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日头照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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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日头照着我-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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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平和文秀不言语了,如果真有人钻这个空子,还真麻烦。 
  抓小辫子也只有志玲能抓,志玲是个老百姓,她不懂什么叫违法施政。文秀对姚书记说:“推的那户是我大姑子家,她娘家最大的官就是我了,我不支持她,她闹不起来。” 
  文秀这么一说,姚书记的口气不再那么强硬了。他说:“我知道你们干了工作,可是不能把自己搭进去啊,真出了问题,文秀是小事,李乡长的前途可是大事。再说了,干工作要商量着来,你们这样做不是小瞧我吗?你们在前面冲锋陷阵干工作,我在后面当缩头乌龟怕担责任,村干部会怎么看我?” 
  姚书记这几句话说得比较实在,仔细想想很有道理,李平和文秀都低头不言语了。 
  姚书记说:“事情既然这样了,我也不再追究,下不为例。” 
  话说完以后,疙瘩也解开了,李平起身告辞。 
  姚书记再三叮嘱:“回去工作细致点,千万别引起新的上访。” 
  李平说:“姚书记,我考虑问题不周到,你别多想。” 
  姚书记把李平的肩膀一拍说:“话不说不明,灯不拨不亮,话说开了,啥事没有了。等你们清理完了,我带着酒菜犒劳大家去。”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文秀心里松了口气,终于雨过天晴了。 
  回村的路上,文秀和李平分析,姚书记把情况摸得这么详细,说明了有人把情况全部向他汇报了。李平在会上强调了要保密的,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文秀觉得是林丽。那天下午,在杨抗家里,杨抗和李平都夸奖文秀,把她晾在一边,她的心里不平衡,肯定给姚书记汇报了,而且汇报的时候添油加醋夸大了事实。 
  李平问:“昨天晚上谁给姚书记通的话?难道是杨抗?” 
  文秀认为也很有可能,那天给牛林丈量地方的时候,文秀已经从他的表情上看出来,把地方给了牛林他非常不满。杨抗这个人城府很深,表面上跟没事儿一样,私下里面做点小手脚很有可能。 
  李平说:“真是这样,麻烦了,就怕是真有人挑动上访。” 
  文秀说:“我回去找志玲谈,只要她不动,就没问题。” 
  李平说:“现在志玲对你正有意见,你去谈恐怕要受委屈。” 
  文秀说:“只要她不闹事,受什么委屈我也没关系。” 
  李平还是有点担心。文秀说:“你放心好了,我一定能摆平,毕竟我们是亲戚,抓起灰来比土热。” 
  李平说:“那好,我去找杨抗谈,一定按住他,不能让他起事端。” 
  文秀叹了口气说:“以为太平庄平安了,没想到还是有矛盾。” 
  李平笑:“这么多年的裂痕,只能慢慢填平,这跟和面一样,不折腾两滚,能和熟了?” 
  到了村里,李平叮嘱文秀:“今天和姚书记的谈话要保密,村干部听说了这样的话,工作上会有顾虑。” 
  文秀说:“我知道。” 
  至于林丽,文秀建议李平不要问她了,她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惹急了她,工作上给你拉偏套,就被动了,有句话叫: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李平点了点头,觉得文秀和他有一种默契,两个人想问题总会想到一块儿。 
  李平和文秀到村里转了转,大部分的户都已经在动手拆除,没有动手的户态度也不错,都说这两天马上拆。到牛忙家门口,碰到了杨抗和林丽,李平问:“这家有问题吗?”林丽说:“原本态度不积极,现在没事了。”杨抗笑着说:“牛食堂就怕林委员,她一个电话,牛食堂过来就把事给办了。” 
  看来是林丽做通了思想工作,李平笑着表扬林丽:“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林丽得意地说:“我限他三天拆完。”杨抗顺势点火:“这家就交给林委员了。”林丽说:“你就放心吧。” 
  望着张扬的林丽,文秀心里想,不就是管着组织吗?牛食堂想入党,才这么怕你,不然一边趴着去吧。
  回到村委会,李平单独找杨抗谈话。杨抗说:“昨天晚上,杨家三个老者到我家里,叨咕‘龙头龙尾’的事,让我数落了他们一顿。” 
  李平让杨抗把握好,千万不要引起上访。 
  杨抗说:“老百姓的老观念很难改变。” 
  李平打断了杨抗的话,严肃地说:“什么老观念?是老封建迷信思想,你作为支部书记,头脑要清醒,不能和老百姓一样。” 
  杨抗说:“我什么都不信。” 
  李平说:“不信就好,信了就成了笑话了。” 
  杨抗说:“是。” 
  李平说:“我们好不容易让村里平稳下来,不能再引起新的矛盾了。” 
  杨抗说:“我尽力吧。” 
  “你不是尽力,而是必须。” 
  杨抗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有个办法,保证村里一下就安稳了。” 
  李平说:“什么办法?” 
  杨抗说:“地方现在也都清理出来了,把牛林和姓杨的一户调换一下,啥事也没有了,这样村里也平稳。” 
  杨抗绕来绕去思想上还是没有通,李平发火了:“杨抗,你少给我来这一套,这是好办法吗?姓杨的满意了,牛林满意吗?乡里村里决定了的事情,闹着玩的吗?我看这个地方给牛林给对了,你村的封建迷信早该破破了。” 
  一听李平发火了,杨抗不言语了。 
  李平最后给杨抗施加了压力:“杨抗,你村里不能再起事端,再起我找你算账。姓牛的闹事你说管不了,我相信;姓杨的闹事你说担不起来,纯粹放狗屁!可以这么说,你不发话,杨家人不敢动!” 
  李平的话说到了点上,杨抗的脸一红,讪笑着说:“李乡长,你别这么说,我哪能那么做呢!回头我找一下小多叔,让他也帮忙做做工作。” 
  杨抗这么一说,李平才放下心来。 
  敲打了杨抗,李平还是有点担心,担心志玲受人唆使,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文秀说:“我马上到志玲家去,先把她稳住。” 
  李平反复叮嘱文秀,不论受多少委屈,也要把矛盾缓和下来。实在不行的话,把给小娟找工作的事先搬出来,他已经和同学通了电话,忙过了这一阵就去找他。 
  李平又一次提到帮小娟找工作,文秀心里很温暖,她感激地望了李平一眼,急匆匆地走了。 
  老孙回来,说了这样一个情况,有几户要求村委会用铲车给推。李平以为是故意找事。杨抗说:“不是,这几户的男人在外面打工,老房子破墙头,也没多少砖,嫌拆着费劲。” 
  李平认为可以考虑,这样做有两点好处,一是加快了工作的进度,二是显得有声势。他们商量决定找辆铲车。林丽提议还找她的同学。杨抗不同意,嫌要价太高。现在是自愿让推,用本村的就成。杨抗出去找铲车去了,林丽把嘴一撇说:“过河拆桥。” 
  文秀去志玲家的路上遇到了牛二愣和小张,小张让牛二愣先走,然后悄悄问文秀,姚书记让他们回乡里做什么。文秀想到李平说的保密,就告诉小张,姚书记只是问了一下工作的进展。小张长舒了一口气,看小张的样子,好像知道什么消息,文秀连忙问小张怎么回事。小张说,昨天晚上林丽让他给姚书记打电话,说太平庄的事情。李平强调了要保密,他怎么敢呢?林丽很不高兴,说:“小张。你不打我打,你不要跟李平太紧了,姚书记才是一把手。”林丽的话害得小张一晚上没睡好觉,小张说:“咱一个土管所小所长,粉笔写的,一擦就没了,书记乡长谁也得罪不起啊。” 
  文秀彻底明白了,林丽也在姚书记那里煽风点火了,这个是非女人,只要稍微不开心就兴风作浪。领导之间的矛盾就是被这种人来回挑唆的。 
  文秀安慰小张,让他不要担心,李乡长已经和姚书记汇报了,推房子的事不是秘密了。 
  小张高兴地说:“那就好了,领导之间沟通好了,咱们也好做人。”
  文秀非常理解小张的心情,乡里的一般干部,都是本本分分干工作,谁都不愿意卷入领导之间的是非和矛盾。
  文秀买了点水果,来到志玲家里。 
  一进门,发现毛毛在院里玩,文秀高兴地喊:“毛毛。” 
  毛毛抬头看到文秀,喊着妈妈跑了过来。文秀把毛毛抱在怀里,眼睛湿润了,一个多月没见到孩子了,文秀想孩子,孩子也想妈妈了,拽着文秀不松手。 
  文秀拉着毛毛走进屋里,看到志玲在输液,看来是昨天上火太大,身子出毛病了。福海坐在凳子上低头抽烟,小娟和婆婆在炕上守着志玲。 
  见文秀进来,福海站了起来。婆婆看见文秀,指着她大声说:“你来做什么?我家庙小,盛不下你这个大神。”志玲也“呼”地坐了起来,大声喊:“滚,滚出去!” 
  毛毛吓得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喊:“姑姑,不准骂我妈妈。” 
  文秀掉泪了,她怕吓着毛毛,让毛毛出去玩,可毛毛说什么也不肯,死死拽着文秀,一个劲儿地哭。 
  福海发火了:“你们瞎嚷嚷什么,看把孩子吓得。” 
  毛毛一哭一闹,志玲和婆婆都不言声了。小娟从炕上跳下来,让文秀到炕上坐。文秀坐在炕沿上,婆婆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了一边,志玲躺下闭上眼睛,不看文秀。 
  文秀尴尬地坐了一会儿,硬着头皮说:“姐,还在生气呢?” 
  志玲一声不吭,小娟喊了一声:“妈”说,“我妗子和你说话呢。” 
  志玲仍旧没有反应。小娟生气地说:“妈,你咋这样呢?” 
  文秀朝小娟使个眼色,然后说:“姐,我知道你生气,你生气也是应该的,是我对不住你,推了你家的房子。可我也没办法啊,老话说,赶哪儿的集,服哪儿的斗,我端着公家的饭碗,要给公家做事。” 
  婆婆瞪着文秀:“端公家的饭碗,就六亲不认了?” 
  文秀说:“我不是六亲不认,是没办法的事,领导派我包这个村,包不好成吗?太平庄的情况,姐姐和姐夫比我清楚。为了宅基地接二连三地有人上访告状,不清理不行啊。姐,你忘了吗,我刚到这个村的时候,上访的人围着我,要不是姐姐,我挨打的分都有了。还有,姐夫,你也记得吧,我来村里布置工作,到处找不到人,还是姐夫出面,我才能开展工作。” 
  婆婆抢白文秀:“你还有脸说呢,你有事了,你姐姐姐夫帮你。你姐有事了,你帮别人打她,有良心吗?” 
  文秀说:“娘,你们误会了,我怎么能帮着外人打姐姐呢?你不了解情况,我说话直,当时可是姐姐先下手,打了乡干部。” 
  志玲忍不住了,睁开眼辩解说:“谁让她先拽我。” 
  文秀说:“姐,人家拽你,是做工作,你拽人家的辫子,打人家耳光,如果不是人家还了手,能饶你吗?” 
  志玲大声说:“饶不了能咋样?” 
  小娟瞪志玲一眼:“妈,你那天跟疯子一样。” 
  婆婆嚷小娟:“你孩子家,知道什么,别乱插话。” 
  小娟说:“我不是孩子了,我觉得就是妈不对,妗子平时待我们咋样,妈你心里不清楚吗?家里大事小事妗子可没少操心,别的事我就不说了,就说我吧,上大学,妗子给我凑学费,毕业了,妗子又说帮我找工作,她掏出心来对咱们,她有困难了,为啥咱就不支持呢?” 
  小娟一番入情入理的话,说得屋里的人都不说话了。文秀感激地看着小娟,心里百感交集,这个懂事的女孩,这么有情有义!就冲小娟这一番话,文秀所有的委屈都跑得没了踪影,她觉得心一下子变大了,内心充满了一种自信和宽容,她充满感情地对志玲说:“姐,咱都是一家人,有啥疙瘩解不开呢!我做得对不对的,你们担待着点,我给你们赔不是了。” 
  文秀的话说得实在而诚恳,一直闷着不语的福海站起来说:“好了,大家都别叨咕了,文秀既然说到这份儿上了,就不要再说别的了。” 
  志玲说:“打你两把掌,再说点好听的,谁不会啊?” 
  福海瞪志玲一眼:“今天你娘家人都在这,你让我说两句,成吗?”他回头对文秀说,“弟妹,我说句实在话,你别不高兴。”
  文秀连忙说:“姐夫你说。” 
  福海说:“我知道你是个要强要好的人,愿意把工作干出个样子。你姐思想不通,扯了你的后腿,这是她的不对,可是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姐啊,你也给她留点面子不是?昨天如果再推一户,有个做伴的,我们面子上也过得去。” 
  福海这么一说,志玲的火气又上来了:“柿子拣着软的捏,看我们好欺负呗。” 
  婆婆嚷志玲:“福海说话呢,你别乱插言。” 
  到底是男人,看问题有深度,昨天只推了志玲一家,真有点不妥,只考虑到工作要以点带面,没有考虑到他们的面子。村里人不知内情,看到的都是表面,全村三十多户,只把志玲的房子推了,好像她家不是人缘特臭,就是草包无能,人要脸,树要皮,以后他们在人前怎么做人? 
  分析到了这一层,文秀有点后悔,感觉到,自己在处理工作上还不成熟,只考虑工作进展,没站在对方的角度去分析问题,幸亏是自己的亲戚,如果换了别的人家,说不定事情还真闹大了。思想上转过弯来以后,她对志玲的举动也有了一点谅解。志玲是村里的老百姓,没有多高的觉悟,闹点情绪也算正常。牛顺子既是党员又是村干部,思想还不通,何况志玲呢?以前没有考虑到这一层,只看到志玲不好的一面,如果考虑到了,再耐心一点,哪怕时间长一点,也许可以不用这么强硬的手段。她真心实意地对福海说:“姐夫,你说的对,我考虑问题不周,但是一瓢水泼地上了,也收不回来了。”说着,她回头对躺在炕上的志玲说:“姐,不要生气了,要是还觉得不解气,再给我两巴掌。” 
  小娟说:“还打呢,脸上的伤好了吗?” 
  婆婆转过身,看了看文秀的脸,很惊讶地问:“谁打的?” 
  小娟说:“还有谁,我妈呗。” 
  婆婆突然哭了起来:“我这是做了什么孽了,修你俩冤家,一家人打一家人。” 
  福海说:“好了,好了,大家都别嚷嚷了,谁也有不对的地方,说过了就算了,以后咱还是一家人。”说完,吩咐小娟出去买菜做饭,让文秀在家里吃午饭。 
  文秀推辞:“村里还有事等着呢,改天再吃吧。”毛毛不让了,哭着不让文秀走,婆婆说:“连吃一顿饭的工夫都没有了,比中央领导还忙。”婆婆的话虽然不中听,可是文秀听了很高兴,能留下她吃饭,表示家人已经开始谅解她了。 
  文秀决定留下来吃饭。她给李平打了个电话,告诉李平吃饭就不要等她了。文秀这么一说,李平知道文秀和大姑子家的关系已经缓和,不由从心里佩服文秀的办事能力,觉得她能屈能伸,善于做思想工作,让她包这个村真合适。他高兴地让文秀安心吃饭,村里的工作就不用她操心了。 
  吃饭后,志玲又提到了杨家地方让牛家人占的事,为这有人找过她,说她家破了杨家的风水。 
  这正是文秀所担心的,她耐心地和志玲作了解释:“姐,你可千万不要吃别人的烫饭,你好好想想,昨天推你家的房子,也就你一个人折腾,谁帮你说一句话了?背地里鼓动是拿你当炮使,人家为啥不带头站出来呢?昨天我们已经闹腾得够丢人的了,不要再让别人看我们的笑话了。” 
  福海说:“地方已经丈量了,还能闹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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