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鸿见云松面色凝重,慢慢地把一个小木盒子打开,顿时屋内便有了种怪异的臭味。
这味道杜鸿自然知道,正是尸臭。
云松知道这位小侯衣的洁癖,当下便起身把旁边桌案上的香炉点着了,淡淡的松木香气散发开来,这才掩住了盒内发出来的臭味。
其实盒中的两件东西,都已是由清水洗过无数遍的了,但这臭味却似浸透在其中一般,一打开就让人欲呕。
杜鸿略挑了下眉。破天荒地亲自伸出白晳如玉的手,在盒子里拿起了一件,但见那材质似金非金。似玉非玉,漆墨如黑,反面刻着云彩螭纹,正面却是写着几个字,表明了本人的身份。正是个腰牌。
杜鸿的目光微眯了下,原本轻松的的神色忽然就沉着了起来。
这个东西他当然认得。
当年五皇子府的侍卫腰牌!
当年的五皇子,已在七年前登基为帝,正是当今的大昭天子。
“果然是真的。”
杜鸿斜睇了眼云松,心想,这死的人居然和当今天子的侍卫有关。难怪云家不敢轻举妄动,这是要间接通过自己让皇上知道呢。
云松身为世子,这些年老国公爷几乎把对外应酬来往都交给了他。世情上头也算得练达,见了这杜鸿这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不由得脸上微微一热。
“杜兄再看另一件。”
杜鸿放下手上牌子,拿起了另一件,居然也是个块腰牌?
再拿起略一观察。杜鸿眯起的凤目豁然张大。
这块牌子,居然是八皇子的侍卫腰牌!
“这。这…”
饶是杜鸿身为当今皇帝亲信,常为他办些不大见得光的差事,见多识广,这回也不禁大吃一惊。
云松对他这惊讶程度早有预料,就是他自己,看过了这两样东西,又何尝不是震惊莫名?
原来这两人之所以认得这牌子,却是从牌子反面的图案上看出来的,当年的皇子府中的一应用具图标都有礼部拟定,云中螭龙代表的是皇帝之子,云彩的朵数代表了排序,比如一朵云的便是大皇子,依次类推。
云松苦笑道,“你现知道我为什么愁了吧?”
归属两个皇子阵营的腰牌,出现在自家一个早就离府的丫环尸体边上,还是在自家两代人都最为看重的风水宝地里头,这事不仅诡异离奇,还说不定很危险,谁知道当年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要知道,当年十位皇子里头,最有希望登上龙位的是三皇子,五皇子和八皇子。
当初三皇子与五皇子斗得最狠,八皇子不过是保持中立,只有朝中的一些势力希望他上位而已,后来五皇子斗败了三皇子,三皇子一家被贬去守皇陵,不过几年就得了时疫竟然全家都陆续在半年内归了西…
至于这时疫是怎么回事嘛,但凡是个长点脑子的都懂得。
八皇子倒是早早地就被封在了大昭朝的西边,号为宁远王,乃是朝中重藩。
宁远王倒也不愧是个有才具的,把个西部六镇经营得风声水起,繁荣兴旺外带兵强马壮,令西方那些野蛮未开化的胡人不敢向东窥视…当然,也难免令当今皇帝心存忌惮。
而且这些年,宁远王的势力还有隐隐提升的趋势,这让坐在龙椅上的五皇子如何能安心,再加上这些年内宫外朝各种操劳啊,这身子骨也就渐渐不大好了。
身子骨不好,吃不香睡不稳,皇帝就开始越来越不好伺候了。
各种喜怒无常,发火迁怒啊!
特别是涉及权力之事,更是极易戳中雷点,朝中权贵重臣,稍不注意就惹来天子的雷霆之怒。
如今爆出个云府丫环案,居然还跟宁远王有了牵连,这岂非是…
饶是杜鸿足智多谋,也不免感到了棘手。
“回公子,侯府杜威杜大哥带着几位官爷到了。”
既然专业长才都已经到了,杜鸿也就不再纠结,拉着几个大理寺的人就到现场去。
一进清梧苑,杜鸿眯起凤眼瞧着园中景色,呼吸微窒,心中不免震撼一回,斜眼瞥了下并肩而行的云松,勾唇一笑。
“好个园子,没想到国公府里居然还有这等去处。”
认识这位世子也七八年了,保国公府他也来过不少回,不过每次都是在外院,没想到保国公家里还有这般景致,就算是御花园,也不如这清梧苑灵秀清幽吧?
这云松,家有这般妙园,也从未见他提起,带自己几个来逛上一逛。
云松勉力笑了一声,“这是我姑姑云缈的居所,后来便一直封着,连我也不过是小时候来得一回罢了。”
对这风水宝地,家中两大巨头的态度都是那般奇怪,宁愿空着也不让任何一个小姐住进去,身为世子的云松又何尝不好奇,少年时就常常打听这其中的缘故,可惜只知道据说能住这灵秀之地的小姐,日后必是贵不可及,但若没有那个福份,却是不可强求。
因此这十几年来,这清梧苑几乎就是国公府里的禁地,大门常年上锁,不许其他人随意进出的。所以说突然就发现了那尸首,实在是让人光想想就胆寒啊,难道外院内院那些护卫都是摆设不成?
一干人到了地方,但见湖光天色,两相晴好,然而被旧幔布围起来的一处,却是散发着阵阵恶臭,有国公府的几个老成下人在边上守着,一个个的脸有菜色,瞧见身着公服的大理寺诸人,都不由得眼露解脱轻松之色。
想想也能知道,这守尸首的活儿可不是那么好干的。
那几个大理寺的人官职都不高,最高不过是七品,却都精于刑侦,一到现场便都工作模式全开,冲着定国侯杜鸿打了招呼,鱼贯进了幔布之中。
杜鸿皱了皱眉头,不着痕迹地离开那地方远了些。
云松苦笑道,“小侯爷不看是对的。”
苦逼的大公子云松,府里出了事自然是第一个来看的主子,结果就是,这一整天,他只能喝得下水。
当然了,府里除了这案子最为紧要之外,还有云棋被吓得惊厥过去,好容易被请来的太医用银针扎醒,睁开眼长嚎了一声,又翻了白眼。
云楠吓得躺在自己卧房里用被子蒙住自己,还要求卧房里至少要同时有四个丫环守着,不让开窗开门,也快疯魔了。
云柳的表现还好些,只是晕过去,送到自己院里歇着,虽也是卧床不起,但好歹人还是清醒的…
府里四个小姐,只有一个三小姐是完好无损,饭照吃觉照睡的。
虽说凶案现场就在她住的院子里,这位却是毫无压力,没有一点想换个地方住的想法,就是云松特意过去问过,这位不知是傻还是天生迟钝的三小姐却道不必,换来换去的也麻烦。
云松只好调来婆子们守住小楼,不让楼内的丫环随意出去,也不让看守现场的男仆们随意在园中乱走。
而史氏一得知这事,便在云棋房里咬着牙哭骂,面目狰狞,直说都是那个扫把星带来的霉气,才把云棋给吓成这样,差一点还要拿着刀子杀过来找三小姐拼命呢。
还好云松插在自己亲娘院里的耳目灵便,一早就给云松报了信,让他给拦下了,不然,还不知会闹出什么大乱子来呢。
因那两个要命的东西,云松还是和他爹国公爷商量了好久,才决定去请定国侯相助的。
ps: 小侯爷:说好的见我小情人儿呢? 小希希:扎你小纸人儿!
☆、一百遇见
既然不打算亲自莅临犯罪现场,且又已经进到了这难得一见的地方,杜鸿便负起了手绕着湖散起了步。
什么湖心亭啊,园中小路啊,这位都没落下。
云松望着这位小侯衣一身红衣飘飘,昂首挺胸,眼观四方的模样,不由在心里暴汗。
小侯爷,您老是来察案的,不是来游景啊!
不过想到这件案子复杂诡异,还要多仰仗杜鸿,也就不多阻拦地陪同他到处乱走。
其实若在平时,他也很乐意在这个充满灵秀之气的园子里多瞧瞧的,可惜他今天着实地心情很糟啊!
“哎,小侯爷留步,那边是府里…三妹妹所居,却是不好请你进去小坐,侯爷若是累了,不如我陪着去书房暂歇?”
见杜鸿似乎逛出了兴致,看也不看就朝绣楼那头闯,云松赶忙拦下。
杜鸿驻了脚步,打量着这三层小楼,暗暗点头。
“嗯,好个住所,就是宫中公主的居所,也不过如此了。”
若是换成那不受宠的公主,怕是住得连这楼的一角都不如咧!
杜鸿说着,剑眉微扬,“你先前不是说过,这清梧苑不住人的么?”
云松解释道,“先前一直不住人,这回我祖母在阳平城寻回了个庶出的妹妹,排行第三,便安排在这里住着。”
杜鸿挑了下眉,唇角泛起一丝促狭的笑容来,“那边发生了命案,你这妹妹也敢住?”
云松摇头笑道,“这位妹妹胆子不小。”
据说这位妹妹身边有个健妇,力气大又忠心,想来就是有了这人作凭仗,云樱才这般胆大的吧?
这话倒勾起了杜鸿的些许好奇心。“哦,云兄还有这般有趣的妹妹,倒真想见见。”
杜鸿这句话倒也不算失理,毕竟他和云松交好,两府算是世交,年节之时也是见过云府各位小姐少爷的,当年云桑未嫁时,还曾经一起出门游猎。
“怕是小侯爷见了会大失所望,我这位妹妹…很是寻常…”
想了想还是把太过贬抑的话咽了回去,云松可是知道杜鸿年少英俊。家世高贵,本是京中家有待嫁女的夫人太太的上好目标。
前两年给定国侯说媒的人无数,只可惜这位主儿。眼光奇高,且后天养成毒舌属性,能把自己看不中意的女子说得无地自容恨不得去死一死。
因此这两年虽然杜鸿仍然条件优越,但提亲的却是比前两年少的多了。
杜鸿轻笑一声,心道。你那些妹妹哪个不是寻常得很。就是嫁入郡王府的云桑,虽在云府小姐里为最佳,但也不过尔尔罢了…
杜鸿一向毒舌,还是要给好友些面子的,这话也就在心里过了遍,没有说出来。…》小说下栽+wRsh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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