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安慰地想,此时这位傻乎乎的三小姐还不知我与寒公子的关系,才这般淡定。
哼,就不信等我说出来,你还能坐得这样稳?
“奴家这次冒昧前来拜见小姐,实是有个不情之请,求小姐怜惜。”
姜缨上下打量了凝雪一眼,又看着坐在一边抓耳挠腮的小道姑,不由唇角带了几分笑,道,“久闻凝雪姑娘大名,听说姑娘舞姿绝世,相请不如偶遇,既然姑娘远道而来,不如请姑娘小试身手,让我和这位小道长也开开眼界?”
小道姑双目一亮,拍手笑道,“是极是极,凝雪姑娘你要求何事,不如先给我们跳个舞看看,说不得你要请小缨做什么事,我都能帮你做到咧。”
凝雪被憋得不轻,只觉满脸是血。
ps: 多谢窈窈的平安符~~呵呵,今天又晚了点。。。明天一定赶早。
☆、四九成全
凝雪磨了磨后牙,吸了口气,这才维持着满面笑容。
“屋里地方狭窄,也没有乐声相伴,怕是…”
小道姑十分大方地笑道,“没有乐声那有什么关系,我们是看舞的,又不是听乐声的,地方不够的话,这个容易,外头院子…”
凝雪忙接过话来,道,“那奴家就在此献丑了。”
外头院子可是白云堂的客院,时不时有香客来往的,若是给人瞧见自己这位醉月楼的红姑娘,自己这张脸可往哪儿搁?
凝雪不愧是在青楼这种鱼龙混杂之地久待过的,虽然初时听起来有些屈尊,但想到自己在男人面前跳得,自然在女人面前也跳得,想通了这一茬也就心下平静了许多。
话说完便曼步站到了场中空地上,不过随意一个站姿,未舞先有几分翩然之态。
虽是没有乐音相伴,那凝雪的身体里却似有一面定时敲打的大鼓,旋转摆动飞跳,都和着那听不见的节拍,衣袂翻飞间凉风习习,身姿百转,若不是二人睁大眼睛瞧着,哪里想得出来一个人的身体居然还能做出令人眼花撩乱的千姿百态?
一舞终了,凝雪平了平微微的喘息,向姜缨躬身行礼,“还请小姐指点。”
姜缨微微一笑,正要开口,旁边小道姑使劲地拍起了手。
“凝雪姑娘果然是名不虚传,跳得真好看啊!”
凝雪面带笑容,冲着小道姑微微弯了下身子,算是谢过小道姑这直接了当的夸奖。
她在醉月楼久享盛名,裙下之臣无数,写来赞扬她舞姿如天人的诗文没有上百首,也有几十首了,不过来自女子的夸奖且又不带酸溜溜之意的。这还真是头一回。
见凝雪又转回头来,笑微微地瞧着自己,似是真等着自己来点评,姜缨这才笑道,“凝雪姑娘果然是舞艺超群,令人观之赏心悦目,不过…”
凝雪心下微哂,面上仍是微笑着等着这位三小姐说完。
不过一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村姑,除了随大流夸上几句,就不信还能说出什么门道来?
姜缨的目光在凝雪左脚扫了一下。道,“凝雪姑娘起舞之时,虽极力压制。舞姿也近于完美,只在左脚处,似乎稍有凝滞,做寻常的动作倒也显不出来,只在单脚用力时。才能略看出些,想来约摸是早年时受过伤痛,日后还要多加*惜身子,这种剧烈的动作还是尽量少用,再多加汤药调养才是。”
凝雪心中便是一惊。
她早年自他乡逃亡时,脚上受了伤。只是当时命都差点顾不上,哪里有能力上药治伤,就那般任其自然长好的。
此后每逢阴天下雨。或是稍加劳累,脚踝处都会隐隐作痛。只不过她起舞之时,自然会极力压制,也从未有人看得出来。只痛过之后,就会变成一瘸一拐的。要休养好几天才能缓过来,所以她每月最多表演一次。
没想到今天倒是这位原本该是没什么见识的三小姐一语道破。
且话中的语气。全然看不出有什么兴灾乐祸,虽语意淡然,却是这几年头一回听到过关心她的伤脚的,心中涌起一丝难言的滋味来。
目光一转,却浮上了更深的笑意,“小姐果然目光如炬,我这脚确实是前些日子崴了一下,如今倒好了,多谢小姐提醒。”
姜缨微微一笑,心知她有意隐瞒旧伤,也不点破,稳稳坐等这位美人儿说出来意。
“三小姐,奴家是想求…”
刚刚挂上一副为情所困,柔肠似水,左右为难的模样,正要说到正题,却听小道姑在一边拍着脑袋大叫,“哎呀,你的脚不适,怎么不坐下说话,快坐快坐,万一将来落下什么毛病可怎么成?大家伙不就再也瞧不着那好看的乐舞了?”
姜缨忍笑点头,“小道长说的是,姑娘请坐。”
果然乱打断旁人说话的傻道姑什么的,最讨厌了啊!
凝雪的唇角在听到“落下什么毛病”时微微抽动了一下,深深觉得今天上门来见云三,似乎是有点出门没看黄历。
在末座上落了坐,凝雪这才又接起话茬儿,“奴家身在烟花之地,却是早已厌倦繁华,盼着求个安身立命之所,自从见了寒公子,奴家痴念深重,情难自已,因此斗胆求三小姐能成全了奴家的一片痴心,奴家愿意这辈子都在寒公子和小姐跟前服侍。”
也不知是否怕再被打断,凝雪这回说得麻溜快,原先酝酿出来的表情都没跟上,反倒显得有些怪异。
说着,才坐下的凝雪又长跪在姜缨面前。
姜缨这才恍然大悟。
哦,原来这位姑娘是高寒惹的风流帐啊?
又想到传言那高寒风流之名响彻京城,长年以青楼为家…
嗯,那个青楼好象就是叫什么醉月楼来着,这么说这位姑娘早就是…
姜缨拿眼上下打量,心中不由得暗暗点头,好一个艳如玫瑰的可人儿。
一对丹凤桃花眼,眸中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双凤钗。
粉靥醉人,缨唇红滟,眉间春色如许,果然是深得阴阳调和之道的女子。
不过再细看,那眼睛下方似略有些疲惫的青意,虽用脂粉遮掩,也能看出一二。
再看她身上装扮,一袭素白的香纱裙,腰系胭脂色的软烟罗,足下是双百蝶嵌红宝金翅香沉木底的绣鞋。
嗯,看来这位姑娘身家也颇丰富啊。
要想给高寒当侍妾么?
姜缨的手指放在桌上点了几点。
据这个异世的规则,不都是男子成了亲之后,才会把侍妾,姨娘什么的抬进府里么?
怎么这位倒急吼吼地跑来自报家门?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是来…示威?
后知后觉的姜缨神色复杂地盯着地上以卑微姿态跪伏着的凝雪美人儿瞧,那凝雪似乎也感受到了姜缨的思量,眼神于楚楚可怜中又偷藏了些许挑衅。
姜缨还没答话,就听一边的小道姑哇哇乱叫。
“哎呀,凝雪姑娘,你的眼光可真是…那寒公子是个大大的坏人,你怎么能愿意去服侍那个大坏蛋啊?就连小缨要嫁给她我都不乐意咧,…”
小道姑还记着那天高寒带人偷袭的仇呢。
自从知道了姜缨和那个坏人要成亲的消息,就天天在三清祖师面前早晚一柱香。
求祖师保佑,让那坏人早升极乐,免得还要误了小缨的终身。
“凝雪也是不愿意再继续这种烟花卖笑的日子了,还请小姐成全…”
凝雪瞧着姜缨若有所思,心里这才有了点打击到情敌的快意,虽然被小道姑插科打混有些头痛,还是心中暗笑,面上诚恳地说了这么一句。
“凝雪姑娘不愿意在醉月楼里呆着,那可以到我们白云堂来啊,白云堂前院里的素秋师侄就曾经是官伎出身,如今出家修道也很是不错哩。”
小道姑眨着两只大眼睛劝诱着。
白云堂多好啊,要不是小缨非要成亲生娃,自己一定也会把小缨拉来一起做道姑的。
要是这凝雪姑娘入了白云堂,以后每年的观中演出道经变文的故事,就可以有凝雪姑娘的舞啦…
居然要自己去出家当姑子?还拿自己跟那年老色衰的官伎相提并论?
凝雪咬了咬下唇,这多嘴的小道姑!
这番互动,尽落在姜缨眼内,姜缨笑着看了眼小道姑。
“妙媺,我看这位姑娘并没有向道之心,你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凝雪赶忙点头表示赞同,“多谢小姐体谅之心。”
不过这位小姐是怎么回事?
不是该被气得珠泪滚滚,花容失色么?、
怎么还这般好整以暇地为自己说话?
难道,自己遇到了个百不逢一的真正贤良人?
若真是这样,有这傻丫头当正室,倒也是自己的造化。
凝雪正心思千回百转,只听姜缨道,“凝雪姑娘说愿意终身服侍寒公子和本小姐,不过却语焉不尽详,我便先来问个清楚。”
凝雪心中冷笑,这可算是露出马脚了吧?
“小姐请说。凝雪知无不尽。”
姜缨唇角弯起,目光在凝雪身上打量着,似笑非笑。
“姑娘身怀技艺,到哪里都算得人才,既然愿意卖身服侍,我自然是乐意的。不过,人只有一个,哪里能同时伺候两个主子?你愿意服侍我呢,还是愿意服侍寒公子呢?若是要服侍我,我便派人将姑娘赎出来,在我身边做个丫环,也不用做什么活计,只在本小姐有兴致时跳跳舞,唱唱歌,如何?”
这,这是什么意思?
凝雪觉得自己的头脑有些不够用了,如被雷劈过的一般。
“奴家,奴家,…”
说服侍小姐只不过就是那么一说而已,这世上哪个小妾姨娘进门不都是打着服侍爷和夫人的旗号,但实际干的活还不是人尽皆知?
怎么这位小姐就认起真来?还是说这是扮猪吃老虎?
凝雪只觉得自己实在张不开嘴直说是单要服侍公子的。
“日后小姐嫁了过去,自然两位都是奴家的主子,都要服侍的。”
姜缨微微颦了眉,“才说过一个人不能分成两半,你倒是说说怎么个都服侍法,莫不成夜里陪寒公子,白日里跳舞给本小姐瞧么?姑娘这般两头烧,怕是熬不过多久啊?”
凝雪脸上腾地烧起了红云。
这哪里来的贵小姐,怎么说起那事来,连个臊都不带害的?
☆、五十重逢
姜缨瞥了地上的人一眼,心里叹了口气。
唉,原本还当这位姑娘,身在青楼见多识广,既然有胆量上门来,就是个敢做敢当的,没想到说话都不痛快。真是无趣又脑残的异世女子啊。
“看姑娘的神色,想来并不是要服侍本小姐了。既然这样,姑娘想要服侍寒公子,自去寻寒公子就好,何必来寻我?”
姜缨声音平淡中略带讥诮,倒不是她见不得未婚夫有了红颜知己,而是着实瞧不上这姑娘的作派。
有技艺,有美色,正年轻,何必去作那劳什子的小妾,还要到这里来作小伏低,真是丢了女子的脸面。
凝雪听了暗想,这位小姐果然也是个牙尖嘴利的。
这个年纪的小姐,居然也能这般稳得住,想必将来不好对付。
不过想到高寒对这门婚事的态度,凝雪又放了心。
“小姐是未来当家主母,奴家要入门,单有寒公子的允诺…是不够的。”
姜缨听了呵呵一笑,慷慨大度地挥一挥袍袖。
“嗯,原来如此,好,我便也给你一个允诺,本小姐日后若是嫁给了高寒,就允你进门作个姨娘…”莫说做姨娘了,就是侧室,也不在话下啊。
凝雪此时已经拿不准这位是傻还是其它,心头就是一喜。
原本只当个侍妾就满足了,没想到还可为姨娘!
却听姜缨又大方地说道,“不仅允了你,你们楼里若还有其他姑娘也瞧中了高寒,本小姐也都一并允了!”
啊?凝雪面上的笑容就是一僵。
拿不准姜缨是说得正话还是反话?
世上当真有如此豪迈的主母?
“像那个什么落尘的,不是善乐么,正好你们姐俩又能凑到一块去,高寒每日听歌赏舞。倒是个有福的。”
凝雪只觉得头上又有无数小雷落下,张着嘴,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落尘那表面清高,内心风骚的娘们,盯着寒公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之所以没得手,只不过是因为寒公子并不是在外表现出来的花丛浪子,还是洁身自好的…至少在醉月楼里,真正服侍过他的,也只有自己了。
凝雪呐呐应了几声。也不敢再接话,心里却是打定主意,决不能让云三这话落到楼里。
小道姑双目烱烱。尤来凑热闹。
“嗯,就是,就是,凝雪姑娘回去说一声,落尘姑娘要是也能来求小缨就好了。我想听她唱的曲子了。”
凝雪心中泪流。
这些人的说话行事,为何与自己好象完全不在同一个世间?
匆匆告辞,凝雪美人儿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她一般,急急火火地去了。
小道姑托着下巴,眨了几下眼,期待地问。“也不知道落尘会不会来。”
姜缨哈哈大笑,伸指点上小道姑的额角,“你个活宝!”
姜缨对凝雪说的那番话。不知怎地,还是流传了出去,使得这位名不见经传的三小姐,登时名声大噪。
不少公子都羡慕高寒将娶到个一点也不妒忌的夫人,可算是未来性福无穷了。
那句只要楼中的姑娘乐意。云三小姐都会一并允了的话,在醉月楼中流传了许久。好些自恃美貌不比凝雪差的。也暗自动心了一把。
不过楼中的姑娘们动心虽动心,但真的学凝雪上白云堂去跪求,可是无人敢的。
而高寒得知了之后,更是恨得牙痒痒。
这村姑自己生得不怎么地,出身又低,还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只可惜因上回的事,他和他的侍卫们已被限令不得出京城半步,不然他说不得还要出去找姜缨的麻烦。
姜缨那边日子倒是过得悠然。
除去每日的习武之外,还时常与小道士一道,去殿内陪着碧灵真人,一坐就是半天,碧灵真人并不*说话,只是偶而瞧着两个小丫头在那儿叽叽喳喳的,也觉得有些鲜活的意思。
如此近一个月过去,宁远王那边传来了消息。
宁远王欣闻长子就要成亲,本是要亲自过来主持婚礼的,不过偏偏前段时间骑马打猎摔伤了腿,因此只能留下遗憾了。
这回宁远王派了自己的王府长史,嫡长子和长女一道带着聘礼,前来参加这场皇帝亲赐的婚事。
既然宁远王不克前来,皇上便下旨由礼部尚书段大人来主持,与保国公府有亲的裴相为大媒,婚礼有条不紊地依礼而行,如今已经过了小定,只待宁远王府来人下聘礼了。
罗嬷嬷的伤已经养好了,如今她是死心蹋地地跟在姜缨身边,再不提要走的话了。
起先她是心中忐忑,不知道这乌龙的婚事倒底要怎么收场。
寻了机会,回了一趟国公府,想看看云老夫人的意思,毕竟,云家最清楚来龙去脉的,也就是她了。
云老夫人却把她叫去,屏了众人,单独敲打了罗嬷嬷几句,道是姜缨其实就是云三小姐,云缈生的孩子当时就死掉了,不过是当年云缈病糊涂了,非要以为自己的孩子还活着,这才抱了个云府其他的孩子来哄她的,因此那些关于姜缨的身世,再也休提起,不然到时候全府上下都是个欺君之罪。
罗嬷嬷混混噩噩地回到白云堂,很是惶然了一阵,后来也自己想明白过来。
这种事,不是因该老夫人最着急才对么,如今老夫人气定神闲,想来是已有应对之策。
就算是没有,也轮不到自己一个下人来闲操心,遂该吃吃该睡睡,恢复如常。
宁远王府的进京队伍一行近百人,押着四五十辆大车,浩浩荡荡地朝京城进发,晓行夜宿,历时十八天,终于望见了京城的城墙。
此时车队当中,一辆看上去唯二豪华气派的马车内。坐在窗边的锦衣丫环,一只手打着车帘,一只手扶着车窗,朝外头张望着,眼中是掩不住的好奇与新鲜。
“小姐,已经能看着城墙了,好高啊!…嗯,也能看着城门了,城门上的钉子可真好看,是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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