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信这娘们的,她在诓我们呢,她是想借我们的手,揪出那个指示我们的人,然后把我们一网打尽!”
白筱童没料到自己的心思会被看穿,眼看那些幡然明了的男人浑身散发出被欺骗的怒气,在那把利刀再次逼过来前,明智地拨开了笔套,故作轻松遗憾地喃喃道:
“好心当作驴肝肺,既然你们执迷不悟,我也不多说什么,名签好了,我可以走了吗?”
白筱童以假乱真的表情让那几个男人暂时熄灭了怒火,当白筱童配合地在签名处签上自己的大名,将转让书递还回去后,几人中的领导者立刻接过,查看了一番才收回裤袋里。
白筱童转过身,不再去理会这群混混,脸色冷肃,凛冽的目光横过挡住她去路的一个男人,对方有霎那的怔愣,随后便讪然地让开了道。
“想就这么走了,白小姐,事情可没这么简单!”
忽然眼前白光一晃,白筱童惊愕地止住脚步,看清挡住她身前的是那把寒光乍现的刀刃,而持刀者已经换成了那个叫四条的侍者,他正邪气地歪头盯着白筱童,犹如盯着掉人陷阱的动物。
白筱童没想到他们会出尔反尔,愠怒之后是自嘲的苦笑,像这种市井流氓,难道她还要求他们是言出有信的君子吗?
“你们还想要什么,一次性说清楚吧!”
白筱童自是知道现在这么处于被动位置,却也是无可奈何,这个时间点,还有谁会来天台,没有了手机,她能靠的只有自己。
“呵呵,白小姐果然豪爽,我其实也不想要什么,就是想让白小姐施舍一点跑路的盘缠!”
四条坏坏地咧着嘴,露出他森白的尖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刀刃又往白筱童靠近了几厘米,而白筱童身后其他混混都气恼地斥责起来,明显他们也没料到四条会临时起意打劫白筱童。
“四条,你个蠢货,是想害死我们吗?还不让开,让她走!”
“让她走?”
四条“呸”地一声,刀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刺眼的白光,指着白筱童身后蠢蠢欲动的几人,教训道:
“我蠢?你们这群脑残货,难道看不出这个女的认出我们了吗?反正都干了一次了,多一次也无妨,大不了拿了钱马上出国去躲个三年五载的!”
白筱童一抿嘴,漠然地看着眼前这个略显疯狂的男人,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几步,避开他手里那把在夜空里狂舞的利刀。
“我的包掉在走廊上了,你若是想要钱,只有跟我下去拿。”
“下去拿?白小姐,你真当我是傻子啊,现在跟你下去不是等于自投罗网吗?”
四条警惕地哼声一笑,犀利的眼眸在注意到白筱童左手无名指间闪烁的璀璨晶莹时,流露出贪婪的芒光,白筱童也发觉了他的意图,左手已经本能地背到了身后。
“这件事我不想再多做计较,你要的是钱,我要的是生命安全,你跟我下去取钱,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只要你不伤害我!”
白筱童掷地有声的强调,带着十分的诚恳,放置在身后的右手早已覆盖住了左手,摩挲着那枚海豚,心中如战鼓作响。
“戴上了就不要再脱下。”
温柔慎重的叮嘱似还萦绕在耳畔,白筱童握着海豚戒的手一紧,叶初寒,如果他要的是它,我该给吗?
你的真心,我真的可以这么无动于衷地给人吗?
“我倒有个好办法,既不用下去拿钱,也不用伤害你的性命!”
四条没有再给她商量的余地,蛮横地持着刀,冲上来死命地去扯她搁在身后的手,嗜血的目光在暗夜中,染淌着某种贪婪的兴奋,早已让他失去了理智。
“放开我!”纤柔的左手腕被紧紧地扼住,布满粗茧的手指捏住她指间的戒指,往外拽却怎么也拽不下来,精美昂贵的戒指就像是黏在她手上,和她的血肉融为一体。
白筱童吃疼地变了脸色,黑暗中,她能感觉到手指上的红肿,可是他还在拼命地往外扯,不顾她的手指是不是会被弄伤。
“妈的,这么这么牢!”
四条一声咒骂,也被不肯出来的戒指弄恼了,索性举起另一只手上的利刃,寒芒尽显的刀光下,他猩红了眼,只有无尽的贪婪,毫不怜香惜玉之情。
白筱童料到他想干什么,心中一紧,在他挥刀而下之际,右手使劲地挡住了他的手臂,不让他那一刀下来,造成她的悲剧。
“把刀放下,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四条听到白筱童压抑着颤抖的声音,冷哼一声,按压下利刀的手臂不断加大力气,大有不拿到那枚戒指不罢休之势。
其他的混混都不敢加入两人的争执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察觉到四条的疯狂之后,一致选择了往门边退去,忐忑不安地观望着两人,准备一有不对劲就撒腿跑人。
“啊!”
冰冷的寒芒划破暗夜的死寂,狠狠地掠过温热的肌肤,寒冷的空气中,飞逝而过的血色凝珠划出一道优美而狰狞的弧线,在坚硬的地面上溅开一朵妖冶的红花。
“出人命了,快跑!”
恐慌的男声似远似近,本阴暗不明的视觉缓缓地模糊,禁锢她左手腕的力道骤然消失,脚步声在她的身后仓促而凌乱地响起。
一阵微风拂过面颊,没有任何的感觉,只有右手腕上,传来风吹过后激起的凉意,夜风,轻轻地抚过,却带来了钻心的疼痛。
温热的液体潺潺滑过掌心,沿着纤细的手指,凝聚在指尖,一滴,一滴,无声地滴落在地面上,浓重的血腥味混淆了清新的空气,也紊乱了她本该清醒的意识。
纤细的手腕,苍白的肌肤,触目惊心的刀痕,奔腾的血流从狭隘的伤口间,安静而急速地涌出,麻木的五指微微地颤动,却无法再感觉到痛楚。
血滴顺着指线掉落,汇聚成一潭暗红哦血水,白筱童想要呼喊,喉间却只有冷风灌入的干涩,按住右手腕的左手,白皙的指缝间无法遏止地泄流出嫣红的血丝。
灯光忽明忽暗的天台山上,纤瘦摇曳的白影想往前迈步,却是一个踉跄,血循着手臂下滑,染红了雪白的外套,点缀出一朵又一朵鲜艳的血色的蔷薇之花。
痛吗?
她的世界变得迷蒙不清,天旋地转的炫目盈满视野,想要迈开的双脚却瘫软得失去知觉,缓缓地倒落在地。
周遭的黑暗闪过星辰的晶莹,她没有看见,只看到恐怖的黑洞如地狱里的恶魔想要吞噬她的灵魂……
“叶初寒,我爱你,不离不弃!”
“好!”
温柔宠爱的柔语在耳边回荡,如同她心底最诚挚的祷告,那张如夏日阳光般温暖干净的笑容,以后可不可以继续见到,伴随着黑洞摄取她思维的是无尽的恐惧。
他们的孩子,还未出生的孩子……
苍白似纸的脸色,冷汗不住地滑过脸侧,淹没在乌黑的发丝中,呼吸在渐渐地减弱,她用力地按住割裂的手腕,大口大口地喘息,冰冷的夜色似在倾听她低沉困难的呼吸,却无动于衷,一片肃杀的沉寂。
她不想死,一点也不想离开这个世界,离开他的身边,可是,为什么,幸福总是如此地残忍,现在是要收回她所拥有的一切了吗?
那天,他亲吻着她的额头,清亮的眼眸中泛起的是点点晕染的笑意,他说:“白筱童,我们会幸福的。”
无名指上的戒指浸染在血色中,她慢慢地阖上眼,一颗泪水悄然滑过眼角,混着透明的汗珠,安静地流淌过她格外安宁恬静的脸……
叶初寒……
叶初寒……
嘀嗒……嘀嗒……
血滴落在地面的声音,沉寂中国透着激越的清响,夜风阵阵吹拂过涓涓流淌着血液的手腕,激起血腥的浓烈气浪。
在死亡面前,人总是那么的脆弱,因为贪恋得太多,所以,在死神对她招手时,她才会如此地望而生畏。
当挣扎的最后一丝力气消耗殆尽,呼吸变得愈发地压抑,鼻翼间是湿热的血浓气息,意识在抽离身体,羽绒包裹下的身体因为寒冷而轻轻地颤抖。
沉重的眼皮慢慢地阖上,朦胧的黑暗中,忽然亮起一道微弱的白光,铁门被用力推开的响声,在她疲倦涣散的世界里只编织成一道细微的叮当响。
模糊的人影疾速地靠近,她却再也撑不开眼,晦暗的视野中,似升起迷离的白雾,冰凉的身体挨上温热的提问,一双有力的大手珍视小心地将她拥入了一个温暖可靠的怀抱中。
“别怕!”
强压着恐慌的温柔男声在万籁俱静的天台响起,揽着她的手臂在不断地收紧,仿佛在害怕着什么,另一只手抚慰地贴着她单薄战栗的后背。
清晨他慵懒地揽过受惊的她,细细地安抚,那么熟悉的音调,一模一样的话语,叶初寒,是你吗?
就像是在汪洋中灭顶之际,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白筱童松懈下大脑中所有的不安恐惧,瞬间,晕眩的疲惫铺天盖地地朝她涌来,让她无力地将头埋入了这个让她安心的胸膛前。
“叶初寒……叶初寒……”
苍白干涸的唇瓣微启,细微的低弱声音,模糊不清地唤出的是心念之人的名字,想抬头去看他一眼,只要一眼就好,如果她真的会死掉……
拥抱着她的身体有轻微的僵硬,她努力地掀开眼帘,想去仰望那张让她如此深恋的脸庞,入目却是昏暗中模糊的轮廓,那双如黑玉般晶亮的眸子里,是她最为熟悉的深情,还有她陌生的伤痛。
血淋淋的纤手勉强地上抬,想要去抚摸那对悲伤的眼睛,只是刚举过胸前便麻然地垂下,干涸的血迹粘合在五指间,苦涩的喉间是她断断续续地心疼安慰:“别难过……我没事的……叶初寒……叶初寒……”
湿润的冷汗在黑色的西装上,混着血色的嫣红,绽放出一朵暗色的花中妖姬,怵目惊心的妖冶刺痛了那双闪烁着恐慌的深邃瞳眸。她困难地喘着气,睡意催眠着她所剩无几的清醒,在她失去知觉的前一刻,她能感觉到那双强劲的大手紧紧地抱着她,接近飞奔地朝着光明处而去。
皮鞋踩在阶梯上的回音响彻楼梯间,沉稳的怀抱努力想要减轻震动,干涩的唇角微微地扯动,假如生命就此终结,她最想带走,也最不想带走的,是叶初寒的爱!
白筱童在一阵踢踏声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昏迷中,她的世界被迷蒙的白色覆盖了色彩,接着混乱的梦境闯入了她的大脑。
梦中,刺眼旋转的灯光下,她苍白着小脸,桃花眸睁得大大的,目光却是涣散的失魂,捂着由手腕的左手上是鲜红的血液不住地溢出,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是一滩暗红的血液。
“快把她交给我!”
铭刻在灵魂深处的熟悉声音穿破重重迷雾,在空荡的大堂内响起,白筱童心中一喜,不顾手上传来的麻痛,循声望去,伴随着一声“叶初寒”的是一声痛呼,组织了她奔向不远处的朦胧身影。
手臂上禁锢的力道让她惊恐地回头,只看到一张让她愤怒而焦躁的冷峻脸庞,赵俊,他怎么在这里!
白筱童奋力地想要甩开他的手,只是反抗的后果是他握得更加紧,不容她逃避地将她扯入他坚毅冷漠的怀抱里,双臂如铁箍紧紧地锁住她。
“赵俊,你放开我!”
她低低地怒吼,不停地挣扎,腕间的血流淌得更加厉害,赵俊垂下眼眸,一贯冷酷的寒瞳在梦中只剩情深的缠绵悱恻和霸道的在乎,他凝视着她怒火丛生的美眸,一字一顿道:“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白筱童心中一滞,却未被感动半分,罔顾手上的痛楚,更加努力焦急地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回到叶初寒的身边。
她不需要赵俊的保护,不需要,她只想要叶初寒,只想要他一个人的保护!
“她是我的妻子,不需要你的保护!”叶初寒的声音明显变得急切而愠怒,她拼命地用未受伤的手去扯赵俊的大手,却是徒劳地费力,忽然她眼前一暗,一个拳头已经袭上了赵俊的侧脸,而那股抓着她的力道也随之消失。
身形一晃,叶初寒已经伸手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贪恋地拥紧她,查看着她血流不止的手腕,匆匆地吻了吻她布满汗珠的额头,便抱起她往外走。
“我带你去看医生!”
白筱童躲在叶初寒的怀里,所有的疼痛都变得遥远,抬头望着他严肃担忧的俊脸,幸福地抿气唇角,眼角却瞟到本倒地的赵俊突然起身,举着手中锋利的刀刃,发狠似地朝他们冲过来。
利刃刺入皮肉的声音,轻得让人心颤,白筱童惊恐地睁大眼,瞳孔急剧地收缩,叶初寒脚下的步伐越来越滞慢,白筱童感觉到胸前一热,本就血迹斑斑的外套上又多出鲜艳的血液。
她的胸口一点也不疼,那不是她的血,她惶恐地抬头,只看到叶初寒清隽的眉间褶皱起的痛楚,,匆忙地低头,只看到那尖锐的刀尖已穿透胸膛闪烁着寒冷的毒芒。
“叶初寒,你去死!”
赵俊凶残地抽出染满鲜血的刀刃,凉薄的唇线邪魅地勾起,如恶魔的诅咒,从他的唇间吐出,高抬起手,锋锐的凶器再一次朝着叶初寒狠狠地刺去。
“不要!”
恐惧的惊呼从呼吸艰难的喉间竭力喊出,也让白筱童沉睡的意识慢慢地在回拢,幽幽地张开疲倦的眼皮,她的视野中,只有苍茫的白色,鼻翼间的空气也充斥着消毒药水的味道。
她还活着,还幸运地留在这个世界上?
不然为何手腕上的痛觉这么明显?
温软被褥下的手,第一时间覆上小腹,在接触到那稍微的突起后,才放下了胸口悬起的大石,孩子还在……
“童童……”
不确定的试探声,透着苍凉的嘶哑,还有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忐忑,白筱童缓缓地眨了眨眼,适应了一室的白色,偏转过脑袋,入目的是叶初寒的脸庞。
深凹的眼窝,越发消瘦的脸颊,憔悴的容颜,还有下颚周围淡淡的胡渣,薄削的唇边却有破皮的迹象,像是被人一拳打伤的,以往雍容高贵的形象此刻荡然无存,颓废疲惫的模样却让白筱童心疼地红了眼圈。
所有故作坚强的镇定和逞强的理智,在叶初寒关切心疼的目光下,都土崩瓦解,只剩历经危险后的心有余悸。
想起自己做的那个噩梦,白筱童本放松的情绪即可紧绷起来,使尽全身力气,困难地抬起缠绕着纱布的右手,想要去触摸他的温度,确认他真的没有事。
干裂脱皮的唇瓣开启,粗哑的嗓子却发不出任何的音调,叶初寒仿若猜到了她的意图,从椅子上坐到床畔,低俯下身体,微凉的大手覆住她的手背,让她的手心能摸到他的脸。
“别害怕,我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了。”
修长的指尖拂开她颊边的头发,小心轻柔地摩挲着她清瘦苍白的小脸,叶初寒本该澄澈清明的眼眸内,是一片晦涩的阴暗,白筱童清楚地看到,他眼眶下的青晕,不由地也心疼起一直守着她的男人。
想要抚平他眉宇间的褶皱,却发现,移动的纤手上,五指却是木然地僵硬,无论她如何地施力,都不见五个手指弯动一下,就像是套上的假肢。
白筱童脸色一僵,一个不好的念头闪过脑海,却在对上叶初寒自责担心的眼眸时,瞬间压制下了心底暗暗浮动的复杂情绪,强扯出一抹安慰地笑容,扯动声带沙哑道:“我……没……事……”
她如鸭子般难听的嗓音,让叶初寒眼底的担忧更甚,温柔地将她的手放进被窝里,自个儿起身倒了杯温水,调高了床头,才在床边坐下,抚过她的肩头,细心地喂她喝下,不忘体贴地询问:“秦阿姨炖了浓汤,要不要喝点填肚子?”
喝了大半杯开水,白筱童才觉得喉咙好受了不少,面对叶初寒面面俱到的关心,依偎在他的肩上,她突生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庆幸,伸过双臂,搂着叶初寒的腰际不舍得再放开。“活着真好,我好怕这一次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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