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真的无所谓吗?」
夏寰点头,摊开双手,一副「随便你」的态度。
这是在玩什么新把戏?除夕是今晚,元宵节还早得很,现在他就想开始猜哑谜不成?等等,难道……是方才他说的……封口宣言?英治还以为他只是说说的而已,他不会是想玩真的吧?!
英治挑起眉,瞅着他。「好吧,那我睡这边,你睡那边。」
「……」夏寰竖起大拇指作为回答。
背过身,装作没注意到他的反常,英治动手将行李拆开,默默在心中盘算。
依夏寰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个性判断,目前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去管他」、「冷处理」。如果自己在意起他的一举一动,他就会越得意忘形;相反地,自己若不给他任何反应,时间一久,他觉得自讨没趣,便会主动放弃了。
英治告诫自己千万不可受他影响、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不要动摇。尽量维持心平气和、若无其事的假象。
态度够坚定,撑得最久的那个人,就是赢家。
……而英治当然不想输给他。
英治没想到夏寰还挺有耐力的……他一直以为他只能维持三分钟热度,如今看来,恐怕自己还不够了解他。
无论是在甲板上欣赏邮轮慢慢驶离岸边的景致的时候,或是他们移驾到粤菜餐馆——英治的爸妈早已在那儿预定了满桌的山珍海味,水陆盛馔——悠哉地共享了这一顿「温馨」的年夜饭的时候,夏寰一路上皆沉默以对,对「封口」一事贯彻始终,而且看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相形之下,没预料到一个人唱独脚戏会是这么样令人不舒服的苦差事的英治,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来遮掩自己的「不太适应」,很勉强才能保持住「平常心」。
「呼,吃得好饱!你说是吗?」
「……」微笑点头。
面对这个「无声」的夏寰,英治超级不习惯、极度不自在,好像有哪根骨头没归位般,坐立难安。
所以结束这顿「静静」的晚餐后,他决定提早回房休息。
在房间里,纵使夏寰不开口讲话,自己还可以看看书报杂志打发时间、排遣无聊。
开启了必须通过卡片+指纹辨识方能打开的房门,进入归属于他们俩的空间后,英治便迫不及待地动手解开紧得令他无法呼吸的领带。
不必回头看,他也晓得安静得像道影子的高大男人,已经走到他身后没两步之处。
「不说话」不但不会让人忘了有他在一旁,反而使得他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个呼吸,都犹如强力磁铁般牢牢地吸引住英治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他的一个叹息就能让英治的皮肤爬满了鸡皮疙瘩,汗毛竖张。
这时,他的皮肤俨然成了自动感应器,一收到男人带有热度的视线讯号,立即将它输送到脑部的自主中枢,将该处的体温向上调节,渴望能消减男人灼热视线的压力。
必须说点什么!T*A
唯有开口说话,才能破坏掉这处在他和他之间那股拉到极限的噬人张力,避免英治的体温继续攀高,热到昏倒!
「……咳咳,不打开窗户,空气好闷。」声音出现不自然的高亢,他移动木化的双腿,朝阳台走。「得开窗透透气儿。」
窗帘一被拉开,外头令人屏息的梦幻美景,倏地闯入英治眼底。
漆黑的海平线上,细到不能再细的下弦月儿,嫋嫋地镶在低低的夜空上叹息,等着你探手出去,碰触它透明的光辉,同它合而为一,共染为一色的银白。
数也数不尽的星钻,奢侈地倒在丝绒黑幕上,时而绞婀娜云娘的彩带缠绕,星芒飘飘渺渺,星辉若隐若现。
英治浑然忘我地陶醉在如诗画般的美景中,暂时解除了防备,望到出神犹不自知……
踏着优雅猫步的狡猾偷袭者,却仗着地毯吸走了一切的脚步声,静悄地来到情人身后。
男人攻其不备地伸出结实的双臂,不由分说地环抱住那副高?、筋骨匀称,有着不输给美丽花豹,结合了力与美线条的坚韧、柔软身体。
他在男人怀中「嚇」地一小喘,浑身窜过一波波战慄,动摇而紊乱的心跳节奏,透过两人身躯相贴的地方,翔实地传达到男人那一边去了。
一场未经算计的阳谋,很容易被识破,却比精心算计的阴谋,更难破解。
有些情况你明明能预期到它会发生,奈何你却躲不开也躲不掉!就像是男人慢得不能再慢的速度,低下头侧着脸,啾地舔上英治双唇的动作——能躲,不想躲,躲不了。
怎知,男人的吻不到三秒钟便火速移开了。
什么?这样子也算是一吻吗?连……的时间都不够……
英治意识到自己的抱怨内容=要求男人吻久一点、吻多一点、吻深一点的时候,男人仿佛读出了他的心思,时间掐得恰到好处,一指抬高了他的下颚,送上第二吻——与前次截然不同,男人火力全开。
漫天盖地地封住双唇唇瓣,囚禁住英治的软舌之后,男人的舌头同时直捣核心,探到舌腔最深处。他轮流刷过英治的上下舌腔,在贝齿内侧揽动,掠夺所有能掠夺的空气。
英治颤抖着,明显感受到一簇官能热火汇聚到下腹,收缩纠结着。
如果前次像蜻蜒点水、虚晃一招、填不饱肚子的前菜,那这回可是扎扎实实的深水炸弹,狂吻到人气虚腿软的满汉全餐。
……这个野兽一直线男,太过与不及间,怎不挑个中间的平均值?
不解的质疑与埋怨才浮上了舌尖,男人毫不给予他「说出口」的机会,迅速换了新的进攻策略。
本来只知一径向前猛攻的男人,突然间上了变速档,忽快怱慢地吸吮着他的厚舌,慢条斯理地啮咬着他嫩唇,急性子地舔舐他的意识,绕着他的舌腔齿列打转、穿刺,拐着他的心失速地坠落到恍惚快感的深谷内。
「哈啊……」
此时男人二度撤退了,缓慢地将粘合的四唇分开,慢到从彼此潮湿的唇瓣牵了道淫猥的透明水丝,落下。
动情的眼尾散发着热气,脑子还笼罩在这记火辣热吻的后座力下,他只能半合着水眸,倚着男人的胸口,频频喘息。
透过迷蒙的视线,看见男人伸长了妖冶的赤热舌叶,舔上自己的下颚,贪婪地吸干自己唇角上沾粘的淌下唾液,余韵渐次地荡开。
也许他醉了。
虽然刚刚一滴酒也没沾,可是这样的夜色、如此温柔的月光,怎能不醉在少有的浪漫景致之中?天边闪烁的星子、醺人的夜风,在在怂恿着他放下不实用的身段,在假期当中松开一、两颗顽固的矜持钮扣,不要再做个拘谨、性烈如刚、眼中容不下半点情趣的严肃情人。
「啊嗯……」
此刻男人的舌继续游走在锁骨一带的无瑕皮肤上,时而隽印出一抹樱红,时而轻轻撒下连绵啜吻。
靡靡快感支配了他的下半身,想要靠意志压抑下昂扬的欲望而频频哆嗦,男人却恶意地以一手抚摸着他的双腿间,揉弄、握放地捣动起爱爱的前奏。
「等一下!」哈地,倒抽一口气,敏捷地扣住男人的手,他摇着头说:「我还没洗……」
男人挑高的眉,似乎在说「那有啥要紧?」。
英治沉下脸,解开一、两颗钮扣和解开一整排钮扣是两回事,再怎么被浪漫氛围冲昏头,自己的理智依然切开了一道不许跨越的界线。
「我非洗不可,哪怕要我踩过你的尸体,我坚持到底!」瞪回去。
「……」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了他三十秒后,男人慢慢地把手撤离他的腰,后退两步。
换成是往常的男人,在这种时候,已经不知编了多少个歪理想说服他,现在却碍于男人自己发下的豪语,一个字也不能说——想必他一定很呕吧?
英治微笑了下,等习惯了之后,或许自己真会喜欢上这个「沉默」的夏寰。
但,下一秒男人采取的行动,让英治知道自己「笑」得太早了!
「喂,你拉着我去哪里?!」
男人无言地使出英治甩也甩不开的力道,紧扣住英治的手腕往外——是的,往外而不是往内,往阳台而不是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阳台的门轻易地被男人的脚往旁推开,即使被男人拉到了阳台上,英治还是不懂男人的企图。
「我要洗澡,你把我带出来看什么夜景?放手!」
英治死扯硬拉地,夺回了自己手腕的自由,愤而转身要回房。
「——哇!」跟着,双脚蓦地腾空。
不是英治有了飞天的超能力,而是夏寰将他打横抱起,双脚不悬空才怪。这是英治最厌恶的姿势了,又不是包尿布不会走的小婴儿,有腿能走的堂堂男子汉,被人抱在双手间,像什么话!
「该死的!夏寰你——喂!这是在干什么?!」
男人竟然抱着他,踩上放置在阳台的一组木制露天用长桌椅,只要男人的长腿一跨越栏杆,下面就是……英治的眼睛往下看,游泳池满满的水正在底下荡漾,朝他招手!
经历多少大风大浪仍旧不改镇定神色的俊脸,这下子也不禁在讶异中扭曲了。
这疯狂的家伙该不会是想要……
不可能的!普通人绝对不可能这么做,即便是脑子坏掉的人也知道要爱惜生命吧!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夏先生,你眼睛所看见的如果和我看见的一样,我可以很斩钉截铁地告诉你,那并不是一个超大型浴缸,里面装的也不是温热的洗澡水,你最好打消那个念头!要不,你请便,但别把我拖下水!」
男人对他笑了笑。
「不!天杀的,夏寰——」
他跳了!
一声「咿嗬」的大喊中,一对命运连体婴,相亲相爱地一块儿掉了下去。
地心引力将他整个人往下拉的那一刻,英治的脑子里不禁转着人生的跑马灯。三十好几的岁月不过一眨眼就要谢幕了,莎哟娜啦,人间~~哈啰,地府~~
砰!砰!两声,整座泳池平静无波的镜面掀起半人高的水花,若不是露天泳池区只开放到夜晚七点,自二点五公尺的高度、从天而降的两位不速之客,恐怕会被人当成「恐怖分子」来处理。
哗啦~~一阵小波涛与几个大大气泡的中心,浑身湿透的男子冒出水面,他「哈啊、哈啊……」地大口大口喘息着。
全靠着求生本能破水而出的英治,喝了几口生水,受了惊吓,除此之外很幸运的,他毫发无伤。
有些人经历了像方才那样鲁莽、愚蠢,只有精力旺盛的青少年才会干下的苯事后,不是摔断骨头就是撞伤筋骨,自己能平安没事真是好狗运。
慢慢拨开前额盖眼的湿漉漉刘海,黑瞳凶狠地四处寻觅另一个身影。当英治浮上来时,他第一个念头便是「我还活着」,第二个念头则是「我非杀了他不可」!
「夏寰!你别躲了!给我出来!」
这个玩笑也开得太过火了!不管再怎么有把握,都不应该做这么愚蠢的……
「夏……寰?」
掉下来到现在是几秒钟过去了?夏寰在水里面没出来的时间,会不会太长了点?难道……他去撞到泳池底了?!英治骤地头皮发麻。
「夏——寰——」
他拉长了音,声嘶力竭地喊着。
啪唰!一道长影怱地自英治身后窜出,回头一看,不偏不倚地中了男人的埋伏。夏寰不浪费一丁点儿的时间,用亲吻堵住他的唇,让英治失去破口大骂的先机。可恶的肾上腺素则背叛了他,在亢奋中扮演着助纣为虐的角色,促使他的心跳加快、体温飙升,思考当机。
「嗯、嗯嗯、嗯……」
真是恶劣!
差劲!
但最要不得的,是同样激烈地吻回去的自己!
3、
「因为本公司的设计不良,造成两位贵宾发生这样的落水意外,我们深感抱歉。现在已经把外头的桌椅移除了,希望下次两位贵宾到阳台欣赏风景时,能尽量不靠栏杆处太近,以确保您的安全。」
接待员的专业笑脸中找不到一丝嘲讽,真诚关心的态度堪称服务界之表率。
站在他正前方的英治,平淡表情看似与平常没两样,唯一的破绽是双颊上的两抹尴尬薄红。
「对不起,增添各位的麻烦了。」
他们落水后的五分钟内,工作人员就迅速地赶到了,帮助他们俩从水池中爬上来。英治马上面临了对方关切的「盘问」——不解为何他们会跳进泳池中?
英治只好掰出了个「……我同伴喝醉了,跳到阳台桌上大闹,一个脚步不稳,结果就从阳台掉进了游泳池」的蹩脚借口,来应付他们困惑的眼神。
他自己下水的理由,则是「……我是为了拯救同伴,伸手去抓他,结果反而跟他一块儿掉下水」的倒霉鬼。
纵使对方在第一时间对这个借口有点半信半疑,但基于「顾客至上」的原则,他们立刻提议要将「危险因子」移开。
俗话说:「有台阶可下直须下,莫待无台阶空跳楼」。
所以,英治能不点头同意这好心的建议吗?不能。因为一不同意,自己刚刚的借口就更启人疑窦了。
船方的动作也很迅速,派了大队人马至客房内,搬走了阳台桌椅,引得同层楼的房客们好奇地围观、议论纷纷。
英治一点儿也不想用这种方式「扬名海外」,但是又何奈?
他唯一庆幸的是自己的警觉性够高,当时在池水中,他被夏寰吻得七荤八素的时候,竟还能分神注意到众人杂沓的脚步声,在千钧一发间将夏寰推开,免去了更教人脸红的场面。假使他俩热吻的场景,被人「活逮」到,英治哪还有脸继续这趟航程?铁定会在下一个码头脱队回台湾的!
「您别客气,这是我们的责任。对了,建议两位还是尽快更换衣服,以免着凉……」接待员走到门外,深深一鞠躬说:「非常不好意思,打扰您了。」并顺手将门带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男人的手攀上英治的肩膀,扯开盖在身上避免着凉的大毛巾,往旁一丢——湿答答的西装外套早就泡汤,接待员帮他们拿去送洗了,所以毛巾底下,英治只穿了件铁灰色的衬衫。
湿透的透气混纱料成了第二层皮肤,紧贴在身上,导致两朵在寒冷下挺立的突起清晰可见,性感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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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拐子架开他,怒瞪。「你当我是什么,夏寰!」
咬着冷到泛紫的唇,气到颤抖的英治弯腰拾起地上的毛巾,重新披回来。
「不想和你一般见识,你却当我是软土,一路掘到底,以为都不会踢到铁板是吗?你错了!」气愤地解开系在自己腰间的鳄鱼皮带,一手捉住皮带扣头,剩下的缠绕在另一手的掌心里,用力扯一扯。「愚蠢地拿性命开玩笑,这件事我不原谅你!今天我非打得你满地找牙不可!」
不知反省的男人,学李X龙比了个「来啊」的挑衅手势,更助长了英治的愤怒。好极了,多亏他这副嚣张的死德行,自己更可抛开顾忌,放手一拼了!
扬起皮带随便在空中挥个两下,「咻咻!」地带出凌厉的风声。吸了水之后的皮带变重了,也比原本的状态更具威胁性。
他们的视线紧紧缠绕。
空气凝结。
一个深呼吸,眨眼间皮带呼啸而出。
「咻啪!」自右上往左下,在男人胸口斜劈而过,握紧皮带的英治微愕一瞠,竟然……打中了,照理,以夏寰矫健的身手来说,不可能打得中的。
至于站在原处动也不动、闪也不闪的男人,仅在英治下手的一瞬间,面部肌肉扭曲了下,如今又若无其事地解开了自己黑色衬衫的钮扣,低头察看。
夏寰掀开的衬衫下,一道热辣的殷红印子正慢慢从皮下浮出来。望着那道痕,英治口中干涩,充塞着笔墨难书的味道。
「说,以后你不会再干这种蠢事了!」
这不是心软。公平起见,每个犯错的人,都该有「一次」反省的机会。
岂料男人抬起头,冲着英治就是一笑。蔑视、轻浮、不把人放在眼里的笑容,好像在告诉英治:你打人的力道就这么丁点儿大吗?太没看头了吧!
「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
再次举起手,横了心、铁了意,这次非得让夏寰脸上的笑容消失,由反省的泪水取而代之!
皮带咻地一甩,眼看就要击中男人的胸口,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