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明听见了我们传送出去的消息，为什么不出来？”莫纤纤问道。
“现在全城已经乱了，任何人都可以进来传送消息，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什么人。”那人答道，“何况，我从08年一直守到现在，等的就是这一天，他们在这里也很安全，不需要去N大。”
“你是说……这个紧急避险工程从08年开始就存在了？”莫纤纤惊讶地问道。
那个人点头。
“你们这么多人在这里，有足够的食物和饮水么？”莫纤纤问。
“笑话！既然这个工程存在，自然就有足够的储备。”那人冷笑一声，“你们还是不要瞎操心了，走吧。”
很显然，这里应该是一个末日避险地下设施，但莫纤纤以前只在小说里见过，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亲眼看到。不过这里的头显然对于他们俩的突然闯入很不满，莫纤纤下意识也不想跟他浪费口舌。
John还想说什么，却已经被莫纤纤轻轻拉住了手臂，莫纤纤淡淡说了一句：“既然你们并不需要任何帮助，那就再见吧。”说完，就要拉着John转身离开。
就在此时，房间里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叫，随即人群一片哗然，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开来，人们猛然以两个人为中心向四周散开，如瘟疫一般躲开那两个人，形成一个直径五米有余的大圈。
莫纤纤愕然回头，只见那中心是一男一女，年纪都不大，看起来像是大学生情侣，女生费力地将男生搂在怀里，瞬间就泪流满面，带着哭腔嘶声喊着：“瑞哲！瑞哲！瑞哲……”喊声到最后已经变成不连续的呜咽，低低地萦绕在房间里。
不约而同地，人们都将眼神投向了墙角那个黑衣人，随即自动分开，给他让出一条道路。房间里已经安静下来，只有那个女生撕心裂肺的哭喊，显得格外响亮。黑衣人沉下脸来，神色平静地走到那个女生面前，低下头，似乎是低声安慰了她两句，随即向周围人使了个眼神，立刻有两个人站出来，一左一右将那女生拖开。
那女生像是知道要发生什么，哭喊得更是凄厉，连连叫着：“你们放开我！放开我！要死也让我跟他死在一起！反正我一直跟他呆在一起，离死也不远了！”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竟然挣脱了两个成年男人，几次扑到地上的男生身上。黑衣人似乎是怒了，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森然道：“就算想死也给我安静点！”
看到这里，莫纤纤已经基本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却还是一脸平静，John见她无动于衷，忍不住问道：“要救吗？”
莫纤纤却不说话，只是看着。黑衣人一句话倒也有效，女生顿时安静下来，清丽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还是呆呆地拴在男友的身上。
莫纤纤不动，John便也不出声，那个女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转身朝这边跌跌撞撞地跑来，所过之处人们无声而迅速地避开她，给她让出一条道路，她几乎畅通无阻地扑倒在莫纤纤和John面前，声泪俱下：“求求两位救救他！求求你们！”她一看到这两个新来的人，一眼便认定他们与众不同，此时竟然死马当活马医，向他们求救。
屋子里的人们都无声地看着，那个黑衣人却丝毫没有注意这边，自顾自地检查着地下那个男生。
John见莫纤纤还是不表态，便俯身扶起女生，说道：“他已经被辐射感染了，我们也没有办法。”
黑衣人也站起身来，宣布道：“把他拖到那里去吧。”
这句话仿佛像宣布了他的死刑一般，女生猛然一怔，再次哭倒在地，却已经转成隐忍而无声的呜咽，在场许多人都不忍地转过头去。黑衣人却无动于衷，指使着身边两个男子动手拖尸体，女生愣了一愣，不顾脸上被眼泪糊得极其狼狈，突然迅速地向那边爬过去。谁也不知道她孱弱的身体里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量，不断推开两旁的人们，哑着嗓子喊着男友的名字，扑到男友的身上不让他被拖走。
不少人都不忍再看，互相之间轻细地议论着，也有一些人将希望的目光投向了莫纤纤。莫纤纤却始终站在那里，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像在等待着什么，又像是在确认什么，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尊雕像。
她是在确认那个男生身上的妖气。凭着猎妖师的灵识，她能察觉到妖气在这个男生身上的流动，计算它们的频率和速度，以得出他还有没有生还的希望。John虽然不理解，但也十分耐心地陪她站着，一言不发。
毕竟天生身体条件较弱，女生再如何拼命也敌不过两个成年男子，终于被抓着肩膀从男生身上拖开。就在两人即将将男生抬走时，一个声音突然从屋子另一边响起来：“等一下。”
声音并不大，却在一片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分外清晰，人群顿时都回头看向发声处，连那个黑衣人也转头狐疑地看了一眼，随即又转过身去，竟是丝毫没有理会。
再生变故
莫纤纤一言不发，走进人群中去，两边的人个个脸上都露出诧异的表情，但还是无声地为她让出路来。John愣了片刻，也跟上了她，两人一起走向中央的那两个人。
那个黑衣人仿佛根本就没有看见一般，自顾自指使着那两个男子将女生拖住，自己将剩下那男生上身抬起来，就要往墙角拖，莫纤纤已经先他一步赶到，出手制止：“先放下他。”
莫纤纤此时才看清黑衣人的面目。那是个大约四十上下的中年人，两鬓已经有些斑白，一张瘦长的脸绷得紧紧的，颧骨瘦得像要戳出脸颊来，脸上没有表情，闻言只是转头看了她一眼，这才停住手，退开一步。
莫纤纤将地上那个男生放平身子，这才有机会近距离观察他现在的情况。男生果然是大学生，顶多二十上下，身材瘦削，大约一米七五左右，然而此时他的脸上都已经生满了奇怪的脓疮，有些还往外渗着颜色怪异的脓液，看起来十分恶心。他双眼紧闭，身子紧紧蜷缩着，像一只在锅中煮着的虾子，两只手无意识地轻握成拳，不时轻轻地抽搐。
这明显是受了那不明放射物质的影响。莫纤纤低头注视着他，神色凝重。她刚才已经估计过，眼下这个男生应该正处于往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状态转变的过程中，如果此时将他的妖气收尽，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能将他救回来，若非如此，她刚刚也不会犹豫这么久。
莫纤纤观察了片刻，头也不回地道：“帮我按住他。”
那黑衣人只是看着，丝毫不动，John一直站在她身后，听见她出声，连忙上来按住了男生的双肩。莫纤纤神情凝重起来，伸手将右手的袖子轻轻卷起，露出手臂上的黑色六芒星刺青，似乎感知到了什么，莫纤纤明显发现男生四肢血管里流转着的妖气微微一滞，随即似乎有些紊乱。莫纤纤闭上双眼，心神安定，轻轻默念了一串咒语。
模糊粘滞的音节在巨大的空间里散开，什么也没有发生，一直满怀期待的人们都有些失望，有几个人已经骂出声来。
半分钟过去了，男生还是没有起色，John不由蹲下身子有意无意地护住了莫纤纤，以防到时候愤怒的人们会上来把他们撕碎。
那个黑衣人冷笑一声，走上来打算继续将男生拖到一边，然而，就在他手指碰上男生身体的一瞬间，他猛然惊醒过来，大口大口地喘息，似乎要把刚刚停止的呼吸都补回来。一直在观察他的女生也在同一时间扑上他的身体，又惊又喜，再次哭出来：“瑞哲！瑞哲……你醒来了？感觉怎么样？”
瑞哲慢慢睁开眼睛，好半天，瞳孔才渐渐有了些神采，看了看四周，抬手替女友擦泪，说了一句：“别哭了。”
“天哪！他居然醒了？”
“太好了，我们不会死了！”
“她用的什么邪术？”
“能救活就行啦，管她用的是什么。”
人群里一阵哗然，不少人面露喜色，都开始议论纷纷，连那个黑衣人都惊讶地看着莫纤纤。瑞哲已经可以自己坐起来了，虽然脸色还有些差，脸上的脓疮也没有消掉，但总归是已经在好转。
“比我想象的强多了。”John拍了拍莫纤纤的肩膀。
莫纤纤本来一直都没有说话，加上她又背对着大家，没有人看到她的脸色此时已经变成惨白，猝不及防被John又拍了一下肩膀，顿时失去平衡往前倒去。John哪里料到会这样，连忙使出瞬移，赶在她倒下地之间扶住了她，这才看见她连唇色都已经苍白如纸，大惊失色，连忙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轻轻喊她：“莫纤纤？”
幸好莫纤纤虽然差点摔倒，但神智还在，也勉力睁着眼睛保持清醒，听见John喊自己，张口便要答话，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只能做出口型，发不出任何声音，顿时心下一慌，如坠冰窖。她动用自己的灵力不是第一次，但以前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在这种非常时刻，如果她的灵力出现任何问题，很可能自保都难。
John脑中一转，知道她必然是耗费了太多灵力，只怕短时间内恢复不过来，只好将她抱在自己怀里，轻声安慰道：“你应该只是刚刚透支了点灵力，没事的。先别说话，闭上眼休息一下就好。”
莫纤纤稍稍放下心来，轻轻点头，顺从地闭上眼睛，清除自己的杂念，静心等待。
瑞哲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也听女友说了这个女孩救了自己，连忙由女友扶着走过来。“谢谢你们救了我。”他笑着道谢，眼神一转，却见莫纤纤脸色苍白躺在John怀里，惊问道，“她怎么了？”
“没事，老毛病，休息会儿就好。”
四周的人们见莫纤纤竟然将这个男生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不禁都拥上来，纷纷说道：“你们带我们走吧。”
“我们愿意跟着你们去N大。”
“是啊，在这个鬼地方我们已经受够了，一个上午就死了十几个，隔壁的房间都快堆满了，太可怕了……”
“就是，我们赶紧出去吧。”
“谁都别想走！”一片声音中，突然有一个阴冷的声音高高叫道。
人们顿时愕然，听出了是黑衣人的声音，顿时都不说话了。
“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人，忘了昨天夜里我是怎么把你们带进来的么？要不是我，你们早就死了！”黑衣人冷冷道。
“贾大哥，我们的确感谢你，要不是你，我恐怕还缩在剪片室里剪片子，早就被丧尸吃了，可是这个工程的存在就是救我们，包括你，也是这个工程中的一部分，现在我们有更安全的地方可以去，难道不能更好的救我们么？”一片寂静中，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说道。
“不如你跟我们一起去N大好了，你一样可以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他身边一个烫着卷发、穿着毛呢大衣的中年女人道。
“扯淡！”黑衣人斥道，“我在这里独自生活了四年，过着不见天日的日子，为的是什么！就是为今天！我不会允许你们离开这里一步！”
他脸色铁青，狠狠地瞪了一眼John和他怀里的莫纤纤，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遥控器来，按下了上面的一个红色键。遥远的某个地方，似乎传来了一声模糊的巨响，仿佛预示着什么不详的事，让每个人都毛骨悚然。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你！”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剪片男怒道。
“你怎么能这样！”又一个头上地中海、穿着笔挺西装的中年男人怒道，“老贾，当初可是我把你招进电视台让你负责这里的，你现在是要害死我吗！”
“没错，要不是你，我现在还在到处流浪，”黑衣人狞笑道，“但是你们不要忘了，现在你们都已经被困在了这里，我是这里的头，我管你是部门主任还是台长，管你是企业高管还是富二代，现在都得听我的！”
John此时终于明白过来。显然为了避免末日带来的人类灭亡，有个目前还不知道的神秘机关在电视台大楼下面建造了一个秘密工程，并指派这个姓贾的人掌管这里，一旦发生意外情况，就由他带领幸存的人继续求生。然而，这位老贾似乎由于之前的苦难经历和后来的漫长等待，心理发生了扭曲，现在，他已经极度享受这种做首领的感觉。
因此，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的臣民离开这里。
眼下莫纤纤还没醒来，自己带着她终归是不方便，何况老贾只是把大家困在这里而已，并没有要下杀手，自己的身份也还没有暴露，不如先静观其变，等莫纤纤好转再出手。John打定主意，便不说话，只是抱着莫纤纤找到一个墙角的偏僻位置，不声不响地坐下。
老贾看似已经被控制欲迷住了双眼，但心里一直提防着这后面进来的两个人，那个女孩既然能一出手就救活了一个人，她身边的少年只怕也丝毫不简单，然而他暗暗观察他们的动静，却只看见他们安静地坐到了墙角，似乎并不打算插手。
人们一时都没说话，小部分人也重新回到了之前的位置，继续面无表情地盘腿坐下，好半天，那个中年男人叹息一声，说了一句：“老贾，你何必呢。这样对大家都没好处。”
“不，这里十分安全，有我在，你们都会安然度过的。”
“放屁！”有个一直没说话的胖子终于忍不住骂起娘来，“你他妈有本事把那些被感染的治好啊，就知道往隔壁丢尸体，没那本事就闪开，别在这瞎逼逼！”
老贾冷冷地笑了，面容有些扭曲：“别忘了现在没有谁比我更清楚这里的情况，控制你们的是我，我有权力决定谁死谁活。”
余下的人面面相觑，心里都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们终于明白，逃离末世爆发的丧尸危机只是第一步，有时候，人本身远远比别的东西要可怕。毫无疑问，他们已经陷入了另一个困境。
这个时候，所有人心里都寄托着一个希望，就是那个还在沉睡之中的女孩。
求生欲望
房间里渐渐都安静了。毕竟这些幸存者们都不傻，关于这个紧急避险设施，显然老贾比他们更了解，他们虽然人多势众，但老贾掌握着控制权，说不定还有什么逆天的功能没被开启，那两个新进来的人也没有出手，他们并不占优势。
老贾横眉扫视周围的人，见他们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些，也不再说话，继续坐下，手插在兜里，估计是握着遥控。
一片死寂之中，躺在John怀里的莫纤纤终于闷哼了一声，轻轻睁开了眼。John一眼看见，连忙不易觉察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不要出声。由于猎妖师的强大精神力，莫纤纤刚才虽然因为灵力透支而昏迷，但并没有失去对外界的感知，只轻轻点头表示明白，而后微微转头，窝在John的臂弯里往外看去。
房间里大约有二三十个人，这时都安静地坐着，不远处的中间位置，老贾坐得笔直，敏锐地看着四周。大概是因为人多，通风设备也不太给力，空气不是很好，弥漫着一股之前在楼梯里就已经闻见的腐臭味。莫纤纤心下一凛，突然明白了什么。
之前瑞哲发病的时候大家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而且从那个胖子的话中判断，显然他不是第一个了，那么先前的人都被放到了哪里？
这样想着，莫纤纤暗暗扫视四周，终于在右边的墙壁上发现了一个疑似门的形状，由于四壁都是奶白色，那门也没有任何装饰和明显的标记，看起来就像墙上的一两道小小的裂缝，要不是莫纤纤细细去找，绝对发现不了。
果然，这个地下设施里面，并不止这一个房间。依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至少还有个储藏间，还有个……太平间。如果再设计精密一点的话，可能还有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