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日头照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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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日头照着我-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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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秀心里一惊:“遇到骗子了?” 
  志刚点点头。 
  文秀想起正月初三小娟没来,心里忽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她问:“小娟现在哪里?” 
  志刚说:“在医院。” 
  一听说在医院,文秀感觉不妙。 
  志刚说:“小娟被那个流氓强暴,身体受到了很大伤害。” 
  文秀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志刚说:“去年腊月。” 
  一听是去年腊月的事情,文秀心里很不是滋味,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告诉她,说明都拿她当外人。 
  志刚解释说:“我也是才知道,之所以瞒着我们,是姑娘家出了这样的事情,怕丢人。” 
  志刚的话让文秀释然,农村姑娘出了这样的事情,一般都不愿意让人知道。由于小娟的事情,文秀一下子理解了那天志玲的态度,打消了和志刚置气的念头。 
  志刚让文秀回家。文秀说:“你先回去和娘解释一下,不然回去娘生气咋办?” 
  “娘到姐姐家去了,姐姐和姐夫都在医院,家里的猪羊都要人照顾。” 
  文秀连忙问毛毛在哪里,志刚说:“也跟着去了。” 
  回家以后,文秀和志刚相互检讨了一番那天各自不对的地方,最后商量明天请假一起到医院去看小娟。 
  文秀和志刚到达医院的时候,小娟正在换药。小娟凄厉的哭喊充斥着整个楼道,志玲和福海在门外抱头痛哭。文秀心惊肉跳,她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尖锐的哭声,那是一种痛到骨髓的号叫,是一种剜肉断筋的呐喊。记忆中,文秀很少听到小娟的哭声,这个懂事的姑娘长一双弯弯的月牙眉,整天笑眯眯的,没有忧愁的样子。小娟此刻的哭喊让文秀感到毛骨悚然,她想象不出是什么样的灾难降临到了小娟的身上? 
  文秀问志玲:“姐,到底怎么回事?” 
  志玲哭着说不出话来,福海也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呜呜”地哭。 
  文秀去找值班的大夫,值班的大夫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她问文秀是患者的什么人,文秀回答是亲妗子。 
  值班大夫叹了口气说:“惨啊,那个流氓真该碎尸万段!糟蹋了姑娘不算,还丧心病狂地用木棍插进姑娘的阴道里面胡乱折腾,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恐怕要影响以后的生育。” 
  对于小娟的遭遇,文秀在路上做了猜测,她想最坏的结果是小娟怀孕做了流产,没想到事情比她想象的要严重得多!文秀直冒冷汗,呆呆地站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惊诧万分,心痛不已。
  那个大夫抹着眼泪说:“每换一次药,病房里面的医生护士都跟着掉眼泪,太惨了。” 
  文秀颤抖着问:“什么叫影响生育?” 
  大夫说:“孩子开始瞒着家人,等实在顶不住了,才和家人说,耽误了最佳的治疗时间,里面都化脓溃烂了,卵巢也被感染了。” 
  文秀的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可怜的小娟,经历了多少心灵和肉体的痛苦! 
  文秀把情况告诉了志刚,志刚一蹦三尺高:“我要去找那个流氓,把他碎尸万段!” 
  志刚快步走到福海面前,一把拽住福海的脖领子大声喊:“告诉我,是哪里的浑蛋?” 
  福海说:“只知道是个河南人,其他都不知道。” 
  志刚松开福海,用拳头使劲捶楼道的墙壁。 
  文秀埋怨说:“这么大的事,也不让我们知道,报警了吗?” 
  志玲哭着说:“报警有什么用,姑娘家出了这样的事情,丢人也丢不起!” 
  文秀叹口气,志玲只考虑面子,但是不将罪犯绳之以法,怎么能对得起小娟? 
  虚拟的网络啊,害了多少天真无知的姑娘。文秀经常在报纸上看到这样的案例,她做梦也没想到,这样的事竟然有一天会发生在她的身边,发生在她的亲人身上。 
  小娟换完了药,被护士推进病房。小娟消瘦的面孔出现在文秀的面前,她还在昏迷,满脸汗水,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文秀泪如泉涌,她颤抖地伸出手来,握住小娟冰凉的小手,一种说不出来的痛楚和怜惜让文秀的心不住地颤动。这个懂事的女孩,每一次到姥姥家,总是甜甜地喊她妗子,吃饭的时候总是抢着给文秀盛饭,文秀工作忙的时候,她会悄悄把文秀换下来的脏衣服洗了,并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边。文秀很喜欢这个懂事勤快的外甥女。因为家境不好,小娟很少有像样的衣服,文秀把自己不穿的衣服送给她,她开心得不得了,马上穿在身上给文秀展示,然后笑眯眯问文秀说:“漂亮吗?”小娟和文秀的身材相当,穿文秀的衣服很合适,她身材苗条,天生一副衣服架子,即使过时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也显得很洋气。每当这个时候,文秀总是感叹,年轻就是美啊。而小娟总是乖巧地说:“不是年轻就是美,是妗子的衣服美,妗子的审美眼光超前,你选择的衣服一百年后也不会过时。”文秀总是被小娟的巧嘴逗得哈哈大笑。 
  可是这么聪明可爱的女孩怎么就上当受骗了呢?看着小娟苍白的脸,文秀的心像针扎一样地疼痛。她恨死了那个丧尽天良的河南骗子,他是一个恶魔,扼杀了一个可爱的精灵!文秀真希望人间有因果报应,那个恶魔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天打五雷轰! 
  半个小时以后,小娟才苏醒过来,文秀轻轻叫了一声:“娟。”小娟看了文秀一眼,目光呆滞,一句话也没有说。文秀心里一惊,她意识到,小娟心理上受到的伤害要比身体上的创伤难愈合得多。她把小娟的手紧紧握在手里,轻声地说:“娟,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不过一切都会过去的。你读了大学,什么样的道理都明白,妗子不想多说,妗子只想说一句话:人生的道路,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遇到,你是个坚强的孩子,什么样的坎都能过!” 
  文秀看到一行清泪顺着小娟苍白的脸颊慢慢淌了下来,文秀也哭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朗而灿烂的笑容才能回到小娟的脸上。那一夜,文秀没有回家,她握着小娟的手守了一夜。 
  第二天,文秀和志刚说服了志玲,到公安局报了案。 
  公安局对此案很重视,他们表示将尽快和河南警方取得联系,有了消息马上通知他们。 
  从公安局出来,文秀想,茫茫人海,跨省办案,找一个无名无姓的人,有那么容易吗?
  乡镇的工作,一般都是出了正月才纳入正轨。虽然初六已经上了班,但是村干部走亲串友,同学战友纷纷聚会,大家的心都在过年的氛围里飘着,一时收不回来,因为没有中心工作,乡领导也就看得比较宽,会开得少了,纪律也松了,下午一般没有多少事情也就提前让回家了。 
  正月里是乡镇干部最轻松最自在的日子,可文秀不能轻松。平阳县每年的正月十五都组织大型的春节文化活动,文秀是文化站站长,这项工作她负总责。宣传委员只是指导者,她是执行者,她要到各村巡回检查节目的排练情况。柳树乡的历任领导都很重视正月的文化活动,因为这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一个乡镇的精神面貌。文秀在学校的时候就是文艺骨干,让她干这项工作也算是人尽其才,她干起来得心应手,如鱼得水。从正月十一她就开始忙碌了,一个村一个村地巡回指导。柳树乡的村民有扭秧歌敲大鼓的习惯,几乎每一个村子都有秧歌队,这些秧歌队一般都是自发组成的,文秀只需稍加引导就可以了。她从每一个秧歌队里面挑出一个扭得比较好看的人当队长,然后让她们到乡里集中培训,培训完了以后她们再回村里指导各自的秧歌队。扭秧歌本来就没有什么严格的章法,只要扭得自然就好看。文秀从小就跟着母亲扭秧歌,再加上她的创新,她的秧歌总是显得与众不同,柳树乡的春节文化活动几年来都在县里拿红旗。 
  正月十五一过,文化活动结束,文秀刚想喘口气,太平庄出问题了。 
  正月十七,文秀刚到单位,办公室小王就告诉她,太平庄的书记杨抗刚打电话来说村里有人抢占宅基地。抢占宅基地可了不得,文秀连忙找姚书记汇报,但姚书记还没有来,打他的手机又关机,文秀立刻去找乡长李平。 
  李平问:“给姚书记汇报了吗?” 
  “他还没来,手机没有开机。” 
  李平不紧不慢地说:“可以打他家里的电话嘛。” 
  文秀明白李平的意思,他没有接任书记,情绪一直很低落。李平是个有能力的人,听说他上面没关系,家里的老人长年闹病,经济上也不宽裕。现在的官场,一是关系,二是票子,两条李平都没占住,本来顺理成章的事,愣是让别人顶了秧,心里怎么能痛快呢!可现在不是闹情绪的时候啊,马踩着车呢!抢占宅基地造成严重后果就麻烦了。 
  李平沉吟了一会儿给杨抗打了一个电话,让杨抗配合文秀去制止抢占行为,并叫来派出所一名干警和土管所的小张,让他俩和文秀一起去太平庄。李平叮嘱文秀:“太平庄的情况很复杂,注意工作方式,不要让矛盾激化,有什么事情及时打电话。” 
  文秀到达太平庄的时候,杨抗已经带领人员在村委会门口等着了。看来杨抗识大局,遇到大事,能积极配合。 
  被抢占的宅基地在太平庄的村东,是村里的旧果园,园子里面的果树由于年久疏于管理,基本已死光。文秀带领人员到达以后,看到一群人正在卸砖,他们急忙上前制止。 
  土管所小张问:“谁是房主?” 
  没有人回答小张的问话,文秀问杨抗:“谁是房主?” 
  杨抗指着一个穿深色衣服的汉子喊:“牛林,过来。” 
  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他抬起头看了杨抗一眼,无动于衷。杨抗有点恼:“牛林,耳朵聋了?” 
  牛林白杨抗一眼:“耳朵聋了,眼还瞎了呢,看不清谁是好人谁是汉奸。” 
  文秀听出牛林是不满意杨抗带他们过来,指桑骂槐说杨抗是汉奸。 
  杨抗阴着脸走近他说:“你说话干净点,满嘴喷粪小心揍你。” 
  牛林不甘示弱:“我又没有提名字,你急啥?” 
  文秀赶紧制止了他们的争吵,小张把牛林拉到一边,和他讲政策,牛林根本不听。小张有点急,大声说:“你没经审批私自建房是违法的,马上停止,不然一会儿铲车来了,给你铲平!” 
  牛林一下子跳起来:“你给我铲铲试试?”
  派出所的干警走到牛林面前:“老实点,找倒霉是吗?” 
  干警和小张的话有点粗暴,事态有点激化,卸砖的人都不卸了,一下子都围拢过来,有人手里还拿着砖头。杨抗带来的人也跟了上来,一下子形成了两军对垒的局面。 
  事态马上就要激化,文秀大声让杨抗退后,然后走到中间说道:“我是乡里的包村干部,今天必须要制止你们的违法行为!如果不听,那好,先从我身上压过去。”说完,她快步走到拉砖的拖拉机前,一动不动。 
  文秀的大义凛然让在场的人都愣了。由于派出所的干警穿着警服,带有一种威慑力,杨抗带的人也比他们多,从人员到声势他们都处于劣势。牛林跳到文秀面前,指着文秀说:“我儿子二十多了,该不该有房子?” 
  文秀回答:“如果情况属实,该。” 
  牛林又问:“别人家的儿子不到十岁,就有了宅基地,这算不算违法?” 
  牛林这么一问,文秀感觉到太平庄的宅基地有点复杂,在不了解内情的情况下,她不敢贸然答复,斟酌着说:“如果情况属实,我们会严肃处理。” 
  牛林说:“你到太平庄的大街上随便问问就清楚了。” 
  文秀说:“我会调查清楚。” 
  牛林后面的人开始起哄:“现在都是官官相护,乡干部是某些人的狗屎奴才。” 
  杨抗这边的人也不甘示弱:“有种的点出名来,看不撕烂你的臭嘴!” 
  气氛一下子又有点紧张,文秀连忙对牛林说:“有什么问题你冲我说,我负责。” 
  牛林说:“好!我倒要看看你怎样负责。”说完,吩咐自己的人撤。 
  牛林他们走了以后,文秀让杨抗注意牛林的动态,以免他们卷土重来,杨抗答应得很痛快。 
  回乡的路上,文秀问小张:“太平庄的宅基地问题你了解吗?” 
  小张说:“一直乱套着呢!杨家告牛家抢占宅基地,牛家告杨抗优亲厚友,拉锯战已经进行了一年,我来制止这是第三次,上一次牛二愣和杨抗还差一点动了刀子。” 
  牛二愣和杨抗打架文秀听说了,原来是为这个,文秀问:“牛二愣也抢宅基地?” 
  小张说:“牛二愣没有抢,但是抢的都是牛家人。” 
  文秀明白了,怪不得杨抗答应得那么痛快。文秀问小张:“你们土管所不能解决吗?” 
  小张叹口气说:“难啊,房子盖了起来,想拆可没有那么容易,和县土管局协调过,土管局也觉得头疼。” 
  听小张这么一说,文秀的心里沉甸甸的,太平庄这么乱,看来以后说话要小心点,说不定什么时候也被轰出来呢。 
  文秀从太平庄回来,马上到后面找领导汇报情况。这样的状态,仅凭她一个文秀,根本解决不了。寻求领导的支持,才是最重要的。事态虽然暂时平息了,但牛林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什么时候火又要着起来。 
  姚书记在县里开会,文秀找李平汇报。 
  李平说:“你做得很好,不要掉以轻心,太平庄的宅基地很复杂,是村里矛盾的主要根源。” 
  李平好像很了解太平庄的情况,文秀说:“能详细说说吗?” 
  李平说:“改日吧,我现在有个材料要写。” 
  文秀只好告辞。走出门,文秀又返回去。 
  李平问:“还有事吗?” 
  文秀说:“李乡长,我说点题外话,最近乡里有些议论对你很不利。” 
  李平抬起头:“什么议论?” 
  “说你没有接任书记,工作不积极,闹情绪。乡机关人员关系复杂,这样的议论对你很不好,也许会传到县领导的耳朵里。工作是给自己干的,大伙的眼光雪亮,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李平沉思了。 
  文秀有点后悔,她这么指手画脚和领导说话是否有点不自量力?她内心很清楚,她是在间接寻求一种帮助,或者说一种依靠。太平庄的情况太复杂了,凭着她的职务和能力,太平庄能否真正的太平下来,她实在没把握,她清楚乡长李平的工作能力,得到他的支持和帮助,可以使自己在太平庄的工作相对来说容易一些。文秀和李平共事多年,知道他从团支书到乡长的位子都是凭着自己的实力,对于这个踏实肯干的领导,文秀一直心存好感。另外还有一层意思,文秀和李平曾经有过一段短暂的恋情,虽然那段情感没有开花就凋谢了。但是由于这段情感,文秀内心对李平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情愫,她不希望他因为一次的仕途挫折沉沦下去,他才三十八岁,以后有的是机会。
  文秀和李平曾经有过一段罗曼史。 
  那时文秀刚到乡政府上班,只有二十二岁,李平也毕业分来不久,比文秀大三岁,在办公室做秘书,两个人年龄相当,有很多共同话题。那个时候乡镇的业余生活很贫乏,晚上值班的时候大家都是在一起玩扑克,李平不喜欢玩扑克,他喜欢看书,总是到文化站找文秀借书,凑巧文秀也喜欢读书,两个年轻人经常交流读书的体会,交流共同喜欢的小说,成了很好的朋友。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让两个人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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