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点点头:“挺机灵的一个孩子,杜氏很喜欢他。”他顿了一下,醒悟过来:“这个孩子与你去凉州有关系?”
我一笑:“主公就是厉害。不错,这个孩子的姐姐在我府上。我承诺了她,与她一起去凉州,为她父母族人报仇。”
“报仇?找马超报仇?”
“不是马超,是韩遂。主公,他们姐弟可不是普通的羌民,而是羌族中仅次于先零族的大族钟于氏的头领。”
曹操张大了嘴巴:“钟于头领?一个女子和小孩子?”其他的人也听的一呆。
我点头道:“正是。五年前羌族内部的火并,想必你们听说了吧?五年前,韩遂勾结了义从族头领宋建,意图控制整个西平、武陵郡。当时,居住在西平的羌人钟于部因为韩遂杀害与他们关系极好的月氏族头领北宫伯玉一事,对韩遂很不买账。韩遂和宋建联合出兵,残杀钟于部。其头领被害,余众大半散入汉中等地,其子女则在忠仆掩护下,逃来了内地。我运气好,得到了他们。”
曹操眼珠子转了几圈:“报仇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答应那姑娘的?”
我看着曹操笑了起来:“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主要的是主公要好好配合我。”
“如何配合,说来听听。”所有的人的耳朵都支了起来。
我嘿嘿一笑:“主公,您很喜欢孩子吧?还想不想再添两个?”
曹操也不笨:“你的意思是让我收他们作义子?”
我肯定地点头:“几大好处:第一,小孩子有了一个疼爱他的父母,受到了非常好的教育,这在羌人甚至其他少数民族心理上产生什么样的影响,特别是被您邀请来的各族头人的孩子们,不用我说了;第二,既然是您的儿子,您肯定要对他的生活有所安排。所以,您会给您的这个优秀的儿子很丰厚的赏赐,对不对?不仅他,他所属的族人也要有所安排,而陇西到河内的黄河两岸上千里的土地,急需几十万人去耕种开荒,每年的收入可不少;第三,凉州的羌、月胡、氐、回等民族得到这个消息会怎么想?那些还徘徊在并州和幽州边缘观望的鲜卑、外匈奴、胡等游骑牧民会怎么想?特别是得到土地安家的人还享受着比内地民众更为优惠的抚恤政策;第四,这些民族在长年的流离生活中,养成了非常强的战斗能力,这样一支作战能力极强的部队带来的除了有一定的不安因素外,更多的是胜利。我们的步兵好像还差了点,马军人数也可以再增加一支由凉州军团为主组成的异族马队,领军的人我们可是不缺。第五,”我顿了一下,狡猾地一笑:“这一点最重要,这个羌女非常美丽,做了您的女儿,自然能为您带来一个很能干的女婿。她还非常聪明,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为她弟弟争取到最大的幸福。”
如此多的好处不由得让曹操他们眼睛发亮,郭嘉看着曹操肯定地点头:“是个好主意。”他转身问我:“你能完全控制那个羌女?”
我点头:“不错。而且我已经询问过她的意见了。她也知道马超,锦马超在凉州可是许多女孩子心目中的理想丈夫。这样一个很有本事的男人,不会委屈了她。何况,马超之母还是羌女。”
郭嘉摇头:“我不是问你羌女的想法,而是要你肯定地告诉我们,你能完完全全控制她,让她按你的想法去做。”
“你们放心,只要她弟弟在主公府上过的非常好,她绝对不会有自己的想法。”
曹操一拍案几:“就这样办。子云,把人领过来,我要卞氏准备一下,给杜氏认养一双儿女。男孩子就让他跟着子建,给崔琰做学生。子云,去凉州的事等马滕来了以后再说,你要准备充足了。还有,我要你切记,不管是否能将马家军带进关,你,不能有失,哪怕此次行动不成功。”
我马上笑笑:“主公放心,没有把握的事我不会去做。还有,我要您的亲兵封元,他和我们一起去凉州。”
曹操疑惑地看我一眼:“你怕羌女不听你的?”
我摇头笑:“主公,您想哪儿去了?羌女既然是您的义女,她出门千里,您不派贴身护卫来保护她的安全,说得过去吗?封元是您身边惟一知道我身份的人,武艺也是最高超的,由他跟随我们执行这个计划,最好不过。”
曹操点头了:“说得对。就他一个人,够吗?”
我撇嘴了:“我呢?不算人啦?”
众人大笑。去凉州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这个月的黄道吉日真多,刚为杜夫人办了收养儿女的喜事,又迎来了马腾一家喜迁新居的好日子。我住的这条街上真是热闹非凡,而我则躲在家里,仔仔细细地盘算着去凉州的一切细节,训练史雅的舞技。这次行动要保证万无一失,还真要筹划仔细了,有任何闪失,都会造成巨大的损失。封元这几天也泡在我府上,愁眉苦脸地做着练习。哈,我把他装扮成了一个老头子,要他跟着史雅的老仆学习生活方式,是累的他够呛。
我们在家里忙活,曹操也忙,忙着接待马腾。这不,还特意为他的到来举办了一场大宴会,把头头脑脑的人都叫来了。这场从巳时就开始准备的大宴让许多人心动不已,多年的征战,曹操即便喜欢歌舞,都很难搞一次大的宴席,包括当年拿下邺城。这次算是给足了马腾面子,不仅曹操手下众人都到了,连邺城内外的富商豪族也请了过来,足足准备了二百余席。这样的大场面,我是缺不了,虽然没资格上坐,好在有几个名声显赫的兄长,坐席还不至于安到正厅外去。曹操目光在厅里扫了一圈,看到我的位置,会心一笑,颇为满意。
场上曼歌妙舞,场侧磬响锣鸣,丝竹有曲,铜鼎有声,好一个歌舞升平的欢乐景象。看着正中上座的两个老狐狸互相说着马屁话,我就想笑,特别是想起马腾被封侯,叫他一声马侯该多好玩,嘻嘻,马猴,叫起来挺顺口。我正在那里偷笑不已,突然感到一道目光直盯着我看,这道目光让我十分难受,不由地抬眼去看。我一抬头,目光没了,过一会儿又来了,我心下有些恼了,干脆就向周围仔细看了起来。左手边是蒋干,见我看他,是举杯一笑;右手边是司马懿,也是个马脸,面无表情只顾吃菜。场中间,歌舞盘旋,那目光不会从正面过来,我仔细巡视了半晌,还是找不到目光的来源,也只好作罢。
酒至半酣,场上的表演更热闹,百戏开始,载竿、走索、翻轮等,还有耍蛇的,看得人眼花缭乱叫好不绝。一阵热闹后,一个身穿百衲衣,披着道袍的中年人慢慢上来,在走过我的席位时,他看似不经意的一瞥,让我觉察到一种和刚才的目光相同的感受,我不由对他留神起来。他表演的是幻术,我知道,曹操很喜欢看幻术,也很注意这方面的人,他和孙策一样,都把幻术看成行邪作蛊、倡乱的一种手段,故而很注意对这类人的胁制。蒋干注意到我的关注,把头凑过来悄声到: “此人名左慈,是大将军最看重的一个术士。”
左慈?这个名字我很熟悉,因为他的幻术非常高明,几乎到了无人不知的地步。我把眼睛看向了左慈的手,我想看清楚他是怎么变幻出那些东西的。左慈带着很淡漠的笑,轻轻在空中虚抓了一把,慢慢把手掌在地上抚过,一枝嫩芽就凭空出现在那里,并慢慢向上生长,渐渐地长出了三四片嫩绿的叶子,看得我两眼发直。曹操等哈哈大笑,便有人起哄,要看花开。左慈呵呵笑了几声,右手在嫩枝上空摇摆了几下,枝芽的顶端竟然真的长出一个花苞。花苞慢慢长大,露出红蕊,很快地,一瓣一瓣的花瓣向四周舒展开来,一朵娇艳美丽的花朵就亭亭玉立在嫩枝巅。大厅里一片啧啧称奇声,不少人大声叫好。左慈笑了笑,左手一拂,瞬间,花和枝叶就都不见了,就像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曹操呵呵笑着,大声道:“此乃死物,出来也易,你可变出活物来。”
左慈低身道一句遵命,没见他如何做作,身前已经出现一个小瓷盆,盆中清水散发着清光。左慈右手又在空中虚抓了几下,向瓷盆中一放,两条活蹦乱跳的鱼儿就出现在水中,搅动的水花四溅。在众人啧啧称奇中,左慈大袖一挥,地上的瓷盆和鱼儿又消失不见了。我心细,注意到他的左袖边沿有一点水渍,不由地抿嘴一笑。或许是感受到我的目光,左慈向我这边看了一眼,他眼中似有一丝戏耍闪过,我不由一愣。
曹操和马腾说了几句什么,抬头看向左慈:“左慈演得好,左右赏酒。”
侍从端下一白玉酒盅,来到左慈身旁,左慈哈哈一笑:“大人赏酒,小人却之不恭,代为敬献天地神明。”话音一落,只见他手指微微一动,白玉酒盅从中分为两半,酒水一半撒地,一半被他扬上空中。说也奇怪,明明看到他是把酒向空中撒的,可却是一道白影过后,一只白色小鸟飞了出去,让人目瞪口呆。
但是,他这般将曹操赏赐的酒盅划为两半,如果不是无意,那可就是对曹操的极端不尊重,我看得眉头一皱。曹操显然也不舒服了,脸色有些不愉。左慈看了曹操一眼,淡然一笑,明明裂开两半的白玉酒盅又合二为一了。将酒盅还于侍从,他躬身道:“多谢了。”
他这番举动显然让曹操生气了,他隐忍了一下,抬脸看着左慈笑道:“你既然如此礼敬神明,为何不自己去向天神敬酒呀?”杀意已经很明显了。
正卷 运筹帷幄篇 第一百九十七章 意外回报(下)
我看着左慈心道,你说两句恭敬的话,也就没事了。谁知,左慈想了想,躬身道:“大人有令,左慈当遵命行事。”说完,没见他有何动作,突然冒出大量烟雾,呈五彩之色围绕在他身边,遮住了众人的目光。等烟雾散去,左慈人已不见了,端的是神奇万分。就在众人惊奇之时,大厅上空传来哈哈大笑之声,居然是左慈的声音:“多谢曹大将军一年来的款待,左慈就此告辞。”
曹操脸色突变,以目示意许褚,许褚立刻起身向外而去。我不由轻叹一声,这个左慈,你走了便是,何苦画蛇添足来这么一句,这下,自找杀身之祸。这事也让我领教了曹操的喜怒不拘一形,想杀人,就这样下令了,简直是……,有些过分。我本想就此起身“如厕”,可一道警告的目光从郭嘉那里传来,里面的含义我清楚地很,也只好坐着不动了。
时间过去了很久,等许褚匆匆回来的时候,是满脸黑线,走到曹操身边低着头,像犯错的孩子一般。曹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别过头去,不再理他。我吞地笑了一声,拉过身后的侍人,吩咐他两句。很快,许褚向外侧走去,我也起身过去。
走到背人处,我笑道:“许大将军失手了?是没找到人,还是没抓住?”
许褚气哼哼地说:“真是邪门了。我出去,已经看不见他的影子了,命军士四下搜捕,军士回到,有人看见左慈向北门而去,我急忙带人马追了过去。到了北门,守门的军士说,是有这么一个打扮得道士出了门,刚走过去一会儿,我自然快马追了出去。”
我笑道:“他是用走,你是骑马,自然能赶上他。”
“邪就邪在这儿了。”许褚挠着脑袋道:“我眼见他就在我前面了,还是追了好一会儿。就在我想冲上去一刀砍了他时,一群羊跑了过来,嘿,这家伙转眼就不见了,我就看见他往羊群里滚了过去。这下,我就命军士把羊群团团围住,在里面找,没人呀。我就问旁边的人,你们看见有人钻进羊群了吗?其中一个道,是有一个人进去了,那人打了个滚,就变成羊了。我一听,好呀,你敢变羊,我就杀羊,全杀了,看你显不显形。”
我扑嗤一笑:“结果是,你当了一回屠羊的凶手,却还是没有找到人或尸首,对不对?”
许褚沮丧地点头:“没错,杀了百头羊,鬼影都没看见。我就奇怪了,人跑哪儿去了?找了半天,没找到,还被那个牧羊的牧童纠缠了半天,要我陪他的羊。没有办法,我只好回来了。”
我哈哈大笑:“仲康,你上当了。什么人打滚变成羊了,这种话你也信?我告诉你,你中了左慈的障眼法了,那个告诉你左慈变羊的家伙才是左慈本人。”
望着许褚不解的目光,我笑着为他解释:“我敢打赌,那个突然出现的羊群也是他事先安排好的,目的就是为了混淆追兵的视线。当你的注意力被吸引到羊群身上后,他从羊群中穿过就把一身道袍换了下来,然后就混到旁边的人群中去了。等你发问时,他就回话,让你误以为左慈变成羊了。所以,你在当屠夫的时候,他就从旁溜走了,你还如何抓的住他?你要不信,再回去找那个牧羊的,我包你找不到了。你也不动脑筋想想,邺城城外,哪来的几百头的羊群,即便是给城里送货,也不可能大摇大摆地赶着羊群入城吧?”
许褚懊恼地跺脚:“对呀,我怎么没想到?真该把那个牧童抓起来,好好审问。”
我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算了吧,得饶人处且饶人。左慈这种人,不过是靠玩把戏混饭吃,死活对主公都没有任何威胁。走了就走了,别管他,回去喝酒。”拖着气鼓囊囊的许褚回到了席上。
许褚想是还是不甘心,走到曹操身边耳语了几句,曹操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许褚转身向外走去。我肚子里好笑,人早就走的没影了,上哪儿找去,自找苦吃。我也不去说他,反正要去折腾,去好了,不关我事。
等席散我回到家中已经是掌灯十分。撑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的卧房,才反手关了房门,屋里的灯却突然亮了。我大惊:“谁?”
“赵公子真厉害,在下的把戏果然瞒不过你的眼睛。”左慈面带微笑,悠然自得地坐在案几旁,手中端的正是我最喜爱的茶盅。
看清是他,我虽然还是一头雾水,却也放松下来,嘻嘻一笑在他对面坐下:“道长胆子不小,许仲康大将军可在城里城外搜寻先生呢。”
左慈摇头苦笑:“曹大人手下能人果然多,我本以为城外可以糊弄过去,谁知却未成功。”
我暗中发笑,心想,你的把戏是我拆穿的。笑是好笑,我可没想要他的性命:“所以,道长才隐匿到我家里来了。赵如佩服。”
左慈嘿嘿直笑:“要说在邺城藏身的地方,你这里当属首选。这么安全舒适的地方,我不来,岂不是愚蠢之极?”
我笑了:“道长好厉害。你可知我府隔壁就是曹大人的府邸,只要我高呼一声,你可就惨了。道长难道没有想到这一点?”
左慈古怪地一笑:“你会喊吗?当然不会,否则我来找你干嘛?”
我哈哈大笑:“道长说对了,我的确不会喊。你放心,既然你都找上门了,我一定会把你安安全全送出邺城。”
左慈微笑颌首:“师兄说的没错,你的确是个很有善心的好姑娘。”
我这下可真的傻住了,楞了一下,腾地站了起来:“道长,你,你怎么知道的?你师兄又是谁?”话到最后,已经带上了十分杀机。
左慈摇摇头,对我轻轻招了招手:“坐下,放轻松一点,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
听出他语气中的慈祥,我缓缓坐下,紧握的手也慢慢松开:“道长,你还没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