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随在穿山甲背后的白虎走至近前,“刚才是你惊动了那群苗民,迫使他们放出了响箭?”白虎的脸色显得有些难看,涂抹着油彩的面容上五官起着褶皱,周身的气息紊乱。
“我”鼬鼠想要开口解释,白虎却飞快地出手了,一记掌印拖着长长的余影划过,结结实实地打在鼬鼠的脸上。“啪”地一声脆响,鼬鼠尚未来得及捂住面颊就已经倒地,嘴角鲜血溢出。
“我早告诉过你们,无论你们以前再怎么桀骜不驯,在这里要是有任何一个人敢给我乱来,我绝对会把他的尸骨埋在雨林里。”白虎阴厉的眼神使得围观的队员胆颤,突然间的出手彻底地镇住这群莽汉和女人。
白虎继续一脚踏在鼬鼠的胸腹处,脚间微微用力,鼬鼠面露痛苦的表情。
“所有人立刻收拾东西,往林子深处撤,相信用不了多久,附近的苗民就要开始搜捕我们了。”
几名男人扶起鼬鼠,帮着他拍落身上的尘土。
“别,别乱动我,我,我骨头断了。”鼬鼠痛苦地挣扎开同伴的手臂,白虎看似轻描淡写的一脚实际上恰当好处地压断了鼬鼠的一根肋骨,却又不至于要了他的命。
这几个队员这才感到领头的这个女人的可怕,起初他们还不服气,他们每一人都是自小经过残酷的训练,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物,论单兵对抗完全是不输于任何人的存在。现在,他们才知道,家族内部这群神秘的精通巫术的女人是可怕的,捏死他们就像是捏死一只爬虫一样简单。
“你还能走,我来帮你把骨头接上。”穿山甲畏畏缩缩地看着走远了的白虎身影,弯下腰来为鼬鼠接骨。他们十多年来每日训练的科目繁多,不单单是体能战术格斗式的对敌训练,也包括医疗外伤的紧急救治,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进行一场简单的外科手术。
鼬鼠憋着痛,一声骨骼的脆响,他知道断掉的肋骨续上了,过程中他始终未发出一声喊叫,只是表情有些复杂地望着已经进入密林深处的白虎身影。
“兄弟,我现在才知道,我们这群男的就是来给她们打下手的,她们才是主战部队,家族培养的巫师真是一等一的好手。”穿山甲招呼着鼬鼠起身,赶紧跟上前方的队伍。从现在起,他们已经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对于白虎这个首领已经是无条件的服从了。
这个女人太过狠辣,做事从不留情面,手中沾染了满满一手的鲜血,他们相信她的话,如果违背了她的意愿,雨林里只会多出一具尸骨。
后方追踪的脚步声临近,林间穿梭的苗民身影隐隐可见。喧扰的雨林中,为数众多的苗民正在展开大规模的搜捕行动。
“糟了,每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追来了。”穿山甲暗道不好,立时扶着鼬鼠往前赶去。
第137章 祭尤大典(五)()
雨林里苗民的身影越现越多,黑压压的一片从四周的密林树荫下现出身形,走兽飞鸟纷纷惊恐地离开这处即将被战火波及的领地。
“等等,不能再往前跑了。”鬣狗走在队伍前段,突然间停下脚步,他在前方的泥地里发现了苗人布置的机关陷阱。
“怎么了?”火狐问道。
鬣狗手指着前方的地面,那块泥地上一切看起来都极为平常,土表甚至还有几只蚯蚓露出尖尖的脑袋在地面上爬行。
“是墨家机关术。”白虎点头确认了鬣狗的发现,这个男人就跟他的代号一样,总能在深深的土层中嗅到危险的信号。
猴子捡起一颗小石子丢过去,原以为会触发的机关没有半点的反应。
“没用的,黑苗在林子里布置的机会是不会轻易触发的。”白虎皱眉言道。
白虎在仓惶间接到带队入滇南的命令后就在几天的时间内着重深研了苗地的阵法机关术数,他们采用了墨家的机括制造理念,+顶+点+ 配合生物蛊虫驱动,这里的陷阱往往不是单一的,而是形成阵势连环驱动的。
这里的土层下方被当地的苗民饲养着一群蚯蚓,这种生物就是主宰机括阵眼的生灵。它们生活在这片土层下方,如果没有生人经过,它们会一代一代的繁衍生息下去,而任何的林间飞禽走势都不会引发地层底下的机关。
因为苗民在布置机括时采用了更为高明的触动机制,人体双脚脚部有着特定的面积,单脚所承受的重量强度等等力学原理都会被考虑进去,进而由这群蚯蚓运用简单的生物智慧进行判断,是否激活这里的机关。
白虎深明这点,他们无法简单的直接趟过去,而后面紧随的追兵即至。
“列阵,按照我们出发前既定的队型。”白虎果断地作出决定,天知道这些蚯蚓会引动什么样的机关,她只能确保队伍里的女人安然无恙,而男人们并不是巫师,融合了生物机制的陷阱机关很可能会要了他们的命。
林间的地形情况复杂,树木草丛杂生,十人很快依照白虎的指示躲藏到各自对应的大树上。众人分散看似毫无规律可言,其实他们所布的是古代的一种“撒星阵”,能极好地在雨林中掩藏自己的身形,在对敌发动攻击的时候又可以相互呼应救援,却不显杂乱。
“早知道来这是要打仗的,干嘛不让我们带枪支,有现代化的军械,分分钟解决这群苗民。”穿山甲隐蔽的大树相隔着鼬鼠的位置并不远,他嘟囔着嘴腹诽道,伞降前白虎严禁任何人带枪械进入滇南,这让他很是不解。
远处的白虎听觉敏锐,眸中凶光外绽,恶狠狠地瞪着穿山甲,直至瞪得对方心底发毛。穿山甲畏畏缩缩地低沉着头,不敢与白虎的目光对视。
他们来了,配合着布置成“撒星阵”的十人互相低声地交互着信息,密切注意着雨林里的动态。
一行的苗民队伍齐齐整整越六十余人,各个手持弯刀俱是林间出色的猎手,他们徘徊在白虎小队藏身的大树下,显然在判断泥地上的足迹推测这群人的走向。
“在树上!”一名苗民男子匆忙提醒队友。
话音刚落,近旁树枝上一人灵巧地倒挂身子猛地抱住苗民的头颅,抽出匕首瞬时割破对方的血管,又敏捷得翻挺回枝头,猴子朝着隐蔽的队友们传递着信息,“动手!”
苗民们冷不防见一人影倒挂,顷刻间就收割了一名族人的性命,大惊失色,纷纷惊觉地关注着枝头,寻觅着敌人的位置。
白虎小队的队员们一一从枝叶间露出身形,他们的动作太快,苗民们尚未来得及作出反应,一柄柄带着锯齿的匕首便轻易地抹开了他们脖颈间的血光。顿时,血液喷射,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刺鼻的血腥味。
穿山甲直接双手环抱住一个苗民的脑袋,大力地后折180度,那人立刻断了气息,直愣愣地无力瘫倒在地。与此同时,鼬鼠不敢迟疑,见惯血腥的他匕首一挥,划过一道优美的圆弧,又是两具苗民尸体倒下。
黑苗族人俱是悍勇不畏死的,他们不会容许擅入自己领地的异族人妄自尊大的视族人为草芥,肆意杀戮。高傲的苗民举着弯刀带着股群体性的怒意奋力向着这群人厮杀过去。
双眸猩红的苗民完全被同伴惨死情景惹怒,喷洒在他们脸上的液体愈加刺激了他们的凶性,抡着沉重的弯刀毫无章法地劈砍着灵活躲避的入侵者。
“他妈的,这群人是不是疯了,围着我们砍。”黑蟒似乎很不习惯苗民的这种战斗方式,这些人具备一定的武术功底,虽然在自小经受特训的他们眼里,这些三脚猫的功夫明显不够看的。
但那种不畏死的彪悍性格,拼得一死也要造成对手的重创,黑蟒完全无法理解。
苗民们用鲜血给这群家族式的特种兵上了生动的一客,局面往往是几人围着一名着迷彩服的人对弈,最后双方的厮杀彻底进入白热化的进程。部分苗民见状预感到自己这队人马覆灭是迟早的问题,来历不明的一群外族人显然更善于冷兵器的战斗,他们慌忙地寻着时机放出了响箭。
“还愣着干什么,下树去帮忙。”树下陷入包围圈苦战的都是队伍里的男人。虽然占据着身手的优势,但还是无奈对方的人数众多,加上苗民拼了命的打法,给鼬鼠他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白虎需要的是速战速决,而不是被拖至后续的苗族队伍赶来,随即冲着藏匿在枝头的女人们下着命令,她们不愿意沾染这些蝼蚁的血液,但又不得不出手了。
火狐率先从树上高高跃下,正好落至一名年轻的苗民身边。她抬手扫了对方一掌,男子被重重地推送出去,径直跌落至满布陷阱的泥地上。
土层上下活动的蚯蚓们嗅到了活人的气息,躁动不安的蚯蚓散发出标识性的气息。短短的十几秒内,众多雨林特有的大头蜈蚣从地底钻出,爬满了苗民的身体。
嘶,目睹着一幕的双方倒吸一口凉气,看到倒在虫堆中的苗民惊骇不已。
白虎暗叹,原来这是生物链条组成的陷阱,作用机制复杂令人乍舌。
第138章 祭尤大典(六)()
祭尤节大典正在有序地进行当中,外围血腥的厮杀未遍及这处深山中的苗寨,这里的一切都洋溢着一股节日的氛围。
宾主齐至,这一年有幸观礼的外族人仅有韩清欣等三人。
祭台上,黑苗两位族巫三位大祭司以及三位祭司俱已到齐,台下则是人数浩大的参与祭尤节大典的民众。
韩清欣和七间站在人群的最前端,祭台的位置不是任何人都可登上去的。他们对面的位置站着的是三千,祭台左边最前位置则是公羊家族的晚辈,而右边是宗政家的队伍,两股势力势同水火,暗地里怀着不同的心思。
每年的祭尤节遵循着严格的时刻表,巳时祭祀是千年不移的规矩。
盛典上唯独公羊一方缺少了三名祭司,引得台下众人猜疑,实际上大家都是了解近来苗寨的事情的,有两位祭司莫名死去,但至少公羊家的阳泽祭司应该还在人世的。
“老公羊,阳泽祭司怎么今天没有出席?”在这群人当中也仅有顶点 宗政青荣有资格这么称呼他,也唯有宗政青荣敢于询问。
祭尤大典在每一位苗民心中都是极为重要的大事,除非实在是身体已经到了不能动弹的地步,否则谁都不肯缺席,这是对祖先的一种敬畏。
公羊和惬一张老脸上看不出息怒,平淡地回应一句,“阳泽昨夜里暴病亡故了。”
祭司的死讯如瘟疫般在祭台下的苗民中层层传递着,在被该祭奠亡者的日子里,生人却离开了,何况还是族内的一位祭司。
祭台上站立着的都是深明大局的人物,他们见惯了生死,这时候并不是探究一名祭司死亡真相的时候,既定的大典礼仪流程必须走完。
高层面的对话,哪怕是三位大祭司也是无法参与的,此刻他们能做的只有保持着沉默,静待两位族巫之间的决策。
“嗯,容后再说,祭奠的时辰快到了。”宗政青荣轻描淡写的盖过,神态一如往昔端庄威严。
两位族巫同时向台下摆手,无声地喝止了人群中的骚动。台下顿时鸦雀无声,寂静一片。
“连阳泽也死了!”七间饶有深意地低声提醒韩清欣,又朝宗政青荣家的祭司们站立的位置看去。他在暗喻,黑苗间内部的局势均衡起了变化,一方人马齐备,另一方左右臂膀皆失。
韩清欣保持着沉闷,不作任何的回应,台上的老头们虽然年纪都大了,但是耳根子可是灵敏得很。
“对了。七间,你看见朱北辰那小子了么?”周边的黑苗人群一片寂静,她不敢过于喧哗,只好低声询问。
七间以目光指向祭台对面,“那小子女人缘挺好的,这不是正粘着弘良老爷子家的孙女呢么。”
朱北辰正和尔蕾站在一块,沉声关注着祭尤大典的进行。他穿着黑苗节日祭祀的盛装,混杂在一堆苗民当中,模样颇显滑稽又怡然自得。
“哼,扮相怪模怪样的。”韩清欣打量了半天,才将尔蕾身边的男人认出来,朱北辰一身的苗式服装搭配立在尔蕾身边立时给人一种登对的感觉。她扭过头去,不再朝那边观望,心底里却是发起了脾气,如果不是顾及场合,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
巳时,五行为火。祭尤大典正式开始。
祭台布局为东北至西南朝向,此时三位大祭司踏至祭台下方,仅余下两名族巫登台上。
东北面延伸至祭台前有一条青石走道,人群避让至走道盘,一队着盛装的黑苗姑娘双手奉着祭祀用的祭品供奉享食等一应用具缓缓从走道那头走来。
一应的祭祀所用的供品分别为9张枸树叶、9张青菜叶、9条鲤鱼,居中位置摆上祭牛。九之数代表着当年迁居滇南的九位部族先祖,祭祀所用供品的数量都是有着深刻的意义的。
参与祭祀的苗族姑娘穿着的服装又与一般的姑娘们不同,她们的“百鸟衣”实际上是一种长裙,拖在地板上长达三米,一路走来显得庄严肃穆。
祭品的摆放遵循着古老的规制礼仪,先摆上枸树叶,其次才是青菜叶,最后是供奉用的肉食鲤鱼。祭桌前摆上九个土碗,分别斟满甜辣酒。这样祭祀前的供品布置拜访方才宣告完成。
“你们祭尤节的礼仪挺复杂的嘛,不过那些礼仪小姐蛮漂亮的。”祭台下数万人寂静一片,朱北辰反而受不了这种氛围,心底里顿生悔意,自己就不该来凑热闹的。
“你可别乱说话,这个时刻可是很神圣,你要这会惹恼了族人,祭桌上那头牛就是你的下场。”尔蕾的神情很严肃,丝毫不带娇嗔,每一个在场苗民的信仰都是一致的。
朱北辰瞅了瞅祭台上的牛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顿时不敢再多说话了。
其实单从勤俭节约来讲,苗地的祭祀活动所耗费祭品并不奢靡,所用的一应都是特别古朴自然的食物,象征着黑苗先民们对于自然资源的珍惜利用。
“老公羊,你先开始。”宗政青荣躬谦礼让着,多年来她从未抢过这个老头子的风头。
“今年那位大巫也不准备亲自到场主持了?”公羊和惬试探性地问道,一对眸子里透着股子精明。
以往每年的祭尤节大典都是由当代的族长首先登台致辞,随后再指定一名大祭司或者族巫主持全族苗民的祭祀叩拜。但自从佟佳慕秋逝世以后,这一过程便始终由公羊和惬代为操持着,而他每年都是重复询问同一句话。
“也许,明年。”宗政青荣收敛目光,往下祭台下方。
随后公羊和惬重复着说了十年的话语,宣布黑苗一年一度祭尤大典的开启。
祭台四周摆放着四具硕大火盆,首先则是要用古老的方式采用火镰取火,燃起四方圣火。
随后人群后方响起声势震天的铁炮,大号也在这一时刻齐鸣。
公羊和惬亲自站在祭台中央,他没有指定任何的人选,亲自念诵早已准备好祭词。
冗杂的文章用苗语讲诉了黑苗的告尤先祖的历史,以及生平事迹,以至后来苗民们举族的大迁移,这一过程竟长达半个小时。
第139章 祭尤大典(七)()
白虎小队的几个女人们厌恶地捂住口鼻,喉咙内干呕欲吐,纷纷转过头去背对着那位悲剧的苗民。
他痛苦得满地打滚,身上的血泡压在泥地上被粗糙的沙砾刺破,一股股浓稠的黄色浆液溢出,挥散出阵阵恶臭。一头扎入虫堆的苗民浑身上下裸露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