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你离开的时候,怀光前来与我辞别,他坦言我与他曾经所爱之人有所相似,因此移情于我,”简单的把昨天的事情说了一下,手指捋过落在身前的一缕长发,风皇望向旁边的徐小凤,面色严肃,“他将我突然拉过去的时候,我之所以没有将他推开,是因为我闻到了他身上怪异的气息。”
“怪异的气息?这个怀光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他的灵气并不纯粹,隐约有一股绝望阴暗的味道。”风皇眉头微皱,他又一种强烈的感觉,怀光的来历并不简单,而他们还将会再见。
“师傅既然这么说,那个怀光只怕不是什么好人,可惜我们无凭无据的即使告诉其他人要多加堤防,只怕其他人也不会相信我们的话,甚至于还会以为我们在暗中挑拨。”其他人不方便开口,可徐小凤一定要去好好劝一劝徐小贝。
低头喝了几口徐小凤给他盛好的热鸡汤,鲜香的滋味盈满了唇齿,风皇感觉舒服了不少,对于徐小凤的一番考虑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倒是考虑的周全。”
“师傅这么聪明,做徒弟的能不跟着聪明吗?”徐小凤变着法子地拍风皇马屁。
第七十章 横着走
眼角余光轻轻瞪了这油嘴滑舌的徒弟一眼,心中虽然泛起暖意,风皇表面仍是一派平静的道:“从明日开始,为师亲自陪你修行,你可愿意?”
“愿意,哪里会不愿意!”徐小凤笑得像是一朵夏天里盛开的向日葵,嘴角都快扯到了耳根子,“别说是陪着修行了,师傅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要你让我帮你暖床就行。”
“油嘴滑舌。”思及昨夜,风皇面上一热。
那般肢体的接触倒也可以算是合修的一种方式,只是从前他与东皇太一合修时从未有过这般亲昵的方式。
一来他们本来就不是凡胎,心性淡泊没有凡人对于那种事情的渴求;
二来合修的方式并非只有一种,这般两个人过于亲密接触实在不是风皇所喜欢的,一想到要是和东皇太一做这种事情便觉得尴尬无比,况且还会浑身酸软汗淋淋的。
昨夜和徐小凤那般……
虽然超出了风皇的意料陷入失控之中,但也不讨厌,只是、只是还是不太适应。
……
喝过鸡汤收拾了碗筷以后,徐小凤随着风皇一同离开了小屋到附近的山路上散步。
此时虽是初冬,北望山上的草木仍旧泛着鲜亮的油绿,徐小凤手挽着风皇走在花草之间,衣摆掠过野草发出轻轻的沙沙声响。
“师傅,不会疼吗?要不我们回去……哎呦!”
脚上被狠狠踩了一脚,徐小凤痛得五官都扭曲了,他哼哼唧唧地道:“师傅,你这是谋杀亲夫懂吗?”
疼当然是会有一点疼,但也不至于让风皇连床都下不了,都=连屋子都走不出去,倒也不是在勉强自己,只是不想闷在屋子里罢了。
风皇不回话,直接一个手肘子撞在徐小凤的身上。
“你这是家暴!”
“这才是家暴,想试试么?”突然停了下来,风皇一抬膝盖朝徐小凤衣摆下的地方迎了过去,徐小凤顿时感到一阵冷飕飕的凉风从他衣摆下吹过。
他讨好地笑着,赶忙夹紧了腿,赔笑道:“师傅,我错了,我不敢了,你可别真撞啊。”
徐小凤默默补充了一句:为了我们以后千秋万载的幸福!
被徐小凤讨好的模样给逗笑了,风皇笑着摇了摇头,指着不远处的树下说道:“我们过去坐一会儿。”
二人走了过去,徐小凤脱下了自己的披风垫在了松软的草地上,接着才和风皇一同坐了下来。
“那本在梅林木屋中你发现的神界天书,是我留下来的。”才刚刚坐下来,风皇说出来的话就让徐小凤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难怪是神界的文字,不过师傅你怎么不写一本妖界文字的?”那样的话应该更符合梅林主人来自妖界的事实。
“你不问我,为何要在木屋里留下一本书?”风皇还以为徐小凤多多少少会质问他,这小子倒是替他考虑起如何伪装得更完美起来了。
“那师傅你告诉我呗。”徐小凤往后挪了挪坐在风皇的左下方,双手压在了他师傅的肩膀上,轻轻按压了起来,“你说着,你听着。”
心头一暖,风皇抬手轻轻拍了拍徐小凤替他按揉的手背,缓声道:“进入梅林之后我见到了梅林的主人,她乃是妖界的前任妖神,在凡间名唤落梅,于一万年前的六界混战中爱上了凡间的一个大夫,六界混战结束之后,她没有返回妖界而是为那男子留了下来。”
“那男子纵然爱她护她,丝毫不介意她的身世来历,但作为一个普通人毕竟只有百年寿命,百年的恩爱缠绵过后,便只剩下落梅一个人看不到尽头的孤单寂寞。”
看似简单的选择,真正到了自己身上的时候又有几个人能像梅妖这般不顾一切呢?
徐小凤简直难以想象今后他和师傅分开的日子:“她没有去找那人的转世么?”
目光飘向天边暗沉的云烟,风皇叹道:“一世姻缘一世尽。”
手臂突然一紧,刚才还替他揉捏肩膀的年轻男子握住了他的手臂:“师傅,若是有一天我们因为命运而不得不分开,我一定会去找你,我不管什么姻缘不姻缘的,不管你去了哪里,变成了谁,你这一生是我的师傅,下辈子,下下辈子,乃至生生世世都是我的师傅。”
“好,你的话我记着了。”
风皇莞尔,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呢?
“若是要维持四大封印的继续存在,就必须找到四个拥有与四大神兽相近修为之人,落梅便是其中之一。”
“人们总是偏爱他们得不到的事物,长生不老为无数凡人所追求,可长生不老就一定是好的么?人生的意义若与长短相关,那蚂蚁飞虫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侧过身拉住了徐小凤的手,风皇一根手指一跟手指地将彼此交缠在一起,他低头看着他与徐小凤紧紧交叉在一起的手掌。
风皇喃喃道:“久远以前,我与落梅一样将修行视为自己存在于世间的目的,而当站在了高处不胜寒的顶峰之时不免自问,若这是我的毕生追求,为何偏偏没有一丝激动满足,反而像坠入万丈深渊一般心寒空虚。”
“于落梅而言,她的幸运在于终于等到了一个能与她相守相爱之人,不幸之处又在于,他的长生不老令她无法与所爱之人白头偕老,共赴黄泉。”
语气停顿,风皇轻叹一声往后靠在了徐小凤的怀里,徐小凤将他师傅轻轻抱在怀里,静静的听着。
“绵绵长生便成了无尽的相思之苦,人虽活着,心却早已经在多年前随着她的所爱深埋梅花树下,而今她选择放弃生命,将灵珠交予我,也算是一种解脱。”
“师傅,我将来一定好好修仙,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徐小凤收紧了他的双臂。
风皇顿时笑了:“你修行的目的就是这个?”
“十年前我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活下来,”回忆过往种种,徐小凤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将自己的脸埋进了风皇柔软清香的发丝间呢喃道,“尤其是看到师傅你以后,我更加渴望活下去,而不是一头撞死找阎王爷讨说法去。”
现在的徐小凤不想找阎王爷讨说法了,他恨不得给阎王爷一个大大的拥抱,要不是那阎王爷,他还遇不到他的师傅。
“而现在,我修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自己生生世世地陪着你,到天荒地老,道海枯石烂。”
“你的话说得真好听。”
徐小凤轻声笑道,凑到了风皇的耳边撇着热气:“那你喜欢吗?”
“喜欢,以后多说一些。”风皇轻轻握了握徐小凤温厚的手,“只是在此之前,我们得把四大封印的事情解决了。”
听风皇谈起了正事,徐小凤稍作收敛,正色道:“妖界的封印有了落梅姑娘的灵珠算是没问题了,凡间另外三大国家,分别还有三界隐世之人,只是不一定人人都能像落梅姑娘这般甘愿奉献。”
徐小凤最初没有想那么多,他就是想和他师傅在一起。
在封印的事情上,他也不认为为谁有责任必须牺牲自己成全这个世界,若是如宗政国妖界的封印这般顺利解决还好,若是对方不愿意呢?还要强求了不成?
“师傅……莫非没有其他办法了么?对于这件事情神界又是什么看法?”
风皇听出了徐小凤话中的犹豫,这就是为什么他一开始并不想让徐小凤知道太多的原因。
这世间,总要有人去做一些其他人不愿意去碰,不敢去做的事情。
低垂的眼帘蒙上了一层暗沉,风皇平静地道:“小凤,你相信天地法则,相信命运么?”
“我相信这世间有规矩有法则也有命运,但我向来信奉这样的一句话:我命由我不由天。”
眼睛一亮,风皇离开了徐小凤的怀抱,他从草地上起来朝着崖边的方向走了去,双手背负身后,赞赏的说道:“我欣赏你对人生的态度,那你觉得命运又是什么呢?”
“我曾听人说过这样的一句话,知命,但不认命。我走过的路,我将到达的地方,我所主导的人生,这就是我的命运。”
徐小凤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往前走到了风皇的身后,看着男人的背影:“师傅,你又是如何看的呢?”
“凡人因寿命的短暂而想要长生不老,因卑微而想要权力,因软弱而嚷嚷着要掌握自己的命运,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转过身来微笑着看了徐小凤一眼,风皇淡淡道,“诚如你所言,命运其实就是我们自己过去走下的路,将来将要走的路。”
“在你疑惑为何偏偏要选择那四界四人去封印法阵的同时,你可曾有想过为何偏偏是那四人留在了凡间?可曾想过,如落梅那般的女子,当年身为妖界之主的时候也曾在六界掀起腥风血雨,造下无数杀戮?”
“其他三人,也是这般。”
“这便是他们的命运,一万年前的六界混战有他们的因,而今,便是他们的果。”
风皇走到了徐小凤的身前,抬手轻轻抚平了年轻人皱眉成了山峦的眉间,“很多事情我说出来你是无法明白的,只有自己看到了,体会过了,才会明白其中的道理。”
徐小凤点了点头,是他自己太钻牛角尖了。
“师傅,那一万年前六界混战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如果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把阵法重新封印,那岂不是没玩没了了,六界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么?”听风皇提起了因果,徐小凤随口问道。
“待你渡劫之后,我就告诉你。”
风皇微笑着紧紧握住了徐小凤的手,六界混战因他而起,最终也该由他结束。
“哎,那我岂不是要等上几百上千年?”徐小凤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师傅不告诉他的事情,他也不会强行去问。
“师傅,你知道的事情真多,让我猜一猜,你来到凡间是不是就是为了解决这个四大封印的事情,相当于神界在人间的代表对不对?”
“哈哈,师傅你在神界肯定不是什么小神,怎么着也是个大官吧?不过神界有朝廷这种制度吗?”习惯性地揉了揉鼻子,徐小凤乐呵呵地搭上了风皇肩膀,眉毛一挑一挑的,“这么一想还有些小激动,我徐小凤如今也是大神的徒弟了。”
“师傅,将来到了神界我要是说出你的名号来,是不是还能走点儿后门什么的?”
“你可以试一试。”风皇莞尔,到了神界莫说是走后门,横着走也没有多大问题。
第七十一章 烟花镇故友
于北望山停留了两天,徐小凤和师父并未与徐小贝他们一同前往皇城,只说是在前往宗政皇城之前要去拜访几个朋友。
告别的时候,殷万财再三询问风皇是否真的回到宗政皇城,得了肯定的回复之后又忙着给徐小凤他们打点行装,准备了各色美酒佳肴,备上华贵精致的服饰与丰厚的盘缠。
风皇婉言谢绝,殷万财那副被拒绝的模样活像是失恋似的。
只要了两匹马,带上精简的行装,徐小凤与他师傅一同策马离开了北望山往东而去。
夜色已深,人却未眠。
河上挂着红灯笼的小舟画舫上传来阵阵悠扬的歌声,不远处烟花之地仍旧是一片灯火通明,在这满是胭脂味儿的地方,就连从河上吹来的风里都隐隐飘着一股浓郁的香粉味儿。
在河边路上骑着马的年轻男子拉了拉蒙在脸上用于抵挡凉风的面巾,皱了皱眉,一双在夜色中仍旧明亮如星辰的眼眸望向旁边和他一样披着披风,只露出清冷凤眼的男人:“这地方香粉味儿真浓,还是师傅身上的灵气比较好闻。”
手里拉着缰绳,两个男子一前一后地骑在马上,马蹄踏在河边的石路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乘着箫声一般的风响,比之河对岸的名伶的弹唱还要动听几分。
“走。”
风皇远远看了眼河对岸满是繁华火光的小城,浓重的夜色之中马蹄声声,披风在初冬的凉意里向后飞扬乱舞。
骑马路过横在河上的石桥时,徐小凤飞快地瞥了眼竖立在桥头的一块石碑,上用红色朱砂书写龙飞凤舞三个大字:烟花镇。
过了石桥之后便进入到烟花镇中,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胭脂花粉味儿越发浓郁,这味道实在是呛人呛得厉害,即便是面巾都挡不住这些浓郁的胭脂味儿,徐小凤干脆屏息闭气,这才好受了一些。
放慢了行进的速度,徐小凤偏头朝道路左右两边望了去,这一看心里更觉得恶心。
这小镇真不愧烟花的名字,道路两旁左右望去不是酒馆就是莺莺燕燕站满街边阳台的酒楼。
“客官,进来喝一杯酒呀,奴家给你暖暖身子。”一个破烂的酒馆边上,衣裳不整的女子一脸媚笑地朝徐小凤招着手,一根木头簪子斜斜插在快要散落下来的发黄的发髻上。
“我呸呸呸!你们几个老女人还是靠边儿站吧,没看见这两位爷骑的马都是上等的骏马吗?”小破酒馆的斜对面,打扮得花枝招展衣着发饰更为精致一些的女子,一手拿着个嵌了玉的烟斗,一手好似水蛇一般朝徐小凤招了招,发嗲的娇声道:“小哥儿,来我这儿,姐姐疼你。”
徐小凤往上瞅了两眼,趁着灯光一看,那女子虽然打扮得妖艳了一些,倒是能看得出来原本就生得不错。
看到徐小凤朝自己看了过来,那女子笑得更欢了,往旁边的篮子里一抓,一把鲜花就朝徐小凤洒了下来:“小哥儿遮着脸做什么,哎哟,把面巾拉下来让奴家看看嘛!”
纵然是前世见过大世面的徐小凤也被这酥了骨头的声音给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抬手拨开了落在自己身上和马背上的花瓣,徐小凤拉着缰绳跟上师傅的脚步。
那小酒鬼的女子见徐小凤走了,放肆地大声笑了起来:“人家不要你!哈哈哈!”
而后似乎是两个女子争吵起来的声响,尖锐刺耳,刺得徐小凤的耳膜发疼。
“师傅,我们要去哪儿?”徐小凤跟上了风皇,这从进了烟花镇。
一路上左右两边都是各色男女的呼唤声,他虽然没有去过妖界,也不知道妖界是个什么样,可这会儿徐小凤真觉得他是不是跑到妖界来了,要不然怎么有这么多的妖孽出现。
旁边突然爆出一阵欢笑声,徐小凤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只看到一个四五十岁的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一手搂着一个女子的腰,一手就抱着一个年轻男子的肩膀。
一阵反胃的生理冲动,徐小凤回过头直直往前看着他师傅的背影,这才将心里的不舒服压了下去。
“就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