良谦恭的四哥,冰冷的话,冰冷的人,那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漠让我无法思考,甚至无法呼吸。
听不到我的解释,我的辩驳,徐庶一甩衣袖向外就走:“哼,念在这些年大家相处的情谊上,我劝你一句,退一步海阔天空,认输伏低才是你应有的姿态。一个郭奉孝被你连累到卧病不起,一个太史慈被外放剿匪,我也差点失去魏王的信任,你要是顾念以往的情分,最好是赶快想好该怎么办。魏王顾念以往,或许能饶你性命,但若还想像从前一般任意妄为或者是位列朝堂,就是你在做梦了。言尽于此,就此告辞。”
浑身无力地靠在房柱上,我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心中最牢靠的基石在瞬间崩裂,六神无主的滋味让我恍惚无措。不会的,不会的,他们不会这样待我。反复提醒自己,徐庶的话是骗我的,他是因为恼怒才这样说的,他们不会这样待我,我是真的把大家当兄弟呀。
案上的烛光跳动了一下,周围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仿若我的心。不知道一个人在这里坐了多久,脑子里已经空空如野,以往的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或许今天自己一直在做梦,是的,我知道了,我在厅堂上睡着了,我太思念自己的兄长们了,也太对不起他们了,所以才做了一个梦,梦到四哥骂我,和我断交。对,这就是一个梦,一个梦。
正卷 明争暗斗篇 第二百三十八章 出逃(1)
明争暗斗篇——第二百三十八章出逃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卧室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榻上躺了多久,直到邹姐姐端着吃食走了进来:“如,吃点东西吧,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你都没有…………”
泪水缓缓而下,我扑到她怀里痛哭失声:“姐姐,如不是故意的呀,我对他们都是真心的,为什么他们会这样想?我是不是做了很过分的错事?是不是我的所作所为让他们很难堪?是不是我没有注意到什么避讳的事,而让大家不舒服了?”
轻轻拍拍我的背,邹姐姐用母亲般的温柔安慰着我:“不,你做得够好了。如,你不要想得太多了,这些年你为大家做得事,大伙儿都看在眼里,没有人埋怨你,没有。”
“可四哥为什么那样说,为什么呀?”
邹姐姐的手停在我的背上,停了很久才慢慢将我扶到榻上坐好:“如,四爷那样说那样做,是有原因的,有几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本来是怕你一时无法接受,可现在看来,我应该告诉你才对。”
她语气中的犹豫和悲哀让我惊讶,心头一紧,恐慌紧张的感觉包裹了我:“姐姐,很重要的事情?”
“是。”邹姐姐回身不看我,语气缓慢而沉重:“如,这几件事对你来说都很重要,不仅重要,我还担心你受不了。但是,你一直是坚强的,对不对?你比任何人都强,是天下难得的奇女子,你说过,你能把握自己的命运,你不会任人宰割,对不对?”
我伸手抓住她的衣袖:“姐姐,你到底要说什么?不要吓我好吗?”
邹姐姐慢慢转身面对我,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如,我要你答应我,沉住气,静下心,放下一切,让我看到原来的小如,那个天不怕,地不怕,面对责任,可以有任何担当的赵如。如,在你没有冷静下来之前,我无法说出这些事。”
一脸严肃地邹姐姐是我从没见过的,她说的话让我发抖,一种灭顶之灾的预感在我心里生成。也正因为这种感觉,反而让我冷静下来,要成为原来的那个赵如是吗,我从来没变过。深呼吸,再深呼吸,事情越紧急,心越不能乱,邹姐姐说得对,我要负担起责任,我肩膀上还有很重的责任。我的心慢慢平静下来,片刻之后,所有的心悸都被我抛开:“姐,我好了,你说吧。”
我眼睛中的清澈让邹姐姐满意了,她点点头:“如儿回来了,那我就可以说了。首先,你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要告诉你四爷为什么会说出那些话,因为他在恨你。”
恨我?这个答案让我疑惑万分。在这几位兄长中,徐庶是最能容人的,他有长兄之风,对任何人都和蔼可亲,怎么会恨我:“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什么?”
望着我的疑惑,邹姐姐伸手把我搂进怀里:“我知道这个消息对你来说很难接受,可你必须接受。”停顿一下,她继续说道:“徐家母亲去世了,就在今年立夏以后不久。”
果然是我很难承受的事情,不相信,我不相信,怎么可能,这不可能,死死拽住邹姐姐的手,我有些恍惚:“怎么会?我走之前她的身体还很好呀,我有为她们查过身体,大家都很好,都很好呀!”
“是疟疾,突然爆发的。洛阳因为这个病死了不少人,徐家母亲没有熬过去。”
捂住脸,泪水已经夺眶而出。邹姐姐搂着我叹息道:“这下你明白了吧,突然的疾病加上对你的担心,徐母一下子就没了。四爷是伤心母亲的病故,如果你不走,有你的医术,徐母不一定会死,所以,四爷有恨你的理由呀!”
想痛哭,可我张开了嘴,却哭不出来,心上被压了一块大石头,让我喘不过来,缓不过来,都是因为我的任性,损失了最好的亲人。徐母的音容笑貌在我眼前闪烁,我伸手去摸,却是空的,摸不到,找不到了,那个容我哭泣,让我撒娇的慈母就这样没了,那个听我诉说委屈,为我解忧的母亲去了,因为我的过错而死了。
我的神情把邹姐姐吓住了,她不停地拍打我的后背:“如儿,如儿,你哭出来呀,不要这样,你哭出来呀。姐姐知道你心里苦,可你不能憋住,哭出来,哭出来!”
随着她的拍打,我终于哇地痛哭出声。娘,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如儿,您答应过如儿有任何委屈都可以去找您的,您说过,您是如儿的避风港,您是如儿的擎天柱呀!娘,娘,您要如儿以后怎么办,娘,娘,是如儿杀了您,是如儿的错呀!老天呀,如儿做错了事,你惩罚我呀,为什么,为什么把娘弄走,为什么呀!
“如,我知道你在自责,但这不是你的错。你听我说,徐母走之前特意留下话给你,她说,你回来后得知她的死讯,一定会自责,她让我告诉你,你没错,你重情重义,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姑娘,是她老人家最好的女儿。徐母说,有女如此,她死而无憾。她还说,邹氏你告诉如儿,无论如儿能否将她的理想实现,我都会为她骄傲,我相信如儿会成功的。我会在天上保佑她,会在天上笑着看着她,等她取得成功的那天,我会为她高兴。”
死死咬住嘴唇,我压抑着自己的哭泣:“娘,娘,如儿辜负了您的爱。”
邹姐姐搂着我继续道:“如,徐母走得时候已经得到了你平安无事的消息,她是笑着走的,真的,她很满足,很满足。就像她说的,有女如此,何有憾乎!所以,你不能让徐母泉下寒心,一定要振作起来,还有很多事等你的决策。”
痛哭了很久后,我才平静了点,虽然悲哀还在心间缠绕,我的理智却已恢复,邹姐姐选择这个时候告诉我这个消息,一定还有比它更让我难过甚至对我打击更大的事情,我必须打起精神来应对这一切:“姐姐,还有什么你说吧,我能承受的住。”
邹姐姐的手上用力,把我搂得更紧了:“如,两个多月过去了,你难道还没想到曹公可能想让你死吗?”
正卷 明争暗斗篇 第二百三十八章 出逃(2)
我怔了一下:“姐,你知道什么都说与我吧,我这段时间有点昏头。”
“也许是我多心,但真的很严重。”邹姐姐顿了一下,好像在斟酌如何叙说:“家里曾经断炊了,又不能出府去买,差点就……”
“什么?姐姐,你是说我们没吃食也不能出去购买?”我真的傻了。
“嗯,是这样。家人被门外的军士拦了回来,我用了各种办法都不行。”
“姐,你怎么不早告诉我?那现在的饭食……”
“当时我还没有意识到严重性,也没往那方面考虑,又不想你难过,只让家人尽量节省粮食给你。幸好断粮的事情被蒋子翼大人得知了,那天我又去哀求守门的小兵帮我们买粮,蒋大人刚好经过,第二天他就让人扔了几大袋的面和肉进来,还有一些菜。不过,这以后就没人能经过家门口了,这条街好像都被封了。后来,我们的吃食都是从大爷那边扔过来的,你嫂子很担心你。”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曹操真的要我死?可曹操得性格不可能做出这么卑劣的事情来呀!靠在邹姐姐的身上,我想了很久后,才问她:“姐,为什么是蒋先生?我的兄长们真的一个也没过来过?”竟然是蒋干为我们解了困!
邹姐姐摇头:“典爷倒是经常在街口露面,可他过不来,那些军士好像奉了命,把他拦在很远的地方。我想,其他人也被拦在外面了。”
都被拦在外面了?哼,是被拦住了,还是根本就没来,这就说不清了。不过,不管外面是怎么样的,都不可能是曹操想饿死我,他没那么傻:“姐,事情不是你想得这么简单,魏王可不是一个用阴招杀臣子的人,他要杀我也不会用这么笨得法子。哼,我怀疑有人想借机要我的命。不过,不管这件事魏王知不知道,我们还是要有所准备了,我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这样,你先准备一些东西,再通知大家,把能带上的细软都带上。”这里肯定呆不下去了,太危险啊。
“如,你准备怎么走?冲不出去的,那样就是叛逆了。你的脾性也不会走大爷那边。”
我淡淡一笑:“冲?呵呵,恐怕那个暗中想要我性命的人就在等我往外冲呢!姐,如早有这种准备,眼下到了关键时刻,一些手段不得不用了。哼,如果不是想等着看结果,我早走了。”
“可是,我们能走哪儿去?”
“姐,家人大半跟你走,去长安。你还记得吗,我在长安城外给你买了宅院,和安置蔡文姬的宅院相连。你们去那里,有文姬姐姐在,她能护得你们周全。”
“你不跟我们一起吗?你又能去哪儿?”
“我不能跟你们走,否则一个都走不掉。先出去再说,我能去的地方多了,或许先去益州吧,我让秦勇过去了。”好在我没有让秦勇跟我回来。
邹姐姐没有离开,她想了想看向我犹豫道:“如,要不你走吧,我留下。宅子里突然没了人,也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过一段时间我们再悄悄走好了,反正有大爷那边照应着,也不会有太大的事。如,别人要的是你的命,我们没事。”
我仔细考虑了一会儿,点头了:“也对,他们的目标是我,再说,有魏王在,也没人敢进来杀人。”
“好,我去给你准备上路的盘缠,多带点。”
三天后,安排好家里的一切,我再次踏上了未知路。从花园的围墙上挖出一个大洞,夜半三更时,我拉着马悄无声息地进入云哥哥的宅院,堵洞的工作自有家人来完成。嫂子对我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毫不吃惊,我的处境她一清二楚,得知我的打算,她二话不说将身边的银钱全部塞给了我。不想惊动孩子们,略微告诉嫂子一些事,安排一些事,我悄悄从早先在云哥哥家里准备的地道中离开了魏王府的监管。呵呵,这条地道原是为云哥哥一家准备的,当初想到万一云哥哥不降,怕曹操用嫂子他们威胁云哥哥,所以,为他们准备了这条逃生秘道,上次就是用这条秘道躲过他人的耳目将嫂子他们接出洛阳,没想到今天又用在我身上。
在酒楼躲了两天,证实了邹姐姐的想法,徐庶已经回了邺城,张辽去寿春跟高顺换防,太史慈被弄去剿匪,还没回来,洛阳只有郭嘉和典韦在,他们果真被拦在了街口,典韦是天天在那周围晃悠,郭嘉病卧在家,他因为几次找曹操求情被曹操狠狠骂了一通,郭亦代表他天天去街口巡视。
两天后,我化妆出城,向汉中而去。从出城的那刻起,我的眉头就没有展开过了。昨天和郭嘉他们的详谈,还萦绕在我心间,巨大的阴影挥之不去。
我栖身酒楼后,就让伙计告诉荀攸我已经离开家到了酒楼,不出我所料,郭嘉、荀攸、贾翊很快就过来了。对于我的遭遇,三个人也充分表示了有限的同情,说到底,真是我自找的,面对我的苦恼,三人出乎一致地赞同我先出去躲避一段时间,他们虽说也认为曹操不可能杀我,但曹操这次的恼怒也实在不一般,雷霆之怒第一次用到了我的身上,还听不进任何人的进言,这让他们也很不安,加上有股势力急切想扳倒我,很难想象我继续呆在家里会出什么事,所以,非常时刻还是能躲就躲躲吧。
曹操如何对我都是其次,我关心的是他们口中的那股势力是怎么回事。原来,我过江后,郭嘉他们在担心我安危的同时也没有停止对我背后搞鬼者的调查,经过艰苦的调查和精确地分析,郭嘉和荀攸在拔丝抽茧后,终于抓出了这个幕后指使者。哼,果然是和魏王世子的争夺有关,换句话说,这一系列针对我的阴谋都是为了斩断曹冲的羽翼,让曹冲失去争夺世子位的力量。当然,这其中也包含了一些豪门对我的仇恨在其中。
这个幕后主使者也没有让我感到惊讶,他就是曹丕的坚挺者,司马家的二公子,曹操的参军幕僚——司马懿。司马懿此人在大众眼中行事很低调,为人不苟言笑还很谦恭,曹操也很欣赏并重用他,他轻易不会献计,献出的都是好计,本职工作也做得很好,所以,郭嘉他们得出这个结论后,还不太相信自己的判断。但我却没有觉得意外,羽哥哥有提醒过我司马懿的奸诈和阴险,所以,我听到这个结论后,只是重重地冷哼一声。
郭嘉他们却对自己的结论还不自信,他就大大叹口气对我说:“本来我们还想不到他,从一团乱麻中理出头绪来都很困难。后来我们想到,要从搬倒或杀了你谁的得益最大,谁的损失最大处着手,这样才算找准了方向。分析了很多方面,最终的结论是获得利益最大的是大公子,损失最大的人是冲公子,所以,我们就从大公子身边的人查起,结果就把司马懿找了出来。你不是告诉过我,司马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