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一家人堵在门口这是要做什么?”
姜缨心想,这一家活蹦乱跳的,看来当年碧灵公主虽然愤怒,也还是放过了私生子一马的,这帮人在这里闹的什么劲儿?
“哎呀,当年师祖伤心欲绝,却还是顾念着夫妻之情,等驸马死后,便让人把驸马的私产全分给了两外室母子,自己独居在公主府里。”当然了,驸马是穷书生考中探花的,当驸马也没几年,私产么,就是把他穿用过的东西全都卖掉,怕也是连二千两都不到,更不用说还要两个外室平分了。
“你师祖脾性真好。”姜缨感叹了一声。
“那可不,师祖那般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不过,那两外室的心可大着呢,时不时地就抱着孩子上公主府门上哭诉,非说公主是孩子嫡母,要将孩子送过来给嫡母尽孝!”
“这是想做死么?”
姜缨十分无语,这是嫌命长不够是怎地,还想上门去添恶心啊?
“说得好,这两人可不就是要做死么,师祖也是好性子,闭门不纳。偏偏那会儿朝里有几个吃多了没事做的御史,上什么折子说那私生女也就算了,私生子是驸马的血脉,公主也没有亲生的孩子,正该把私生子养在自己膝下,算是为妻之义,日后公主也有个养老送终的后代!结果弄得京城里议论纷纷…你说这可不可笑,那私生子自己有亲娘,哪里会把师祖当成亲的?还不是看着公主府和公主的嫁妆眼红?果然是有不要脸的爹,就有不要脸的儿子!”
姜缨撇了撇嘴,摇了摇头,已经无力吐糟了。
“难怪,碧灵大师会在年华正盛的时候出家,想必是懒得理会这些烦人的苍蝇了吧?”
没想到碧灵大师那般光风霁月仙子般的人物,也曾经有过这般糟心的往事啊!
小道姑瞧了瞧姜缨,眉开眼笑道,“小缨果然好聪明,一说就说到了点子上。从前大家伙儿都以为我师祖出家是一片向道之心。连我从小也是这么想的,可有一回过中秋节,师父喝酒赏月亮,我在一边服侍,师父喝多了几杯,拉着我呵呵直笑,就直说这十几年了,世人都道她是仙缘天生,道心坚定,其实全是胡说八道。她其实就是不想搭理那些个烦人的东西,也不想再重蹈覆辙再寻个负心男人,这才出家的啊!”
姜缨心想,来了异世这么多年,见过的女人也有不少了,从阳平城到京城,也就是这位碧灵大师的所做所为,还像个顶天立地的女儿模样啊。
难怪由碧灵大师教养出来的小道姑,也这般灵性自在,对自己的胃口呢!
“这般说来,碧灵大师出了家就不用再理会那私生子,可是那私生子哪放得下有个公主母亲的富贵,所以就时常来白云堂打着求见母亲的旗号来闹事吧?”
小道姑点点头,“可不是么,这人脸皮厚,却也好耐心,每年都要来观里闹上一回,师祖懒得见他,倒是主持师伯想着他好歹跟师祖有些渊源,也不好打不好骂的,只好给他几两银子,当做善事打发叫花子了。没想到这人居然死皮赖脸地,年年都来,都当了爷爷了,还要带着一家子男女过来,真个的也不害臊!”
说着忿忿地指着那一家子,“看吧,过一会儿,主持师伯就该让执事师姐给这一家子送银子来打发了。唉,这些师伯师叔真是太好性子了,要是我,嗬…”
见小道姑鼓着小圆脸,捏紧了拳头在空中挥舞着,姜缨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们哪里是好性子,怕也是为了维护…”
忽然姜缨心中灵光一现,扯了小道姑道,“你想不想给你师祖出口恶气,让这恶心一家人再也不敢踏入白云山半步?”
小道姑微怔了下,半晌才醒悟,登时激动地蹦了起来,目光闪亮,紧抓住姜缨手臂,“怎么不想?啊!小缨你有什么好主意?”
姜缨拉着小道姑找了个角落,两个小姑娘咭咭咯咯地比手划脚了一通。
小道姑略有些迟疑,“这样能行么?”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姜缨边说,边摸自己的衣袖,嗯,今天出来还好带了点钱。
小道姑拳掌相击,终于也下了决心,“好,就这么办!”
白云堂前院的一间静室内,执事道姑妙华冲着观主玄止真人施了个礼,拎着一小包银子就朝外走,心里很是无奈。
这一家人年年来闹,若不是看在他们是曾经驸马的血脉,早就打断了腿去了,哪里还会给他们银子,反而养得他们胃口越来越大,从前是一个人来,后来倒是儿子孙子孙女什么猫狗都来了。
师祖方外出家之人,自然不会理这些凡俗之事,观主也自重身份不会出见,自然只有自己这些执事的,去跟那无赖的一家打交道了。
当妙华走到前院大门口时,发现门口很安静,很和谐。
香客们,侍卫们都是静悄悄地,只略微面上有些恍神…
咦,恶心一家亲呢?
难道是终于羞耻心发作,自动退散了不成?
☆、二二野餐
“两位仙姑,那两个男的已经被我们揍了一顿,丢到二十里外去了。”
几个叫花子模样的人冲着两个小姑娘点头哈腰地禀告着。
姜缨满意地点点头,“那女子和小儿呢?”
“我们说要把那小儿卖去小倌馆,女孩儿卖去青楼,那妇人拉着两小儿撒腿就跑了。”
跑得那叫一个快啊!
小道姑哈哈大笑,“真是不要脸的怕横的啊!”
小缨出的主意,去附近寻了一帮叫花子,不过给了他们十几两银子。
那些叫花子们就围了那家人,指着老头子和他儿子,说是他们欠了钱不还,几人过来拉肩拖腿的,就把那两男子给拖走了,寻了无人处狠打一顿,又送到了荒郊野外去。
那妇人拉着小孩子跟过去哭闹,不过几声吓唬,就溜得比兔子还快啊。
姜缨随手扔了几块银子,“好,多谢你们,日后凡是见着这一家人,都莫要客气,只要不出人命,只管打就是。打完了我这里还有银子请你们喝酒吃肉。”
“仙姑放心,管教他们不敢再挨着白云山的边儿,…嘿嘿,仙姑以后还想揍谁,尽管吩咐我们弟兄哈…”
那些叫花子喜滋滋地拿了钱跑了,这才叫人在地上坐,财从天上来啊!
小道姑笑得合不拢嘴,又有些疑惑,“小缨,既然只是找人来打他们一顿就好, 为何这么多年来,师叔师父她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姜缨勾起唇角,“她们想来也是怕出了手,会影响到碧灵大师的声誉吧?”
“啊?”小道姑张大了嘴,傻眼道,“那。那咱们这般找人来打,会不会影响到师祖声誉?哎呀,这可怎么办?”
姜缨捏了小道姑的小肉脸一把,笑道,“打他们的是一群叫花子,只要没人查,谁会知道是咱们出银子想的主意?就是有人查,也是我的主意,我一个外人,跟碧灵大师什么相关?怕什么?”
对付不要脸的人。就是要狠抽他们的脸皮,看那被一群脏兮兮叫花子打一顿的一家人,可还敢来白云堂找事么?
姜缨觉得也是碧灵大师手下的弟子们太过优柔寡断。师父嘴上不说,这做弟子的也该体会她老人家的心意才是,顾忌重重的这也不敢,那也不敢,可不就纵得这一家人年年来恶心碧灵大师恶心白云堂么。
这两只本是要到山下集市上去逛街买东西的。结果这一下子就把身上的银子都用光了。
到了集市,就只好用眼睛看了,看着各色吃食,把个小道姑给眼馋得口水直流。
等到街尾,瞧见个卖樱桃的,一大提篮的樱桃个头不大。却是个个红艳艳的,鲜亮得好像要滴出汁来。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翻起自己荷包口袋来。可惜翻遍了两人身上,才寻了三枚铜板出来,也只够买一小包樱桃的。
所谓的一小包,是用略大些的苇叶包成个棕子形状,里头包有十来粒小樱桃。
若在平时。这十来粒哪够一个人吃的,如今却是两个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平分了。咬在嘴里,只觉得格外酸甜。
“小缨,咱们把这种子留起来,种到后山上去,要是能长成,咱们再吃樱桃就不用花银子买啦!”
小道姑把吃剩的核也用个帕子包了起来,好好地收在袖袋中。
姜缨还未答话,只听左近传来一声嗤笑。
“杜顺,把这一篮子都包了!”
这声音…
姜缨心中就是一惊,目光扫过。
果然,正是杜鸿这位小侯爷!
杜鸿一袭素白绣团花常服,手里拎着条马鞭,凤目轻挑,似笑非笑地瞧着自己。
他身边的长随则应了声是,果真去买那整篮的樱桃。
小道姑闻声而望,登时目光发直,手里仅剩的两棵樱桃也滚下了地,只知傻乎乎地盯着杜鸿看。
姜缨一拉突犯花痴的小道姑,“走啦!”
小道姑被姜缨拖着走,身子向后坠着,频频回首,意犹未尽。
“哎呀,让我多瞧一眼么?这公子真好看啊!小缨你慢点么!”
姜缨白她一眼,“好,那你一个人留着看个够,我先回去了啊!”
“那…好吧,不看就不看呗。”
小道姑这才不舍地跟着姜缨走,姜缨拉着她一头钻进了个卖胭脂的小铺子。
“哎呀,抹上跟喝了鸡血一样,不要不要,咱去看看那边吧?”
小道姑嘴一撇就嫌弃道,她自小在观里长大,道姑们虽然比尼姑们要外观好看一些,但也是不施脂粉的。
因此小道姑全不知脂粉为何物,兴趣缺缺,一颗心早就飞到了隔壁的泥人小摊上了。
卖胭脂大婶对小道姑怒目而视,若不是见小道姑身上这身道袍,只怕当场就要开骂也说不定。
姜缨也不是真要买,只不过想着杜鸿肯定不会进这种小店里来,借以甩人而已。
见大婶目光不善,忙捏了小道姑一把,“莫胡说,这个你又不懂。”
小道姑喂,你可真能拉仇恨。
小道姑委屈地嘀咕了句,“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白云堂一年四季,接待八方来客,其中描眉画眼的女客还少么?
小道姑小的时候,没少和几个同年的小师侄躲在三清像神座后头,好奇地瞧那些虔诚叩拜的夫人小姐们。
姜缨怒目,“…”
等出了胭脂铺子的时候,姜缨左右一望,果然不见某人踪影,登时放下心来,陪着小道姑去看了好一阵的小泥人,这回两个人可是分文皆无,只干看着了。
因已过中午,这二人本来是计划在集上吃饭的,不过没了银子了,就只好打道回府。
上山回去的路并不算长,寻常人也就是走小半个时辰,可姜缨和小道姑这两个,东跑西窜地,又只吃了几个开胃的果子,这下更是肌肠辘辘,偏偏还全都是上山的路,越走越觉得腿软。
小道姑抚着肚子,软绵绵地叫道,“哎呀,早知道就该带些点心出来的。早上走时,菱枝姐姐要给我带点心,我都没带…”
当时只想着要到山下去大吃一顿,怕点心占了肚子就没带,这会儿可是肠子都悔青了啊。
姜缨正要答话,忽然一阵香气随风传来,钻入正饿得发慌的二人鼻中,这两只不由得腹内开始兵荒马乱,小道姑的肚子居然发出了清晰的咕咕声。
小道姑吸了吸鼻子,“好香啊,是谁在这野外烤吃的?”这味道,明显是在烤着香喷喷的肉了,越闻就越勾人啊!
姜缨拉了拉东张西望的小道姑,“咱们快些回去,就有好吃的了。”
快走了几步,爬上一个山坡,却见路边的大树下,系着两匹高头骏马,正低头悠然吃草。
而不远处的平地上,有二人生着一堆火,正架着几只烤鸡烤鸭,那肉都烤得金黄,肥油滴在火堆里滋滋作响,香气更是浓郁勾人。
小道姑眼巴巴地瞧着,不由得咽了口口水下去,扯扯姜缨道,“小缨,是那位好看的公子哎!”
杜鸿!
又是这厮!
姜缨原本还觉得在集市上碰到杜鸿不过是偶然,这下才明白了这家伙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吧?
杜鸿却没有瞧二人一眼,长长的睫毛半垂,在眼下遮出了一片阴影,嘴唇微抿,神情专注地烤着手上的食物,好象手里那只烤鸡是件稀世珍室一般。
【文】倒是他的长随杜顺走了过来,冲着就准备拖小道姑走的姜缨拱了拱手。
【人】“云三小姐,我家侯爷有请。”
【书】“那我呢?那我呢?我可是和小缨一道的啊!”
【屋】有美人美食,小道姑哪里还能走得动道儿,见那好看的公子有请,马上眼巴巴地冲着杜顺咧嘴一笑,讨好地问道。
杜顺目光微闪,有礼地道,“小师傅也请。”
小道姑欢呼一声,发足就冲着杜鸿…面前的烤鸡奔了过去。
不等礼让,已经自动自发地寻了地方坐下,手指跃跃欲伸,要不是还顾忌着杜鸿还未开口,只怕就要上手去抢了。
这吃货!
姜缨嘴角一抽,真想就此把这家伙扔下不管了。
“三小姐,我家侯爷特意寻了这些吃食,在此等了多时,小姐就赏个脸吧…”
杜顺年纪轻轻,满脸忠厚相,说的话也是十分谦和有礼,不过他心里可是略有微词的。
这位国公家三小姐,看着不过是个寻常小丫头,却不知为何自家侯爷这般上心?
难得休沐日,也要专程来看人,偏偏这三小姐竟还*搭不理的?
“小缨~”
小道姑看着香喷喷的肉却吃不到嘴里,急得心痒难耐,转过头来冲着姜缨连打手势,那模样像极了讨吃的小狗…
这吃货!你是个道姑啊道姑,要戒荤腥啊!
再看杜鸿,火光映着那明艳绝伦的面容,眉眼半垂,倒不似往日常见的那般张扬,反而有种内敛之美,却仍是令人惊心动魄。
唉,去就去,本王才不怕哩,不就是吃一顿?
姜缨咬了下唇,磨了磨牙,这才抬脚朝着那边走过去。
火堆边,某个神似小凤凤的男子,薄唇轻轻弯起了个不显眼弧度…
ps: 小凤凤:烤鸡归你,小缨缨归我! 小道姑:不行,俺可不出卖朋友! 小凤凤:再加一篓樱桃!两只烤鸭! 小道姑口水:偶而出卖一两次。。。也是无妨的吧~
☆、二三辨情
“三小姐请坐。”
杜顺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个垫子,摆放在杜鸿旁边,自己却是坐到了对面小道姑边上,半跪半坐,一边照看着火堆。
还好那坐垫离得杜鸿并不算太近,姜缨也不再扭捏地侧身坐下。
坐在草地上的小道姑这才觉得自己屁股下头有点硌,不过瞧了瞧杜顺也没有垫子,立马就平衡了,只吸着鼻子,垂涎欲滴地望着火上烤得正滋拉做响的食物。
啊,那蜜色微焦,油光锃亮的肉肉啊!
杜鸿这才轻拢了衣袖,自旁边取了一柄小银刀,杜顺眼力好,忙递上一只盘子。
杜鸿两只修长白晳的手一持盘,一持刀,但见银光闪闪,放在架上的一只肥嘟嘟的烤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骨感瘦鸡。
而杜鸿手中的盘子里,也整齐地码放了片片削下来的烤肉。
小道姑的一双眼睛都变成星星眼了,而姜缨瞧着杜鸿那麻利的切肉动作,心里疑惑,这小侯爷不该是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么,怎么还会这一手?
杜鸿放下了小银刀,又自旁边拾起了个小瓶子,朝着盘子边上,倒了些酱料出来。
那鲜红的酱料配着热气腾腾的烤肉,显得格外诱人。
当那盘子被递出来时,小道姑想也没想,就迫不及待地伸爪去接。
咦,这盘子怎么跑了?
小道姑忽觉面上一寒,原来是那好看的公子,目光锋利,冷冷地瞥了自己一眼。
吓得小道姑的手就缩了一缩,这才看清那盘子是递给小缨的,忙讪笑着收回了爪子,郁闷地拔着地上的小草。
好在边上的杜顺厚道。把自己处理好的两只鸡腿盛在盘中,给了小道姑。
“小师傅这个给你。”
小道姑登时乌云转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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