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余芳为了郝俊的前程,四处筹钱,四处碰壁,奔走无路,在孤独的夜偷偷伤心落泪,一直是郝俊心中刻意去遗忘的记忆。
最终却是这个陶照发,掏出钱来借给了几乎只有几面之缘的郝母,这才让郝俊有机会走进市一中实验班,而这一切还是郝俊和母亲谈及年幼时候的事时,母亲无意间提起的,郝俊才知道那笔钱正是陶照发借给母亲的。
第20章 好人(各位看官,求收藏!)()
如果郝俊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金融风暴过后,陶照发的工厂并没有因为这次资金链的断裂而倒闭,却是由于积极融合外资,进行了厂址的迁移,机械的改进,管理层的提升,转型成为了一家中外合资企业,在今后的几年内,也迎来了高速发展的机遇。
但最终,却是由于几家国内大型服装企业纷纷入驻凤塘区,对凤塘镇区有的服装业造成了巨大的冲击,还是陶照发凭借着早些年积累下的人脉,才使得工厂勉强维持着当时的局面,一直没有再扩大规模。
而到了05年末,凤塘区服装厂进行了集体改制,完善了产业制度,许多外资因为无法忍受大量利润的流失而纷纷撤资,陶照发的合伙人,也就是一RB商人,在没有事先关照的情况下,就主动退出了在陶照发工厂里的股份,致使工厂一蹶不振,苟延残喘到09年底,不得不宣告破产。
陶照发的本意是将工厂的股份卖给工人,就等于说与工人一起做这厂子的主人,不仅能很有效地解决眼下的困境,更能增加工人的凝聚力,以主人翁的精神工作,厂子的效益一定会越来越好。
他的算盘打得很精也很巧妙,用时兴的话来说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他以为凭借着他的为人处事,工厂里相信他的员工一定会居多,同意他,并参加他这项措施的员工想来也不会少,事实却给了他一个严重的打击,几乎没有一个人参与他的股权出让的计划。
在服装厂女工看来,这无疑是一件十分冒险和不划算的事情,毕竟牵涉到家家户户的收支,可不是一件小事。
陶照发一度身心疲惫,甚至骨子里都流露出了绝望,以及可怕的厌世情绪,在他四十几年的岁月里,他一向开朗乐观,积极向上,几乎从来没有因为一件事而伤心流泪过,而此刻,他却是有苦难诉,个中这滋味却是不好受。
郝俊扳着手指头算着日子,如果母亲所说不假的话,自己中考后拿到的学费和赞助费是陶照发所借,那么当时的他似乎还没有脱离眼下因为资金造成的困境,直到年底,工厂将近停工半年之久,才最终让陶照发找到了合资伙伴,重新焕发了生机。
郝俊努力回忆着记忆里,那张曾经因为到母亲工厂里见过几面的脸庞,这是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模糊地残存在郝俊的记忆深处。
这是一个精明的好人,郝俊的心有一瞬间的感动。
好人,这就足够了。
郝俊觉得自己应该帮他,事实也最终会像陶照发所想,是一个双赢的局面,郝俊也始终坚信。
郝俊努力斟酌着自己的言语,他了解母亲余芳的性子,认定一件事就会做到底,与父亲钻牛角尖的脾气正好配一对,此刻她这般询问郝俊,说明她正在犹豫,正在观望之中,尚未作出决定。
“妈,股权的转让是一个很时兴的东西,这样的创新在很多大城里都是很时髦的,不过你的老板居然能想出这个法子,水平不低么!”郝俊故作不知其中的细节,吃着最爱的青椒牛柳,嘴角留香。
余芳暗暗思索了一阵:“其实,陶照发这个人老妈还是有点了解的,当年还跟我们在一个生产队里面挣过工分,现在做了大老板,还是跟以前一样热心大方,一点也不端架子!这个人是好的!就是……”
“您是担心您的钱就这样打水漂了是吧?”郝俊摆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我给你分析分析,参谋参谋,首先,陶照发这个人刚刚按照老妈的分析是一个信得过的人,其次,他陶照发现在能够想出这样的法子来解决工厂的问题,证明他是一个很能抓住机会,善于把握时机,善于创新的领导者!”郝俊又夹了几根牛柳,他对这东西就是有种变态的偏爱。
余芳见儿子开始头头是道的分析起来,注意力也不由自主地被集中过去了,还顺势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连一直闷头吃饭的郝父也渐渐竖起耳朵偷听起来,郝俊暗自一笑,心道有门,便接着说道:“再次,今年全亚洲会爆发罕见的金融危机,这也就是造成你们工厂资金链断裂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陶照发经营不善,终究是规模太小造成的冲击,最后,就牵扯到陶照发这一招的妙处!”
母亲余芳不禁为儿子的见识感到沾沾自喜,继续听着儿子的分析。
“大形势下,这是一种必然,我们就从凤塘区落手,凤塘区大小总共的服装厂现在少说也有一百多家吧,只要是跟你们厂子差不多大的工厂,是不是都遇到了你们同样的困难?”
余芳无声点头。
“陶照发拿出60%的股权,出售给服装厂的员工,是很有魄力的,一旦这60%的股份被你们工人吃下,那这工厂从本质上来说,已经是你们自己的厂子了,记住这是属于你们自己的!”
郝俊循循善诱,却没有想到头上被余芳吃了一个狠狠地板栗:“好好说,别卖关子!”
“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无论对于你们还是陶照发来说,都是!”郝俊有些迟疑,因为他还是没有能够讲到最重要的一点,却是能够直观影响到母亲余芳观念的一点。
“最重要的就是,你们将血汗钱换做工厂的股份,究竟能不能带来预想中的收益,这才是您最关心的吧?”郝俊笑问。
母亲余芳毫不迟疑地点头,对于她来说,一年辛辛苦苦到头,钱才是最最重要的。
“这个工人的股权是根据企业的效益的,年终会有分红。我们再来看企业的效益问题,这个老爹应该知道一些市内有关于扶持和帮助服装企业的相关政策和措施吧!
正聚精会神的郝父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却能够一下子反应过来,“国家应对金融危机的政策已经部分出台,针对南方纺织工业,降低甚至减免了出口税率,还有一定的返利,这是大政策!至于市里,政府组织今年刚刚组织企业管理层学习经营管理的次数已经不下十次,组织到国内发达城市或者出国,寻求外资投资,简单点来说就是拉订单,其次,就是见面了部分企业的税收,甚至还请了专家帮助企业提高生产水平,总之,乱七八糟地措施一大堆,都是地方性的保护措施,对服装厂都是有利无害的……”
听着父亲没有经过思考,下意识说出的话,母亲余芳有些发愣。
郝俊则是微微一笑,心中的信心更加坚定。
陶照发这个好人,他帮定了,“尽管忽悠老妈,心里有些难安,希望老妈勿怪勿怪,儿子都是为了你好啊!”
第21章 偷梁换柱(求收藏!)()
一时之间,一家三口陷入短暂地沉默……
郝俊觉得应该趁热打铁,郝跃飞的话虽然杂乱却都到点上了,更显其对市内局势的关注。
“这一次金融危机是因为部分国际金融投机大鳄阻击国家货币造成的,并不是因为服装的市场供缺关系,所以只要挺过这一阵,服装产业又会迎来一个巨大的发展机会!”
“总之,如果签了这份股权转让协议,是十分划得来的!”郝俊掷地有声地做了总结,便一股脑儿的埋头吃饭了,希望这些个理由能够唬住精明的老妈余芳再说,无论他的论点对错,他都是重生过来的,结果有时候就是一切,如果这股份转让能够实现,必定会创造出母亲余芳无法想像的价值的。
郝父并不参与结论的总结工作,刚刚恰恰就是因为他的意见与余芳相左,而受到了余芳很大程度上的打压,这个家必须保持高度的一致性和极度的认同感,以向余芳同志的意向看齐为准。
郝俊并不认为母亲余芳能够轻易被说服,也不管母亲在一旁的沉思。陶照发一定要帮,但不是非得从这件事上,他现在能够利用的资源及其有限,如果母亲能够遵循他的意见那当然是最好,如果不能,他也相信,有的是机会帮助这个本该帮助他的贵人,陶照发无疑做了一笔还“未”出手,就已经赚足了的投资,对郝俊前世的投资,郝俊这一世,也可以回报,也应该去回报!
余芳思来想去,总是拿不定主意,遂道:“儿子唉,要是把这钱都投入到陶厂长厂子里,你下个学期的学费怎么办啊,不够啊!”
郝俊差点把口中的饭菜全部给喷了出来,他苦笑着用筷子挑动着碗里的饭粒,嘀咕道:“老妈,你就对你儿子这么没信心啊?”
余芳脸上的笑颇为尴尬,其实在莲花市,市一中,市二中,甚至市三中的录取线一直都是最高的,而学费却是最低的,只有当郝俊考不上这三所学校的普通班时,若是想要继续上高中,无论是在一中的实验班,或者二中的实验班,还是一些杂牌的私立高中和职高,都需要一笔巨额的学费和高昂的赞助费。
余芳刚刚的话等于说是将还未参加中考的郝俊一棍子打到了莲花市的三流高中里面,可见其功课程度在母亲余芳心目中留下的映像。
余芳看着刚刚还意气风发,颇有些指点江山意味的儿子被自己一句话就给打回了老家,只好补救道:“好儿子,老妈也不是说这钱一定用得上,这不是未雨绸缪嘛,这个成语用得还是很恰当的吧!”
郝俊放下碗筷,直视着母亲余芳,绷着脸皮不说话,连一直在边上观察事态发展的郝父也感觉到气氛的诡异,遂放下当作掩护的碗筷,看着严肃的儿子。
“老爹,老妈,你们儿子在此郑重宣布,我要考市一中!记住了,是市一中!好了,我的话完了,吃饭!”郝俊夹了一小撮菜,慢慢咀嚼,不管此刻不知是什么心态的郝父郝母。
这一顿周六的晚饭,一家三口,吃出了百般滋味,郝俊怀揣着几多烦心,几多忧愁,几多憧憬,渐渐进入了梦乡。
他睡的很浅,那时候的床板还是木质的,郝俊睡起来很不习惯,但总是在鼻息间能够感受到熟悉的属于家的味道,心便恩容易安静下来,更愿意闭着眼睛,将自己的思绪发散,触碰,感知。
郝父有个习惯,第二天需要的文件都会放进一个郝俊认为称不上公文包的布包里面,当然此包出自老妈余芳之手。至于一个小公务员,甚至一个副站长,皮包里要放些什么重要文件,就不是郝俊所愿意去猜测的了。
夜,渐渐深了……
一个黑影突然间蹑手蹑脚地窜进了家里的客厅,那张方桌上放着老爸郝跃飞的公文包,郝俊第一次观察这个伴随父亲走过三年副站长生涯的黑色皮包,心中的好奇早已胜过一切。
轻轻地拉开,黑暗中看不清楚,郝俊不敢开灯,深怕惊扰了父亲,就干脆一股脑儿将全部的文件都搬了出来,随手拿起桌子上没用的报纸,整齐折叠好冒充文件塞了进去。
一招偷梁换柱……
拿起资料文件,掩上房门,轻轻锁上,背靠着门板,郝俊最终才舒了一口气,无论他的猜测正不正确,至少已经解决了心中的疙瘩,置于那些破旧的报纸会给老爹郝跃飞惹来什么意料之外的麻烦,郝俊都觉得是值得的。
他将那份白天见过的资料抖了抖,又翻看了几遍,放在自己床上的被子底下,轻轻拍了拍,就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郝俊起得很早,郝父最终还是将那个黑色的皮包夹在腋下,匆匆离开家而去。
就像平日里迎来送往一样,郝母依旧站在门口,深情地凝望着父亲离开时的背影,却如何想到,前世,父亲这一去,居然三年之后才终于归家,世事往往是何其的让人措手不及。
郝俊一直不明白,郝父郝母的情感究竟来源于何处,是年轻时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爱恋,还是将近二十来年的相濡以沫,或者爱情早已沉淀为了亲情,一直未曾改变,却越来越陈。
父母辈的爱情,是一个谜,也是一个梦,他希望他和他的妻子也是。
郝俊逃开母亲的视线,最终也跟上了郝跃飞上班之旅,其实,郝俊的内心并不平静,他无法确认自己的判断究竟是否正确,郝跃飞是否就是因为那份资料而锒铛入狱,今日便能见个分晓,若不是,他也希望能够凭借着两世为人的优势,而帮助郝父一点,是一点吧。
想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一件事罢了。
进入有些残破的收费站大院,郝俊很难想象在那一件震惊全市的经济案件里面涉及的资金的数额会如此巨大,一时间让他感叹无比,无论顾凯凡还是其他人,这巨额资金的暴露就更让人觉得有些突兀和令人寻思。
郝父也终于发现了一直坠在身后的小尾巴,瞪了他一眼,也不叫他离去,郝俊的心情却是逐渐紧张起来。
第22章 虚惊一场(明天裸考!求收藏!)()
郝跃飞坐到位置上不久,就受到了顾凯凡的召见。
还未来得及掏出办公文件,顾凯凡就亲切地跟他交谈起来,这却是这位年轻的站长来到收费站后的第一次。
顾凯凡兴致浓厚,不时地问些问题,郝跃飞一边认真回到,一边感叹自己居然也能如此健谈,谈国内形势,谈国际环境,谈民生问题,谈社会百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都一无所知。
郝俊此时却百无聊赖,但眼睛却一直注视着门口,这是收费站大院里唯一的进出口,想来今天上午必然不会像此刻这般平静吧!
嗒、嗒、嗒……
皮鞋与水泥地板的敲击声清晰地从门口传来,郝俊的眼睛一瞬间被晃得有些分神,心也在这一刻紧紧揪了起来,大致与等待宣判的囚犯相差无几。
来人是身穿便衣的两个中年男子,都梳着一丝不苟的“机关头”,神情严肃,身后跟着神情谄媚的两个派出所民警。
两个中年男子直接就闯进了顾凯凡的办公室,两个派出所民警也紧随而入,郝俊偷偷跟在后面,事情还是发生了,只是不知道郝父究竟能不能躲过这一劫。
“请问是顾凯凡同志吧?”两个中年男子中一人微微落后前面的人一步,想来这就是级别上的差别体现吧。
顾凯凡眯眼,随即又笑呵呵道:“我是,请问两位是?”
“我们是市纪委的,有些情况想要找顾同志了解一下,请跟我们走一趟!”为首的男人说道,脸上没有多少多余的表情。
看着眼前男人掏出来的证件,顾凯凡不疑有他,笑道:“行,两位同志,等我交代一下工作,马上就好!”他似乎预料到了这两个人的到来,郝俊暗自思索,甚至连一个电话都不打!
两个中年男人微微让开位置,示意顾凯凡自便。
此时,走廊里已经聚集了很多收费站的工作人员,都悄悄探寻着眼前发生的事情,见顾凯凡走了过来,议论声便戛然而止。
“同志们,我有事需要去市里一趟,收费站的日常工作就由郝副站长负责主持,希望大家能够像支持我一样支持郝副站长的工作!”顾凯凡其实来到收费站的时间并不长,但其手腕强硬,作风果敢,很快就将小小的一个收费站管理得仅仅有条,这也是为什么郝父几乎有些盲从的原因之一。
顾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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