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的意识尚未回笼,就已经感觉到了全身酸痛。睁开眼睛一看,只见满目红纱,缠绵淋漓。手往身边一摸,却是空的。
“思嘉”,一张脸出现在我头顶,他笑得好不纯洁,“怎么就醒了,多睡一会儿也不妨事。”
我看他衣冠楚楚,好像还有点羞涩,不由得咬牙切齿,在心里骂了一声,衣冠禽兽。
他把我扶起来。被子从身上滑下去,我满身的印子就暴露出来。他看了看,眼中一暗,我慌乱来不及遮掩,他就把我抱了起来,含住了胸口。我被他弄得浑身酥软,只能嘤嘤叫个不停。他终于松口,把软趴趴的我搂在胸前,抱了一会,轻声道:“思嘉,我们的日子,还长。”
我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你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X尽人亡。
他笑了一声,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一根手指抵上我下意识咕噜不已的嘴,按住小牙,轻声道:“你又在心里骂我什么?”
我甩了甩手,他索性脱掉鞋子,解开外袍,又腻进床里来。我起初以为他还要做什么,不禁往后退。但他只是拎着我让我趴在他胸口上,就没有什么过分的动作了。我松了一口气。忍不住道:“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
他笑得得意,道:“谁管得着我们。就算,我们今天一天都不出去,他们,又能说什么。”
我的脸一红:“你就不怕云隐他们取笑你?”
他的手指跟我缠在一起,两个人蹭来蹭去,幼稚得不行。听我这样说,他只是抬了抬眼皮,道:“取笑就取笑吧,我才不在乎。”
我们两个躺在一起。玩了半天手指,戳来戳去戳了半天,连我都自觉无耻幼稚到极点,他倒浑然不在意。最后他不正经起来,翻身压住我,倒没有真的做什么,就是一个劲地问我一些很隐晦的问题。我躲也躲不到哪里去,直到肚子咕噜一声打雷似的叫响。
我们俩都愣住了。然后我尴尬得嫩脸爆红,简直要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他笑了一声,翻身下床,还摸摸我的头,亲了我一下,就出去了。我赶紧翻身起来,让人送水来简单地清理了一下,把一切收拾妥当。黄莺给我送了吃的进来,小脸一直红红的。我咳了两声。
她赶紧送上水来,道:“小姐,润润喉咙吧。”
我:“……”
吃了一半,结果听到外面传来动静。我抬头,问了一声:“怎么了?”
却是前院的一位师姐,她几乎没有敲门就进来了,看到我安然无恙地坐着吃饭,似乎松了一口气,道:“小师妹,师母让我们告诉你,你就先呆在这里,不要到前面去请安。”
我奇道:“怎么了?大师兄呢?”在这些师兄师姐面前,我都是管孙念如叫大师兄的。
这位师姐的面色有些凝重,道:“九宵宫的人来捣乱。大师兄和师父正在处理。”
等我赶到前院的时候,只看到人山人海。昨天本来就是剑宗小女的大婚之宴,各路宾客云集,几乎江湖上每个有点身份的门派都有代表在此。这时候不帮忙,怎么都围观了?
我在人群里奋力要挤去最前面,却被一个人一下子拎起来。
孙念如的脸有些扭曲,但最终还是没对我发脾气,只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道:“思嘉。靠后。”
我巴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往外望。
却见场子中间,正站着谢宗主和一群不知道什么人,当中,就有那个紫罗刹。我忍不住巴着孙念如道:“念如,那个紫罗刹不是和望星楼勾结吗?怎么又跑会九宵宫去了?九宵宫不是和望星楼不对盘吗?”
他的脸色有些凝重,但只是抓了抓我盘着的头发后面的两条小辫子,轻声道:“你不要管,看着就是。”
谢宗主高声道:“既然是我武林通道,各位来喝小女的喜酒,在下不胜感激。但是若是各位要来捣乱,还请三思。”
对方为首的那人,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中年女子,素净的面容,却眉梢倒立,看起来有些煞气。却见她拢袖而立,像居高临下那般,淡漠地看着在场诸人,只道:“我等却不是为了闹事而来。只是,想恭迎我九宵宫少主回宫而已。”
我的心里打了个突,抬头看着孙念如。他倒还有时间来安抚我,轻轻摸了摸我的头。我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那人的话,显然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哄闹。九宵宫虽然用那些手段,赢得了正道中人的认可。但是在各人心中,却始终是歪门邪道的。剑宗小女大婚,请的自然都是名门正派,哪里会有什么九宵宫的少主藏匿其间。更何况紫罗刹当时捣乱安狮子的婚礼,是个人都看在眼里。在场诸人,都隐隐摸到一些门路,想着,九宵宫大约是故意趁火打劫。因是,心中对九宵宫的厌恶,又更增了一些。
谢宗主道:“这里没有什么九宵宫的少主。各位,请回。”
我正在紧张,一个人却突然挨到了我身边。我一愣,抬头一看,却是许久不见的沈一入。他看着我梳成妇人髻的头发,眼神有些复杂。我的视线飘过去,看到他身后的凌云隐和绿冉。
这个时候,紫罗刹已经开了口。她的声音依旧是那些怯生生的,好似有些懦弱:“相公,您真的不愿意跟奴家回宫去吗?您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九宵宫已经和那些正道中人都签下了合约,是反悔不得的了。您到底在顾虑什么?”
人群中顿时嘈杂起来。孙念如的眉头越皱越紧,简直要打成了一个结。
紫罗刹踉跄了几步,举着袖子,声音哀戚:“相公,还是说您真的贪图月满丰神的美貌,连先前我们的情义也不要了吗?”
谢宗主低声呵斥道:“请您自重!”
紫罗刹低下头,拭了拭泪,说不出的楚楚可怜,说出来的话却字字清晰:“先前,在安宅的时候,奴家还当您是逢场作戏,没想,您竟真的……”
我登时又惊又骇,下意识地就抬起头去看他,简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脑子里转过了好几个念头,但是全都被我自己瞬间否决了。但是有一件事,却一直是我的心结。那便是当初,我下定决心要离开他,用了那样不堪的手段之后,他竟然还不计前嫌,把我找了回去,甚至低声下气地求我。可是除非是真的无情,不然怎么可能不恨……
“思嘉?”他有些着急地抓住我的肩膀,低声道,“思嘉?”
我回过神,下意识地就想挣开。可是我的力气从来也不是他的对手,挣了几下,只让他的手指越发收紧,好痛!他焦急地看着我,我却只想躲。
我也顾不得周围的人都往我们这边看了,用力要挣脱出来:“放,放手……你放手!”
他竭力克制着,只道:“思嘉,你听我说……”
“放手!”
一只手,搭在了我肩上。我抬起头,却是沈一入。他面沉如水,看着孙念如,沉重地道:“放手,不要伤了思嘉。”
孙念如抬起头,与他对视。我趁机挣脱开来,退了好几步,却被沈一入搂进怀里。一抬头,正对上孙念如破碎开来的眼神。他闭上眼,深呼吸了几声,而后,再睁开,似乎就平伏了情绪,眼睛看着我,却在对沈一入说话:“一入,她已经是我的妻子。”
沈一入看了他一眼,低头问我:“思嘉,有没有受伤?”
我摇了摇头,却有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掉出来,跌落在我的衣服上。我挣了挣,别开了脸:“一入,放开我。”
沈一入立刻放开了。
周围窃窃私语之声越来越大,我回过神,抬头去看他。他站在人群之中,显然已经被孤立了。然而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而后,向我伸出了手。就像那个疯狂的夜晚,他向我伸出了手,毫无道理的。
我闭上了眼,最终还是一头扑进了他怀里,狠狠地咬在他胸口上。
他闷哼了一声,伸手紧紧地拥住我,叹息了一声:“哎,思嘉……”
周围的一切好像都不见了。我只知道我抱着的这个人,他与我在一起。全世界都能抛弃欺骗我,唯有他不可以。而我,为他吐尽芳华,也无所谓。我给他绝对的信任,但背后就是绝对的要求。这次我相信他,若是他骗了我,我便再也不会回头。
身后传来一声怯懦的呼唤:“相公……”
我眉心一跳,转过身去,指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我们身边的女子,大声道:“妖女,休要妖言惑众!哪里有你们的少主?不要以为这样,我们正道中人就会听你的鬼话!”
孙念如抱着我,安抚地拍了拍我的腰。
谢宗主从人群中走出来,面色不善地道:“我剑宗小女,自然不是这等肤浅之辈,若是你们想要挑拨小女和新子的感情,还是请回吧。今日之事,我们也不追究。”
紫罗刹一怔,而后楚楚可怜地用纱巾遮了脸,朝后退了两步。我把脸埋在孙念如怀里,再不愿意抬头了。我心里是有气,但这是我们的家务事。关上门,我在跟他好好算帐。现在,是一致对外的时候。
但是别人不会这么想,也不认为在邪魔外派面前把事情抖出来是丢了脸。
当场,便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派的代表,当场就站出来,大声道:“在下不才,想请青刃少侠给出一个说法。当初少侠在安宅退了望星楼,就有此妖女在场。后少侠又做主,和九宵宫签下了那等合约。难道是少侠你和九宵宫合谋……”
眼看着那群人都神色各异地看过来,我下意识地拦在了孙念如面前。他似乎轻轻笑了一声,伸手把我抱回去,放在身后。
谢宗主面沉如水,大步走过来,道:“都够了!”
他是一代武圣,在江湖中威望十分高,此时是已经发了脾气了,在场诸人,先前还有些理直气壮的质问的,此时都已经噤了声。谢宗主走到孙念如身边,运起内力,向在场诸人道:“青刃是剑宗的大弟子,也是我谢某人的女婿。他虽然是初出江湖,但是他却是谢某人一手带大的。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谢某人可以用人头担保,青刃绝不是歪门邪道之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各人面面相觑,纷纷退了一步。也有些年轻气盛的,还欲说话,也都被身边的年长的前辈拉住。
场中那为首的中年女子,看到这样的情景,不禁冷笑,笼着袖子,抬了抬下颚,道:“你还是一样道貌岸然啊,谚之。”
我一愣,谚之?谁啊?
却看我的便宜老爹,也就是谢宗主,向前踏了一步,伸出一只手,道:“你我之间的恩怨,不该牵累到后辈身上。今日,请你先回。”。。。
第四十一节:奇怪的沈一入(一)
闻言,那女子大笑了几声。而后回过头,凌厉地指着我,道:“今日我不是来与你算账的。我今天来,只是想把我一手栽培到大的人带走。谚之,只要你把你的小女儿交给我,我们的陈年恩怨,就这么一笔勾销。”
我吓了一跳,关我什么事?孙念如皱了皱眉,伸手揽住我,对谢宗主道:“师父,我先带思嘉回去。”
谢宗主还来不及说话,我耳后突然就响起一声破风之声。我根本来不及回头,眨眼间却被人拉着掉了头。我抬起脸,看到孙念如凌厉地眉眼。他看着我,那双眼睛好像要把我吸进去,却缓缓地抬起手,毫不留情地向后挥出一掌。
一个女子闷哼一声,我吓了一跳,抬头一看,竟是何小婉!
这个时候,有人大叫了一声:“我认得她!她是荷!就是她斩了狮吼狂刀前辈一条手臂!”
我发现孙念如的肩头好像有些异样。回过头去一看,才发现他的右肩被从背后刺入了一柄匕首,几乎要从柄没入。我吓了一跳,忙去察看:“念如,你……”
他扶住我,看向谢宗主那边:“没事,小伤。”
却见那边,谢宗主已经拔剑,和那个中年妇人打了起来。他一剑斥退那妇人,回过头对我和孙念如道:“鸢天留下!念如把思嘉带走。”
我扶着孙念如,眼泪都要飙出来了,但他只是神色有些复杂地看向谢宗主那边,高声道:“师父,小心。”
谢宗主根本没时间理他。整个场面已经乱成了一团,我离开之前的最后一个印象,就是谢鸢天和凌云隐双剑齐出,指向紫罗刹。
回到凝香园,我扶着孙念如在床上坐下来,手忙脚乱地去翻银针包,哭道:“你怎么这么笨啊!把我推开不就行了!”
他坐得笔直笔直,无辜地看着我:“当时人这么多,我能把你推到哪里去?还是这样比较保险。”随即,一顿,又道:“你放心,只是小伤。”
我气得破口大骂:“小伤个屁!”我抱着银针袋跑到他身边,看到他整件衣服后背都被血染红了,一下子又飙出泪来。他安抚地亲亲我的额头。
我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给他处理了伤口。还好屋子里现成什么都有,整个过程,我的手都在一直冒汗,黄莺后来进来帮忙,看到这种血流成河的情景也抖了一抖。染血的帕子被我丢出去一块又一块,水盆里红通通的水被换掉一次又一次。我断定这是肩胛骨被刺穿,只能在上了药之后,用绷带给他裹成三角巾,好好保养。
终于大功告成,黄莺收拾了一下,出去了。我几乎全身都要瘫倒。
他伸手,摸摸我的脸,轻声道:“好可怜,哭得鼻子都红了。”说着,就伸手拥住我,轻声道:“思嘉,别哭,只是轻伤,半个月就好了。”
我还是哭,怎么也止不住,他身上还有浓浓的血腥味。我的指甲缝里也还有血渍。我怎么能当作是轻伤,过半个月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叹了一声,道:“好孩子,别哭了,真的没事。”
我搂着他的腰身,抽了抽鼻子。
他轻声道:“要不要休息一会?”
我点了点头,他抱着我翻到床里,轻轻地拍我的背。我莫名地有些生气,翻过身去不想理他。然后就睡着了。
等到我饥肠辘辘地醒过来,他还在我身边,睁着眼睛看着我。见我醒了,他赶紧把我扶起来,道:“饿不饿?”
我“嗯”了一声,脑子还有些糊:“什么时辰了?”
“是时辰吃晚饭了,你睡了一天了。我们可以不到前面去。”
我吓了一跳,我怎么就睡了一天了,赶紧坐起来,道:“前面怎么样了?”
他轻声安抚道:“放心,师父和鸢天师姐他们都在,已经没事了。九宵宫的人已经撤退。有些门派的代表留了下来,明天和师父进行座谈。”
这意思就是,大约就是明天这群人还要留下来,跟谢宗主要一个交代。
可恶,我突然想起来,谢宗主曾经对我说过,那个何小婉是什么“故人的遗孤”,我记得当初在安宅的时候,她好像勾引安狮子也是自称她是什么“故人的遗孤”!难怪我当初听到这句话,这么耳熟。真没见过这种人。长得不怎么样,还能用这么劣质的手段骗那么多人。
孙念如把我抱起来:“思嘉。”
我吓了一跳:“干嘛?”
他笑了一声,道:“我受伤了。”
我莫名其妙:“我知道啊。”
他抬了抬眼皮:“你是我娘子。”
我莫名的觉得危险,往后退了两步:“干,干什么……”我不是给他处理过伤口了吗……
他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就变了颜色,搂着我,轻声道:“我这个样子,难道,你还要让我自己去沐浴么……”
我只觉得,他眼睛里好像有什么神奇的魔力,这个时候,他跟我说什么,我都要答应了。他凑过来,我便老老实实地靠过去,有些期待地,他的嘴唇轻轻贴过来……
这个时候,突然有人一脚踹开了门。一个二愣子大声道:“念如!你怎么样!”
我一下醒了过来,嘴唇与他一触即走,马上退去了老远,只觉得心跳如雷。他竟看着我,仿佛极失望那般叹息了一声。我的心一下子跳得更快。
绿冉大大咧咧地走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