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贵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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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贵娇- 第2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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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最恨的,却不是崇德帝对他下毒。而是……而是崇德帝灭了定国公元家!

    当他忍着中毒之痛赶回京兆,只见到定国公府那滔天的火焰。那个时候,他恨不得冲进紫宸殿找自己教导的学生拼命。

    他的学生,毁了大定的柱石啊!

    到如今,一想到定国公府元家,沈肃仍觉得心痛得无法形容。

    沈肃直直地看着崇德帝,强压住心中的悲意,说道:“你对我下毒,我已不再计较。但我始终想不明白……”

    他话语顿住了,似乎在想怎么表达这个“始终都想不明白”。

    下一刻,他开口道:

    “到了今日,有一个疑问始终萦绕在我的心头。我夜夜难寐之时,反复思虑千遍,都不明白。若是不知答案,哪怕到了我死,我都难以瞑目,也没有办法去见那些人……”

    崇德帝仍端坐在御前,脸上还维持着那副讥诮的表情,等待着沈肃继续说话。

    他知道沈肃的疑问是什么,令沈肃死不瞑目的又是什么。

    果然,他听得沈肃这样问道:“我想不明白,为何你要对定国公府出手!当年,定国公府一众人可曾阻你登位?他们可曾,对你做了任何不恭不敬之事?”

    沈肃此时已经呲牙裂目,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似的,大声地吼道:“你告诉我,为何要灭了定国公府?”(未完待续。)

557章 弑君(正文完)

    (第七更!3300字大章。此处应该有鲜花和掌声,献给我挚爱的书友们,感谢你们陪伴我这么久!无以为记,大哭一场~)

    沈肃吼完,双眼已经通红,朝崇德帝更逼近一步。

    这个疑问,从定国公府被灭那一刻开始,就萦绕在沈肃心头,像毒蛇信子舔舐一样,已令他心头千疮百孔满是毒液。

    就算不知道钟岂的判词,沈肃也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人在什么时候死,只有自己最清楚。而现在,沈度很清楚自己快要死了。

    他从军中尸山血海踏过来,并不怕死,而是怕在死之前,还没有得个清楚明白。

    定国公府,国之柱石的定国公府。虽则沈肃不认可它那一套,虽则沈肃在朝中处处与元家作对,也曾在私底下斥定国公元匡为“老匹夫”,对其鄙视甚深。

    他不认可元家的信念,不认可元家那种“人皆有才,才皆可为国所用”的信念,更觉得元家祖训“愿我有生之年,得见天下太平”是一句空得不能再空的空话。

    不认可,只是不认可,各有想法而已。他从来不认为,不认可就一定要将对方毁灭的。更何况,拥有这些信念的家族,是大定柱石一样的定国公府。

    这些,这些……都是个人私怨,那些都是政见不合而已,他从来没有想过,从来没想过元家这根柱石会有崩塌的一天。

    在沈肃的内心深处,正是觉得有元家这根柱石在。朝中才会有这么不同的政见,朝中才会有这么各异的官员。

    然而,立下不世功劳的定国公府,像柱石一样支撑着大定的元家,还是倒下了。

    在元家之后,不知有多少曾追随元家的将领被问罪,不知有多少秉承元家信念的文臣被流放。在元家之后,才会有罗炳光这种祸国的将领出现,在元家之后,才会有方集馨这种奸佞文臣得势……

    沈肃的悔恨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他自己。也是在元家之后。才知道元家那些信念是怎么都无法磨灭的实在道理,也是他此后毕生追求冀望可以达成的目标。

    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定国公府已灭,元家就只有一个遗孤。他这十几年所做的。就是将自己所痛恨的所追悔的。结合元家的信念和祖训。通过另外一种教导方式,传授给这个元家遗孤。

    用以,修正自己曾经的错误。

    所幸。一切又不算太迟。那个孩子,元家遗孤,既接受了他沈肃的教导,也秉承了元家的信念。这个孩子,后来成为了他的儿子……

    想到沈度,想到沈度现在还在西疆与傅家并肩作战,沈肃脸上便露出了笑容,看向崇德帝的眼神也更加悲悯。

    崇德帝忽而觉得沈肃的笑容这样刺眼,沈肃的眼神又是这样让他不舒服,他冷冷地“哼”了一声,以此作为对沈肃疑问的回答。

    从他决定借三大国公府之手对付定国公府开始,他就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秦邑的确将事情办成了,那一根暗暗戳在崇德帝心头的肉中刺,已经被拔掉了,他只觉得快意非常。

    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当年灭掉定国公府的理由,崇德帝压根就不愿意多说。既然沈肃一直都在想着这个问题,就让他继续想到死吧。

    他冷冷看着沈肃,不发一言。

    沈肃像是想到了什么,右手往前一递,出示了一直握在手中的九凤令,然后说道:“你要对付定国公府的理由,我曾经以为是这个。”

    崇德帝看着沈肃手中的九凤令,眼神变了变,脸上的死气似乎更多了一些。

    沈肃一直盯着崇德帝的脸色看,继续说道:“后来我知道自己想错了。定国公和太后娘娘,两个人不可能有苟且之事,你不会因此而动杀心。你会这么迫不及待地对定国公府下手,必是因为……知道了一些我所不知道的存在。是吗?”

    这下,崇德帝的脸色变了变,然后怪异地笑了起来,点点头,回道:“的确,朕当时是比老师知道多一些。怪只怪,老师对元匡这个老匹夫了解得还不够深。”

    下一刻,他脸上布满了戾气,狠狠道:“若是元匡还在、定国公府还在,朕必要让他们再一次死去覆灭!朕,绝不会饶过他们!”

    以往所见的那一幕幕,在崇德帝脑海中翻腾。他记得了自己母后看向定国公那种隐忍而爱慕的眼神,他记得了定国公是如何克制有礼地回避,他更记得,母后提起定国公府时那种语气。

    母后,只有在提起定国公府的时候,只有在说定国公府是国之柱石的时候,才会用那么温柔看重的语气对他说过话。此外,母后对他就只有清冷。

    崇德帝心知肚明,郑太后是嫌弃他的,嫌弃他不如定国公府那么厉害,嫌弃他曾在皇祖母身边待过那几年。

    这些,崇德帝从来不说,但他一直都记得,终生不能忘,即使定国公府已经不存在了,他犹记得当时之恨!

    沈肃从崇德帝的神色中窥探到了什么,愕然了半响,才摇摇头道:“不是,你对付元家,从来就不是因为定国公与太后娘娘的关系。这个关系,或许会令你不舒服,但不会令你对定国公府下手。”

    沈肃觉得脑中有什么涌出来一样,他根本不能止住自己的声音,继续说道:“你会对付定国公府,不会因为太后娘娘,只会因为自己的帝位。且让我想一想,定国公对你登基是什么看法的。他什么看法都没有,既不支持也不反对。但定国公最厌我身上的,就是‘铁血’这两个字……”

    沈肃垂目。看了看手中的九凤令,觉得自己脑海要炸裂了。他复又抬头看向崇德帝,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是因为,他不喜你是铁血帝王,才灭了定国公府?你……怕他,平生最怕的就是定国公府,比怕我更甚!”

    这话说完的时候,沈肃的声音几乎呜咽了,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他看到崇德帝的脸色变得煞白,他知道自己猜对了。用了十几年、心心念念的答案。终于知道了。

    原来竟然是因为这样,竟然是因为如此可笑的理由。正正因为定国公府是柱石,所以崇德帝才要毁了它。

    定国公府的太平信念,就是定国公府的催命符;定国公府对铁血的厌恶。就是定国公府的亡命藤。竟然是这样。竟然是因为这个!

    这一刻。沈肃感到可悲又可笑。事实上,他也笑了出来,“哈哈”大声笑着。眼角不断淌泪。

    他边笑着边说道:“我还不曾对皇上说过,我从来不喜欢‘铁血’帝师这个称号。这个称号,更多是提醒我那些残暴的过往。我以前的确以为,从军中血海尸山历练出来的,当得‘铁血’这两个字。但如今我才知道,当年定国公为何厌恶这两个字!”

    他捂住了左胸,微微躬着腰,提高了声音说道:“定国公厌恶它,是因为在承平之时,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更多是残暴是妄为。垫着这两个字的,又是多少人的骨血?定国公想必预测到了这一点,认为你会是个残暴的帝王,非国之福。更何况,定国公府如此强大,你更加怕了。是吧?是吧?”

    沈肃觉得胸痛得更厉害了,就好像当时钟岂拔掉他内力一样,他觉得呼吸都困难了。

    而此时,崇德帝的脸色已经苍白得吓人,眼神也几欲癫狂。他站了起来,离开御桌,一步一步走近沈肃,冷笑着说道:“老师,你厌恶它?你有什么资格厌恶它?它难道不应该是老师的尊严荣耀吗?呵,当年,元匡也和老师一样,露出了这种厌恶的神情。其实啊,你们知不知道,朕最厌恶你们这样?”

    崇德帝走到沈肃身边,像看蝼蚁一样看着弓背的沈肃,想起了当时定国公元匡的表情。那个时候,他才刚刚登基,朝官们赞颂他,称赞他是铁血帝王,将会开创文治武功盛世。

    元匡当时,只是微微扬了扬唇角,眼中却深藏着厌恶,厌恶“铁血”这两个字。

    因为郑太后之故,崇德帝对元匡的关注,比所有朝臣都要密切。于是,便将元匡眼中的厌恶刻在了心底。

    崇德帝已记不得当时是何等惊慌失措了。强大的定国公府、国之柱石的定国公府,却厌恶了朕这个帝王。这个厌恶,在崇德帝看来和叛国无异了,是以,元匡一定要死,定国公府一定要灭!

    崇德帝半蹲下来,同情地看着沈肃,声音还是那么冷:“朕想,你们都忘记了一件事。朕已经登上了这个皇位,已经成为了大定的帝王,主宰着这个王朝。你们还敢厌恶,这难道不是不忠不敬?朕到现在,还不是个残暴昏庸的帝王。定国公府,大错特错,灭得不冤!”

    沈肃仍是躬着腰,似乎极为艰难地往崇德帝那里靠近了些,也并没有辩驳什么,只是不断喘着粗气。

    崇德帝即便是半蹲着,也像是俯视沈肃一样。随即,他叹了一口气道:“你们这些蝼蚁……呃!”

    他的感叹没有办法继续,随着一声急促的痛呼,他的思维有了片刻的停顿。然后,下意识地顺着疼痛的地方看过去,双眼不可置信地瞪大了。

    他看见,自己的左胸上插着一把匕首,匕首刀刃已经没入肉中,只剩下精美的把柄在外面。

    他记得,这把匕首是老师从西盛敌将那里缴来的,老师曾说过,这把匕首是荣誉,是他在战场上杀敌的荣誉。

    但这把匕首,为何插到了他左胸前?

    崇德帝艰难地看向沈肃,这才发现沈肃已经直起了身。迷迷糊糊间,他只见到沈肃的双眼亮晶晶的,还有什么顺着他眼角流了下来。

    沈肃双手掩面,再也没有看崇德帝一眼,而是说道:“皇上,帝师是我最大荣誉,亦是……我此生最大的耻辱……”

    (章外,至此正文完结。陆续会有番外,写到这里,大哭出声。这个时刻,最为感激你们!)(未完待续。)

番外一 遗憾

    其时,沈度坐于西疆卫将军府的议事堂,正与朱有济、傅怀德商量着击退西盛的对策。

    突然间,他感到心一颤,就像内心有什么崩断一样,令得他脸色霎时变了。

    他想努力平静下来,但只觉得脑中越来越乱,就连朱有济在说什么,他都不知道了。

    这种心颤的感觉,沈度有过体会。当时在西山梨花林,沈肃受伤昏迷不醒的时候,他就有过这样的感觉;当顾琰在生沅沅的时候,他看着那一盆盆血水,也有过这样的感觉。

    如今,这种心颤的感觉如此强烈,强烈到令他手脚都有些颤抖。

    他的脸色变得太难看了,致令议事堂其他人都不由得停了下来,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傅怀德关切地问道:“计之,你如何了?”

    沈度是他胞妹的女婿,更在雾岭深崖救过他,情分自是不一般。而且沈度还从京兆赶来西疆抗敌,就更让傅怀德高看三分。

    沈度不知如何说,只能勉强露出笑容,道:“抱歉,我突然觉得颇为气闷,先离开一会儿。”

    说罢,沈度便站了起来,朝众人拱了拱手,便脚步踉跄地离开议事堂,心中依旧慌乱不已。

    出了议事堂,他便立刻唤来了如年,问道:“家中可有什么消息传来吗?”

    如年摇摇头,回道没有新的书信。他们最近收到的消息,就是顾琰道七皇子或会对计之不利的消息。此外,便再没有新的了。

    沈度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起伏的心情,然后说道:“你立刻给家中送信,看有没有回音。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如年和曲玄一听到这句话,脸色也变了变。他们两个人在沈家那么多年了,自是知道沈度说的“不好的事情”是什么意思。

    曲玄立刻说道:“主子,我立刻给京兆送信。”

    他们现在在西疆,西疆这里又有战事。他们除了送信。也做不了什么了。

    沈度眉头紧拧,将这种心颤压了下去,而后转身大步走回了议事堂。他很想立刻返回京兆,看看父亲和阿璧是否安好。但是……

    他返回京兆之前。一定要将西盛大军赶回西盛!

    ……

    ……

    与此同时。京兆天牢甲字一号监。沈肃断断续续咳嗽着,嘴角边泅了血,看着触目惊心。

    天牢的狱卒远远看着这个枯瘦的老人。怎么都无法想象这人就是铁血帝师;更无法想象,眼前的老人竟然在紫宸殿中弑君!

    如今,皇上重伤过度昏迷了过去,只剩一口气生死未卜,而谋杀皇上的凶手,就被带来了天牢这里。

    空置了十数年的甲字一号监,终于来人了,还是这样一个老人。

    一时间,狱卒都觉不可思议,只得眼神复杂地看着沈肃,还是谨慎地守在一号监外。

    沈肃并没有理会狱卒的目光,在咳嗽过后,他只是专注地抚平身上的衣衫,那沾满鲜血的衣衫。

    这上面的鲜血,并不是他的,而是曲禅的。

    那个跟随了他一辈子的老仆,最后挡在沈肃面前,挡住了虎贲军猛烈的功绩,为沈肃争取到了一点时间,等到了郑太后的到来。

    在听到“太后娘娘驾到”那声唱呼后,曲禅只觉得身一松,便再也支持不住了,倒在了沈肃的面前,就像一棵倒下的虬曲老松。

    曲禅临死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主子……等……等少爷……”

    那一瞬间,沈肃只觉得心空落落的,随后便是惊天动地的咳嗽,仿佛连心肺都咳出来似的。

    最后,只咳出一大口鲜血,喷在了前面的灰衣布鞋上。

    定元寺中的郑太后,来了。

    沈肃口中含血,很想对郑太后说些什么,却又是喷出一口鲜血,然后昏迷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天牢中了,还是在甲字一号监。

    甲字一号监,所关押的都是罪大恶极之徒,而且绝无可赦。如今,沈肃被关在了这里。

    他的动作太专注,仿佛整个人都沉浸在其中一样,就连一号监来了人都不知道,直到狱卒敲了敲铁栅栏,他才回过神来。

    来到一号监的人,是郑太后。

    也是,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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