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已经魔怔,眼里只剩下了瑶华,你呆在他身边恐怕不安全。”
“不会的,师兄不会害我。他只是现在没想明白,等日后想明白了,定会理解我们。”溪慈喃喃道,不知是说给霍柒寻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你真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但是现在还是跟我去云漠崖走一趟吧,他们两人怕是纠缠不清了。”霍柒寻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阴暗的阁内。
溪慈跟在霍柒寻身后,一层一层地往下走。瑶华殿之上是祖师先辈们的排位,还有先辈们留下的遗物珍宝,平时是不允许弟子们上来的,这霍柒寻能找到这里来,看来也是有一番能耐。
对了!师傅当年也曾魔怔过,当时她是用黑青玉轮净化灵蕴,拂净灵台才化解的魔怔,如今找出了那黑青玉轮来,便可化解师兄的魔怔了!
溪慈心中一喜,连忙让走在前方的霍柒寻等她一等,跑去聚灵阁一阵翻找,终于找到了那轮黑青玉轮来。
“快走。”她匆匆揣上黑青玉轮,招呼了霍柒寻往云漠崖赶去。
“秋大哥,今日我看在过去的情谊上还尊你一声大哥,既然你认定我心怀不轨、虚情假意,好,我日后再不踏上连云山半步。但是今日,我一定要见到溪慈,还请秋大哥成全。”云墨逍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秋长歌完全听不进去他任何解释,拒绝与他进行任何谈判。自始至终溪慈都没有露过脸,秋长歌说的他一个字都不信,此番溪慈一定是被监禁了起来,再这样下去溪慈的日子必定不会好过,他要带她走,带她去看曾许诺的名川大江,再不掺和这些门派之间的争斗。
“你见不到她的,死了这条心吧!你是不是想要利用她窃取瑶华的机密,威胁我?做梦!”
“秋长歌!你别欺人太甚!”云墨逍蓦地祭出仙剑,秋长歌见状冷笑一声:“终于露出真面目来了吗?别以为你人剑合一我就会怕你!”
云漠崖上又闪现一片刀光剑影,苍色与绛紫色纠缠又散开,一时间难解难分。
“师兄,快住手!”
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突然冲出来挡在两人之间,秋长歌正挥出一剑,见状大惊,连忙翻身将剑的轨迹拉偏了些许,只听一声脆响,溪慈被击得往后退,胸口被震得气血一滞,血腥味开始蔓延在口中。
“溪慈!”云墨逍伸手抱住往后倒的溪慈,心脏都随着方才那一剑骤然停止。
秋长歌站在原地,震惊的看着云墨逍怀中的溪慈,正要冲上前去,却见溪慈慌张地从怀中掏出一件物品,却是几块黑青碎玉。
“怎么碎了,怎么碎了。”溪慈顾不上自己的伤情,将碎裂的黑青玉轮一块一块拼凑起来,但是无济于事,玉轮已碎,就算拼凑回去也是废石一块。
“这是什么?不要管这个,你怎么样了?”云墨逍皱眉看了玉轮一眼,视线又回到溪慈身上。
“黑青玉轮!”秋长歌认出了她手中的黑青玉轮,眼神蓦地变得凶狠,只见他快步走上前来,一把拽住溪慈拉起来,碎玉洒落一地,碰撞出一阵清脆的声音。
“这个小子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偷黑青玉轮给他?”
“师兄,不是的,这个黑青玉轮是我拿来压你的魔怔的!”溪慈惊慌地看着浑身戾气的秋长歌,记忆中爽朗正气的秋长歌从未露出过这样凶狠不顾一切的神情,溪慈感到浑身都被一阵阴冷包裹。
“我没有魔怔!你不要狡辩,我怎么都想不到你竟然会帮着一个外人,甚至偷了师傅留下的黑青玉轮给他。难怪他总是不肯走,原来是跟你来个里应外合,哈哈哈,你真是师傅的好徒弟,瑶华的好弟子!”
“秋长歌!就算你不相信我,溪慈是你这么多年相依为命的师妹,你难道也不相信她吗?”云墨逍死死握住手中的剑,注视着秋长歌与溪慈,浑身紧绷。
“我就是太相信这个师妹,所以才会被你钻了空子!云墨逍,你这个卑鄙小人,我秋长歌与你势不两立!三日之后,你我在此再比一次。如果我输了,瑶华和溪慈都归你。如果你输了,你就解散苍云剑派,自裁谢罪!”
“师兄!”
“秋长歌你疯了!”云墨逍愤怒地上前一步,却见他对溪慈举起了手中的剑,笑容阴毒地看着他:“如果你不来,我就拿这个叛徒祭天。”
“她是你师妹!”
“送客!”秋长歌拎着溪慈头也不回地离开,云墨逍想要追上去,面前却涌出了许多瑶华弟子阻断了道路。一位看起来稍微年长的弟子上前,对众人一拱手,道:“诸位请回吧,掌教不会再见你们了。”
“逍,跟他讲道理是行不通了,我们回去之后再做打算。”霍柒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视线里,云墨逍的身影在一片晃动的白影中时隐时现,溪慈眼中涌出的泪水将一切扭曲成茫白与血色,直至黑暗将光明完全吞没。
黑暗之中,烛火丝丝缕缕的光亮不住地挣扎,却依旧被黑夜渐渐蚕食,留下寸许的光明,徒增绝望。
溪慈蜷缩在门边,目光空洞地望着那一丁点烛火,寒冷无孔不入,阴冷的风从门缝底下透过,在这春寒料峭的夜里悄无声息。
门外脚步声渐起,直到门前停住,像是徘徊了许久,终于推门进来。
房内昏暗的光线让秋长歌微眯起双眼,他环视了一周,终于在门边看见失魂落魄的溪慈,像是一只小兽用并不有力的双手保护自己。
秋长歌心中一疼,想要伸出手去拉她起来,却又回想起今日拉她离开时她愤恨失望的眼神,想起她怀中破碎的黑青玉轮,想起她不顾一切挡在云墨逍身前的样子,心中一股邪火又窜了上来。
他冷冷收回手,高高在上地看着毫无反应的溪慈:“你还不悔悟吗?”
溪慈慢慢抬头看了他一眼,悲哀又怜悯地笑了笑:“我问心无愧,何来悔悟?”
“你!”秋长歌正欲发作,想了想又叹了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溪慈,师傅只留下我们两个师兄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把你当做我的亲妹妹一样看待。你知道,如今这瑶华的一切总有一天要交到你的手里,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突然,秋长歌话锋一转,目光如箭射向溪慈:“可是你,竟然帮着那个云墨逍,帮着苍云剑派!你这样以后要如何让众弟子服你敬你?让我如何下台?”
“师兄,我从未想过要背叛瑶华剑派,墨逍也从未想过要对瑶华不利,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们能说的都已经说了。我不想要接手瑶华,瑶华是属于师兄的,只希望师兄能放我和墨逍离开,不要再与他争斗下去了。”
“你果然还是想着走,溪慈,枉我一直把你当做亲妹妹看待。我绝不会让你跟云墨逍走,瑶华不允许有叛徒存在。若你执意如此,我便只能将你祭天了!”秋长歌面容冷峻,他口中的一字一句都残忍毫不留情。
溪慈只是淡淡一笑:“师兄,你知道人这一生最可悲的是什么吗?不是贫穷疾病,不是一无所有。是你花了一辈子争取的一切,却非你心中所爱,一辈子被困在囚笼里,直到老去濒死,回想起过去的一切,才开始后悔,后悔你没有真正活过。”
秋长歌浑身发抖,指着溪慈双目眦裂,溪慈清澈的目光像一把火焰时时灼烧着他的心,让他痛不欲生,然而愤怒也越烧越烈。
一声巨响,门被摔进门框里,木制的大门渐渐开裂出几道裂痕,破裂之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尤为惊心。
第八章 以身祭残云()
那一天,溪慈被绑在云漠崖的巨岩上,所有弟子均分散隐匿在云漠崖四周的林中。秋长歌独立于崖边,今日的云海罕见地消散了,放眼一片清明,山下缭绕烟烟染染地开着,比那云雾更迷蒙梦幻。
溪慈试着活动手脚,紧紧勒紧皮肤的绳子却让她喘不过气来。周围安静得诡异,一阵风拂面,含着浓郁的杀气刺痛了脸颊。她知道,秋长歌已布下了镜花水月阵,云漠崖已是危机四伏,就等着云墨逍等人自投罗网。秋长歌已经疯了,不拼个你死我活他是不会罢休的。她得想办法通知云墨逍,想办法让他知道四周的危险。
“小慈,你看这云海,竟然散了。”
一声“小慈”让溪慈心中狠狠一抽,往日与师兄一起练剑、做饭、玩闹的日子突然间都涌上了心头,忽然让她生出了满满的愧疚感。
“小时候我们总是数着一年中云散的日子,除夕的时候比谁猜的准,猜不准的第二天下山就要满足另一个人所有要求。”
“你总是输给我,然后在山下给我买各种好吃的,背我逛庙会看水灯,那是我一年中最期待最快乐的日子。”
仿佛又看到了那些彩灯映照下的过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拉着溪慈,走过一年又一年的除夕,秋长歌眼中渐渐柔和了下来:“我多希望时间就停在那些日子里,小小的你趴在我的背上,吵着要吃糖人。一下子,那个小女孩就长大了。”秋长歌转过身来,温柔地注视着溪慈憔悴的面庞,伸出手去,想要像小时候一样揉乱她头顶的碎发,却在触碰的那一刻突然弹回手来。
“师兄?”溪慈看着秋长歌眼中瞬息万变的神色,光与暗一同交汇其中,流露出痛苦和迷茫。突然,他抽出身侧的重黎剑,一个回身杀气重重地指着云漠崖的入口。
云墨逍缓缓走了进来,身后竟然一个人也没有,秋长歌心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冷笑起来:“云墨逍,我该说你胆识过人好呢,还是自命不凡呢,竟然敢只身前来,难道是不把我瑶华放在眼里?”
云墨逍淡然踱步上前,对着秋长歌施了一礼,缓缓道:“秋掌教,今日逍前来不是为了与你拼个你死我活。你用溪慈作为要挟,逍不得不来,希望秋掌教不要伤害她。”
秋长歌嗤笑一声,手中的剑抵上了云墨逍的胸口,顿时布帛破裂之声传来,而云墨逍却丝毫未动。
“不要不要,师兄!住手,住手!”溪慈惊恐地看着云墨逍身前的衣衫渐渐染上一片血色,她尖叫着,乞求着,挣扎着,而秋长歌的冷酷的背影却丝毫不为所动。
云墨逍面色苍白,却依然温柔地望着溪慈,像往常一样轻轻笑了起来:“别怕,你要好好活着。”
“师兄,师兄我求你了,你别杀他!墨逍从未有害你之心,从始至终都是你的心魔在作祟啊!”
云墨逍一个踉跄,强忍着胸口的剧痛抓住玄色的剑身,重黎剑再也进不得半步,他喘息着,口中却不容置疑:“放了溪慈,放她下山去。”
秋长歌回头看了一眼无力哭泣的溪慈,又看了看勉力支撑的云墨逍,笑的残忍阴毒:“你死了,我自然会放了她。”
“你魔怔已深,溪慈此番为我惹恼了你,你必不会放过她,除非看见她安然无恙地下山,否则就算我死也要拉你垫背!”云墨逍咬牙道,痛惜地看着昔日好友的模样。
突然,林中冲出一批批白衣弟子,迅速将云墨逍与秋长歌两人围在其中,警惕地盯着云墨逍的一举一动,一把把仙剑灵蕴充盈,各色剑芒将云漠崖映射得奇幻无比。
“现在,你还敢说要拉着我垫背吗?哈哈哈!”秋长歌仰天大笑,眼中的精光愈盛。
云墨逍眉心显露阴郁之色,恨不得将秋长歌一剑刺穿:“你本敬你是英雄好汉,只身前来赴约,但你竟然布下天罗地网令人不齿!既然如此,我也没有什么好客气的了。”话音刚落,惊云剑从他掌中飞出,直取秋长歌眉心,秋长歌大惊,迅速翻身躲开,抽回重黎剑护于胸前。
霎时间,数十个白衣人翩然落于云漠崖之上,冲散了瑶华弟子们布下的剑阵,边战便退到云墨逍身侧。
“你没事吧?”霍柒寻上前扶住云墨逍,看见他衣襟上的殷红,狠狠地皱了眉头。
“无妨。”云墨逍调理了一番气息,看着秋长歌冷笑道:“瑶华派的秋掌教行事狠辣,在前掌门逝世不久就镇压了派中的叛乱,对于你这样的对手,我怎会没有提防?”
“你终于露出狐狸尾巴来了,卑鄙小人!”
“要不是秋掌教一再相逼,逍也不会出此下策,兵戎相见。”
常年寂静的飞云峰顶被厮杀声所笼罩,似乎连山下的缭绕都沾染上了邪恶的血色。云墨逍和秋长歌战得难解难分,只看见两道剑芒相互纠缠,瞬间分离又瞬间碰撞,震得脚下的土地都不住震颤。
剑光四起,夹带着料峭春风挥落一地。溪慈感到眼前一片模糊,身后的巨石渐渐带走她的温度,让她感到刺骨的寒冷。而心中的冰寒渐渐凝结了血液,犹如万剑在全身游走,让人难以忍受。
不知何时,身上的束缚被割断了,她跌了下来,却丝毫感受不到疼痛。
别打了。
住手。
她的声音被埋没在一片剑吟声中,意志一丝一缕地崩裂,凌厉的剑气在她身上割出一道道血痕,反而让她有了一种赎罪的心安。
“不要再打了!”不顾胸口翻涌的血气,溪慈催动最后的灵蕴发动“风吟”,绝望的呐喊在飞云峰顶久久回旋。
云墨逍和秋长歌拼击在一起的剑停了下来,瞥见了那个白色的身影心中骤然一紧。不知何时,溪慈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狂乱的山风卷起她的衣袍与长发,仿佛随时要将她拉扯下去一般。
“溪慈!你做什么,快点回来!”云墨逍慌了神,再也顾不上与秋长歌的对抗,急忙朝溪慈冲去。
“师兄,你不是要拿我祭天吗?溪慈如你所愿,只希望你能早日醒悟,不要再让这飞云峰笼罩在刀光剑影之中了!”溪慈站在山崖边摇摇欲坠,清澈的泪水被风卷入山下,化为点点云雾,渐渐积聚。
“溪慈,你别做傻事,快回来!”云墨逍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已停止了跳动,他将全身的灵蕴都提升到极致,只恨自己不能快些赶到她身边。
溪慈忽然对云墨逍露出一个笑容,悲凉的无奈的不舍的眷恋的,如同朝露一般晶莹纯粹又寒凉稍纵即逝。
她伸出手,似要抓住云墨逍飞掠来的身影,身体却向后仰去,崖下的山风带起她的衣裙狂乱飞舞,她轻轻地向山下飘去,晶莹的泪光之中,她看见秋长歌颓然跪倒在地,还有云墨逍飞身跳下的身影。
清明的天倏忽风起云涌,白色的浪潮从连云山四处生起,朝着云漠崖席卷而来。轰然的碰撞在云海上激起滔天巨浪,犹如一座大山压近,瞬间吞没了溪慈下落的身影。
空寂的山风低低地呜咽,只带来一句轻若无闻的话语:“原谅我,墨逍。”
那一天,缭绕纷落如雪,一夜之间铺满了整片连云峰,满目凄凉。
只剩下稠密的浓云日日夜夜笼罩在飞云峰上,数月不散。
周围一片天旋地转,白夕辞从那一阵坠落感之中挣脱出来,一阵强烈的恶心之感席卷全身,灵蕴混乱,血气逆行,黑暗如同蚕茧层层包裹,密不透风,一直将她往下扯,往下扯。
危险!白夕辞用自己仅存的一丝神智咬破舌尖,血腥之气直冲上头脑,疼痛将黑暗撕出一片血色的残缺。
眼中蓦地刺入橙黄的烛光,昏暗的光线在此时不至于太过刺痛双眼,让她慢慢适应着突如其来的现实。白夕辞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撑着石棺的双手不住地颤抖,几乎无法支撑。她的嘴角牵扯出一抹复杂的弧度。云墨逍,你若是知道溪慈将会成为炼尸的牺牲品,成为影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