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心如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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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 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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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出岫也很错愕,她没想到云逢竟然会开口求娶淡心……然而更错愕的是,她顺着月光朝云逢看去,恰好瞧见淡心站在小隔间门前,就在他身后几步之遥。

鹅黄色衣衫在月色下泛着柔和清顺的美,淡心呆立当场。

第170章:千种风情何人说(三)

十五日后。

自从上次云逢求娶淡心,被淡心当场听到之后,这二人便如冤家一般,互相避着不见面。尤其淡心,每次只要听到“云逢”二字,便刻意找借口离开;而云逢从前总喜欢亲自前来知言轩与出岫说话,如今也多是找人代为禀报。

“你一直避着也不是办法,那日云管家说的事儿,你心里究竟如何想的?”出岫看着这两人互相回避,终是忍不住了,逮着个机会抓住淡心问道。

一转眼,认识淡心近七年了,这个活泼娇俏的女子也一路见证了自己和云辞的点滴历程。出岫其实很舍不得淡心,可也知道她身为女子终归是要嫁人的。云逢虽说丧妻,但人品能力各方面都高人一筹,倘若淡心嫁过去,倒不会吃亏。

只是,出岫忧虑,淡心会对云逢曾求娶过自己的事耿耿于怀。因而她也不敢多劝,更知道姻缘之事勉强不得。

其实出岫觉得这事有戏,因为以淡心的性格,倘若她嫌弃云逢,应会当场对其冷嘲热讽一顿,或者早早私下表态抗拒……可这事情都过去半个月了,淡心只采用“避”字诀,口中也没个准信儿,这反倒令出岫生疑。

淡心仿佛也是遇到了为难之事,略出了会儿神,才缓缓叹道:“夫人,您说我是不是老姑娘了?如今只能挑个鳏夫?”

“怎么这么说话!”出岫笑着斥责:“你若介意……拒了他便是。咱们再寻个好婆家。”

淡心闻言,幽幽再叹:“其实我很舍不得云府,从小就盼着能嫁给府里哪个俊才,这样也可以一辈子留在主子身边伺候,往后年龄大了,我还能继续伺候主子的儿女……正因如此,我才会不知不觉喜欢上竹影……”

淡心话到此处,又是重重一叹,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可出岫听明白了,淡心的志向是一辈子留在云府当差,也正是为了这个原因,她才会想要嫁给竹影……这理由看似荒唐,但对于淡心这等忠婢而言,也应该是真心话。

“你若真这么想,其实云逢倒算个良配。”出岫笑道:“云逢是管家,比竹影的地位要高,你若做了管家夫人,以后可就更上一层楼了。而且,也会一辈子留在府里。”

出岫这句是实话,淡心是知言轩的大丫鬟,本就高人一等,若是再做了管家夫人,从此之后别说在这座离信侯府,只怕是旁支的族人见了淡心,也得客气三分。

岂料淡心却是摇了摇头:“从前我以为自己是舍不得云府,如今才知道,其实我是舍不得主子。主子走了之后,我也想开了,留不留下都无所谓。做奴婢的,其实看的不是地方,而是跟着什么人。倘若有一日您要离开云府,我必定是跟着您走的。”

“瞎说什么!我怎会离开?”出岫连忙驳她:“我会一辈子守在这儿。”

“夫人如花年纪,又是倾城之色,难道真要在府里耗上一辈子?主子泉下有知,怕是要心疼的。”淡心忍不住劝道。

出岫只微微一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原本是说你的婚事,怎得你又说起我来了?我问你,对于云逢的求娶,你到底是愿?还是不愿?”

淡心没有任何迟疑,立刻正色道:“不愿!我若嫁了他,倘若有朝一日您离开云府了,我就没法追随您了。”

饶是出岫病愈之后自诩看淡世事,此刻听了淡心的话也忍不住心头一酸:“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的终身大事才最要紧!更何况我已经说了我会守着云氏。”

淡心略略低下头,娇俏的容颜里有一丝犹疑,好似在斟酌与云逢的可能性。

出岫见状再道:“你年纪也不小了,难道要学浅韵一样终身不嫁?我是劝不动她,但我不能看你步她的后尘。你若不喜欢云逢也没关系,另觅良配便是了。但你若是存了随我走的想法,因此执着不嫁,我可不允许。”

淡心闻言眼眶一红,仍旧垂眸不语。

出岫见她如此模样,反倒更觉得这桩姻缘能成:“行或是不行,你倒说句话。还是说……你也对云逢有意?”

“谁对他有意了!”淡心听了这话反应很大,急得直跺脚:“我只喜欢老实寡言的男人,就像竹影一样,跟云逢无关。”

“难道云逢不是老实寡言?”出岫只觉得好笑。

“他?”淡心嗤道:“他如今做了管家,我瞧他可是左右逢源。”

“狡辩!”出岫更加确信淡心的意思,又笑:“其实你与云逢挺默契的,但我不晓得你是否介意做续弦。”

淡心一径摇头:“他前面那个,人都死了,我有什么可计较的,再者我自己也是一堆坏毛病,口无遮拦、性子急躁……而且,我觉得我是真的老了。”

“这话的意思,你是同意了?”出岫瞥着淡心,想要她一句明白话。

淡心仍旧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他心里喜欢的还是您。”

出岫闻言心中一声“咯噔”,可再深想一步,又觉得此事没什么可隐瞒,便坦然地道:“这都过去六七年的事了,你别放在心上。”

“夫人您会错意了,我没计较。”淡心笑出声来:“我反倒觉得,这些年来他还一直对您上心,可见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虽及不上主子和小侯爷,倒也算是难得。”

出岫很意外,她没想到淡心竟会如此看待云逢。若要这么说,这两人其实也算彼此欣赏。出岫不禁想起自己初遇云逢时的情形,当时他就说他认识淡心,还让淡心替他在云辞面前挡下拿错账本的失误。

说起来,他们也是有缘分的,若是那天云逢迷路时没有撞见自己,也许这桩姻缘早就成了,因为云逢的叔叔云忠一直都很相中淡心。

如此一分析,出岫也改变主意了,打算撮合试试:“你和云逢缘分不浅,只是从前没到时候,你心系竹影,他也另娶佳人。既然你不计较他曾娶过妻,我反而觉得他与你很合适。云逢那性子必定处处忍让,日后只会是你欺负他。”

淡心听到此处,脸色已红得像熟透的果子,再一跺脚:“我算听出来了,您是云逢的说客!惯会帮着他说话!”她气得樱唇微翘,面上一副倔强模样:“你越帮他说话,我越不待见,越是不想嫁!”

“我的好淡心,你可别因为和我赌气,错过了这桩好姻缘。”出岫哭笑不得:“你喜欢老实寡言、痴心执着的男子,竹影便是如此,云逢也恰好符合;嫁给他,你就能永远留在云府;而且他也喜欢你,至少是欣赏你的。那你还犹豫什么?”

从前竹影喜欢浅韵,淡心明知这一点,却还默默喜欢着他……出岫推测,淡心拒绝云逢求娶的原因,并不是介意云逢曾喜欢过谁,也不是介意他曾娶过妻,而只是一种身为女子的矜持与矫情。

“我可提醒你一句,适当捏捏架子也没什么,女儿家是该矜持一些。但你若态度坚决,让云逢伤了心,错过了可不一定会有更合适的人选了。”出岫敛去玩笑神色,郑重说道。

听闻此言,淡心咬着下唇没有作答,似在认真思量。出岫知道她还要再犹豫一段时日,也没有继续劝说,只道:“这事儿勉强不来,只要你考虑好了,无论做出什么决定,我都尊重你的意愿。”

淡心低下头仍不说话,出岫便冲她摆了摆手:“我这儿有几个小丫鬟便够了,你自个儿去歇着罢,也好生想一想。”

好似是为了配合出岫这番话一般,此时竹影恰好进来禀道:“云管家在外求见。”

近日但凡云逢必须亲自过来知言轩,便每每先请竹影代为传个话。在出岫看来,这正是体贴淡心的一种行为——云逢怕淡心尴尬,但又适时提醒她,他仍在等着。

于是出岫也不顾及竹影在场,当即问了淡心一句:“你还要躲着?”

淡心忙不迭点头,耳根烧红逞强道:“您方才刚说过要放我的假,这会儿我可要走了。”说着竟拉住竹影的袖子急匆匆往外走,看样子应是询问他的主意去了。

出岫忍着笑,估摸淡心已经走远了,才命云逢进来,颇有深意地调侃:“你最近不来知言轩了,怎么今日又过来了?什么事儿劳您大驾?”

云逢苦笑着摇头:“这要感谢竹影给我机会,非要让我亲手将这封密报呈给您。”

出岫疑惑地接过密报一看,恍然大悟。云逢和竹影向来分工明确,一文一武:各地生意上的奏报、场面上的书信往来都是由云逢负责;但各地暗卫的密报都是经过竹影的手。而此刻出岫手中的这封密报,上头标有云氏暗卫的记号,可见是竹影的分内差事。

这封密报自然是不能假别人之手,大约是竹影也想撮合云逢和淡心,这才找借口让云逢将密报送来知言轩。出岫没想到竹影婚后开窍了,如今还能想出这鬼主意来,遂忍不住再次调侃云逢:“如今我知言轩上上下下,都是你的眼线,我看淡心这回是跑不了了。”

云逢不说一句话,将出岫的调侃生生受下。出岫也怕耽搁了暗卫送来的密报,不再多言打开来看,但见其上写着:“姜地叛乱已平,沈予率一万先锋军先行返回复命,五日后抵达烟岚城。”

这是上个月让竹影去打听的消息,沈予赢了!出岫由衷而喜,再读了一遍密信,视线最终落定在“五日后”三个字上。她似想起了一件事,再问云逢:“明氏兄妹何时过来?”

云逢想都没想,立刻回道:“按照您的意思,定在四月十八,即五日之后。”

第171章:相见争如不见时(一)

四月十八?五日之后?

“这日子倒是撞上了。”出岫捏着密信笑道:“姑爷也是那日凯旋回城。”

云逢从前对沈予知之甚少,最早听说这个人,是因为沈予在出岫和云辞的婚书上做媒证,后来又听说他长住烟岚城,心里也隐隐约约猜到一点他的心思。然而峰回路转,云逢未曾料到他最终是娶了云大小姐……

云逢原本以为沈予死心了,但前些日子出岫重病时,沈予的所作所为太过震撼,竟违逆圣意擅自离京,不眠不休为出岫赶路而来。只这一点,云逢都要对其另眼相看,也自问没这个勇气如沈予一样奋不顾身。

他瞧着出岫面上不自觉泛起的喜悦神色,心头一凝,觉得自己从没资格喝这缸醋,倒也坦然了,便恭喜道:“姑爷平乱凯旋,当真可喜可贺。咱们是该好生庆祝一番,设个家宴。”

出岫点了点头,交代云逢:“我估摸着,那日晌午诚王定要设宴为他接风,咱们还是将家宴定在晚上罢,这事交由你亲自负责。”

亲自?这话一出,云逢也意识到了什么。以往设顿家宴,交代给副手和厨房便行了,何须他亲自盯着?看来,出岫将沈予看得很重……

云逢心中如是想,面上倒没表示出来,只问出岫:“那明氏兄妹前来拜访一事……是否要拖后?”

“拖什么?不必。”出岫笑道:“那日我会去城门处凑凑热闹,明氏兄妹若来了,便教他们等着罢。”

转眼已到四月十八,天色未亮,淡心兴致勃勃起身,去往出岫屋子里侍奉她穿衣。未料想,出岫早已起了,而且是穿了男装。

“夫人好早。”淡心“咯咯”而笑。

出岫瞥了她一眼,只道:“我让竹影在醉仙楼订了靠窗的雅间,你要去吗?”醉仙楼在距离南城门半里路的街道边上,楼高五层,视野开阔,靠窗而坐,便能将南城门内的人与景尽收眼底。

“去!怎么不去!若不去,我也不必起这么早。”淡心闻言很兴奋,又想起什么似的,再看出岫:“咦?既然已订了雅间,您还早起做什么?”

出岫无奈地再瞥她一眼:“也不知你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难道我要大摇大摆穿着男装出门,让世人都瞧见云氏当家主母女扮男装去看热闹?”

淡心恍然:“您说得对!那是该早点儿过去。醉仙楼今日肯定人满为患!若要去得晚了,只怕有人不是被挤得摔倒,而是被您这美貌给倾倒了!”

出岫有气无力地笑了笑,不知该如何回话:“竹影和竹扬在外头等急了。”言罢主仆二人已迈步从知言轩出来。

天色将明未明,呈现出一片灰白颜色,时辰还早,竹扬特意打了灯笼出来,萤萤淡淡的烛火很是跳脱耀眼。出岫见自己和淡心上车之后,竹扬顺势要去骑马,遂道:“你也进来坐罢。”

竹扬挑眉,倒也并未多说,吹了灯笼坐进来。竹影骑马跟在车辇后头。

从城北的离信侯府到南城门,路途不近,车夫紧赶慢赶,才在大半个时辰内赶到醉仙楼。出岫等人从车内出来的一刹那间,天色恰好突地一明,朝阳从山后一跃而出,暖色橘红洒向人间。

便如此刻出岫的心情,由暗到亮,豁然开朗。

竹影已事先打点好了一切,出岫与淡心在五楼最好的雅间靠窗而坐,视野开阔。几个人不分主仆围坐一桌,连早饭都在这醉仙楼里用过了,外头街上才隐隐热闹起来。

出岫稍稍探首垂眸往窗外看,视线南侧可见冷硬高阔的南城门,灰岩旌旗,甚是雄壮;再看视线左侧已被那汉白玉材质的四座牌坊耀了眼帘。而醉仙楼,恰好坐落在南城门和汉白玉牌坊之间,能将两侧景物尽收眼底。

从前云氏的牌坊没有建起来时,醉仙楼曾是南城门附近的制高点,如今却被那四座牌坊给比了下去。不过若要说赏街景,自然还是要属此处第一。

“你这位置挑得不错。”出岫随意夸了竹影一句。

话音刚落,却听得街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三五十人铠甲闪烁,当先一人隐隐有些眼熟,出岫眯着双眼辨认半晌,才看出他是聂沛潇的侍卫冯飞。

“探路的过来啦!”淡心拊掌笑道:“这是诚王的人马吗?出来接人的?”

出岫点头,“嗯”了一声。

许是被这些军骑士兵的威严所慑,路人纷纷驻足而看。不多时,街上已围满了熙熙攘攘的百姓,扰得南城门入口内拥挤不通,摩肩接踵。

“这么个情况,一会儿大军还怎么进城啊?”淡心嘟囔了一句。

仿佛是为了配合她这句话一般,淡心刚说完,自诚王府方向忽然来了无数齐齐整整的步兵,开始疏散人群,然后列队于道路两侧,整装侍立,形成一道人墙,将百姓隔绝在外,沿途还设有红绸华盖,以示喜庆热闹。

路人见状,凑热闹的也越来越多,饶是有步兵疏散挡着,大家也都不约而同地朝城门处看,隐隐觉得有大事发生。

出岫也盯着城门处,唯恐错过沈予入城。

忽而,街上所有士兵齐刷刷跪地,那铠甲相磨之声与兵器捣地之声混在一起,甚是铿锵。出岫撤眸看向街上,尚未反应过来这是何意,便见又有两队步兵从北边跑出来,穿过四座牌坊列队于两侧,齐齐站直,并同时抬起盾牌挡在身前,恭候着行军中礼节。

聂沛潇一骑而来,怒马鲜衣。紫金绶袍是他的亲王服色,其上金丝闪耀,迎着日渐升高的朝阳,泛起浮动的金光。出岫虽隔得远,却也能感到他的意气风发。沈予在他麾下,此次平乱及时,短时间内便把姜地再次收服,的确值得聂沛潇开怀。

出岫没见过更大的作战场面,只看着眼前这些成千士兵,脑中已浮出四个字“金戈铁马”。再看聂沛潇,他已翻身下马,大步向南走去,所到之处百姓逐一下跪行礼,遑论军中将士。

倏尔,城楼之上号角奏响,声声庄严肃穆。出岫心中一紧,放眼看向南城门处,恰好瞧见几位士兵将城门打开,数不清的先锋军浩浩荡荡步入城内,甲胄鲜明,锐气逼人,城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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