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看上去挺安分的小妮子突然间就变脸怒斥自己起来,黑袍男子心头憋着一股闷气,又不好计较发作,冷哼一声,什么也没说。
过了约莫二十多分钟,甬道内沉寂无声,七月转过身,从容理理头发,浅笑着看看凝云,又看着黑袍男子说道:“我想,我应该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噢?黑袍男子巴望的眼神看着她。
嗯?凝云面露喜色,对于七月自然是有着一种盲目的信任。特别是她浅笑时的表情,宛若出尘仙子,总能给予人无限安抚镇定。
“看似是两军激烈厮杀,其实暗含退却隐避于其中。这种棋与一般的棋道思路是完全相反的。”语速极慢,语调稍缓,七月不时看看黑袍男子的表情,一双浑浊沧桑的眸子内带着一丝丝的疑惑。
“退却隐避?”围棋莫不是围堵捆缚为主要手段,步步蚕食,黑袍男子棋艺虽说算不上登峰造极,却也是极为厉害的角色。
“嗯。”七月中肯地点头示意,“你们看看这局棋,有没有看出来,实际上黑白两子都是步步退让,尽量避开对方,彼此留有余地。”
冰彩玉髓之上,围棋棋线纵横十五道,棋盘内已落满棋子无数,而明显开局之初两子间就在互相避让,避免蚕食对方的线路。
凝云顺着七月的指向,换一种思维模式看待这幅棋局,黑子退则白子亦退,顿时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猛地一跳高声道:“我看明白了,我看明白了。”
黑袍男子闷声不语,继续观察着两人的交流,避子走法?
“嗯,彼此躲避,互不牵扯,之所以造成两子激烈交锋的局面则是避无可避造成的后果。因为棋盘总共就那么大一片地方。”七月的视线缓缓同黑袍男子交织在一起。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需要的是避让,避免蚕食对方棋子,就这样一路走下去。”七月深吸一口气,以一种坚定不移的语气解释:“直至棋面无路可走,对方棋子不入僵局,不露败相,整盘棋自然就解开了。”
嗬!这一次七月的话音还在耳畔缭绕,黑袍男子久久不语,纯粹的避让真的行得通,这对深精棋艺的他简直不要太简单。
凝云笃定信任地迈向七月,伸手穿过七月的臂弯,脑袋微微靠在肩膀上,贴着脸面:“姑娘,这样的话我也是可以的。”在黑水河每日抚琴对弈的日子,多少有受过七月的侵染,厮杀攻伐难精,至少退避躲让总是会的。
黑袍男子将信将疑,并不打算按照这种惊世骇俗的手法去下,谁知道这种棋局是怎么布置的,万一走错了怎么办。
“我休息会。”他盘腿落座,双手环抱与胸前养神起来。并不打算管这事,反正是二人的决定,他也阻止不了。
“嘿,我说这人。”凝云送开七月臂弯,愤愤不平就要上去踹他两脚。
七月紧紧拉住,心中并无半点介怀,“随他去,凝云,你只要记好,棋如人生,既然选择退避,心中须不带一丝一毫戾气。你可记住?”
下围棋重要的一点就是心沉如水,更多时候对弈双方会受到棋间局势的影响,碰到步步紧逼的状态时会沉不住气奋起反击。如今要反过来下,就要克制住为人处世的情绪。凝云的性格太过急躁,不及时提醒真要去围困对方棋子可怎么办。
“好。”凝云巧目流动着灵巧的目光,坚定应声答应道。
听得她答应,七月迟疑了下,表情微微一怔,说:“那我们开始,我左边,你右边。”
棋盘依旧静静立在墙面上,一场别样的走势即将开启。
第343章 复杂的棋盘游戏()
面对世界上最复杂的棋盘游戏,七月应对起来沉着自如,丝毫不见生涩紧张。
先是仔细观察局面走势,最终选择边角处一枚白子所在的位置,相邻两处空点落下,则不破坏白子所结之“气”。
短短不到一秒钟的时间,棋盘内白子犹如神算子般缜密思考,下一子落点远远避开黑子所在位置。
“嗬!”七月顿送一口气,看来自己判断的是正确的,星辰局并不是遵循古往今来的围棋走势。
彤冰阳此人真是富与想象及创造,每一次落走必须要极力避开对手,看似步步走起来简单,其实逆向走法亦是颇为艰难。
又是约莫十多分钟过去,棋盘上满满当当落了几十字。现在,走一步的困难程度呈几何数倍增,虽是极力避让,却也在不知不觉中对白子形成了何谓,甚至有几处险些要将白子所结成的一口气给拦腰折断。
如所有的气均为七月所执黑子所占,便会呈无气状态,正常来说看似赢得了棋局。`顶`点``但是,星辰局说白了就是避让,让对方占据棋盘,让对方赢才是正确的走法。
黑袍男子双目微张,斜视一眼,见七月依然是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于是又继续闭目调息。
“哎呀,好难。”如果棋子真实存在,凝云这刻恐怕要砸烂棋盘了。
“叫我赢它很难,可是要输也很难啊。你看,这不知不觉我就把它地盘给占了一大片了。”凝云懊恼地跺跺脚,扭头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看向七月。
原本就全神贯注与一心的七月被她一声搅乱,眉头微微紧凑,说:“要不你就休息一会。”说起来每个人的好胜心都是极强的,就算是女人也是一样的。叫人下棋还得刻意输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凝云一声抱怨生生打断了七月的思绪,不经意手一触碰棋盘,一枚黑子就落了下去,“哎呀,糟糕。”无气之子,位子恰巧不巧,将白子的气具皆占据。
瞬间,棋盘之上大片白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枚枚快速消融下去。一圈圈涟漪过后,棋盘上留下成片成片的空白。
熟知围棋的人都知道,此时棋面“提子”了。
“凝云,你安静点。”七月有些沉不住气了,费了好长一段时间控制的局面完全被破坏了,“好吗?”缓和了下语气,继续寻找躲避点。
胜负判定的规则是一则的,终局需要棋盘上留子多者为胜。在甬道内,一切的规则则是倒了过来,终局棋少则为胜方。
可现在好不容易争得的局面,猛然让白子少了好多枚。
棋盘纵横数各位十五,现行围棋纵横则为十九。又经历了一番长时间的对弈较量,七月一子“封”法彻底将地方棋子出路活活锁死,迫使对方内移。
第一盘棋局结束,七月算子之时才惊讶发现,自己已“败”给了对方。如此说来,自己赢了。要从正常的思维逆向转换则是一件难事,七月也是呆了半天才发现自己赢了。
七月面色极快恢复平静,保持心情不剧烈起伏是巫者的最基本要求。
“完了?”由于太过专注,七月也未及时注意到黑袍男子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方。
“嗯,结束了。”七月面不改色,随着棋局终结长吁一口气,渐渐放松下来。
忽然甬道中左侧冰彩玉髓墙面间光晕阴暗下来,三人眼前世界被黑暗屏蔽了一侧视野,前方甬道内已然黑了一半。
周围的光线猛然变幻同时也引起了凝云的注意,“姑娘,你成功了吗?”事实上七月仅仅解开了第一局棋,却没成想左面众多的棋盘转瞬即逝。
甬道中余下右侧墙面透着玉髓的光亮,色彩暗淡许多的纵横棋格。光线投射在左壁上,一行小字隐匿在先前棋盘所在的位置。
一行汉隶:彤冰阳星辰局。
果然是他,能见到这行标示小字,大概也就证明解局成功了,七月面露喜色浅浅地笑着。
果然是个自大的人,同样惊奇的还有凝云,心想彤冰阳生前该是多么自大的一个人,为了显示自己的才学通天,居然还在这里留下名字供后人瞻仰,生怕后代人遗忘似的。
黑袍男子眨巴眨巴嘴唇,由内衬掏出一葫芦形储酒器,略微摇晃一下。美酒在葫芦中晃动的声音,一听还有大半壶酒。他舒心一笑,随即拧开瓶盖,对准嘴角咕咚咕咚就是一大口猛灌。
心得意满地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擦拭了下嘴角淌出的酒水,一脸的回味,“看来我们把彤冰阳都想复杂了。”
彤冰阳虽然才智卓绝,堪称妖孽般存在的人物,但他玩性太重,从左侧墙壁上的刻字就可以看得出来。留一线余地,是作为考验通过的奖励,就证明了杜门还是存一线生机的。黑袍男子把酒葫芦别回内衬皮带上,说道:“丫头,现在就看你的了,再把右边的也给解了就没问题了。”
他对于凝云并不放心,下棋对弈考验的更是一个人的心性,凝云心浮气躁的性子并不适合玩这种考验智力耐性的游戏。
“嗯。”七月微微颔首致意。经历了高度紧张的思考之后,她显得有些疲惫,却眼睛也不眨地应承下来。
“你不是挺厉害的,自己下去。”凝云瞟了一眼,压根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男人。
七月示意不要再说下去了,平时过去继续走到右侧玉髓墙体前,乍一看局势早已被凝云破坏得乱七八糟的。轻叹她真是太争气了,死活也要跟一盘棋置气。可能是局势逼迫得她有点恼怒,居然杠上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也不知道究竟是过了多长的时间,七月微微颤抖着玉指轻点在棋面一处,黑子数量骤减。棋盘纵横线闪烁,眼见即将消逝,难得地露出微笑。
一侧,凝云与黑袍男子的影响减淡,甬道内彻底失去光源。
凝云估摸着位置冲过去扶住七月,而七月全身已经瘫软下来,高强度的思维极为损耗心神。
黑袍男子又从宽大的袍子中抽出一件物品,敲击了两下,零星的火花一闪而逝,随后一盏手持灯座被他提在手中。灯座中是一根金属质地的烛台,火光微弱,却足以照亮眼前三米范围内的道路。
“丫头,辛苦你了。没事?”他问道。
昏黄的光,将三人的影子清晰地刻画在身后方的玉髓上,一身黑袍的男人面目则是愈加阴沉,一声粗糙沧桑的嗓音让人极不舒服。
“哼哼哼”凝云不屑地回应。
“沿着甬道走,前面应该再无困局了。”甬道三米开外黑蒙蒙一片,七月盘算着彤冰阳的心思,“归一”一脉自此人始,杜门内经此一变,后面就已经安全了。以彤冰阳的性格,如此自负的一个人,杀人绝对不会用第二种手法。
视野外,无法窥探的墙面后方,砂砾缓缓流动声,显得异常的刺耳。
声音正在放大,就像在耳畔流动。一时间,刚放下心的三人就像浑身长满刺的刺猬,根根毛发竖立。黑袍男子更是耳根一抖一抖,聆听着墙体的响动。
没道理的,黑袍人想不通,怎么会触动了机关的,种种迹象都是展示他们破掉了彤冰阳的棋局,难道错了?
他机灵地甩动黑袍,身子出奇灵活转向,绕到甬道中间,躲避着墙体内可能引发的机关。
齿轮转动的声音也徐徐响起,寻着声源来向,正是来自于三人脚下的地面。
地底下有东西在移动,三人紧张下连忙倒退了十多步退到入口,杜门入口关闭之后,后方留下的是一面坚实的墙体。
地面上出现了一道手臂粗细的裂痕,灯光下明显地可以看到有物体在其中蠕动着,黑漆漆的一团团砂砾层层在往上推动着什么东西。
“拿来,借用一下。”
“什么东西?”
“灯借用下。”
“”
凝云甩手抢过灯台,小心翼翼蹲在裂缝地面,徐徐将光线探入其中,终于看清了裂缝内正在蠕动着的事物。
“呀,蚂蚁。”黑漆漆的一团团影子居然是一窝数目庞大的蚁类,蚂蚁的属种未知,但是从体型上看可谓是蚁类中的巨无霸,身材足以赶上成年螳螂体型大小,数量更多出奇惊人地多。
黑袍人同一时间注意到这群数目惊人的庞大物种,从形体结构分析迅速认出了这种物种,它们含有剧毒。
“是牛头犬蚁。它们不是普通的蚂蚁。”该中蚂蚁种类也称为“澳洲巨蚁”,体型可达五厘米,身上长着一根可致人与死地的毒刺。
七月作为巫族大巫,生物习性是必须要擅长掌握的。何况,是这种古老的蚂蚁品种,“不,不是一般的牛头犬蚁。准确的来说,它们应该是红牛头犬蚁。”
噢,难道两者之间有什么不同吗?他自己也是研究生物昆虫习性的专家,稀有品种也有过研究,可从来没听说过牛头犬蚁还有这种细分。
第344章 红牛头犬蚁()
神奇的古代生物养殖技术,七月记忆深处闪过一幕幕蛊虫培植的画面,蚁类蛊虫的繁殖培育驯养是所以蛊物中最难的一类。
因为蚂蚁类作为蛊虫饲养,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培植问题。有培育价值的蚂蚁种类大都生性凶残好斗,必须以鲜活血液及肉类作为主食才可保持其天性。
再则,蚁类内部已然形成高度发达的社会化分工,蚁群主要的行为受命于蚁后,因而对待蚁群指令的下达同蚁后之间就有一个先后的问题。
总之,蚂蚁是极难训话的一类蛊虫。
观面前的蚁群,行为举止有序,显然是在依循着一种行为指示在行动,控制它们的是什么?是蚁后还是养蛊人?七月接近裂缝地面,俯低形体曲线,双眸直直欣赏着蚁群的一举一动。
作为现代巫蛊直系传承唯一的大巫,蚁类的繁衍培植是蛊虫训化最为繁殖的一环,就连七月也不得不赞叹培育了这窝红牛头犬蚁的蛊师。七月心想,这窝蚂蚁会是彤冰阳的杰作吗?+顶+点++
世界上最大的蚂蚁物种之一,眼前的这一窝红牛头犬蚁都是发育完全的成年蚁型,头部和胸部呈现鲜红色,腹部之后则为深黑色。粗壮的尾刺和大颚如血鲜艳,象征着这种蚁类毒素的歹毒程度,被它轻轻咬上一口,就会产生剧烈的身体反应,强烈的痛感将会持续一至两头,最后致死。
黑袍男子则冷笑一声,扫了一眼密密麻麻骇人的蚁群,“就算是最厉害的牛头犬蚁也是不会致命的,毒素最多让人剧痛几天罢了。”
无知,无畏,凝云蔑视一眼,真不知道他这一大把年纪都是怎么活过来的,面对苗疆最出色的巫师还能出口大放厥词。
此时的七月精力都集中在一窝的红牛头犬蚁上,“不是的,这种是最古老的红牛头犬蚁。保持了最纯正的血统。啃咬身体任何一个部位都是会致命的。”
裂缝口正在缓缓升高,凹陷处内堆积如山的红牛头犬蚁随着地势的改变,距离地表平面越趋接近,眼看就要漫出裂缝口。
七月急急起身往后退让几步,越是古老认知少的物种习性往往极端复杂,这窝红牛头犬蚁怎么看也不像是吃素的,以这种数量的蚁群漫到人身上必然是啃噬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一波刚歇,一波又起,黑袍男子机智撇开袍子,拿出一小瓶陶瓷瓶装物体,打开瓶盖甚至可以嗅到浓烈的刺鼻味道,也不知对付这群蚂蚁有没有效果。闷着头一股脑地洒在前端路面上,划出一条细细的横线挡在三人面前,希望能够阻挡住蚁群前进的趋势。
七月猛抽两下小琼鼻,惊讶道:“雄黄,你带了雄黄?不要洒。”雄黄,为硫化物类矿物,主要成分为二硫化二砷,具有解毒杀虫,燥湿祛痰,截疟之功效。
黑袍男子的做法循常理来说是没错的,可是面对情形不明的蛊虫,擅自胡乱用药粉未必能起效,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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