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本荣作还处于半昏迷当中,脸上是舍身保护他的那个参谋的污血,被几个卫兵搀架着,狼狈地撤退。
在惊叫斥骂声中,一股可怕的轰鸣由远而近,吉本荣作又摔倒了。剧痛反倒使他醒了过来,茫然地看了下周围,被打掉脑袋、削掉臂膀腿脚的尸体横陈,惨叫哀嚎充斥于耳。
吉本荣作身上溅满了鲜血和脑浆,他努力着想站起来,这时才发现他的右臂没了,在接近肘的部位露出锯齿样的断骨。吉本震惊而又慌乱地盯着自己的伤口,几秒钟过后,他倒下昏迷过去。
孙岗驾着飞机再次俯冲下来,火鞭射出,在鬼子顽抗的阵地上耕犁一遍,带起了一片血肉横飞。
“子弹不多了,省着点打。”高凤阁大呼痛快的同时,却还没忘提醒。
孙岗嗯了一声,眼睛一扫,飞机转向,目标是两门还在顽强开火的九二步兵炮。
从天而降的子弹撕裂了鬼子炮兵,耕犁过的场面十分血腥,血肉和肚肠迸溅在步兵炮上,粘糊糊的,被打得发烫的炮管炽烤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电报,杨长官让咱们趁天还亮着赶紧滚蛋。”高凤阁撇了撇嘴,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西斜的太阳。
孙岗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好吧,留点穿爆弹,别让杨长官心疼得跳脚骂。”
高凤阁轻笑了一声,看了看下面的战场。战况已经明显,除了正面,东、西、北三个方向都达成了突破,失去统一指挥的鬼子已经被分割包围,失去了炮火优势,覆灭只是时间问题了。
“胜利是毫无问题的。”孙岗拉起机头,转向南,低速离开了战场,感慨道:“杨长官还是不够心狠,要打掉鬼子的重炮,并消耗其一部,才发起总攻。若是换个指挥官,虽然也可能靠兵力优势取胜,但伤亡就要惨重太多了。”
高凤阁的激情有些冷却,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和那些在血火中拼杀的步兵、骑兵相比,咱们是幸运的,也要珍惜这份幸运,以后多出些力。有空军配合作战,能减少很多的伤亡。”
孙岗没有回答,脸色也沉郁下来。
燃烧的装甲车、汽车,变成了一堆堆扭曲的废铁。战场上,树被炸断了,庄稼被踩平了,到处都是弹坑,以及横七竖八的尸体。
日近黄昏,战斗进入了收尾阶段。残存的四百多鬼子被分别包围在三处狭窄的区域内,没有劝降,只要残酷的剿杀。
一顿迫击炮弹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重武器损坏、丢失殆尽的鬼子束手无策,承受着不断的伤亡,把枪口指向四面,等待着敌人的冲锋。
在一个小洼地内,飞雷炮架设起来,黑粗的炮口斜指向敌人据守的狭窄阵地。
“开火!”随着军官的手臂猛地向下一挥,在不断的闷响中,十几颗“炮弹”在空中掠过三百多米的距离,纷纷落地,冒着青烟的“炮弹”在地上弹跳,即便是最凶狠顽强的鬼子,也被吓得惊声怪叫,恐惧崩溃。
在一连串巨大的爆炸中,残肢断臂、枪械零件飞上天空,纷纷扬扬的落下,又被爆炸的气浪抛起。
爆炸声刚停,雷鸣般的马蹄声便响了起来,一队骑兵冲进了硝烟未散的阵地。而除了满地弹坑、血肉狼籍,阵地上能继续顽抗的鬼子寥寥无几,一个中队的鬼子被强大的爆炸所粉碎。(。)
第一百九十一章 血战淮阳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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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点清除,杨天风宁可多费弹药,也要尽量减少伤亡。
晋造山炮向着最大的一砣鬼子狂轰滥炸,草草构筑的阵地根本经不起炮弹的摧磨,纷飞的泥土中夹杂着红色的血肉,鬼子在伤亡惨重之下还苦苦支撑。掷弹筒、轻重机枪向着试图逼近的散兵线猛烈射击。
步兵暂时停止了进攻,片刻之后,二十多颗胶凝******被八二迫击炮射到了鬼子阵地上。
烈火熊熊燃烧,比西沉的夕阳更加绚丽鲜红。被喷溅的胶凝汽油烧着的鬼子发出嘶心裂肺的惨叫,在地上翻滚,在地上跳跃,烟火之中,如同一群妖怪在狂舞。
“够狠。”马秉忠举着望远镜,头上缠着绷带,身上的军装也破烂不堪,身先士卒的毛病还没改掉,他才二十九岁,历史上他便殉国于淮阳血战,用忠骨在项城县水寨矗立起令后人景仰的抗日民族英雄碑。
“不过,也真他*娘*的痛快。”马秉忠用呐喊得嘶哑的喉咙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屠倭如杀狗,这仗是老子打得最痛快的一次。”
望远镜的视野中,有绝望的鬼子冲出阵地,胡乱射击着、叫喊着,但随即被密集的子弹撕成碎片。
“旅座,师座命令,骑兵撤出战场整顿休息,安岭那边还有鬼子要连夜解决。”一个传令兵跳下马,敬礼报告。
马秉忠放下望远镜,又留恋地看了一眼火烧鬼子的地方,挥了挥手,“退出战场,这点小鬼子交给三纵解决。”
太阳彻底沉入了地平线,夜幕迅速笼罩大地,三纵的官兵不疾不缓,开始围歼最后一股残敌。
照例是一顿炮弹轰炸,屠杀着疲惫又绝望的鬼子。
吉本荣作躲在一个弹坑里,蜷缩着,象条可怜的狗。一声爆炸在旁边响起,震耳欲聋,把他震得迷迷糊糊。他迷茫又无助地抬头,看见了爆炸带来的“降雨”,空气中混杂着污物、硝烟、金属碎片,令人窒息。
突然,一个黑乎乎的物体飞了过。出于本能,吉本荣作赶紧把头避开,那个物体呯地一声摔在地上。
那是一具冒着热气的鬼子的残骸,光秃秃的一具躯干,已经没有了四肢。****、脖子、脸被弹片划得全是血,已经完全走样儿。令人惊讶的是这具躯干的嘴竟发出了呻吟,用喉音发出仿佛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救救我,我,我不想死。”这实在令人难以理解,但残骸确实在哀求、咕哝。
吉本荣作惊恐万分地退缩,几乎要歇斯底里。他紧贴着坑壁,唯恐碰到这如同恶鬼般的躯干残骸。
垂死的躯干开始哭泣,吉本荣作嘴唇翕动,在颤抖地祈祷。或许是作为他祈祷的回应,躯干很快死去了。
吉本荣作也想哭,他想到了岛国的家人,可再也回不去,连尸骨也不会留下。
没有给吉本荣作太多的哀愁的时间,借着夜色和炮轰的掩护,抛射手榴弹的飞雷筒贴近鬼子的阵地,在不到三百米的距离从三面突然发射。
足有上百颗手榴弹冒着青烟,象下雨一样落了下来,在地上翻滚着,带来一阵阵疯狂恐惧的惊叫。
一个黑乎乎的手榴弹从天而降,正落吉本荣作的旁边。时间好象凝固了,吉本呆呆地看着那个仍在打滚的东西,一个参谋不顾一切,伸手抓起手榴弹,刚刚做出抛掷的姿势,一团绚丽耀眼的闪光迸现,鬼子参谋化作了一片血雾。
血肉糊了吉本荣作一脸,但这已经无关紧要了,一块弹片划破了他的喉咙,他徒劳地用一只手想捂住,但汩汩流淌的污血却象关不住的水龙头。他的眼前开始发黑,思维开始停顿,终于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轻、重机枪怒吼着,匍匐着潜近鬼子的阵地的士兵们呐喊着发起了冲锋,几十支霰*弹枪喷出密如雨点的铅弹铁砂,将挡在面前的一切打得粉碎。
最后的定点清除拉近了敌我双方的伤亡,勉强把伤亡比定格在一比一。
战场上已经沉寂下来,只有那遍布的弹坑,等着清理的尸体,显示着这场大战的惨烈。
杨天风很快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听着几个参谋的汇报。
黄昏时,胜局已定。杨天风在征求了刘琛的意见后,发电报给十四旅和蒋支队二大队,放开安岭镇防线,任由敌人沿大路继续南进。
这又是一个局部的后退作战,这股鬼子没有重炮,坦克也只有两辆,兵力是一千余,打他们要容易很多。道路已经破坏,夜幕降临,敌人的行进会很缓慢,时间上能够允许部队再作机动,合围敌人,在淮阳城北加以聚歼。
按照鬼子的作战特点,长官失陷,部下不加救援,或者救援不力,是要受到严厉惩处的。何况,鬼子还有增援解救淮阳的任务呢!
所以,杨天风认为不管已被歼灭的鬼子是否发出了求援电报,或是通告了已经覆亡在即的警告,那股鬼子该怎么走还会怎么走,安岭镇的阻击已经没有什么大的意义。
骑一师各部经过短暂的休息整顿后已经先行出发,照例是在两翼夹击,而正面抵挡的任务还是由三纵承担。
“只要这股鬼子进不了淮阳,在野外被歼灭,淮阳也就唾手可得了。”杨天风看着地图,手指用力点了点,“淮阳光复,不仅是在河东有了足够纵深的回旋之地,更是在开封、商丘之间打进了一根楔子,豫东战局由此发生大变也是完全可能的。”
“长官放心,我支队绝不让鬼子望见淮阳。”郭松林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他将独立指挥这第二场的围歼战,显出了杨天风对他的信重。
杨天风点了点头,提醒道:“我已命令淮阳城下的部队发动佯攻,逼淮阳日军继续求援。嗯,你们打伏击时,要当心鬼子的毒气弹,风向是最关键的。这帮畜牲,死到临头是什么招儿都敢用的。”
“是!风向最关键,下风头的部队要装备齐全。”郭松林立正,却未马上走,等着杨天风的嘱咐。
“计划是计划,虽然也算周全,但战场形势变化无常,你也要灵活掌握。”杨天风停顿了一下,露出鼓励的笑容,“不用太紧张,无论是兵力、火力,我军都占优势。嗯,去吧,我在淮阳城下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郭松林啪地端正敬礼,凝铸了片刻,转身大步而去。
“强将手下无弱兵啊!”马彪看着郭松林的背影远去,感慨地说道:“这位军官在杨将军的教导下,已具名将风范。围攻鬼子时,他所率的步兵是后赶到的,但进展不慢,且打得很有章法,已得杨将军作战之精髓啊!”
精髓?老子的精髓就是先知先觉,步步占先。杨天风谦逊地摆了摆手,说道:“过奖了,实在是不敢当。那个,兄弟要在淮阳城下,布置攻城,二位老兄——”
“同去吧!”刘琛询问般地望向马彪,得到肯定的回应后,笑道:“攻坚最是艰难,我们可是都想见识一下杨将军的奇招妙计呢!”
“哪有什么奇招妙计,不过是老祖宗早就用过的办法。”杨天风淡淡地笑着,伸手示意两位先走。
坑道作业,作为突破城垣的第一步,是使部队能够迅速接近城垣、减少伤亡的最有效的战法。但这种战法在军事历史上却不是什么新鲜的、独创的手段。
在中国的军事历史上,最早采用坑道爆破的是明末李自成起义军,但将这一战法真正发扬光大,并发挥到极致的,却是清末的太平军。
“掀翻钜城,如揭片纸”。虽然描述有些夸张,但武昌、南京等名镇大城,确实是被坑道爆破所攻下的。
而就在抗战历史中,坑道爆破的战例也不少见,小规模的炸碉堡,又被称为“土飞机”;大规模的,松山爆破,竟用了成吨的炸药。
战术虽不新鲜,但只要具有隐蔽性、突然性,照样能出奇制胜,借助于现代炸药的威力,更能取得出人意料的战果。解放战争时的济南、临沂等重城名镇,都是在坑道爆破下被攻破城垣的。
夜晚,杨天风等人来到淮阳城下,这里有四支队的两个大队、一个骑兵团三千多人马在围困城池。
官兵轮流施工,又征召了附近的上千百姓民伕,如蛛网般的壕沟坑道已经把淮阳城紧紧围住。最前点距城墙已不过七十多米,进攻的准备基本完成。
用山炮、战防炮猛轰城墙,这当然也是一种破城战术。但杨天风觉得这样也并不容易,而且会使日军有所防备,增加破城后的战斗伤亡。
几个工兵骨干在罗三喜的率领下,前来向杨天风汇报进展情况。马彪和刘琛也在旁听,看着这几个有些奇形怪状的家伙,两人都觉得很是怪异。
第一百九十二章 血战淮阳 13()
罗三喜还好,矿工出身,黑粗壮实;而叫王谢的,则瘦小枯干,额上有些细小的皱纹,眼睛隐藏在浓黑的、下垂的眉毛底下,象个老农;还有叫陈二的,肩膀圆得逼真,脖颈藏在里面,头象是直接从****长出来似的,眼睛贼溜溜的,看着不象个好人。
刘琛和马彪还真没看走眼,王谢和陈二还真的不是什么好路数出身。王谢是个盗墓的老手,掘洞挖坟是强项;陈二则是个“贼骨”,也就是小偷或窃贼。
盗墓老手自不用说,挖盗洞的手段堪称一绝;而贼骨也有其独到之处,陈二就有祖传的一套特制工具,能够挖穿墙壁而声音极小,几乎不为人所觉察。
就是这由矿工、盗墓者、贼骨组成的三纵工兵队,看似奇怪的组合,却能发挥出令人惊异的作用。
“长官,西面的坑道已经挖成,东边的还差几十米,估计明天天亮前便能完活儿。”罗三喜搓着粗糙的大手,有些拘束地向杨天风汇报着,“老王和小陈干得不赖,洞掘进得方位极准,挖穿城墙砖也没有发出大的声音,鬼子好象并没有觉察。”
杨天风点了点头,微笑着对老王和小陈说道:“辛苦了,二位。攻下淮阳,当记你们一功。”
王谢赶忙拱了拱手,谦逊道:“承蒙长官夸奖,我们真是当不起。能为打鬼子出力,倒是给我们这行当增光添彩了。”
“你们那行当——不好,终不是长久之计,也让子孙后代抬不起头。”杨天风正色说道:“但正象你说的,若把特长用在打鬼子上面,青史留名我不敢说,可这淮阳县志上却少不了你们的名号。”
陈二咧了咧嘴,似乎不太感兴趣。王谢却目光一闪,有些热切。
“嗯,我也不多说。”杨天风沉吟了一下,语气严肃起来,“明天便要攻城,东面的坑道必须在今晚掘成。城内受苦的百姓在等着光复,作恶的鬼子更是要全部杀光。成败在此一举,就在你们身上了。”
罗三喜的嘴唇翕动了一下,没说别的,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等罗三喜众人走了,杨天风才简略介绍了一下各人的情况,却又引起了马彪和刘琛的感叹。
“鸡鸣狗盗之徒,也有如此奇用,杨将军可比信陵君,手下能人异士众多啊!”刘琛比较有学问,赞扬也文绉绉的。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杨将军能人尽其用,马某钦佩之至。”马彪的夸奖则有些通俗,但也好懂。
杨天风笑着谦逊几句,摆开地图,和刘琛、马彪商议着明天的攻城作战。
有了开封血战、袭占宿城的经验后,杨天风对原来停留在理论上的攻坚战术有了更深的体会和认识。在此次攻打淮阳的作战制定上,便有了新的战术的突破。
除了挖壕迫近城垣,坑道爆破,攻城部队全力涌入,破墙战术,杨天风此次还将采取两面对攻、第三面佯攻,纵深猛进、穿插迂回,一点两面、四队一组等新战法。
“进攻时集中兵力于一点,采取纵长(点)与分散(面)相配合。以连为一战斗单位,连内分四个组:火力组、突击组、爆破组、支援组。突击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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