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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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隋- 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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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和豫章林士弘,而同为江南帮的另两位重要人物萧铣和杜伏威却没见到踪影。

    不过尽管他很是迷惑,却不能跑出去揪住人问个究竟,只能忍着。可是忍来忍去,翟让都快忍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眼瞅着辰时三刻将至,却再也没人进来报信,更没人进来通知他该起驾赴会。

    为了充分体现自己身为天下盟主的地位,翟让一定要忍到最后一个闪亮登场。不过他费了老鼻子劲找来了一帮明白人才捯饬出的那一身行头,却一点不遮掩的显露出翟让的雄心,或者说是野心。

    帽子是通天冠,其形如山,正面直竖,以铁为冠梁,是仅次于冕冠、而且专属天子佩戴的冠帽。衣裳是绛纱袍,其上以金线绣有日、月、星辰、山、龙、华虫、藻、火、粉米、宗彝、黼、黻共计十二章纹饰,华丽丽的把当今天子杨广弄的那套“肩挑日月,背负星辰”之流的九章冕服甩出二里地鞋子赤色、重底,名曰赤舄,还是皇帝专属,谁要是敢乱穿的话,把他家九族的脚丫子统统剁下来都算是轻的。

    话说翟让浑身上下这一套,就是严格按照周礼缝制出来天子朝服,当今天下独一无二,就算皇帝杨广把他家压箱底的宝贝都淘出来,在老翟这身华丽丽的“天子朝服版”面前也跟个土鳖一样没脸见人。可问题是老翟把自己打扮的跟唱戏的似的,总得有观众欣赏才能满足他那小小的虚荣心啊?可是能让他感到满意的,应该是指李渊、李密、窦建德之流的够分量的观众,至于其他人哪值得翟让去显摆?他还没那么无聊。

    其实翟让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其实就很无聊,而且很冒险,甚至会得不偿失,不过他还是忍不住要尝试一把。此番会盟引来天下风云聚汇,这样的机会怕是今生难有。既然在这场问鼎天下的竞逐中他已是箭在弦上、退无可退,那不如就豁出去搏一把。逾越一下那位徒有其表的皇帝的底线会引来什么后果他不在意,关键在于他的那些主要竞争对手会是何种反应他很感兴趣,也很想试一下。

    可是会期已至,偏偏翟让最重视、也最在意的人物居然一个都没露面!这是咋回事,难道他们集体睡过头了?还是反悔了,不想认他这个盟主了?或是干脆这就是个阴谋,那帮混账东西想耍他?

    翟让慌了,赶紧派出更多的人手,不但去会场,还去那些不知道在哪儿躲猫猫的老狐狸的驻地,看看他们到底想干吗?

    作为主会场的那座巨大的芦棚外边,点着一根巨大的时香,在翟让驻地的帐篷里也点着一根,不过个头要小得多。而就在这两根标定了会期所在的时间、也就是辰时三刻的时香即将燃尽的时候,帐外突然传来了一片喧哗之声,紧接着,好几个探子连滚带爬的窜进了翟让所在的帐篷。

    “王上,来了都来了!”

    “什么都来了?说清楚点!”

    “是!卑职们亲眼所见,所有该来的人都到期了,他们是踩着点到的!”

    哼哼,踩着点到的!莫非是这帮家伙还不服气,想在出场顺序上压过老子一头?不过他们可以踩着点到,就没想到老子可以迟到吗?

    于是乎翟让反倒不急了。刚才一顿着急上火让他感到有些口干舌燥,这回干脆令人煎上一壶茶,他要喝饱了再去!难道那些人还敢不等他?

    翟让四平八稳的高坐帐中等着喝茶,可是还没等茶汤煎沸,又有一个探子连滚带爬的窜进了大帐,连行礼都顾不上,张嘴就开嚎:

    “王上王上不好啦!”

    “混账东西!这是天塌了还是地陷了,是你娘偷人了还是你爹遭瘟了?他娘的不会说话就闭嘴,否则老子把你舌头给割喽!”

    这一早晨就没一件顺心事,闹得翟让心烦意乱,所以这个冒失的探子就成了出气筒,怒气冲天的翟让甚至把刀都拔出来了。

    可是这个探子虽然冒失胆子却不小,压根没理会翟让的茬儿,一刻没停而且嘎嘣溜脆的继续禀报。于是乎,还没等他禀报完,他家那位王上就跟天塌了地陷了、老娘偷人老爹遭瘟似的一窜老高,然后蹦着高的往外跑。

    因为探子说的是“王上您的首座让人给占啦”!

    老翟来酸枣前精心谋划,到了之后四处拉帮结派,昨天白天玩了一整天的恩威并施,晚上一宿没睡好,早晨起来不到两个时辰的工夫嘴里就急出俩大泡,所思所谋的不就是在这次会盟上占据主动、捞足好处吗?而他首先要求得的,就是那个“首座”。到如今他费尽心机,好处却被人给抢了,他能不急吗?

    眼瞅着翟让跟火上房似的往外狂奔,紧随其后的单雄信和裴行俨也大步流星的护卫其后,王儒信急了,赶紧大声提醒道:

    “王上——气度!姿仪!”

    两条大长腿捣腾得跟风火轮似的翟让闻言,倒也从善如流,步幅马上就降下来了。可是没走出几步,两条腿又跟安上小马达似的停不下来了,可以想见老翟是如何的心急如焚,又是如何的气急败坏。

    幸亏他的驻地离得不远,也就半里地的路,所以没耽误多长时间,翟让一行人就冲进了会场。

    芦棚还是那座芦棚,跟昨日相比除了护卫多了些以外没什么分别,可是待翟让定睛往里一瞧,却不由得目瞪口呆。

第二百七十三章圣旨到() 
昨天因为以翟让和李密为首的两大阵营险些上演了一出全武行,所以杨霖强拉萧铣和杜伏威“居中调和”,最终群殴变成了打擂台,这一幕就发生在这座芦棚之内。不过当时杨霖为了避免争端,干脆把棚内的所有坐位都撤掉了,大家都站着,既不分尊卑主次又提高了议事效率。不过今天他就不能这么干了,毕竟会盟要讲究场面仪式,再让这些大人物站上一天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所以翟让匆匆忙忙的踏进芦棚,首先吸引住他目光的就是延伸至芦棚深处的长长的两排坐席。这两排坐席都是面南北相向而设,地席均由金黄的芦苇编制而成,并没有像寻常见惯的那些盛会一样在其上铺垫以华丽的兽皮或锦垫,甚至连普通人家常用的老羊皮都没有,真是名副其实的“席地而坐”。而每个坐席之前设立的那张几案,更是用新伐的厚重松木制成,连树皮都没剥,案上只有一坛酒、几方肉,简单的陈设和弥漫在整间芦棚之内的浓烈的酒香肉香和松脂香气混杂在一起,倒是颇显粗豪大气。只是高坐其上的各路豪杰,大部分出身不高,更不懂什么斯文礼仪,所以趁此会议未开之时,大口喝酒大块吃肉、高谈阔论叱喝叫嚣的不在少数,更有衣冠不整、袒胸露腹并自以为豪迈者,甚至还有几位毫不顾忌的甩掉鞋子,把一双臭脚架到几案之上,迎风能把人臭出二里地去的

    酸枣会盟,来的都是跺跺脚就能让天下跟着乱颤的人物,是当今一等一的盛事。可翟让无论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好像是误入了一个土匪窝

    不过他暂时顾不上计较这些,他的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芦棚的最深处。那里不知何时筑起一座高不过三尺的小台,上面同样置有一席一案,规格款式与余者无异,唯有一点与众不同,那就是坐西面东而设。

    毫无疑问,那就是隐隐象征着天下诸侯的盟主之位,让翟让寤寐求之、而在昨日莫名其妙就轻易得手的“首座”。

    此来之前,翟让得知他的首座被抢,自然是又惊又怒,不过却并不如何忧心。因为这里是酸枣,他不但有精兵猛将贴身护卫,更有数万纵横无敌的瓦岗内军就在几十里外的东郡虎视眈眈,只要他点起烽火便须臾可至。所以这即便是一场阴谋,他也不如何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那么阴谋又有什么可怕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鬼魅魍魉都是虚弱的、可笑的,不管策划这场阴谋的是李密、李渊还是那个奸猾似鬼的杨霖。

    更何况他们之间又何尝没有矛盾?所以翟让很有信心,无论是以力压之还是以利诱之,这些人只要不是真正联起手来,他都有绝对的把握将任何阻拦他登上盟主之位的宵小像一脚踢开!

    对于这个阻挡他站上盟主宝座之人,他想到过李密、李渊、窦建德、屈突通、杨霖,甚至还怀疑过他暂时的盟友薛举、梁师都、刘武周等人。可是等他大踏步的步入芦棚,面带杀气的眯缝着眼睛紧盯住那个台上之人之时,双目却在刹那间瞪得老大,瞬间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因为此时站在台上,正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俯视着他的那个人,居然是裴矩!而站在裴矩身后,看似低眉顺眼却在无声无息间就让翟让满身的杀气瞬间烟消云散的,正是老宦官王缠。

    “你你怎么在这里?”

    翟让一开口,芦棚内突然间变得鸦雀无声一片静寂。而裴矩却没有理睬他,甚至连俯视他的眼神都飘到了别处,这简直是对翟让极大的无视和侮辱!要换个时间场合,以翟让的脾气早就拔出刀来把这个老匹夫剁翻在地了——虽然裴矩贵为大隋的礼部侍郎,可是翟让连皇帝都反了,区区一个裴矩又算什么东西?

    可此时的翟让却没这个胆子,不光是因为在场云集了天下群雄,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得不有所顾忌,更重要的是裴矩身后站着的那个老宦官。翟让可是亲眼见识过这个老阉奴的厉害,自然不会自取其辱,只得再次颤声问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

    还是没人理他,不过终究有人站了出来,却是杨霖的近臣、也是忝为本次会盟司仪的长孙无忌。不过长孙可不是来解答翟让疑问的,而是面无表情的沉声喝道:

    “诸人到齐,请天子钦使宣旨——”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这明明是一场造反派聚堆儿、图谋将瓜分大隋江山的事实合法化的分赃大会,皇帝的代表厚着脸皮来凑热闹也就罢了,居然还要臭不要脸的宣旨!宣个毛线的旨?就算皇帝也认定大隋的江山社稷要完蛋了,自己扯根绳子上吊多省事?何必来此画蛇添足徒增其辱?再说在场的就没个服皇帝管的,就算他宣旨又有谁有心情搭理他?

    翟让被这莫名其妙的安排气得都要乐了。可是还没等他咧开嘴,他身后就齐刷刷的站起来十好几位,而且一个个的避坐离席,站到堂间恭恭敬敬大揖及地,齐声应道:

    “臣等接旨!”

    臣等?

    翟让又被吓了一跳。按说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可今天在酸枣城中的这座芦棚里,贼不缺匪不少,对大隋来说大逆不道、百死莫赎的混账东西更是数不胜数,唯独敢称、也称得起“臣等”的极度缺货,别说十几位了,掰掰指头连一只手都嫌富裕

    那这些脸皮厚过城墙的货色都是谁?翟让回身一瞧,还都是他的老熟人!

    李渊——封爵大隋世袭唐国公,授职山西河东慰抚大使;李密——封爵大隋世袭蒲山郡公,授职左亲卫府大都督、东宫千牛备身,虽然专注挖大隋的墙角十几年,但是皇帝好像也没除他的爵撤他的官;屈突通——钦命左骁卫大将军、关中捕盗大使;杨霖——钦命右备身府大将军,加衔右光禄大夫;罗艺——自封的幽州大总管虽是个山寨货,不过那个虎贲郎将可是货真价实的从四品的武职,而且也是皇帝封的。所以这几位都是头戴进贤冠,身穿绛纱单衣,白纱中单,绛纱蔽膝,白袜乌靴,这是标准的大隋制式朝服的打扮——官居五品以上服紫,进贤冠上的官梁在二梁或三梁不等,跟裴矩这个正经出身、官当得也算正经的大隋高官是一毛一样的打扮。

    这几个不要脸的一直都是骑墙的货,当着大隋的官造着大隋的反,翟让可以见怪不怪。那窦建德、萧铣、杜伏威还有好几个他对不上名字、但来路一清二楚的家伙算怎么回事?这几位大都是泥腿子出身,起码也是没有大隋得官爵加身,怎么一个个的也有样学样的穿红挂紫的冒充起大隋的官儿了?

    翟让先是疑惑,紧接着就警醒了起来。他记得很清楚,昨日此地此时,这些人还是或着戎装、或穿便服,就连裴矩也是头戴幞头一身圆袍。怎么今天不论真伪都换上了官服、生生把一场反贼会盟变成了山寨朝会?要说是皇帝有本事把这些军阀头子统统招安了打死翟让他都不信,这里面肯定大有蹊跷,而且肯定是针对他翟让的,要不然怎么解释这帮家伙齐刷刷的举动而他却懵然不知?

    郑元寿曾评价翟让此人“色厉胆薄”,果然眼光独到。翟让汹汹而来,要不是有王缠镇场子,就算不当场把裴矩给砍了,也得扯着膀子把他拽下来然后自己坐上去。可是当形势突生异变之时,他却开始不知所措起来,尤其是发现他的几乎所有的对头都步调一致时,尽管情知对己不利,他却胆怯了,既没有当场愤然反制,也没有立马甩头就走,而是僵立当场,一时间竟毫无作为。

    长孙无忌宣布裴矩作为天子钦使将要宣旨,天下一等一的几个大佬带头响应,唯一能与之抗衡的翟让似乎也没表示反对。于是乎那些自以为事不关己的、还在观风查色的、或是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的就再也坐不住了,尤其是那些坐在后排的很有自知之明的,赶紧慌慌张张的跟着离席而起。尽管没人提前跟他们打招呼,以至于无论是服色还是礼仪都乱七八糟的不成体统,但是一点不耽误他们学着大佬们大礼参拜,甚至不少没见识过这种大场面的干脆跪伏于地,叩头不止(接旨行跪拜大礼那是明朝以后的事,此前大揖即可——作者注)。

    这下子所有人都坐不住了,连薛举、梁师都和刘武周等人眼见翟让对此默然不语,也都跟着站了起来。不过他们并未跟着行礼以示恭顺,而是依然盯着翟让,显见是在等着他做决定。

    他们却不知道,翟让的选择障碍症正在急性发作。此时他要是还搞不清楚状况的话,那就纯粹是个傻子了。可是就算他搞清了状况,却还是不知如何是好,他正在痛悔方才一时情急,只带了单雄信和裴行俨两个打手随行,而把前任军师王儒信扔在了家里。

    要是程知节、哪怕是徐世绩或是谢科这俩反骨仔在的话,翟让又何须如此烦恼?

第二百七十四章随大流() 
从长孙无忌宣布天子钦使宣旨开始,几乎过了大半盏茶的时间,芦棚里的近百人中有七八成已经起身施礼恭候,唯有翟让及为他马首是瞻的一干人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又不甘,进退两难。

    裴矩始终板着一张死人脸傲然挺立,不喜不怒,但是偏偏把嘴巴闭得紧紧的一声不吭,更甭提宣旨了。其实他这么做也没错,天子圣谕所到之处,有官身的臣子事先得沐浴、熏香、净身,然后穿官服、摆香案,大礼候见。除非事态紧急或是条件不允许,否则哪怕缺了一个步骤或是态度稍有不恭,那就可以定性为能要了人老命的欺君之罪啊!钦使不宣旨了拂袖而去,然后那个倒霉蛋被训斥、降职甚至定罪都是轻的,要是赶上个人缘差又没啥地位的,钦使随便向皇帝递句小话,可能就是无数颗脑袋落地的下场!

    当然了,现在皇帝可没有这样的威风和能力了,而且老裴一介堂堂的大隋闻喜县公、礼部侍郎,颠颠的跑来参加一群造反派的阴谋反政府大会也就算了,还得矫诏妄传圣命(这事咱们后边说——作者注),可以说已经把一张老脸丢进阴沟了。在这种情况下,在场的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一个都不能少的脑袋低着、屁股撅着,老老实实的听他宣旨已经是老裴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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