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你好番外 不信长相忆 by 陶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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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你好番外 不信长相忆 by 陶夜-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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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乐浩听到震耳欲聋的敲锣声,眼睛没张开,手已经伸出去,“砰”一下拍掉那闹锺。又再躺几秒,才慢慢坐起来,把两条腿挪到床边垂下去,叹口气,睁眼睛。
 
  今天总算记得不要闭著眼睛上卫生间。
 
  刚去一家酒店工作,被派做早点,新人麽,总是吃点亏,这倒没什麽,只不过要起早。他同夜狄的生物锺都还没有跟上趟。乐浩低头看,见夜狄裹著被子,还躺在他床下睡得香。前几天脑子里没概念,每天把他踩的嗷嗷叫。
 
  乐浩昏沈沈起来,绕过地上的人,去如厕洗漱。狭小的窗子隐约透进天光,凉水拍到脸上,他完全清醒过来。再走出去时看见夜狄翻了个身,仰面朝天,张手张脚,面孔漂亮的不得了,乐浩瞧几眼,只觉得脚丫子发痒,忍不住望他肚皮上轻轻踹一下。夜狄哼一声,没反应,照睡。
 
  这家夥!乐浩索性将脚搁在他肚皮上来回揉,感觉软软暖暖很有弹性。忽然间脚被一只手捉住,一抬眼,夜狄已经睁开眼,表情还有点懵懂,迷迷糊糊笑,“……浩浩。”
 
  乐浩哼一声,走开去穿衣服。
 
  夜狄一骨碌爬起来,坐在地铺上发呆,半晌才问,“又要去上班啦?”
 
  乐浩撇撇嘴,废话!他看夜狄一眼,“你今天走不走?”
 
  夜狄瞪他,用力摇摇头。
 
  乐浩白他一眼,也不答话,拿了钥匙,径自出门去,留下一室的委屈和寂寞。
 
  
 
  一层秋雨一层凉。
 
  地上积了不少小水洼,乐浩漫不经心踩过去,空气的寒度让他鼻子有些微发痒。地上一定更凉,看出来那家夥人种不一样了,居然就能那样一张毯子裹著睡几天。
 
  乐浩说不上来自己想干什麽。打电话给闵泯的时候,其实可以只报个平安,不说地址的,但鬼使神差的就说了,说的时候心跳便开始加快,说完了隐约的不安。不能不承认,他想看看夜狄的反应,走的时候偷溜的,期待麽,看他会怎麽样。
 
  那一天都有点神不守舍,等晚上回到住处,看到等在门外的夜狄,先是一块石头落地,然後立刻开始焦躁起来。他究竟在干什麽呀?所以对夜狄没有好脸色。
 
  不耐烦地呼喝他,让他睡地板,每天问“你走不走?”
 
  乐浩不问“你什麽时候走?”
 
  感觉不一样,後一种问法,乐浩一想到心便突突跳得慌。
 
  几天下来乐浩都觉得自己表现的太无礼太绝情,然後又给自己找借口,他都已经收留他了,还要怎样?再然後又想,谭夜狄还真是荣辱不惊,以前对他百般奉迎笑脸相对,现在给他吃尽排头,他倒真是抱元守一,总还是坚定憨颠。乐浩有时候也挖苦他,後来发现没用。他那些话里有话,含沙射影,换了是莫狄修那人精儿,怕不拿著翻来覆去想它个几百遍,说给夜狄听,真是对牛弹琴,他听不懂!
 
  
 
  酒店的自助早餐很难翻出花样,不过是些点心粥品。高峰时间过去,乐浩靠在角落休息,顺便出神,两分锺没到,便听到其他师傅在叫,“乐浩,添东西!”
 
  明明三四个人在那里,一定要叫他。乐浩不作声,过去干活,其他老师傅聚在後门抽烟。这样人浮於事,倚老欺生,乐浩心想,如果我自己开店开成这样,早关张大吉了。他手脚利索,眼尖心细,很快把要做的事做好,并没有注意到厨房门口一直有人在看他。
 
  过一会儿,那人走过来,问他,“今天是什麽咸粥?”
 
  乐浩抬头答,“鱼茸粥和紫菜瘦肉粥。”然後认出那人是自己应聘来时见到过的餐饮经理,姓氏很奇怪。乐浩当时见他名牌上写著“咸与甜”三个字,非常纳闷。
 
  “客人不太喜欢。”咸与甜皱皱眉,问他,“可不可另做一小份,只要清淡,改用其他料也行。”
 
  乐浩怔一怔,答,“可以。”
 
  这时候後门的老师傅们看见上司来,立刻不动声色作鸟兽散,有人过来热络地问,“咸经理,有什麽事?”
 
  咸与甜道,“没什麽,叫──”他看一下乐浩胸口名牌,“──乐浩再单做一份粥。”
 
  那人即刻说,“我来吧,乐浩刚来不熟手。”
 
  咸与甜看他一眼,淡淡道,“一份粥而已,这个也不熟手,他怎麽做厨师?”
 
  这话听起来奇怪,不知道是在训谁,那师傅讷讷地,只得笑笑走开。
 
  单做,这一定是什麽特殊的客人了。乐浩琢磨一会儿,去取了料来动手,不一会儿端出一份嫩滑爽腴的鸡粥,配上两小碟子卤豆干和糟毛豆,看起来十分不起眼。
 
  他招呼服务生,将东西送出去。
 
  
 
  2
 
  扰扰攘攘的,还没歇多久,又到午餐时分,外头菜单渐渐递进来。乐浩刚来,只能打下手,又忙又累又不出活儿,正埋头收拾几尾鱼时,听得旁边两个厨师低声嘀咕,“……不知道哪里来的贵客,口刁成这样,特地知会说是要清淡,给他清淡了去,又抱怨咱们是贩燕窝的……”
 
  另一个厨师不解,“菜里哪有燕窝?”
 
  乐浩想一会儿,抿著嘴低头笑,这是谁?说话这麽刻薄。
 
  正忙乱间,外头有人叫他出去听内线电话。乐浩出去拿起,对方口气夹著不爽快,连招呼都没打,直接说,“乐浩,把你早上那粥再做一份叫人送来。”
 
  乐浩一呆,眨眨眼,立即反应过来,有些想笑,问,“连著两顿粥,吃得饱吗?”
 
  咸与甜不说话,在那头长出气。
 
  乐浩心里明白,这家度假酒店,沾了地方的光儿,论风景论游乐是出名的,有这一项就把其他缺点遮掩过去不少。客人很多时玩高兴了,就不太在乎,大不了外头吃就是了,不少小馆子反而名噪一时。
 
  他想一想,说,“不然再加个点心吧。”
 
  对面人已经冷静下来,说,“加一道点心和一道菜,别再给我弄出抹布味儿来。”
 
  喝!乐浩一凛,敢情他是在这儿上火呢。
 
  厨房间说大不大,也是军阀割据,连个炒勺油瓶都几乎有姓氏。乐浩不理别人侧目,自管自安安静静去料理东西,主厨大约也接到经理电话,虽然面色有些不豫,却一声不吭。待烧好的菜端出去,乐浩便又回去干自己的杂活儿。
 
  他上早班,到忙乱告一段落,便自去淋浴换衣,准备回家。
 
  
 
  走到後面的花园酒吧,吧台里的小服务生一看见他便叫,“喂喂,你是不是乐浩?”
 
  乐浩转头迷惑地看他,那服务生连连招手,“快回来,咸经理找你。”乐浩莫名其妙走过去,问,“怎麽打到这里来?”
 
  服务生笑,“电话哪里都打遍了,说谁看到你就赶紧拦著你。”
 
  咦?
 
  “……叫你赶紧去他办公室。”
 
  什麽事这麽急?乐浩先想到那个嘴刁的客人,不是又有什麽新花样吧?还是嫌中午的菜不好?可是都这麽半天了,现在才发作。纳闷归纳闷,他还是一步不停往经理办公室走。敲敲门,里头有人答,“请进。”乐浩推门进去,咸与甜从桌子後头站起来,还没等开口,旁边已经有人问,“中午的菜是你做的?”
 
  乐浩转头,一位头发略有些斑白的老人正站在那里眯眼瞧他,看上去已经有点年纪了,却身板笔直,精神矍烁。
 
  乐浩点点头。
 
  “你……姓乐?”
 
  再点头。
 
  “乐宝原,你可认识?”
 
  乐浩一怔,“……我父亲,叫乐宝原。”
 
  老头儿睁大眼看他,一拍手,“啊呀,我就说麽,中午那个白笋你用了甜酱是不是?旁的厨子没这麽做的,我就吃过一次,就是你父亲做的。”
 
  乐浩愣愣地看著他。
 
  老头儿一张脸笑成菊花,“阿宝的儿子都这麽大啦?哎呀呀,这个家夥,搬家也不打招呼,再回来想吃吃他的手艺居然找不到人!你父亲现在在哪里?你也学了他的手艺啊?不错不错……”
 
  “呃,”乐浩有点歉然地看著他,“我父亲他……已经去世了。”
 
  老头儿僵住,“……什麽?”
 
  “已经,已经去世十年了。”
 
  老头儿满脸的笑顿时褪光,惊讶中有点不太相信的神气,然後浮上一丝痛惜来,喃喃道,“怎麽会?”
 
  咸与甜看出乐浩的无措,走过来扶住老人,小声说,“爸,你坐下慢慢跟乐浩聊。”又转头对乐浩苦笑,“这是我父亲,他中午吃了你的菜,就一直奇怪,琢磨半天,非要叫你来。我还当他吃对了胃口,所以想找你回来加个班……”
 
  乐浩只余点头的份儿,他也满心的好奇。他的手艺确实是父亲给打下的基础,这老人以前吃过父亲做的菜,居然十几年还能分辨出那个滋味儿来,真是难以想像。
 
  
 
  “想当年……”许久,咸老伯才慢慢平静下来,眼里还有些哀色,“我在福瑞楼吃阿宝的菜,惊为天人,他那时候是福瑞楼的主厨,一道全壳甲鱼,多少人慕名而来。阿宝烧菜,最大的好处就是不取巧,多平淡的材料照样能出鲜,难得啊难得……”
 
  乐浩笑,“可是後来人家说我父亲的菜上不了台面,撤换了他。”
 
  “哎哎,有眼无珠啊!”老头儿痛心疾首,“我那个时候就请阿宝出来做,他的手艺一定技压四方,可是他不肯啊!那时候你爷爷好像还在,他就说家有老人不远行,可惜啊……”
 
  “咸伯伯也开饭店啊?”
 
  “是啊,我那时在英国开中餐馆,还在美食协会任职,那一年国内也想办协会,所以请了些人来,就是这样才认识你父亲,我们那是以吃结交啊,你父亲後来叫我大哥,炒私房菜给我吃,你那道白笋哪,他可没在外头做过的!”
 
  乐浩听的稀奇,“咦,我都不知道。”
 
  “你那时候小嘛,我想想……”老头儿望著天算,“我回来的时候,你大概是两岁,今年你21;是不是?”
 
  乐浩直点头,“伯伯好记性。”
 
  “你做生日的时候我也去的呀,就在你家请的客,你父亲烧菜,你母亲抱著你玩儿,我们都逗你,捻你的耳朵,你这里有颗红痣呀,跟你母亲一模一样,都漂亮。──你母亲现在可好?”
 
  乐浩听到这里,抿抿唇,“……我母亲去得更早,我四岁的时候她就生病去世了。”
 
  老头儿张口结舌,半天才“哎呀”一声。
 
  
 
  3
 
  乐浩不记得父亲提起过咸伯伯。他记得自从母亲过世,父亲便一直很沈默,即使後来同闵泯妈妈再婚,也还是少言寡语的。但是咸伯伯记忆里的父亲完全不同,似乎是个年轻开朗,爱说爱笑的青年。他们那时关系一定不错,咸伯伯甚至记得乐家用来待客的粗陶茶壶底上刻的是篆体“乐乐陶陶”四个字,因为乐浩母亲姓陶。
 
  “岁月如流水啊……”老咸感慨万千,同乐浩说,“能再见到你,这是缘份哪,你这孩子也吃了不少的苦吧!”
 
  一句话勾起不知多少心思,乐浩看著老人慈爱的目光,胸口忽然痛一下。想一会儿,浅笑著道,“还好。”
 
  是还好。
 
  乐浩突然想起还在家里的夜狄。
 
  那边厢老咸已经转头去吩咐咸与甜,“阿浩是我故交之子啊,十多年来我一直牵挂,能在这里遇到真是得天之幸,你可得多多照应……”
 
  咸与甜点头是是是。
 
  老咸还在说,“他如今父母都不在了,无依无靠,我同阿宝是兄弟,他的儿子便是我的儿子,你也得把他当兄弟,你大了几岁,那就是哥哥……”
 
  老人家有点太热心肠,这兄弟哪是强迫认的。但是咸与甜照样恭恭敬敬回答是是是,抽空还朝乐浩微微一笑,乐浩顿时有点尴尬。最後还是咸与甜解围,劝自己父亲,“爸,乐浩累了一天,先让他回去休息吧,你又不是马上就要回去。”老头儿这才醒过来,连道好,嘱咐乐浩明天再过来。
 
  
 
  咸与甜陪乐浩一起出去,走了一会儿还不离开,乐浩看他一眼,说,“咸伯伯真是热心,十几年前的旧相识还记著。”
 
  咸与甜但笑不语。
 
  乐浩也客气地笑,继续说,“老人家念旧,咸经理可别当真。”
 
  咸与甜看他一眼,目光有点讶异,说,“你想到哪里去了!”
 
  “……”
 
  “你父亲可不是旧相识,你年纪真的小,完全不记得了,他们的交情可不一般。只可惜隔得远了,後来我家有些变故,你们又搬了家,这才断了音信的。小时候我叫你父亲阿宝叔叔,叫你小耗子弟弟的。”
 
  乐浩睁大眼睛,茫然,“你见过我?”
 
  咸与甜笑,“自然见过的。”
 
  这时候他们已经走到大门口,乐浩还在匪夷所思,忽然被一个人拖住大叫,“……浩浩!”两人一起转头,乐浩一怔之下,眼珠子几乎掉出来。
 
  他看到谭夜狄。
 
  看到夜狄当然不是什麽新鲜事,但夜狄此时穿的却是酒店门童服饰,而且还满脸兴奋。乐浩说话都不利索,“……你,你在这里……干什麽?”
 
  夜狄得意洋洋,“我找到工作!可以跟你一起!”
 
  乐浩嘴巴大张,一时说不出话,半天才反应过来,有点恼怒,放低了声音,道,“你发什麽神经,居然跑来这里工作,还不赶快回家!”
 
  夜狄被他一说,满腔的欢喜如同浇了一盆冷水,有点委屈,“我想跟你一起啊,我等了好几天才等到他们说招人,还说我条件好,立刻就可以上班……”
 
  
 
  这榆木脑袋!乐浩明知一时半会儿跟他说不清,只得忍著气问,“你上到什麽时候?”
 
  夜狄想一想,“说是先上一个连班,我早来了,大概要到明天上午下班。”
 
  乐浩皱眉,新来的怎会上连班,摆明欺负人,这酒店看来风气不好。咸与甜也听出来了,问,“怎麽这麽排班?”又转头问乐浩,“是你朋友?不然我去同他们主管说说。”
 
  乐浩没好气,“他不是我朋友!”
 
  咸与甜一愣。
 
  夜狄垮下脸去,一双眼睛含冤带露,眨巴眨巴,神态极其可怜。
 
  乐浩吁口气,冷冷道,“你愿意做就做吧!”说完甩头便走。
 
  咸与甜急忙跟上去,忍不住回头多看夜狄两眼。
 
  ……条件好……是不错!混血儿似的,十分英俊,眼珠子似乎都不是纯黑,轮廓很深,尤其那身材,穿上门童制服更加挺拔帅气。
 
  乐浩气得连晚饭都没吃。原本还想著买点菜回来烧给那家夥,这些天他也著实没吃好,自己上班不理他,他就饱一顿饥一顿的。
 
  其实一直心事著,对他再不耐烦,看到他在眼前,不知道为什麽总觉得有个地方塌塌实实,即使明知道这样子是不对的!跟咸老伯说还好,也不是硬撑,──真的觉得已经不错了,想到夜狄赖在家里的样子。
 
  焦躁,也许是因为知道这一切总会结束。既然终有一天会结束,那还不如什麽也没发生过!可是想到那样子,心里又会不舒服。每当看到夜狄那单纯的样子,火气就会上来,为什麽他就可以这麽若无其事?天真单纯?凭什麽我的心事在你那里就变成什麽也没有?
 
  乐浩一夜无眠,眼下隐隐现出青黑色来。
 
  他下定决心,今天把那蠢货揪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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