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寒冬，莫纤纤的背上和额上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John虽然不重，但毕竟一个十八岁少女的力气有限，要背一个相当于成年男人的吸血鬼还是很有难度的。莫纤纤腾出一只手来擦了擦迷住眼睛的汗，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禁嘴角扬起了一阵苦笑。
他们的确能听到，可是那又怎么样？谁会冒着要丧命的危险回来救他们？知恩不图报的人现在可多了去了。
看起来离出口只有十米不到的距离，莫纤纤却觉得走得格外遥远，面前的一切都似乎模糊起来，扭曲成无数纷乱的线条，在自己眼前乱舞。心里无数次想放下他歇息，也无数次想就将他放在这里自己逃，但莫纤纤都否定了它们。
无论是对她有恩还是有仇，她都必会加倍奉还。这是她的信条。
十步，九步，八步……
莫纤纤默默在心里数着步子，刻意忽视掉快要断掉的手和腰背。就在离出口还有五步时，尖锐的警报声陡然加快，一声快似一声，间隔半秒都不到了！莫纤纤心里一惊，照这个速度，顶多再有三秒这里就会变成一片废墟！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狠劲猛然从心底升起，莫纤纤咬紧牙关，再次将John往肩上挪了挪，用尽全力向出口移过去！
就在这时，出口那边忽然冒出了一个人，向莫纤纤跑过来。莫纤纤诧异地抬头看，却见是之前她救的那个叫瑞哲的男生，不免心里一暖，对他笑了笑，瑞哲显然是一路跑着过来的，还在不停喘气：“把手给我！”
毕竟是男生，力气比莫纤纤大得多，两个人一齐将John背出去。还没走出几步，猛听身后警铃声猛然变成“滴”的一长声，两秒之后，轰然一声，随即一阵强烈的气浪从后面袭来，两人顿时一起摔倒在地。
整个空间里的回声连绵不断，向着前方不断延伸开去。随即，便是死一般的沉寂。莫纤纤被鼻间的灰尘呛醒过来，下意识便去找旁边的John和瑞哲，睁开眼不禁一愣。眼前一片漆黑，空气里弥漫着难闻的灰尘和不知名化学物质混合起来的味道，莫纤纤暗骂了一句，掏口袋找手机，摁了好几下，屏幕却都是黑的。
偏偏这个时候没电了。
莫纤纤皱眉，伸手往身旁地上一探，沾了一手湿乎乎的液体和固体混合物，想到可能是那些罐子里的液体和爆炸残渣，下意识缩手，改为开口喊道：“John！瑞哲！”
“我们在这。”身旁不远处有个低沉而疲惫的声音响起，依稀是John，“快来帮我，他压我身上了。”
“来了。”莫纤纤勉强爬起来，往声音来处摸去。
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凭着声音的感觉往右边摸，冷不丁踩到了什么东西，惊起一声嗷叫：“莫纤纤！”
“不好意思。”莫纤纤连忙道歉。
“把你手给我。”John声音倒很平静。
莫纤纤伸出手，John试探着摸到了她的手，抓住就往自己腰间放去：“帮我摸到手机。”
莫纤纤尴尬地任他抓着自己的手在他腰间摸了一会，好不容易摸到手机摁亮屏幕，莹白色的光终于在角落里亮起来，照亮有限的一点距离。莫纤纤这才看清趴在John身上的瑞哲，手机光照得他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头上隐隐有血迹，似乎是晕过去了。
莫纤纤把瑞哲搬到一边勉强放平，John这才能动，伸手轻轻拍他的脸：“瑞哲！瑞哲！”
John见他脸色难看，想了想，问了一句：“你确定要救他吗？”
莫纤纤疑惑地看着他，点点头，这个男生是唯一一个回来救他们的人，她不能就这么让他死了。John没说话，挽起袖子，突然低头往手上狠狠咬了一口，放到瑞哲嘴边，让自己的血流进去。
John的脸色迅速跟瑞哲中和，都变成了惨白色。莫纤纤知道他这是在用自己的血救瑞哲的命，不由说了一句：“你今天流了这么多血，还顶得住吗？”
“没事。”John拿开手，转头对她一笑。
瑞哲的脸色已经明显好转，狠狠咳嗽一阵，也醒来了。许是嘴里的血腥味让他有点不习惯，一醒来就干呕不止。
莫纤纤看他好转，便开始考虑怎么出去的问题，但手机屏幕的光毕竟有限，只能看见一片很小的范围，都是灰尘弥漫的废墟。John从莫纤纤手里拿过手机说道：“你在这里等会，我去看看。”
莫纤纤点点头，看着手机的光在通道里渐渐远去。那个男生渐渐停止了干呕，在黑暗里问了一句：“我们在哪里？”
莫纤纤连忙回头说道：“在通道里，不过暂时没有危险。你感觉怎么样？”
“除了头痛，其他还好。”瑞哲慢慢地说道。
他头上那么大的一个伤口，要不是John用血族的血救他，能活着就已经是奇迹了，头痛相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说话之间通道尽头出现了John手机屏幕的光，慢慢往这边移过来，莫纤纤问道：“有出路吗？”
“还好，这里的毁灭是由程序控制的，范围很小，基本上没有波及到通道，”John说道，“等他休息一下我们就可以走了。对了，那个姓贾的呢？”
“死了。”莫纤纤答道。
“他死了？”John不敢置信地问，“怎么死的？”
“被我莫名其妙杀了。”
“这不可能，”John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是没办法对非妖类出手的。”
“我也不知道，”莫纤纤耸耸肩，“当时他正要出去把我们留在那里，擦肩而过的时候我感觉纹身自己发动了，他就突然死了。”
John思索了一阵：“只有一个可能，他身上有妖气，要不能你是杀不了他的。”
“嗯，其实他执念太深，跟妖也没什么区别了吧。”莫纤纤点头答道。
John向瑞哲问道：“你感觉怎么样？要是能撑住我们就赶紧撤了。”
“嗯，”男生还有些后怕，“那我们赶紧走吧，我回来这么久了，怕女朋友担心。”
当时那么多人出去，却只有这个男生选择了回来救自己，莫纤纤不由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扶着他站起来：“说起来多亏你回来，要不然我们俩估计要给老贾陪葬了。”
“没事，你们也救过我嘛。”瑞哲笑道。
丧尸围校
出去的这一段路还算顺利，John虽然今天失血不少，但恢复得挺快，莫纤纤扶着瑞哲，三个人到了通道出口，一个女生连忙奔过来：“瑞哲！瑞哲！你没事吧？”
那是瑞哲的女朋友，之前他们见过的。莫纤纤把瑞哲交给她，笑着在一旁看着夫妻喜相逢，瑞哲也露出苍白的笑容安慰着女友。
通道出口竟然开在电视台门前的地下人行通道里，一个不起眼的小门让人还以为是什么保洁间之类的房间，没想到竟然会是避险设施的出口。从通道出去，就到了之前的街心花园，John之前开过来的奔驰还停在那边。
从地底出来，每个人的心情都瞬间好转，带着些寒冽的新鲜空气让人感觉非常舒服。
“你不知道，他们都说回去肯定是死路一条，都让我跟他们走，我坚持要在这里等你，刚才可担心死我了。”瑞哲带着女友往楼梯走去，她犹自抚着胸口，一脸从极度紧张里放松下来的表情。
闻言，John不由地皱起了眉头，问道：“他们去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女生摇头，“他们觉得你们出不来了，好像说要去N大，说那里至少人多，也许可以自保。”
莫纤纤正走上楼梯，抬头看向外面的天空，被她一提醒，连忙回头。
与此同时，John也发现了问题所在，两个人同时惊呼出声：“糟了！”
现在天已经黑了，距离他们之前在电视台发布消息已经超过八个小时，如果有幸存者听到并去了N大，却发现没有人保护他们，那么大的目标群体肯定会引来大批丧尸攻击，无异于屠杀！
两人对视一眼，对方眼里都是不言而喻的紧张，莫纤纤连忙回头对瑞哲和女友说：“你们快点，跟我们去N大！”
后面小两口不明所以，但看他们脸色急切，也连忙追上来，几个人飞快地往街心花园旁边停着的奔驰跑过去，John飞身入车，开门、发动车子、踩油门一气呵成，三个人还没坐稳，车子已经箭一般射了出去！
这个时候，N大那边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也许幸存者们正在和丧尸对峙，也许屠杀刚刚开始，人们还有力气四处逃散，也许屠杀已经结束，他们终究晚了一步，鲜血已经染满了这座宁静的校园。
不管是什么，最重要的是必须尽快赶到，阻止即将发生的一切。
莫纤纤坐在副驾上，耳边只能听见汽车引擎的声音和窗外的呜呜风声，不由警惕而紧张地盯着前方，毕竟要不是知道事情紧急，平时这么开铁定要出人命，这个时候这么快的速度，一旦撞上什么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
John神情专注地直视前方，手上脚下动作不停，车子完美配合他往大学城驰去。
后座的瑞哲抱着女友，也担忧地看向前方，在这座现在已经如此陌生的城市里，他突然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还好路上没有车，John得以开着奔驰一路狂飙，二十分钟不到就已经到了莫纤纤早上出来的那个街区，此时华灯初上，路灯次第亮起，两旁的住宅楼里也亮起了灯，却没有了往日的繁华，看不到一个人影，凄凉得有些诡异。
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John的脸色有些难看，一言不发地在路旁停下车，开门下车，说了一句：“大家小心。”
莫纤纤不明所以地下车，问道：“还有这么远，怎么就停下了？”
John没有回答她，一踏上地面，他的注意力开始全部放在了前方的街区，那里，似乎有些不寻常的动静。莫纤纤也随之向前方探去，凭着猎妖师对妖气的感知，莫纤纤心里一跳，这里竟然妖气如此强烈，必然是有大批丧尸！
那些人几乎手无寸铁，又都是养尊处优的都市人，对于这些丧尸来说无异于一顿大餐，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被瓜分完毕了！
瑞哲带着女友也下了车，女生瑟缩地躲在他怀里，John回头问道：“前面有情况，你们是跟我们一起过去还是留在车里？”
瑞哲正要开口，怀里的女生却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服，他感应到女友几乎哀求的目光，露出为难的表情，John会意：“那你们回车里去吧，记得关好门窗，保护好自己和她。”
瑞哲点点头，John拉着莫纤纤走了几步，又回头笑道：“瑞哲，如果我们没回来，这辆奔驰就归你们俩啦。”
瑞哲也不由笑起来：“我觉得还是你来开比较好。对了，其实我叫孙瑞哲。”
“好。”John轻笑，举起手来做了个告别的手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诶，”莫纤纤撞了撞他的手臂，“刚刚一路过来没有看到那些人，也没有看见车，你说他们会不会……”
John斜睨了她一眼：“你别忘了，他们可是自认为最应该被救的上等人，放心，就算没有我们，丧尸也伤害不了他们的。”
莫纤纤一愣，片刻才明白他话里的酸意，不由好笑：“你还在意这个啊。”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怪异，莫纤纤努力搜刮着话题，正要开口，也没注意到声音的变化，突然感觉John拉着自己的手一紧，不由抬头往前看去，虽然有心理准备，这一看还是差点让她一颗心跳出嗓子眼。
这里正是N大校门外的路口，也是大学城的主干道，平日里人流汹涌，现在已经看不见一个活体，整条路上挤满了丧尸，它们几乎都已不成人形，身上的衣服都破碎成一条一条，脸上血肉模糊，嘴里无意义地嚎叫着，两只变成爪子的手在空中乱抓。莫纤纤只看了一眼，顿时头皮发麻，连忙转开目光不敢再看，这么多的丧尸集中在路上，她的密集物体恐惧症估计都要被引出来了。
John在心里暗暗估算了一下，这里的丧尸恐怕得有两三百只，几乎都是已经完全进化的，没有正在丧尸化的人类，因此即使莫纤纤收了妖气，他们也会变成尸体，而再也没办法活过来。
这时候突兀出现的两个人已经引起了一些丧尸的注意，顿时有十几只丧尸眼露凶光，朝他们走过来。这些丧尸似乎更擅长偷袭，正面对敌速度并不很快，每走一步，它们身上的碎布和碎肉都在晃动，有些掉在地上跟灰尘混在一起，非常恶心。
John知道这估计是场车轮战，现在除了消灭它们进去找人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叫道：“莫纤纤，你先把它们都收了，能收多少收多少。”
“好！”莫纤纤答道。
还有五米！最快的那只丧尸已经拖着残缺的身子，晃动着一只剩下的手臂过来了！John已经做好战斗准备，莫纤纤也闭上眼凝神静气。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丧尸群突然发出了此起彼伏的痛苦嚎叫，利器刺入皮肉的声音让人心里一紧，甚至还夹杂着零星的枪声，正向他们靠近的几个丧尸听到声音，也几乎都掉转头回去，撇下John和莫纤纤不理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又惊又喜，惊的是这里居然会有枪声，喜的是既然有武器，他们的压力应该会略略减少。
那边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大，John越过丧尸堆望过去，猛地见到千篇一律血肉模糊的人群头顶寒光一闪，登时心里一跳：“在那边。”
John指着丧尸倒下的那边，这时候声音已经往这边推进过来，丧尸们一瞬间全围了上去，但那人极为勇猛，还是不断有丧尸哀嚎着倒下。莫纤纤连忙出声喊道：“喂！”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那个人竟然还有闲暇答他们的话，雄浑厚重的汉子声音让人心里一缓。
“我是从外面进来帮你们的！N大安全区的消息就是我们发的！”John喊道。
这个时候已经能看到他手里挥舞着的一把大刀了，汉子的手臂有力地挥起，又狠狠落下，闻言“呸”了一声：“N城不是封锁了吗？你怎么可能进得来，骗鬼去吧！还有，什么狗屁帮我们！你把我们害惨了！我们一进学校，丧尸就把N大包围了，结果你们这个时候才来！”
莫纤纤连忙喊道：“我们在电视台耽搁了，所以现在才赶过来，里面的人怎么样？”
“好着呢！差不多感染了一半，唯一的一个医生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汉子答道。
“这样不行，我得进去救那些感染病人，要不然等丧尸化完成，里面的人也得完。”莫纤纤低声对John说道。
John点点头，扬声喊道：“我们可以救感染病人，你把丧尸引开，让我们进去！”
“呸！你们让我们来又不现身，害我们被丧尸包围，现在才来夸海口，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莫纤纤急切喊道：“你不让我们进去，里面的人也都会变成丧尸，到时候自家起火，你在外面杀再多丧尸也没用。”
“他奶奶的，有这么严重？”汉子气呼呼地道，咔吱一声，一个丧尸的头高高飞起，血肉洒上半空，散了一地，“我让那个小丫头进去，不过你留下来帮我一起对付它们！”
John和莫纤纤对视一眼。对付血已经死了的丧尸，并不是吸血鬼擅长的事，但这个人摆明了不相信他们，说再多也白搭。
“去吧。”John笑着说道，“如果我死了，记得找Lester算账。”
突出重围
莫纤纤点头。
“快过来帮我把这群该死的东西引到那边去，别婆婆妈妈啦！”那汉子又叫道。
“来了。”John答道，俯下身，抬头平视前方，脸上再次血管暴起，瞳孔变成血红色。不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