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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於他,工作同样繁忙、还有菸瘾的裴却彷佛不受任何影响,在体能上仍犹如怪物般,每次温存都能将他折磨得不成|人样,连续好几个小时在昏迷与清醒间反覆徘徊。不想承认……但若不是体力超群者,根本办不到。
他没去过裴的工作地点,但据他二哥所言,他个人办公室旁的专属休息室就像一间小型健身房,每当有横跨一整天的冗长会议召开,散会後裴总会把自己关在里头,光拳击用的沙袋一个月就要更换好几个。
「……简直就是过动儿,坐都坐不住。幸亏他的耐性这几年增进不少,不然场面就不太好看了。」裴胤玄笑著下了结语。
9
「……喂,先别睡。我去拿点东西来,你吃了再睡。」
方柏樵闻言立即张开眼,原来自己居然和裴说著说著,便不知不觉倒在他怀里睡著了。睡意强烈侵袭他,他只能模糊的点个头,感觉身後熨贴的温度轻轻抽离了开去,他斜靠在床头,再次沉沉睡去。
然後,在全身暖洋洋的感觉中醒来,他努力抓回意识,发现整个身子都浸在蓄满热水的浴池中。汗湿的肌肤、腿间的黏滑感皆已被洗净,彷佛连肢骸间的酸软也消褪大半了。
唇上忽地一凉,一把盛了食物的银匙抵在他嘴边。
「快吃吧。你睡了很久,天都快亮了。」
很久?难怪他头昏眼花得厉害。空腹过久没了知觉的胃一下子纳入食物,整个挛缩起来,他皱眉低低呻吟一声。
「怎麽?」
「…没事。」方柏樵摇头,张嘴将凑来唇边的第二匙含下,慢慢咀嚼。就这样被半强迫喂了一大盘食物和两碗浓汤。
他忽觉有些不对劲。
「这些……都是你自己弄的?」
「怎麽可能,你睡糊涂了?连自己下厨煮过什麽都不记得。」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是把东西从冰箱拿出来丢进微波炉加个热罢了,白痴都会做。」裴烱程不豫瞪他一眼。「你瞧不起我?」
「我不是……」话尾忽然被截断了。暧昧的声响在氤氲水气中持续好一会,方柏樵才气息略带不稳的道:
「……怎麽没把我叫醒?」就这样放任他睡。他醒来时也吓了跳,感觉似乎只有睡一下,其实已过了数小时。
「你既然累成这样,就乾脆让你多睡些,我正好也补个眠。」通常他一天只需四小时的睡眠就足够。裴烱程又舀了一匙肉粥递过去,见方柏樵摇头不从,他低声道「乖,把这碗吃完就好」,硬是塞进他嘴里。
「……休息够了,今天你也才有体力『配合』吧。」
「咳……」方柏樵猛地掩嘴呛咳起来。裴烱程皱起眉,放下手中物事,大掌扶稳他轻拍不住抽动的背脊。
「喂,又没人跟你抢,吞慢一点。」
「……」好不容易稍稍顺过气,方柏樵一闻言,气得甩开他手。
「你以为谁害的?你……别太过分,昨天都随便你怎样了,我的休假只到今天而已……」
「我的休假也是到今天。」裴烱程耸肩,直起身卸掉随意披著的睡袍,无视方柏樵怔视跨入浴池。「我明天就要到美国去了,分公司考察顺便签约。再来还有欧洲、东南亚、日本,加上月底的海外高峰会,大概要花上一个月跑不掉吧。」
海外高峰会意即公司招待海外旅游,是裴氏集团高层为犒赏表现优异员工而举办的一年一度盛会,今年地点选在日本大阪,主办单位已大手笔包下大阪环球影城作为晚会场地,所有高阶主管、总经理、董座、各大股东皆会出席。
「一个月……」方柏樵喃道,任裴烱程将他自水中拉起,再自背後环住他,两人身体相叠共躺於浴池之中。
「你下个月准备要去哪一科实习?」
「…感染。不过我再下个月要外调到高雄xx医院的急诊……」身为高雄治安最坏的三不管地带唯一一家大型医院,加上人手缺乏,xx医院的急诊科素来以训练严苛扎实兼无休假闻名。到时势必以急诊室为家,一天二十四小时几乎都不得閒了。
一个月加一个月。两个月……
……好像,破纪录了。
10
「到时再下去高雄找你吧。」腰上的手臂一紧。
「大概不容易找到人。」方柏樵摇头。况且这人自己的工作也忙,怎麽可能时时南下找他?
「有这麽扯?你是被关在哪个牢里,探个监都不行?」裴烱程哼道,对他选择的职业始终不以为然。
「裴……」讲话真难听。
「急诊是吗?还不简单,在那附近挨个一枪,不就能马上看到你了?」
「裴!」浴池里宁静的水面登时被搅乱了。裴烱程强压制住欲起身的怀里人:
「干嘛,你听不出这只是玩笑?」
方柏樵挣了一阵,却摆脱不开腰间禁锢,连回头瞪人都办不到。「你不知道哪些玩笑能开哪些不能开吗?」他沉下声音道。
「既然是玩笑,你又何必当真。」裴烱程额际微微抽动一下,懒慢的语调多了丝喑哑。「…喂,别乱动,不然後果自行负责。」
「在你身上,没有什麽事是不可能的。」方柏樵摇头。
只不过是由诉诸暴力改为另一种表现方式,裴的坏脾气其实根本没随年纪增长而有丝毫收敛……这几年来得罪过的人,恐怕三大张纸都写不完。
他的手轻轻抚上男人腰际,右肩和头部,在每一道白痂间游走,这麽多年了,他额上的疤都已接近无迹,这些伤口却狰狞依旧,时时刻刻提醒他当时的凶险……他来回摩娑著,一时没留心白痕下突然绷紧的张力,窜升的温度。
「你再乱来,就算被送去我那里,我也不会理你。」他冷道,收回了手。
「又在说违心之论了。不如我们就来试试看?想干掉我的家伙是很多没错,只要随便挑拨一下就行了。」裴烱程故意贴著柔软的耳垂低语,不过这回他没花费多少气力,就让怀抱里再度躁动的躯体立时静止下来,只馀下极轻的震颤。
「我说真的……如果你再像那时那样……拿自己生命开玩笑,我一定……啊……」呜声抽息,终於连一个字都吐不出。
已探入半截的长指又猛地向内戳去,顶至最底,兜转、刮搔著犹充著血的内壁。
半晌,裴烱程一次抽出增为三只的手指,将虚软如泥的光裸身躯抱起,跨出水已变温的浴池。一沾上床褥,他立即分开双腿挺身进入,又在几下抽送後停住,取来置於床头的毛巾擦拭方柏樵犹淌著水珠的发丝肌肤。动作和索求时一样粗鲁,但方柏樵只是微闭著眼,什麽都没表示。
「…放心,我这条命很贵重的,閒杂人等想拿走让你当寡妇,可没那麽容易。」他丢开毛巾,覆下身躯啃咬欲发出抗议的唇瓣,下身开始律动。
没了生命,什麽也都没了。
没有手臂,就不能拥抱,没有嘴唇,就不能亲吻。没有胸膛,已经习惯埋进其中入睡的恋人,以後要怎麽办?
…就只是如此简单的道理而已。
就等下下月他回台湾时再说吧,他想。关於他已经开始戒菸的事……
就当作是小别重逢的礼物。
11
一个月後。
台北某教学医院感染科会议室。
晨间会议结束後,照例是主任抽点病历的时间。感染科赵主任向来以「电力十足」闻名,而且喜怒无常,若适逢他心情不好,再优秀的实习大夫都可能被他天马行空的问题电得体无完肤。不过这个月恰巧主任同样读医的爱女也到此科来实习了,所以主任心情一直不错,连带也造福了其他医师群。
「…就这本吧。」主任随意抽起桌上一本病历,啪啪翻弄过一回。「41床,谁的病人?」
「我。」白色人群中一只手臂举起。
「喔……方大夫。」一见是「他」,主任老练的脸孔一愕,有些不自在的咳了数声。
其他在座者看在眼里,心下皆是雪亮。有人肚里偷笑,有人暗自妒忌,有人心绪纷乱,不约而同都睁大了眼,凝神倾听。
「请开始。」主任又咳了声,感觉到两道灼灼视线的压力,不由苦笑。
「是。」方柏樵站起,简要将病人的病史、住院後病程及实验数据叙述过一回,全凭记忆,不看任何资料。
主任连连点头,又提问了几个问题,皆得到理想回答。望著那张不符年龄身分的沉静面容,他有些不服气,欲待再问个刁钻点的,忽然背脊一阵凉,他暗叹,只得罢手。女大不中留啊……
「方大夫,决定好要走那一科了吗?」
「还没有。」
「可以考虑一下本科。」主任露出了自认最和善的笑容,不意却吓坏在场一群人,包括跟随他多年的总医师。方柏樵也是一怔,随即礼貌性的点点头。
「呵呵呵……方大夫很优秀啊,听说已经有好几个科抢人抢得头破血流,咱们科的动作似乎太慢了?」
「没这回事,主任。」哪里乱传的谣言……双眉不著痕迹皱起,语气仍是沉稳有礼。
主任笑了笑,镜片後的眼微微朝旁一瞟。
「对了方大夫……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希望你不要介意。」
「?」
「你现在,」主任慢吞吞道:「应该还没有交往的对象吧?」
抽气声高分贝响起,惊愕的目光一致集中在那张略带皱纹的圆脸上。
在场的实习医师大半都和方柏樵来自同一间医学院,自大一起,他们便已对这位校园名人知之甚详。只是多年来无数人想问得要命却又不敢问的「那个」,居然就被这老狐狸一派轻松样的投个大直球出去了!
见对方不说话,主任自顾自又道:「咳,『听说』你大学六年都没交过女友,看来你是把全部心思都放在课业上了?不错不错,不过年轻人嘛,有时候也是要……」
唉……越来越不像话了,想他堂堂一个内科主任,此番竟沦落成皮条客。唉唉!若不是为了……
「有。」
……
……
「啊?」主任回神。「…你是说你有……?」
「交往的对象。」方柏樵平静的替他接上话尾。
刹那间,呼吸停止,一室冻结。
「喔……」姜不愧是老的辣,主任再度率先回神。「一样是医学生吗?」
「不是。他念商。」
「喔……」不妙,愈听愈像是说真的。他忍不住罔顾身分的又问:
「那…交往多久了?」一个月?两个月?八成是最近才开始……
眉又微皱了下。「…七年多。」
……
……
有谁料到,一记份量超过160km/hr的刚速直球,被狠狠击回不说,还是支特大号的全垒打——
主任叹口气,抓了抓花白头发,已经完全不敢去看宝贝女儿的脸色了。
「我真是服了你了,你真敢欸!」
「…什麽意思?」方柏樵停下打病历动作,目光自电脑萤幕移向身旁同穿白袍的高瘦男子,目前在一起实习的同班同学黄铭安。
「赵大夫也不过脸大了点,眼睛小了点,吨位重了点嘛,如果她老爸能高升院长,说不定我就抛弃现任女友改追她。」黄铭安嘻皮笑脸,似真似假的道。「人家背景也算硬了,你一句话就毁了她美丽的幻想,不怕赵主任生气?什麽交往七年的对象,太扯了,那是你编出来好拒绝主任的吧?」
「是真的。」方柏樵淡道,垂下眼继续打病历。
「……」键盘轻击声静静响了一阵,黄铭安笑谑的神情逐渐收起,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怔愕。
「好样的,这麽劲爆的事,你居然可以瞒这麽久……这下医院大概有一堆女人要疯掉了。」
「我没有瞒。」方柏樵对他的用字皱眉,「这种事没什麽好提的,你们也没问。」
「有谁想得到啊……」黄铭安小声咕哝,对那位神秘”佳人”好奇兼佩服得要命。「改天带她来给我们瞧瞧吧!交往七年多……你们高中就认识了?」
「嗯……」
「该不会是青梅竹马吧?」
「不是。」方柏樵储存好文件後,按下列印键,回头看他。「你不是有事要找我商量?趁现在快说,我要去送病人了。」
「对喔,倒给忘了。」黄铭安笑著一耸肩,也识趣的转了话题。
「我想跟你换值班,不知道你今天晚上……」
12
日本·大阪环球影城
占地超过数千坪的会场内人声鼎沸,简直快冲破屋顶,出自大阪凯悦饭店名厨之手的精致餐点不断流送入场,三千名去年度表现优异的裴氏企业业务员一同举杯同欢大快朵颐,场面壮观得吓人。前方的舞台上有人高歌一曲、有人表演滑稽绝活,台下不时爆出轰然笑声,气氛炒得火热,若不是舞台旁挂了一幅题著”欢迎台湾裴氏企业”云云的巨大布幔,这般令人瞠目的大手笔,很难想像是出自来自日本海外的一个企业体。
「爸如果还在世,一定会被这奢侈场面气昏,你的『壮举』真是一年比一年惊人啊。」顾忌身旁还有影城的高阶主管及大阪观光协会的董事在,裴胤心小小声用中文咕哝。
「时代早就不一样了,企业不能光靠一味节流,尤其是金融保险业。」裴烱程啜了一口清酒,懒得跟老女人多说。「看不惯就滚回台湾把去年度的业绩成长报告看清楚。根本没人请你,你来这里凑什麽热闹?」
「胤玄请我来的不行吗,董事长开的金口,由得你有意见?」裴胤心娇哼一声,望了眼被大批high翻天的员工拱至舞台前的老二。虽然公司实权大半是操在裴烱程手里,但名义上的董事长仍是裴胤玄。
「明天你们要在饭店设宴招待日本三村保险的董事长一家人,对吧?」
「叩」一声铿响,裴烱程重重放下酒杯。「你别来搅局。」
「你姐夫跟三村先生可是在美国留学时的熟识呢,这层渊源你不知道吧。」见对方狠狠瞪来,裴胤心笑得开心无比,「我已经照会过三村夫人,明天也会一同出席,你可别穿得太邋遢,丢我的脸。懂吗?」
「妈的,又在打什麽歪主意了。」裴烱程拧眉啐道,原本略带烦躁的心情愈发恶劣。厌恶人声吵闹的他再也忍受不了眼前场景,随便抬个藉口和席间一列来宾董事开脱,便起身信步走出会场。
微风习习,大阪的夏夜略带凉爽,不若白天酷热。
裴烱程走出一段距离,耳根子才清静了些。他抬眼一望,今晚正好是满月,月亮很圆,圆得令人看了就不爽。
环球影城内有一座泻湖,他走至湖边在一棵树旁席地坐下,後脑慵懒的枕在干身上。
右手习惯性探向胸前,忍不住脱口而出一句脏话。原本的菸盒换成老二硬塞给他的戒菸用口香糖,他老早就想丢掉的东西。这玩意儿如果真有用,世界上也不会有那麽多戒菸失败的例子。
戒菸近一个月,其实他已经少有想碰菸的冲动。今晚大概是例外吧。
改而自裤袋拿出赴日时专用的手机,在掌心把弄一阵,才按下设定好的快速拨号键。不知道那家伙今晚有没有值班……他人若在医院,通常都不会带手机,就算是平时也是极少使用,手机买来彷佛只是装饰品。
果然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接。他正想挂断,突然那端就被接起了,传来「喂」的一声。
「是我。」
那端静默了会。「…裴?」
「废话,你连我的声音都不认得了?」
「没有,我只是……有点惊讶。」方柏樵这个月都睡在医院宿舍里,为避免打扰室友念书,他起身走出室外。「你现在在大阪吧,今年的高峰会成功吗?」
「都砸了两亿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