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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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隋-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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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的死马比起来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大部分撞击过后的战马还都活蹦乱跳的。

    从两军接触到一根筋的契丹人没有实现安全降落的目标,反而被穿成了肉串被甩得满天乱飞,不过过了两三息的工夫。这时候那些多一根或少一根筋的契丹人终于赶到了,见此情景他们就更懵了:敌军的大阵几乎完好无缺,依旧岿然不动,而他们的族人则死得满地都是。更要命的是,他们与敌军之间还多了两百多匹满地乱窜的战马,这让他们还怎么冲?

    结果他们发懵的结果就是挡住了随后赶到的靺鞨野人的去路。靺鞨野人的脾气比较狂暴,心情一不好连亲娘老子照砍不误,更何况这些傻不拉几、碍手碍脚的契丹人?而且突厥人给他们的命令就是:杀死所有挡路的,或者自己去死。

    所以靺鞨野人几乎是毫不减速的撞向了还在徘徊不定的契丹人,而且靺鞨野人比起契丹人来头脑更简单,根本不顾及生死,就那么实实在在的撞了上去,把倒霉的契丹人撞得人仰马翻。而且被撞得七荤八素的靺鞨野人们只要还能动弹的,都是抡起刀子见人就砍,也不管是契丹人还是自己人。

    这一番自相残杀几乎让近千名拓揭落马、死伤,剩下的六七百人则绕过这一小片混乱的区域,径直向隋人的矛阵撞去。

    “撞击准备!”盛彦师再一次下令。

    “呼哈!”

    矛兵们再一次怒吼,前排的长矛又一次刺出,然后再次被巨大的撞击力怼上了天。靺鞨野人的战马也不出意外的大都被捅出了个两三寸深的口子,血流如注,疼得战马咴咴惨嘶。

    可与上次不同的是,没有一个靺鞨野人被穿在长矛森林上成了肉串,因为他们并没有像契丹人那样为了保命先蹦上了天,而是用双腿紧紧夹着马腹,双手死死的抱住了马颈,受伤而惊的战马尽管万般的不情愿,却拗不过主人的意志,只得闷着头或是扬起前蹄撞向那些矗立如山的巨盾。

    就在几百匹发了狂的战马即将与巨盾迎面相撞之际,补位到前排的矛兵们匆忙间奋力刺出了掌中的长矛——这回可不是虚刺,于是一瞬间大部分战马的头颈被洞穿,数十支长矛被折断,上百名矛兵口喷鲜血倒飞了出去,砸倒了身后的一片袍泽。即便能够及时松手卸力的矛兵也不好过,巨大的摩擦力几乎在眨眼间就将用来保护双手的厚厚几层粗麻布扯得稀烂,连带着将掌心蹭的血肉模糊。

    几百匹重伤濒死的战马终于撞上了巨盾。

    咔嚓嚓一阵沉闷的巨响,连大地似乎都被震动了分毫,四周的群山上像是掀起了一场小型的雪崩,扑簌簌不停跌落的积雪掀起了大片的雪雾,几乎笼罩了半个山谷。位于大阵中央受到撞击最剧烈的几十面巨盾几乎在一瞬间被撞的粉碎,掩身在盾下奋力支撑的盾兵几乎同时被死人死马压成了一滩烂泥,在后边用双腿蹬住支架的同僚则筋骨俱断,惨叫着倒飞出去。而前排来不及躲避的矛兵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被撞死撞伤了一大片。

    仅这一次成功的撞击,就让杨霖引以为傲的矛盾兵伤亡了数百人,大阵中央被砸开了一个宽十多丈、深数丈的缺口。只要这样的撞击再来个一两次,大阵崩溃的局面就连神仙都无法无法避免。

第一百零七章初战(三)() 
可惜突厥人用来陷阵的拓揭至此已经消耗殆尽了。

    平日里严谨呆板得像个机器人一样的盛彦师在此战中突发奇想,擅自做主改变作战条令,让全军往前踏出那三步,彻底打乱了契丹人固有的节奏,让突厥人精心布置的战术效果大打了一个折扣。尽管其后的靺鞨野人悍不畏死,却也只能给盛彦师的大阵砸开了一个缺口,为紧随其后的突厥人主力仍然保留着破阵的希望。

    此时突厥人后队的三千骑兵,距离盛彦师已不足五十步,他的盾兵们正在拼命的移动着沉重的巨盾企图填补中央那个巨大的缺口,而矛兵们则在紧张的整队前压,预备着下一次的撞击。

    怎么办?

    盛彦师的双眼一片血红,拳头握得咔咔直响。作为杨霖最为欣赏和信任的将领,盛彦师此前只是在担任澄城县丞之时,指挥过数百人的乡勇民壮讨伐过土匪流寇,算是他唯一的战阵经历。此后即便莫名其妙的被李世民点了将、招至门下了,也一直表现得很平庸,泯然于众人而已,可是一到了杨霖这里,不知道怎么的就跟他看对了眼。若论熟读兵书战策,在战场上的大局观、决断力他肯定不如出身世家的李孝恭,若论实战经验和战场直觉他也比不过久经战阵的李君羡,就连冲锋陷阵、斩将夺旗的本事他连段志玄、张亮等几个小年轻都赶不上,可是杨霖如今把李孝恭当成了斥候头子使唤,李君羡则成了干杂活的苦力,段张牛侯几位更是被杨霖撵去了自己的亲兵营给雄阔海等四大保镖当学徒,连李仲文、邱师利这样的降将的地位都赶不上。唯有盛彦师,每临大战杨霖都会把最要命的差事交给他,然后自己去当个甩手掌柜。

    盛彦师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是他很清楚这是杨霖对他的信任,而全天下能给他这样的信任的,也唯有这一人而已。所以这种信任他不能辜负,也辜负不起。

    按照杨霖的作战条令,他此时应该下令准备撞击,直到将敌骑的速度降下来为止。可是他手下毕竟是一群大多没见过血的新兵蛋子,刚才的那次撞击造成的伤亡虽然还不足一成,但是他已经看到了部下眼中愈发浓郁的惧色,虽然还不至于一触即溃,但是从他们僵硬的动作和煞白的脸色上看,盛彦师不觉得在下一次撞击之后,他们还能站得稳脚跟。

    怎么办?

    “攻击准备!”

    盛彦师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四个字,紧随他身后的传令兵闻言一愣,但是在盛彦师阴冷的目光注视下还是慌忙将手中的将旗压倒平伸,直指前方。

    比传令兵更加意想不到的自然那些矛兵和盾兵们,这道命令跟平常训练时盛将军反复强调的作战要点完全违背不说,在敌人骑兵速度未降的情况下脱离巨盾的保护去直面冲击,那跟送死有什么区别?可是没等他们开始议论和反对,中军已经响起了密集的鼓点。

    依据军法,中军鼓响,三军齐进。一鼓尽而军未动者,斩千夫长;二鼓尽而军未动者,斩百夫长;三鼓尽而军未动者,全军皆斩!所以鼓声一响,全军上下的大小军头们立刻像是被火烧到了屁股,大声重复着“攻击”的命令,招呼着手下赶紧冲锋,性子急的已经开始踹人屁股了。

    于是刚刚还在忙活着堵窟窿的盾兵们连忙拆解巨盾,之后熟练的抱起巨盾向侧方一转,方才还像一道坚固的木墙一样守御得密不透风的大阵顿时打开了一扇扇大门,一列列矛兵一边被军头们踹着屁股,一边战战兢兢的挺着长矛,伴着虽然有些颤音但还是富有节奏的呼喝之声踏步前出,向着不到三十步外的突厥骑兵压了过去。

    盛彦师在赌——赌那些正牌的突厥人没有拓揭那样必死的勇气!

    矛兵们大都是第一次见识了这样血肉横飞的场面,一个个腿直发软,胳膊直打颤,两丈多长的长矛的矛头也跟着晃悠了起来,看上去倒是挺像杨霖怎么也学不会的那招“凤凰乱点头”。这一下似乎把突厥人也晃得直眼晕,离着那片长矛森林还有十多丈远,他们的队形就从中一分为二,向着两翼包抄过去。

    突厥人这是又玩出新战术了?其实原因没那么复杂,突厥人之所以变阵,就是因为盛彦师赌对了——突厥人怕了!

    突厥人在长城以北纵横无忌,从大兴安岭横扫到中亚的河中地区所向无敌,靠的就是一往无前的铁骑突击,只不过这一战术在如今和往日还是有些区别的。想当年突厥人的老祖宗不堪柔然的欺凌奋起反抗之时,一马当先冲锋陷阵的可都是正牌的突厥人。虽然明知必死,可是以少数人的生命换取大部分族人的生路在突厥人看来是理所当然、责不旁贷的,也正是因为这种全族上下皆抱必死之心的勇气,让突厥人杀出了一片天地,建立了称雄塞北、强大无匹的突厥帝国。胜仗打得多,缴获也就多,俘虏更不会少,一开始突厥人还按照草原的惯例,将身高超过车轮的青壮男子统统处死。可是时间一长,突厥人就发现这么干其实很不划算。

    塞北恶劣的自然条件和持续不断的战争给突厥人繁衍后代、扩大人口规模造成了极大的困难,东西横贯上万里、南北纵跨数千里的庞大国土上,最多时也不到五百万人,所以每个突厥人的生命对于帝国而言都是十分宝贵的。所以突厥人认为,与其让那些俘虏、或是被迫降服的杂胡白白的死在自己的刀下,还不如让他们替自己去冲锋陷阵,也算死得有些价值,因此将不知挽救多少突厥小伙子的生命。

    所以突厥军中从此就有了“拓揭”。无论是面对高句丽人、高昌人和波斯人的步兵方阵,还是与匈奴人、吐谷浑人和契丹人的骑兵对冲,那些后退就是死路一条,前进还有一分生机的拓揭们无数次爆发出惊人的求生勇气,将一个个敌人击破、击溃,然后再由正牌的突厥人闪亮登场,收拾残局。这套异族人拼命、突厥人捡便宜的战术用了几十年,除了对大隋不太好使之外,几乎从来没出过差错。

    看着别人去送死,自己捡便宜的时间长了,突厥人早就没了祖宗那种向死而生的勇气。这回送死的死光了,终于不再使花招的隋人看上去连皮毛都没伤着,还举着那么老长的长矛冲出来拼命,胆子退化的速度比脑子进化快出好几倍的突厥人能不害怕?而且突厥人捡便宜捡惯了,所以冲在最前边的都是些有钱有势的贵族子弟,都想抢个头功。谁知道头功没见着,眼瞅着要带头送死了,这帮草原上的纨绔子弟哪有胆子硬拼?所以不待主将下令就自作主张的改变了冲击的方向,看上去是要包抄两翼,其实根本就是被吓破了胆,准备逃命了。

    “两分圆阵!”

    盛彦师悬在嗓子眼里的那颗心终于放下了,下达命令时也是中气十足,声若洪钟,他知道这一仗已经胜券在握了。

    吓得三魂七魄差点出窍的矛兵们一看不用跟敌人同归于尽了,顿时也来了精神,按照操练过无数遍的战法迅速集结,从中而分,缩成了两个圆阵,无数密密麻麻的长矛指向阵外,像是一只巨大的刺猬,向左右两翼压去。

    突厥前军的主将快被气疯了。那些拓揭死就死了,反正打完这一仗想要多少还有多少。方才那些隋人已经红了眼睛从巨盾的掩护下冲出来拼命了,这时候只要前队的骑兵能碾压过去,就算伤亡惨重也能将其冲开一个大口子,乱了阵脚的步兵哪里还是骑兵的对手?除了任人宰割还有什么法子?可是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他的兵竟然成了怂包软蛋!所向无敌的突厥骑兵竟然连那些卑贱的拓揭都比不上,居然临阵脱逃了!

    可是生气归生气,战场之上战机稍纵即逝,他敏锐的发现隋人的矛阵一分为二,此时的中路露出了一个大空挡。要是他能抓住这个机会从中路穿插过去,将隋人的阵型从中断成两截,而逃到两翼的那些怂包要是能再一合围,使隋人左右不能相顾,说不定还能挽回败局!

    前军主将当机立断,带头领着身旁的千余亲兵一头扎进了隋军的中路空档,冲着阵后的盛彦师杀了过去。

    “中军四分!左右军突击!”

    随着盛彦师的一声令下,两个矛兵圆阵瞬间二分为四,靠近中路的两千多名矛兵立刻转身向后方冲去,中路刚刚拉出的二十多丈的空间转眼间被他们挤压得不到十丈。可怜突厥人的前军主将自以为抓到了隋人的痛脚,没想到却是自己跳进了一个大陷阱,千余骑兵的两翼无遮无拦的毫无保护,手中的弯刀又太短够不着敌人,所以连人带马被不断从两侧攒刺过来的长矛捅得全身都是血窟窿,不到半顿饭的工夫几乎全军覆没!

    还是那些率先逃命的怂包们运气不错,虽然有两个矛兵圆阵向他们的侧翼碾压了过来,而且一直躲在矛兵的侧后方担任掩护任务的左右两军步兵,也开始前压堵住了他们的去路,不过他们压根也没打算配合那个倒霉的主将包围隋人,他们转向两翼的目的就是拉开距离以便调转马头逃命。此时将近两千多突厥逃兵已经完成了转向,正准备向山口方向逃走。

    “弟兄们,老盛玩得漂亮!现在轮到咱们过过瘾啦!”

第一百零八章初战(四)() 
杨霖虽然放弃了地势最为险要的山口,但是并没有放弃布设口袋阵的想法,显露行迹诱敌来攻的盛彦师部实际上是他的后军,而前军就是他亲兵营中的五百骑兵。这个前军的人数实在是可怜了点,可是谁让他的骑兵太少还另有重任呢?而且只有骑兵才有足够的速度及时扎住这个四处漏风的口袋阵中的最后一个口子。

    杨霖他们一直埋伏在突厥人身后的一个山坳里,此时眼见盛彦师胜局已定,两千突厥残兵正在夺路溃逃,哪里还敢怠慢?便在杨霖一声招呼之后率先杀了出去。

    杨霖手里举着他那根张牙舞爪的狼牙棒,张牙舞爪的一马当先,他麾下那些没有具体差事的武将们紧随其后,就连名义上是文官的长孙无忌和房玄龄都全副武装,挥舞着马槊鬼哭狼嚎着随他冲锋,也不知道他俩这是准备去杀敌呢还是去送死。

    逃命心切的突厥人眼见一小队人马从斜刺里杀出,即将挡住他们唯一的一条活路,即便他们再怂包软蛋,也知道再不豁出命去拼一把,结局就是必死无疑。因此无需任何动员或是命令,他们纷纷开始催动战马,将速度加到了极致,看那意思即便不能把这小队骑兵吓退,也要活生生的撞开一条血路。

    可是他们哪知道杨霖此人最是惜命,所以他的亲兵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猛士,大都是在八百里太行纵行无忌的老马贼出身,一身骑射本事比起突厥人来也是不遑多让。一看突厥人要玩命了,根本无需命令,几百支羽箭便狂风暴雨般的泼洒了过去,其中不乏像李秀宁、李仲文这样可以一发三矢的好手,登时将冲在最前边的突厥人射倒了一片,还连累着来不及避让的后续骑兵们一阵人仰马翻,乱成了一团。

    杨霖深知他胯下这匹大黑马的德性,所以早就拿厚布蒙上了这货的眼睛,连耳朵也堵了个严严实实。所以此时他这一催动战马,大黑马理所当然的认为主人这个二货又想跑路,自然抖擞起精神跑得那叫一个快,没一会儿工夫就把杨霖的保镖和亲兵们甩出了好几个身位。

    杨霖这才发现自己弄巧成拙了,似乎把自己搞成了孤胆英雄可是他没工夫后悔,抡起棒子三下五除二的将迎面冲过来的突厥兵砸得满天乱飞,而他自己身上也被弯刀划开了几道口子。

    说起来突厥人的弯刀那是设计的十分缺德。弯刀的刀刃并不长,只有两尺有余,这是因为突厥人无论是提炼铁料还是锻造兵刃的技术都很糟糕,弯刀的质量跟隋人惯用的横刀根本没法比,刀刃一长就很容易折断。弯刀的刀刃在靠近刀柄处是直的,随后便向刀脊处大幅后弯,使得弯刀的重心远离刀柄,增加了刀的杀伤力,同时弧形刀刃可承受强度较大的撞击而不至于损坏,弥补了突厥人冶铁水平低下的不足。正是因为弯刀的这个特点,所以突厥人在与敌人作战时,根本无需大幅度的劈砍动作,只要在快马交错的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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