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心如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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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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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管事见出岫表情淡淡,清妍无双,目中露出两分痴迷,已是有些语无伦次:“姑娘莫怪在下的唐突……实是那日初见之后……在下会对姑娘好的。”

出岫仍旧没有反应,她想了一瞬,用手指蘸了叶子上的露水,在院中的石桌上缓缓写道:“我是个哑巴。”

这已算是婉拒了,可云管事却不气馁,反而解释道:“不打紧,在下也不是多话之人。”

出岫闻言秀眉微蹙,只得明明白白地写道:“我配不上。”

“为何?”云管事见字亦是蹙眉,亟亟询问:“哪有什么配不配得上,您是侯爷身边儿的人,在我们眼中是仙女一样的……”

仙女?出岫自嘲地哂笑起来。

云管事瞧她这副模样,想了半晌,忽然有些恍然:“姑娘是说……嗯,这个我心里清楚,姑娘这般美貌,放在侯爷身边儿……”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出岫没听明白。她不解地看向云管事,见他又低着头,磕磕巴巴继续道:“在下家中也有通房丫头……姑娘是侯爷身边儿的大丫鬟,必定是……”

云管事话没说完,出岫已明白了,他以为自己与云辞有过肌肤之亲……

刹那间,出岫感到羞愤难当。虽说她出身风尘,的确不洁,可云辞那般天人之姿,光明磊落,又怎能平白让人如此玷污!

想到此处,出岫已气愤得脸色通红,险些发作出来。

云管事见她面若桃李,误以为她是被戳中心事而赧然,忙又表白心迹:“姑娘放心,娶妻求贤,在下真心仰慕姑娘,那些事儿并不打紧的……”

他边说边伸手去拉出岫的柔荑,想要以此安慰。出岫猝不及防被他握住双手,更为羞愤。正欲挣脱之际,却听闻院门处传来一声:“出岫姑娘。”

出岫循声回望,但见竹影神色尴尬地开口轻咳。而他身前,云辞正坐在轮椅之上,清冷深沉地望着自己。

第37章:云梦初醒情愫生

云辞看向自己的这道目光,令出岫想起了沈予所赠的那把匕首。明明别致精美、赏心悦目,却是一柄冷冽的利刃。

出岫在云辞的注目之下,没来由得感到一阵心悸。在她印象之中,云辞向来和颜悦色,令她如沐春风,而此刻……

但见云辞的目光微微闪烁,从自己的容颜移至皓腕之上,只一瞬,继而重新落定回来。

出岫这才想起云管事尚且捏着自己的手腕,连忙将手收了回来。

云辞仍旧看着出岫,只觉不施脂粉的她此刻好似擦了胭脂,面色绯红、颜若桃李,显得无比娇艳动人……

两人都未有任何表示,出岫是口不能言,云辞是不欲开口。反倒云管事最先回过神来,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见过侯爷。”

云辞只作未闻,依然保持沉默,只定定看着出岫,不想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出岫被他盯得难受兼心虚,便无意识地低下头来,垂眸行礼。

竹影适时轻咳一声,问道:“忠叔呢?侯爷有事吩咐。”

云管事连忙回道:“叔叔与婶婶在后院,小人这便去请。”说着他已转身往后院跑去。

云管事这一走,院子里的气氛更为沉默。出岫有些手足无措地立在原地,不敢抬头去看云辞。自从知晓云管事求娶自己之后,片刻间,她的心思也算是百折千回。

惊讶、恍然、揣测、羞愤、心虚……直至如今内心隐隐而来的负气,来回交织,十分难受。

云辞仍旧不发一语,不说进院也不说回去。两人一个在院内,一个在院外,隔着拱形院门两两相望,经历着彼此相识以来,最为尴尬的一个时刻。

所幸云管事很快去而复返,连带管家云忠与其妻儿也一并前来,向云辞俯身行礼。云忠面上有明显的忐忑,连连道:“不知侯爷您屈尊过来,老奴有罪。”

云辞这才将目光从出岫面上移开,看向云忠,淡淡地道:“无妨,路过你这院子,想起有些琐事交代,便拐进来瞧瞧。”

云忠闻言更为受宠若惊:“侯爷有命,遣人来吩咐一声便成了,老奴自然会到您面前领命回话,何至于劳驾您亲自前来?老奴惶恐。”

云辞却未再说什么,只道:“看你院子里热闹而已,不必拘泥。”

热闹?云忠瞥了瞥自己的侄儿,又扫了出岫一眼。这两人,一个寡言一个哑巴,如何能热闹得起来?只这一个念头,云忠已登时明白,再看云辞这面无表情的模样,心里敞亮起来。

自己侄儿这桩婚事,怕是不成了。

想到此处,云忠连忙向云辞回道:“是老奴之错,耽搁了淮南区的生意……老奴明日便让侄儿返程。”

云辞闻言,表态道:“既如此,今日你叔侄二人好生说话,云管家歇一日假罢。”

云忠心中“咯噔”一声,不知侯爷这番话是奖还是惩,却也只能佯作不知,笑着道谢。

云辞见状再道:“竹影,走罢。”却不对出岫说一句话,更不再看一眼。

竹影推着云辞折回,想对出岫使个眼色示意她跟上,岂知出岫一直垂着眸,竹影大感无奈,只得开口道:“出岫姑娘,清心斋里的差事还没做完的。”

出岫这才回过神来,向云忠行礼,跟着出了门。云忠一家连忙跟出去,目送主子一行离开。

直至目光所及之处,已看不见云辞三人,云管事才不解地道:“咦?侯爷不是找您有事儿吗?怎得话还没说,又走了?”

云忠狠狠瞪了自家亲侄儿一眼:“你平日里算账管事精明得很,怎得如今全乱了分寸!还看不出来吗?你那门亲事黄了!不必再肖想出岫姑娘!明日赶紧给我回淮南去!”

那边厢,云管事挨了亲叔叔云忠的骂;这边厢,出岫尚且等待责罚。可主仆三人顺顺当当回了知言轩,云辞路上没有说过一句话,也不似要发脾气的模样,这令出岫很是煎熬。

最后,出岫实在受不住这沉闷的气氛,只得恳切地看向竹影,以目光求救。

怎奈竹影只当未瞧见一般,反倒撂下出岫,对云辞道:“主子可要回清心斋?”

云辞“嗯”了一声。

闻言,出岫在旁急了。清心斋里都是她的差事,竹影请示云辞回清心斋,摆明了是让自己也跟过去,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然而云辞已应下,又没说让出岫回避,她也只得默默地跟上。

一路无言,待入了清心斋,竹影照例将云辞推入书房,自己退出去守在门口。出岫随之入内,侍立一旁等待云辞示下。

书房之内静默得令人发慌,出岫悄悄看了云辞一眼,见他仍旧沉着脸色,周身都散发着清冷寒气,令人不自觉地敬畏。即便是在追虹苑面对明家父子时,出岫也没见过云辞这番模样。

当初是凌冽,如今是清寒。

这主仆两人都是世上无双的气质,此刻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宛如一幅静止的画卷,出自神仙之手。

良久,云辞率先败下阵来,无奈地叹了口气,幽幽问道:“知道错了吗?”

出岫点了点头,又想起自己站在云辞身后,他必定看不见。正欲走至云辞身前,他却似脑后长了眼睛一般,又道:“若知道错了,可要检讨出来才显得诚心。”

云辞边问边用右手食指敲击桌案,敲了两下,又指了指案上裁好的纸张:“你错在何处?”

还要立下字句表示反省吗?出岫有些哭笑不得,但终究不敢违逆主子的意思,连忙研了墨,一笔一划写道:“奴婢不该在值守时间,擅自离开知言轩。”

云辞见字更为不悦,连声音都沉了两分:“你何时也学会自称‘奴婢’了?”

(早上好,小清新来也~~~)

出岫只觉冤枉得很,连忙再写:“浅韵、淡心都是如此自称。”

“她们是他们,你是你。”云辞轻斥一句,又转回原来的话题,指着出岫写在纸上的字,质问她:“擅自离开知言轩?只有这一桩错处?”

出岫执笔认真地想了想,又写道:“不该去找云管家。”

“是云管家?还是云管事?”云辞状若无意地问上一句,语气虽清淡,却并不和善。

话到此处,出岫已不止觉得冤枉,更觉得负气,也不知是哪里来得勇气,抿唇写道:“为何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云辞瞥了眼纸张,看着她问道。

这要她如何说出口?出岫咬了咬下唇,再写:“您明知故问!”

云辞好似这才明白过来:“你是说,云忠替他侄儿求娶的事?”

出岫点了点头。

云辞再次沉默,好看的侧脸与微蹙的眉峰,使他整个人显得棱角分明而又不失柔和。

两人又是一阵无言,良久,云辞才重新开口:“那日我问你是否见过他,你言辞闪烁。如今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你先交代清楚,你怎会认识他?”

出岫唯有将当日与云管事相识的前因后果,在纸上大致写了一遍。包括回来的路上遇见二爷云起,也一并提了提,唯独隐去了淡心对云管事的通融。

云辞读了纸上这一大段话,面色稍显好了一些,仍是斥道:“你倒会做人,背着我卖给云忠人情?”

出岫自知理亏在先,唯有生生受下这句斥责。

云辞见她委屈的模样,心也软了下来,但又想逗逗她,便佯作板着脸,再问她:“这桩婚事,你是什么想法?”

想法?出岫微微一怔,反应过来云辞是在征询自己的意见。眼下这意思,云辞是同意了?须知倘若主子不同意,直接回绝了便是,又为何要来问自己?出岫再联想起今晨云辞的沉默,想来他也是经过了一番斟酌。

不知为何,想到云辞这般的态度,出岫只觉心底微酸,还泛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她并非情窦初开,也不是懵懂无知,若说从前不明白自己对待云辞是什么感情,则今日经过云管事求娶一事,她已如梦初醒。

这与从前对待赫连齐的心情很是不同。当初赫连齐追求得热烈,她也回应得大方,只当他是她的良人,是知她懂她的男人;

而眼前的云辞,是她的主子,是可望而不可即的贵胄,更是带她脱离水深火热的恩人……

若她还是晗初,也许会大胆热烈地去表达些什么,可如今,她是出岫。

她的身份卑微,过往龌龊不堪……有些情愫,晗初可以有,出岫绝不能有。

说到底,是自己僭越了,本该谨守下人的本分,却对云辞过于关注。也许,这是个极好的机会,能适时斩断自己的妄想。

罢了罢了,经过赫连齐之后,她能找到一个不介意她过去的男子已是奢侈,平淡相守也没什么不好。

是的,只相守,不相知。没有知音,何来相知?她的琴封了,从此以后,绝不会再轻易为任何人弹奏,尤其是男人。

出岫终于自嘲地笑起来,去看云辞。而对方,也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好似十分严肃。

出岫见状,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面上却做出微笑表情,提笔回道:“这门亲事,全凭您做主。”

“你说什么?”最后一个字刚停笔,云辞已再度沉下脸色,脱口反问。

此时出岫早已没有勇气去看云辞,垂眸掩去眼中酸意。

按道理说,她一介奴婢,许给云府的管家侄儿、淮南区的米行总管事,已算是她高攀。更何况,在来烟岚城之前,是云辞亲口允诺要为她寻一门亲事。

再者,方才云管事也说了,他并不在意她是否是完璧之身。只是连累了云辞,污了他的英名。

想到此处,出岫强迫自己笑得更为灿烂,缓缓在纸上写下三个字:“我愿意。”

(37章完。12点半左右来吧,睡前还有2段子。么么哒各位。)

第38章:宅院深深多风雨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令云辞方才缓和的心绪再度沉重起来。他看着出岫,头一次被她的倾城笑容刺痛双目,哑然在这句“我愿意”当中。

如此缠绵美好的三个字,借由她盈白修长的手指写出来,却令他心中添堵,有些话语如鲠在喉。

云辞刻意不去看出岫的微笑,默默平复了半晌,又问道:“急着嫁?”

出岫摇头,可惜云辞没有看见。

“您当初在追虹苑曾说,要为我寻个好人家。”她强迫自己提笔写道。

云辞看着眼前的字,轻轻“嗯”了一声:“我是说过。”出口的同时,他也想起了沈予曾经的质问——“你确定是怜惜?而不是怜爱?”

“您教我算账,所用范本恰好是往年淮南区的米行账簿,也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虽口不能言,至少能帮他经营生意。”出岫自我开解着,也这般向云辞解释。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云辞微哂。若只是用了淮南区的米行账簿教她算账,便算是天意的话……那他这个老师,又算什么?

“你就如此看轻自己?一个管事便能配上你了?”云辞低沉着声音问道。

“是我高攀了。”出岫提笔想了一瞬,又写道:“云管事不嫌弃我身有残疾,是我之幸。”

“残疾……”仿佛是被这两个字勾起了什么回忆,云辞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只感到双腿也隐隐得疼着,提醒他不要轻易去连累谁。

出岫也是写出来这几个字之后,才感到自己失言了。但说出的话可以一阵风吹走,写出的字却不能,实打实地摆在云辞面前,必定是一道惹眼的障碍。

出岫下意识地去抓那张写过字的纸,可柔荑刚伸出去,已被人伸手阻止。云辞右手轻轻按上她的手背,笑道:“想毁尸灭迹?我又没生气,你慌什么?”

此刻出岫的神情早已紧张起来,盈白的面颊几无血色,只剩忐忑与自责。她执着笔的那只手有些颤抖,想要辩白,或者说些安慰云辞的话,却无从下笔。

云辞仿佛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收回右手,转而拿起那张她写满字的纸,云淡风轻地道:“身有残疾又如何?你的天赋与努力万里挑一,比许多人要强,何必妄自菲薄?”

他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她,一眼瞧见她秋水倩眸中闪烁的光泽,犹如一泓秋水,漾着别样的涟漪,如诉如泣。

云辞在出岫的双眸之中看出了许多,隐忍、自卑、苦难、自暴自弃,甚至是过尽千帆的失望与悲凉,显露无疑。这种情绪也深深感染了他,令他心头颤动,颤得疼痛。

再一次的,他用莫名的目光看她,一并说出藏匿心底已久的问题:“出岫,你是不是有苦衷?还是……从前经历过什么事?”

明明已知晓答案,却还是想听到她的亲口回答。

出岫却是怔愣在这问题当中,垂下眸来似在思考,又似挣扎。

“你有苦衷吗?是以才如此草率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云辞取过一张纸,放到出岫面前,无比郑重地对她道:“你可以写出来,我会看,也会记在心上。”

出岫好像是被说动了,攥着笔颤巍巍地去蘸那半干的墨汁。半晌,才下了极大的决心落笔。笔尖一滴墨汁耐不住握笔之人的颤抖,顺势低落在宣纸之上,氤氲开了一团墨花。

黯黑的一片,犹如她心上的某一段回忆,残忍、不堪回首。

出岫强迫自己不去看云辞清澈的眼神,缓缓就笔写下四个字:“没有苦衷。”

(1点还有一段。)

一瞬间,彼岸花开花落,亲眼目睹这一场暗殇的云辞,不可避免地失落起来。他发现出岫是个吃硬不吃软的女子,对她软言温语,不如疾言厉色,否则她便只会一味逃避,宁愿自己委屈着,也不愿拒绝或反抗。

想到此处,云辞决定中断这个话题:“这桩婚事,我不同意。”

不同意?出岫眸中原本储了泪,听闻这句话,有些哭笑不得。

“你值得更好的,他配不上你。”云辞只说了这一句,便转而笑道:“许你半个时辰的假,回去洗把脸再来侍奉。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可没心思再处理文书。”

出岫赶不上云辞的思想转换,反应片刻才点了点头。这事算是作罢了?那方才他问她半晌,又是什么意思?出岫挥去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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