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众人不注意,葛英华溜出了帐篷,来到了栓马的地方。马是好东西,大大小小的首领都骑了一匹,装点门面。栓马的桩子只设了一处,所以,杨天风的马和其它的马都在一处,外面是两边的人看守着。
葛英华装作无事的样子,来到自己那匹枣红马前,轻轻抚摸着马脖子,眼睛却一直端详着不远处的那匹大洋马。她越看越喜欢,从槽里捧了一把黑豆,慢慢凑了过去。
大洋马炸起鼻头,呼哧,呼哧地喷了几口气,对这个靠近自己的陌生人发出了警告。
“吁,吁。”葛英华轻轻叫着,将手里的黑豆慢慢捧过去。
大洋马闻闻嗅嗅,打了个响鼻,将头低下,嚼吃起来。
葛英华试着腾出一只手,轻轻抚摸了马头一下,大洋马歪头瞅了她一眼,没发火,继续吃着黑豆。她胆子大了起来,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好马,乖马。”一边用手抚摸着马头、马脖子、马鬃。
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葛英华突然跳起来,一脚踩着马蹬,一腿飞跨,骑上了马背。
大洋马“呼儿“地叫了一声,掉过大屁股,尥起了蹄子,暴叫着又踢又刨。任凭葛英华如何吆喝,如何安抚,大洋马也安静不下来。它扭腰掉胯猛劲一挣,竟把缰绳扯断了,冲着河边疯跑过来。
大洋马横冲直撞,驮着葛英华一路飞奔,恰好奔杨天风等人冲了过来,后面则是几个喊叫着“偷马贼呀”、“抓偷马贼”、拦住惊马”的挺进队士兵。
“别开枪,那是我太太。”沈剑雄一眼便认出伏在马背上的骑手,赶忙高声叫了起来。
杨天风一把压下赶过来挡在身前的肖四的手枪,大声喝道:“不要开枪,是自己人。”
惊马上的骑手紧紧搂着马脖子,身子紧贴在马背上,乱开枪会伤到马匹的。惊马疯了似的横冲直撞,马上的骑手伏在马鞍上,似乎吓得连吆喝都不会了。
眼见着惊马就冲到了跟前,杨天风迎上去,大声叫着“吁,吁”,希望惊马能听清自己是主人而安静下来。
但马惊了之后,可管你是谁,眼睛里没有什么生人、熟人之分,依旧乱蹦狂跳,见人就踢。
杨天风一闪身,躲过了大洋马的正面,伸手抓住马的嚼环,大洋马怒了,扭过屁股狠狠地倒踢过来。杨天风闪身避过,才没有被踢着,但身子也被马头大力甩离了地面,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才停住。
大洋马身上驮着葛英华,前跳后甩,趟着水跑过了河,势头稍有减缓,可依旧不停。
呼呼啦啦,有人也有马,追着葛英华过了河。
杨天风被肖四从地上扶起,摔得挺痛,呲牙咧嘴。
沈剑雄叫停一个宫山的人,跳上马追了上去。
“少爷,您没事吧?”
杨天风摆了摆手,说道:“沈太太?我想起来了,是葛老魁的女儿,着实厉害的一个女匪。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啊。”
“都被吓傻了,还厉害呢?”肖四撇了撇嘴,说道:“少爷,您没看见她在马上连头都不敢抬吗?”
杨天风想了想,说道:“这恐怕不是被吓的,而是驯马的一种办法。只要赖在马背上,等马跑累跑疲,就好驯服了。”
肖四对此没有什么经验,看表情却有些不以为然。
第三十一章 送马;铁路的想法()
过了好半天,远处响起了马蹄声,葛英华、沈剑雄等人奔了回来。看葛英华的样子,哪里有半点害怕的样子。
沈剑雄率先下马,对妻子也不好深说,只是苦笑道:“你呀,去给杨长官赔个罪吧!”
葛英华倒是满不在乎,把马缰绳交给走上前来、脸色不善的肖四,向着杨天风草草一拱手,“杨长官请勿见怪,我见这马长得雄壮,一时技痒,得罪了。”
杨天风对此倒不觉得怎样,跟沈剑雄刚才的一番叙谈也颇有投机,很有联合对敌的希望,便想将此事尽快和平解决。如果因为这点点小事,就与宫山势不两立,怎么想都有点得不偿失。
杨天风的目光移到肖四手中的东洋马身上,心中有了主意,伸手一指,缓缓说道:“这匹东洋马呢,是我从日本人手里抢来的,跟着我,倒是有些明珠暗投了。听说沈夫人枪马娴熟,不如送给沈太太,让它驮着你,在战场上尽情驰骋,威风八面,多杀几个鬼子!”
葛英华愣住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如何使得?”沈剑雄赶忙谦让。
“沈兄不必推辞。”杨天风走上几步,将发过疯之后,正悠闲无比的啃草看热闹的大洋马拉了过来,把缰绳交到沈剑雄手中,说道:“你我相交虽短,我却觉得义气相投,区区一匹马而已,沈兄可是嫌礼轻?”
“杨长官既有这好意,那我们便承情领受了。”葛英华有些迫不及待地说道:“打鬼子嘛,我们宫山也不含糊。日后杨长官若有差遣,我们宫山大队定尽力相助。”
沈剑雄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对自己这个妻子还真是没有办法。
日头偏西,天空渲染了一片红霞,近处是杏黄衬托着蓝色的高空,在云块的空隙处,露出蓝色的线条,很是鲜艳。
骑在葛英华的枣红马上,杨天风微皱眉头,手里的马鞭子有意无意地抽打着靴子。
谈判有了个结果,豫东挺进队算是立住了脚,与皖北各地方武装划地而守。但这只是暂时的,武汉会战快要结束了,日军将由以主要兵力进行正面战场的作战,改为转移兵力进行敌后战场的“治安”作战。介时,由于形势的变化,战斗的纷繁,这种表面上稳定的情况就会被打破。
虽然杨天风进军宫山,以此为根据在皖北发展的设想暂时落空,但这也并没有让他感到特别挫败。暂时立稳脚跟,等待大形势的变化,能水到渠成的实现目标,或许是更好的事情。
现在杨天风脑子里想的是如何袭扰津浦线的问题,虽然要进行这样的行动,就要率队穿越情况复杂的地区,但指挥并亲自参加这样一次特种作战,对杨天风来说,可是非常有诱惑力的事情。
远处出现了一群人,杨天风举起望远镜看了看,竟然是陈大龙等人,还有几个熟人,好象是马玉名和宋青圃。
怎么回事?这些人啥时候来的,怎么事前也没通知一声。杨天风心中疑惑,但还是催马赶了过去。
虽然军装上的灰尘草棍被清扫了,但皱皱巴巴的样子却保持着。马玉名等人见到杨天风如此形象,都有些惊愕。
“杨兄,你这是——”马玉名抬了抬手,又点了点头,说道:“战斗竟然如此激烈,杨兄身先士卒,真是可敬可佩。”
“啊,啊!”杨天风苦笑着与马玉名握手,敷衍道:“马兄谬赞了,我是一时失手,见笑,见笑了。”
“杨长官,您好。”宋青圃穿着军服,非常标准地敬了个军礼。
杨天风笑了笑,不解地问道:“宋兄弟怎么来了,县城的情况,难道真的一点顾虑都没有了?”
宋青圃犹豫了一下,说道:“有宗老在,应该是能够放心。”
杨天风点了点头,伸手作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有什么事情,咱们回去后再聊,劳各位远迎,非常感谢。”
“杨兄,我有些事情想提前和你说一下。”马玉名冲着众人抱歉地笑了笑,伸手将杨天风请到一旁。
“马兄,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杨天风缓步跟着马玉名,微皱眉头问道。
“永城县县长陆文平回来了。”马玉名低沉地说道。
杨天风眨了眨眼睛,不解其意,问道:“回来就回来呗,和我有什么关系?”
马玉名摇了摇头,说道:“永城沦陷后,陆文平并未回到后方,而是处心积虑,一直在豫南筹措经费。现在,他带着几个人回来了,变卖家产,购买枪支弹药,要组织什么义勇队。这岂不是要与杨兄作对,在永城与杨兄分庭抗礼吗?”
杨天风摸了摸下巴,说道:“变卖家产,毁家纾难,值得敬佩,但永城县存在两支武装,一来增加百姓负担,二来也分散抗日力量,绝对不行。”
“陆文平派来的代表就在环水村,我是先来给杨兄提个醒。”马玉名摘下礼帽,用手指弹着上面的灰尘,话里有话地说道:“他这个县长干不长,杨兄不必心存顾虑。”
杨天风点了点头,且不管他是哪派,对挺进队的发展有阻碍,那就是他的敌人。永城县已经是他的钱粮供给地,也是他的大本营所在,他不能让其它势力染指。
“对了。”杨天风突然想起件事情来,瞅着马玉名说道:“马兄,我需要津浦路的相关情报,比如列车时间,运送物资,你能不能想办法帮我搞到。”
马玉名沉吟了一下,点头道:“我可以派人去侦察,另外,还可以请求其他情报站协助。怎么?杨兄要在铁路上搞一下子?”
“有这个想法。”杨天风笑道:“马兄也知道,队伍要扩大,枪弹物资就必不可少,从铁路上抢些,倒也便利。”
“日本人对铁路看管得很严哪!”马玉名善意地提醒道:“杨兄要有所行动,可要三思后行,谨慎小心哪!”
“马兄提醒的是。”杨天风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会仔细考虑,谨慎从事的。钟兄,电台的事情应该妥当了吧?”
第三十二章 故人;看戏()
“给你带来两台小功率的。”马玉名伸出手指头比划着,转而又说道:“当然,以后还会增加。现在涡阳、永城,还有杨兄的卧虎岗,都有了联络电台,杨兄准备把这两部电台放在哪里?”
“黄口镇一台,这里一台。”杨天风不假思索地说道:“钟兄再好在近期再弄两部电报机,最好是便于携带的,功率小没有关系。有出外行动的部队,带着更为方便。”
马玉名点了点头,并没有实打实地答应下来,而是很有回旋余地的说道:“杨兄你也知道,这电报机是很难搞的,我只能是尽力而为。”
“马兄神通广大,这点新应该不在话下。如果需要钱,那也不是问题。总之,是要眷。”杨天风随口恭维着,含笑示意马玉名和他一起走回大队。
“杨兄啊!”马玉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似笑非笑地说道:“虽然暂时你不愿意归属我们军统,但我还是驹己最大的力量给予帮助,没别的,我看好杨兄的才干和能力。这水涨船高的道理,兄弟还是懂的。我知道杨兄的根基不那么厚重,这扩充军队,最缺乏的便是中下级军官。所以,我和上面打了个招呼,请他们调一些人来——”
掺沙子,这招就那么好使?杨天风虽然心中不悦,但脸上也没表现出来,何况马玉名所说也正是他愁的所在。
“多谢马兄费心了。”杨天风笑得很真诚,对马玉名说道:“人才,我是举双手欢迎的。在黄口镇,我准备建立一所简单的军校,军队里呢,也定期教授课程,主要就是学习游击战术。这在敌后,与正面作战,可是有很大区别的。即使是在正经军校学习过的,为了适应新形势、新战法,也有必要回回炉。马兄,你说对吗?”
“当然,当然。”马玉名笑着连连点头,说道:“杨兄的那本波亚战术精义就是现成的教材嘛!没想到,杨兄还是个游击战专家,真是深藏不露啊!”
“拾人牙慧,东拼西凑的玩艺,马兄是过誉了。”杨天风故作谦虚地摆了摆手。
“杨兄谦虚了,这本书正逢其时,由此一鸣惊人,也很有可能。”马玉名象是很有信心地说道。
“呵呵,那就借马兄吉言。”杨天风又笑着问道:“宋青圃来干什么?在县城的时候,他跟我可是不太对付。”
“此一时,彼一时。”马玉名不以为意地解释道:“现在杨兄风头正劲,宋青圃这样的年轻人当然想投靠杨兄,建功立业啦!”
杨天风苦笑着摇了曳,对马玉名的话半信半疑过,这倒也符合宋青圃争强好胜的脾气。只是看他如何开这个口,又如何在自己手下混事吧是真的能虚心好学,自己倒也不吝于提点一二。
在娱乐手段匮乏的年代,特别是在农村,只有逢年节,或赶大集的时候,才能看到类似于草台班子似的演出。
月亮刚刚升起来,环水村的澈里已经坐满了人。前面是杨天风陪着马玉名等人,后面是几百名士兵,再后而便是村里的老百姓。
赵雨柔兴致勃勃,带着她刚组织起的文工团,每到一地,便是一通慰问、演出、宣传,忙得不亦乐乎。
说到这个所谓的文工团,原来不过是个走南闯北的草台班子,社会地位很低。
当时在老百姓眼里,唱戏的是个低档行当,王八戏子,走不在人前,是抠人碗底过日子,是个养小不养老的营生,还不如当长工。
别看年轻时挺出名,到老也是落个讨吃要饭冻饿死。这还是名角,至于一些二把刀、流程把子,那就更不在话下,唱上一辈子,连个身家都护不住。
这个戏班子在涡阳也算是有点小名气的,因为班子里有个台柱子,叫凤云,人长得课,唱得也好。
可在如今这个战乱年代,长得漂亮也会惹祸上身。戏班子来到县城搭台唱戏,就出了事情。凤云被渡边单独叫去唱了三天戏,等到戏班子去接人的时候,凤云被糟蹋得只剩下一口气,是用门板给抬出来的。
屋漏偏逢连阴雨,台柱子倒了,黄水又来了,戏班子被困在城里,衣食无着,只好靠卖行头维持。
就在这个时候,赵雨柔现了他们。凤云经此磨难,寻死不成也心灰意冷,不愿再漂泊受苦。再说留下来,待遇也还不错,起码不用饥一顿,饱一顿地为吃饭愁过商谈,戏班里大部人都留了下来,文工团也就应运而生了。
杨天风有意组织文工团,是因为考虑到战士们生活单调,又有严格的军纪束缚,如果有文工团敲敲打打,说说唱唱,是排解战士情绪的好办法。
当然,他对赵雨柔将一个草台戏班子全部接收过来,并没有心理准备,按他的想法,文工团不仅是提供娱乐,更有宣传鼓动的作用,人员应该是以具有新知识的青年为主。
演大戏,在小村子里本来是件很轰动的事情,但由于时间关系,舞台布置得很简陋,又有军队压场,老百姓不太敢放声吆喝叫好,现场的气氛并不太热烈。
除了豫剧外,“文工团”中间还插演了一个极短的邪剧,把杨天风教过的两歌穿插其中赵雨柔介绍,这是“文工团”团长吴东华导演的。
吴东华非常爱好戏剧,曾经在北平参加过青年学生们组织的话剧团体,被赵雨柔等人掘后,他迸青年文艺工作者无比的热情,参加到在抗日宣传工作中去,到处在街头上张贴招收演员的红纸布告,文工团里的不少演员就是他招上来的。
杨天风看着戏,脸上并没有多少高兴的神情。与赵雨柔刚刚生了争执,这之前也有过,他为赵雨柔的执迷不悟而有些生气。
一支部队,或者说是新兵如何能眷适应血腥,敢于杀人,特别是白刃厮杀中不露怯、不心软。这对淳朴、老实的农家子弟来说,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可也是必须迈过去的心理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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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苦心准备()
所以,杨天风在部队结束训练后,便抓住一切机会让新兵们去尝试,以期得到亲身的历练。剿灭小股土匪、镇压游杂武装、杀附日汉奸,很多杀人越货、鱼肉百姓的坏蛋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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