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身打在周围的两排小屋上,惊醒了屋内的苗民。
慌乱中的苗民披着简单的衣物从屋中跑出,四周的夜还是那般宁静,唯一不安的因素便是这条看护竹楼的巨蟒。它的情绪躁动,凶光直指夜空,但苗民们显然是无法看到隐匿在半空中的朱北辰的。
竹楼内,一道人影拖着疲乏的身子刚解衣睡下。不多时,平静的心律似有所感,轻声起床着地,一抹轻纱薄披覆身,往竹楼外的夜色中走去。
竹楼门依旧紧闭。一道人身穿越竹楼四壁而出。
朱北辰眼眸中映出一团朦胧的雾气,雾气中隐有人影,白茫茫的影踪裹在白雾后,辨不清样貌。
惊骇不定的苗民正握着弯刀绕着竹楼四周搜索着,他们好像未注意到这团白雾的临近。
朦胧雾气中的身影形似窈窕,步履不染埃尘,周边草木虫鸣俱静。馥郁清淡的气息漂浮蔓延在夜幕中。
迷离的人身缓缓近前,白雾笼罩的身影中伸出一只手臂,手心轻抚巨蛇的脑袋。那条躁动不安的巨蟒瞬时安静下来,硕大的蛇头耷拉地伏在地面上,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朱北辰感到那团白雾内的人影在微笑。
恬静淡雅的容颜,舒缓身心的微笑。那抹笑意是那么的让人平静,向往。
若女,倾城!绝色,倾国!
白雾内究竟是谁,那是怎样的一个人,雾影幽静如古韵钟鸣,他捕捉不到雾中人影丝毫的情绪起伏,但给自己感觉极度的放松,迷雾下的人并不危险,他隐隐忍不住欲接近雾影。
朦胧中的人身似若举目而望,眼神穿透层层的夜色,眸中恍若含着期待,似有所思。你,终于来了么?
她看不见虚空之中的朱北辰,但,她能感受到,那个男子,他确确实实在那。
她躲于云雾中,眸中泛起涟漪,微微摇头,稚嫩绝美的容颜依旧朦胧。她转身而去,穿入竹楼内。
临空的朱北辰能觉察到,那道目光,蕴含着微不可察的深情,恍如相熟相知。我们,曾经认识么?他在心底自问着。
天际忽生一股巨力撕扯,黑水河畔朱北辰飘忽的身子顷刻被卷入无边夜幕。
微弱的光亮也会显得这般刺眼,朱北辰眼皮迷糊地半睁着,耳畔传来呜呜的呼叫,有人在推动着自己的身子。
梦醒了么,自己这又是在哪里?他意识恍惚地问着。
一脚重重地踏在他的腰骨间,踏实的痛感将他彻底唤醒。石台上的景物再度映入眼中。嘴角耷拉的口水,这一觉他睡得很香。
“终于知道醒了么?”一道女声携着怒意,铺天盖地犹如催命的音符,循声而去,他这才知道那是韩清欣的声音。
第48章 深入雨林(九)()
“睡了大半夜了,睡得很舒服?”
“还不走,等第二天他们把你烤了当早饭?”朱北辰嗔怪得瞅了韩清欣一眼。
石台上的两名守卫趴倒在地面上,已被打昏过去。捆绑着七间和韩清欣的绳子散落在一旁。
“你们怎么解开的?”
“哼!”韩清欣怒气冲冲地带头走下石台。朱北辰这时才发现跟在七间身后的三千,顿时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七间说,或许会有人来救他们,他暗指的原来是三千。
朱北辰背后的疼感再度袭来,方才反应过来,刚肯定被那疯丫头踹了一脚,连捂着后背揉搓着,身上的绳子早被三人解开。
三千上前无奈地拍了拍朱北辰的臂膀,他不会说话,仅仅无奈地摇了摇头。追上前方的韩清欣。
七间走过身际,略带深意的表情说道,“你刚才做梦的时候,口水可是流了一地。”他又犹豫了下,再补充道“还喊着,好香,美女之类的。(顶)(点)()”
饶是平时木纳寡言的七间也泛起笑意掠过。
“我”那道梦境真的很真实,只是他的确不知道,梦里自己也未开口说话,难道这竟是自己真实的想法?
他沉闷憋屈地跟上七间。
一排建筑后方,那位老族长从夜色中走出,步履沉重。身后方跟着的是一队十余人的苗民。
身侧的一名随从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这样轻易的放了他们,他们可是毁了那位大人炼制了近十年的幼蛊啊。
老族长却不作解释,他不需要去跟这些孩子们解释什么,仅仅是惆怅地目送着四人的离去,一直到他们走出村寨的大门,目光油然紧随,落在夜幕下。
七律之音仅存于黑苗自古以来的传说中,从未响彻,但那飘渺自云端不绝天籁的音符,听过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也不会释怀。
悠远的曲意似缓和了朱北辰的心绪,也在向雨林深处的苗民传递着吹曲人的心意。
七律之曲不轻出,老族长活了几十年,自然也懂得了那位大人物的心思,这才平息了怒火,饶恕了他们。并特意留出了破绽,让三千轻易地救走他们。
有生之年,能亲身感悟七律之音,老族长激动得一夜不得成眠。
天蒙蒙透着朝日的温度,远处群山间的亮光初现。
村寨所处的位置位于雨林边际,走出村寨不多时,便可见广阔的群山连绵不直向云端。
“我一直有种感觉,但又不是很确定,不敢说出来。”行走在山路上,身后的雨林渐行渐远,朱北辰低沉的声音只有一边的七间才能听到。
“我们一路到滇南,我总觉得有个人影在跟着我们,直到前天还有这种感觉,但是自从我们出了山谷后,‘它’好像消失了,我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哪个‘它’”。七间淡淡地反问。
朱北辰心底怀疑,那一路潜伏追踪自己的会不会就是她,特别是入夜之后,对她的感应愈是强烈,那真是欧阳颖么?但是,为什么出了山谷后,就再也感觉不到她的气息了呢?
七间掏出那面罗盘,古怪的纹饰彰显着这是一件古物。“在山谷里,活物都会在罗盘上定出命星,当时我看过,确实只有三个人。”
“但,你不算,你的命星晦暗不明,罗盘根本照不出来的。”七间两句话间断,作了个转折,不留情面的解释着。
当时的谷中除了七间外,确实有三个人,而朱北辰不被算作在内,那当时那人到底会是谁呢?
“你不用怀疑有什么脏东西跟着你,起码那东西还是个活的,而你不是。”
“你!”七间这人丝毫不食人间烟火火,几句话挑起朱北辰的脾性。
“你还是去看看那丫头。”七间也感到自己话说重了,他一贯以来都是这样直白的性格,赶紧移开话题。
朱北辰敲了敲走在队伍前列的韩清欣,那股作势欲出的冰冷态势,不敢近前。他的腰部还被她踹得红肿着。
山路崎岖不平,山体坡度呈近四十度角,攀爬起来尤为困难。
“喂,前面的疯丫头,能不能先别爬了,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你哪里来的力气?”
三千紧跟着韩清欣走在前头,他回过头来打着手势,翻过这座山就是一处村落,到那边就有吃的了。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温度也达到一天中的一个峰值,口渴难耐的众人这才攀至山巅。
山体的另一侧,小处小型的村落依着山势而建,灰白石块搭建的房屋建筑简约悦目。
“这就到群山腹地的苗区了么?”朱北辰问道。
“应该还没到,越过群山,才是黑水河,那里称为黑苗圣地,是黑苗中最有声望的部族居住的地方,这里只是个小村庄。”七间判断地极为准确,这里的建筑完全不同于传统的苗式风格,规模也相去甚远。
七间注意到三千脸上一闪而逝的愁容,“怎么了?”
这里是布依族的村庄,三千不想解释太多,伸手解下头上的黑布。
苗族与布依族同是滇南这片土地的原住民,自一千多年前,三千这一脉的黑苗民因为某种历史原因内迁,进入滇南群山腹地,凭借着世代传承的神秘的蛊术征服群山之间所以的民族,震慑四方,其中便有这一支布依族。
依山而建的布依族村落在这里的居住历史达上千年之久,因而也被隐于群山后的黑苗欺压长达千年时间,他们生起过反抗,尝试过去袭扰黑水河畔的黑苗,每一次的抗争都以失败告终。
千载的交锋融合,布依族中也出现个别精通蛊术的能人,但自然不可能与正宗的黑苗巫蛊相比。
上百代的传承以来,山脚的这一支布依族住民对黑苗既有着敬畏,又饱含着敌意,他们每年都会依惯例向黑水河畔的苗民供奉水稻谷物。这也是为什么三千情绪复杂的原因。
这些都是朱北辰他们所不清楚的,黑布头巾是黑水河畔苗民的象征,三千解下头巾示意尊重这些地区的民众,减缓他们的敌视。
四人朝着另一侧山脚的布依族村庄赶去。身后的雨林已被群山掩盖。
第49章 布依族村落(一)()
“三千,一会进了人家村庄,做事可要低调点。”七间久居滇南,多少了解这一地的风土人情,黑水河畔的苗民在群山之中的地位是崇高的,他们的性子也是桀骜不驯的。
三千默然地点了点头。
村落内三三两两的妇女抱着孩子蹲坐在石墩上,男人们大老远的看到有人来,纷纷齐聚村口,远远目视着走进村庄的陌生来客,他们的服饰多为单色调,衣间缝制着花鸟鱼虫。
深处大山腹地,前面又有雨林阻隔,村落里的外来访客是极少的,而村民们盯着三千的目光亦是不友好的。
三千提着坎坷不安的心情,肢体僵硬地握着系在腰间的弯刀,他明白这群布依族人的情绪,千百年来的纠葛不是这么容易化解的,特别是在自己落单的情况下。
四人刚一走进村庄,村口的青壮汉字便围拢过来,气氛变得凝重。朱北辰刚一想开口,就被韩清欣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生生把话咽回去。
三千明白作为黑苗的顶点 勇士该做些什么,他不能猥琐,黑水河畔的苗民们都是生而高贵的。
布依族村民中走出一位中年男子,着传统的布依族服饰,眉宇间气宇轩昂,态势凌人。三千毅然决然地迎上去,纵然他看上去体型矮小。
三千是认得这位布依族的首领的,每年谷物的收获季节,这人总会运载着粮食翻越群山来到他们黑水河畔。这人叫嘎布。
但这一次的见面,嘎布明显表情不善,带有敌意的目光瞪着三千,他记得这个身材短小的矮子。此刻的他正一肚子的怒火。
三千离开的这一段时间内,布依族人同黑水河畔的苗民们起了争斗,嘎布带着村里的青壮年乘夜偷袭了苗民。
不畏死的布依族勇士渡过黑水河,尚未及冲击河畔的苗寨,寨中守护的几条巨蟒便朝他们发起了攻击。紧随巨蟒身后的是黑苗中的几位蛊师,他们甚至都未曾见到黑苗中那位至高存在的大人出手,就纷纷败退回黑水河对岸。
嘎布还中了黑苗的蛊毒,为了对布依族人以示惩戒,苗地的蛊师对他施了蛊术,他至今还未想明白自己是如何中蛊的。
三千跟领头的嘎布交谈着,四人本是打算进村寨休整一番的,现在想来怕是休整不成了,搞不好还会跟这里的布依族人打上一架。
嘎布是理解三千的手势的,但他显得十分生气,谈判破裂在即。三千将一只手臂扳至后背,抚了下刀身,朝身后的人打了个准备动手的手势。
这一次七间沉闷着,第一个动手,直接掰过一米开外的一名布依族男子,搂住对方的脑袋便往膝盖上磕,立时打昏一人。
朱北辰再次感到头疼,跟着这么一群人真是走到哪打到哪,自从出了古镇后就没吃过一餐饱饭,没睡过一顿安稳觉。
两拨人剑拔弩张态势如水火,韩清欣紧随其后,一腿从地面横扫而过,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两人直接被掀翻。
被激怒的布依族人潮水般涌来,三千亦不敢示弱,在他心底,他永远是黑水河畔高高在上的黑苗民,他有着属于自己的自傲,不因为他的身材,他如今的处势而改变。
他暴起扑向嘎布,五米的距离只用了半秒钟便到达了嘎布的身边。手臂如灌注了铁石,狠朝嘎布两侧的人分别砸去,骨骼脆裂的喀嚓声响,同时倒下去两人。
他片刻也不作停留,立刻反手抽出系在腰间的弯刀,钢石般的手臂紧紧将嘎布的脖子勒住,提起弯刀抵着他喉咙处,同时一脚踏列地面上的瓦罐,罐子碎裂的发出的响动喝止住蠢蠢欲动的村民。
这小矮子身手原来这么厉害,他一直是掩藏着没露一点痕迹,韩清欣再一次正眼打量三千,如果那天在谷里,她真的对三千动手,也许自己也未必可以拿下这个矮子。
“三千,你别冲动,先放了他。”这一次开口的是朱北辰,他已然有自己的想法,争斗胁迫绝对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你中的是黑苗中极其恶毒的一种蛊,叫万蛇噬心蛊,对吗?”他的话是冲着嘎布讲的
被三千勒住脖子的嘎布面色不改,充分体现出了他作为头领的勇气与气度,“你怎么知道,你应该不是苗民把?”
嘎布居然会讲汉语,这也是朱北辰所料未及的。
“你又想闹什么,直接把领头的绑了,先安全离开再说。”韩清欣看不透他,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只是不愿意再多节外生枝,这里的人很不好说话。
“这次,你听我的好吗?”朱北辰的语气非常缓和,他是在恳求。
万蛇噬心蛊,亦称为阴蛇蛊,中蛊者,周身肿胀起物,长三两寸,与骨骼皮肉间腾挪蠕动,嚼肉则止,不日蛊蕴之阴气嗜血化散,寒气深入骨髓血脉,滋生灵蛇万态,发作时,犹如万蛇钻心,吞噬内脏肌肤,入夜更甚,故而得名。
此为无形之蛊,在黑苗中也是一种极为厉害的蛊术,一般不轻易使用,种蛊者本身会承受非人的折磨,整整被撕咬七天七夜,最后五脏中幼蛇长成,从五脏四肢破体而出,死状惨烈。
“三千,你先放开他。”朱北辰这次的语气不容三千质疑。
三千犹豫了下,缓缓将弯刀下移,手臂一松,放开了嘎布。双方紧张的态势得到暂时的舒缓,嘎布的族人们依旧还带着敌意怒视着眼前四人。嘎布做了个动作,暂时阻止了村民。
“你的噬心蛊我可以帮你解,我们来这里本来就没什么恶意。”此时的朱北辰面容是诚恳的,表里如一的举措嘎布看在眼里,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好的,我相信你。”嘎布表现出来的度量令人折服,这是条汉子,朱北辰对眼前这名健壮的布依族头领顿生好感。
“你什么时候会解蛊了?黑苗的蛊毒作用机理很复杂,你要乱来把他整死了,他的那些族人会找我们拼命的。”韩清欣低声嘀咕着,作为医学方面的权威专家,她对苗疆巫蛊的认识显然要比朱北辰来得深,若治疗不当,很可能会加速蛊毒的发作,甚至当场致死。
第50章 布依族村落(二)()
“你相信我!”依旧是那句答复,还是那副令人动容的诚挚,他固执地要去做好一件事情的那股韧劲,韩清欣无法拒绝,这也是他的魅力所在。
阴符经下卷的巫蛊篇中记载创书以来各类的蛊术解法,哪怕是后世在蛊之一道上的创新研发,基本的大道依旧是相同的,甚至是很多已经在苗疆失传了的古方育蛊术及解蛊秘法都会有记载,而万蛇噬心蛊在阴符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