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杜鸿虽然伤势未好透,身子仍虚,但也不至于就这几步路都走不稳,不过是趁着这机会,与心中人亲近罢了。
姜缨扶着杜鸿坐到桌边,此时并不是饭点,不过杜鸿身为病人,就应该少吃多餐。
杜鸿执了瓷勺,将一勺奶白色的汤送入口中。
拿眼看了姜缨一眼,见姜缨以手托腮,眼巴巴地等着评价,却就是不开口,反是一勺接着一勺,把那鸭汤连汤带肉喝得一干二净。
这般捧场,就是无声地评价了。
这些天来,凡是姜缨亲自做的吃食,杜鸿必要多吃上一些,久而久之,姜缨下厨的次数也就多了起来。
姜缨也尝过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味道倒也还可以,但却是比不上专精厨艺的菱枝的。
想来杜鸿这般捧场,也是*乌及屋罢了。
“可还有么?”
杜鸿仍是意犹未尽。
姜缨微微一愣,这可是不小的一碗啊。
“哎,…一会就有旁的粥品,吃太多了也不好。”
实在是没了,另一半早就被赵希连抢带夺地霸了去,而且十分委屈地拿那一对杏眼看着姜缨,嘟哝着说什么姜缨偏心,早年就不见给他做这许多好吃的。
杜鸿似乎心里明白,微微眯了眯眼。
虽然受了重伤,在鬼门关打了个转,但有姜缨在身边看护着,倒也算得福利了。
美中不足的是,多了个赵希小鬼。
他如今已经想起来赵希是何方神圣了。
当年他在阳平城见着姜缨,可不正是在这个小鬼的书房里么?
那时他还一见姜缨就有种异样的感觉,当时虽然不察,但到了如今才明白,这许就传说中的情根深种吧?
那时他虽懵懂,但也下意识地要把姜缨带走,要不是这小鬼哭哭啼啼的拦着,自己带小缨回京,将她藏在定国侯府,这些年朝夕相处,说不定早就两情相悦,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这小鬼从五岁时就跟自己犯冲!
如今更是横在自己两人之间,变成了锃明发亮的一个大蜡烛!
而且据他从小缨那里旁敲侧击来的消息,这半大小鬼居然打算一直跟在姜缨身边,而姜缨也把他看做自己的亲弟弟一般,似乎也愿意接纳他这荒唐的念头。
姜缨听他这般说,觉得就快要扯到赵希身上,赶忙转移话题。
这赵希跟杜鸿,两个人似乎犯冲,一旦见面,不明枪明剑地互相刺上几句就不舒服似的。
不过在姜缨心里,赵希还小,而杜鸿则是个见多识广的成人,老是跟小孩子较劲儿实在是有些小心眼,不过鉴于他还是病人,姜缨这话也只放在心里。
“方才见你在看述异经?”
“嗯,正是,这述异经倒真是奇书,可惜官府将其列为禁书,不能流传世间。”
杜鸿目光微烁,顺着姜缨的话说下去。
“里头那个三生转世的故事最是奇异,小缨可还记得?”
姜缨点点头,“怎么不记得,那道人居然记得自己三生的事,倒真是奇妙。想来是那玄天观中有什么灵异之处,这才使得道人魂魄离体,历经三世。如若有机缘,倒是要去玄天观一游探个究竟。”
姜缨边说边瞧着杜鸿,那跟小凤凤一般无二的面容,几乎让姜缨有种回到了浣花国的错觉,也许杜鸿正是小凤凤的转世,只不过是忘记了自己的来处而已。
不过想到小凤凤那极端的性格,觉得杜鸿虽然在某些性格方面跟小凤凤有相似之处,但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至少,如果此时面对的是小凤凤,姜缨肯定不敢跟他同桌而坐,要退避三舍了。
杜鸿眉眼低垂,唇角泛起了个微微的笑花。
“小缨喜欢,等日后咱们一道去。”
杜鸿接过姜缨递上来的雪白丝帕,优雅地拭了拭嘴角,修长的手指一松,那丝帕悠然地落在了桌面上。
而杜鸿的轻吻便落了下来。
姜缨是个身心正常向的女子。
还是个前世有风流佳人,蓝颜知己无数的亲王。
虽然号称万绿从中过,片叶不沾身,但亲吻拥抱这种事,姜缨前事可是如家常遍饭一般的。
而今面对的是终于心动的小凤凤,且这男人还是她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更是珍视不已。
四唇相接,由浅而深,吮吸舔咬,流连嬉戏,似品尝着这人世间最醉人的美酒。
姜缨觉得浑身发软,心头却有一团火在烧着,让她无法思考,只得一时沉沦。
奇怪,明明杜鸿重伤未愈,气力不济,怎么他的怀抱还是如此温暖而强力?
杜鸿的双臂,如铁铸的一般,将怀中人紧紧地圈着,贴和在胸前。
那些未好全的伤口此时也都隐隐微痛,却令他更加清楚的感知。
此时此刻。
这个女郎,她温软玲珑的身子,就在他的怀中。
就好像生来,就是属于他的一般。
☆、十相争
杜鸿本是皇帝身边的信臣,却在掩护皇帝和皇子们逃走时,受了重伤,差点就要把命也送掉。
若不是有身份特殊的姜缨护着,怕就算是杜鸿的命再硬,也绝对在高寒的手里活不过整月。
即使有姜缨护着,高寒也向姜缨放言,定国侯绝对不能放。
姜缨要想留着他的性命,就只能跟杜鸿一道,在白云堂里过着半囚禁的日子。
高寒留着杜鸿,其本意也正在于此。
只要姜缨在白云堂一日,她就不可能到宁远城去。
一个为了男人放弃跟自己亲爹会面的私生女,十之有九是会被亲爹摒弃的吧?
而失了宁远王这棵大树,那姜缨和杜鸿的小命,还不是迟早在高寒手里头握着?
而如今,高寒在白云堂撤掉了大半的护卫,虽然这些人身负监视之职,却是人手最为薄弱的时候,按说杜鸿一天天的康复,而逃走的皇帝那头似乎还是没有什么动静,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杜鸿也该想方设法地要离开这形同囚笼的道观,然而杜鸿却是悠然自得,似乎完全没有一点性命自由握于敌手的危机感。
每日里看看书,哂哂太阳,或者兴致好时,提笔写几个字。
而一天里有大半时光,都是和姜缨一道渡过的。
这两只常腻在一起,卿卿我我,喁喁私语。
如果是四下无人之际,还会趁机搂搂抱抱,亲来亲去的。
这院子里的众人,虽然没有特意观察,但一见那门窗都关严实了,便都心知肚明,不去搅和这两人的好事。
唯一没有成人之美雅量的。便是小赵希了。
“小缨小缨!”
赵希清亮的声音伴随着力道不轻的拍门声,惊醒了沉浸在意乱情迷中的两个人。
姜缨睁开眼,深深吸了口气,将紧贴着自己的小凤凤推开,自己扶着桌子站起身来。
呼吸间仍然娇喘微微,要花上数十息才能渐渐平息。
“小缨小缨,快出来!”
小少年的声音理直气壮的欢快。
假如屋里的二人不理会他,赵希绝对有耐心制造更大的动静…
这小院本来就不大,这也就意味着会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屋子里有两个人…
孤男寡女,关门闭户…
仿佛燃得正炽烈的炉火。被狠狠泼了一瓢冷水,任何一个男人,此时被打断都会恼火不已。
杜鸿尤甚。
这该死的小鬼!
姜缨看向杜鸿。那张俊美的面容上此时已是完美无暇。
先时两腮飘红,凤眸如丝,现下却是点染上了几层恚怒,晶晶亮得吓人。
果然是宜喜宜嗔好颜色啊!
这副恼怒中带着些憋屈的模样,落在姜缨眼中。倒是在心湖中引起了层层的涟漪。
如果门外没有一个故意捣乱的小少年。
如果不是小凤凤有伤在身不宜剧烈运动。
象姜缨这种开了荤的女郎,说不定早就扑上去为所欲为这般那般…
姜缨唇边荡开一抹笑容,俯了身去。
眼见得那樱红唇瓣渐近,杜鸿不由得期待地微微仰了头,凤眸半眯,粉唇微启。眼内含情。
嗯,就该接着这样,管那小鬼去死…
然而却觉得耳际微微温热。一点酥麻自耳尖荡起,瞬间遍布四肢百骸,而鼻息内满满地都是醉人的淡淡香气,令人似痴似醉。
他还来不及做出回应,但觉得身侧一空。姜缨已经如微风拂过,盈盈步出内室。显然是给那讨厌鬼开门去了。
“小缨,你快跟我来看…”
姜缨才一打开门,就被赵希不由分说地拉着跑了。
路过窗子的时候,某少年不忘记冲着屋内那人投去一丝胜利的微笑。
在看到屋内人阴郁的沉下脸时,赵希不由得嘴角咧得更大,笑容更加灿烂。
小样儿,别以为本少爷是这么容易放弃的!
姜缨被赵希拉到了后院,如今已是深秋,先时她们未出京时,*好为种田的王丑姑在后院里种了各种瓜菜,甚至还有一棵无花果树。
此后王丑姑虽然跟着姜缨等人离开了,但这菜园子,罗嬷嬷和菱叶菱枝她们几个仍然时时过来浇水打理,此时那些蔬菜,仍然还有些挂着果实,绿的豆角,黄的南瓜,让小院里充满着些许农家氛围。
“小樱,你看那里。”
姜缨顺着赵希指的方向看去,却是那棵枝繁叶茂的无花果树。
这棵树长得约有五六人高,在高高的的枝桠间,星星点点的还有些未摘完的成熟无花果,半青半黄的长在树枝上,一串串的,看着就引人垂涎。
想来是无花果成熟时,正赶上姜缨她们离开白云堂,因此无人顾得上这些果子,等想起来时,这小院里也没剩下几个人,便草草摘了些算数,那些长得稍高些的,就放着不管了。
这些漏下的香甜小果子,便引来了附近山间的不速之客。
一只褐色的小松鼠,背上生着三道浅色的条纹,轻轻巧巧地在枝头纵跃,几下子就跳到了最高处的树稍之上。
那树稍上,挂着一串个头大又饱满的无花果子,在阳光下看着格外诱人。
小松鼠自然也正是冲着这无花果实去的,冲上去就抱起一颗,欢快地嗅嗅,两只小爪抓着就要往嘴里送。
二人在树下仰头瞧着入神,姜缨笑道,“这小家伙倒精怪。”
也不知道是如何知晓这山间的小院里头,有它们喜欢吃的果子的。
还有这只的小模样,那动作神情,着实地像某个小少年吃到了*吃的点心的模样。
赵希嘻嘻笑道,“这几天这小家伙,每到这时都会来偷几只果子带走哩。”
一边自然而然地拉起姜缨的手摇了摇,“看得我都想尝尝了。”
眼角余光瞄向姜缨,那清丽面容上,眼角眉稍仍带着几分魅意,先前的红晕还未褪尽,粉粉的面颊,好像桃子的颜色…
原来赵希这般着急忙慌的把自己叫出来,却是为了看这小松鼠?
姜缨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想到这些天自己照顾杜鸿,的确是冷落了赵希。
不然他哪里有那般闲工夫,来观察后院出没的小动物?
姜缨想到此节,便把要劝说赵希的话压在了腹内。
却听头顶上突然传来几声惊惶的吱吱尖叫,那正美滋滋地抱着甜果子啃得欢实的褐色小松鼠,突然身子一歪,差点就从树梢上掉下来,多亏两只爪子尖锐,勾住了树枝。
而它爪子抱着的甜果子,此时却被抱在另一只个头略大些的黑色松鼠怀里。
这黑色松鼠偷袭成功,得意洋洋地吱吱叫了一声,抱着那颗无花果,张嘴便啃。
那被抢了果实的褐松鼠在半空中晃了晃,稳住了身形,瞧见黑松鼠的举动,不由得发出愤怒的叫声,一个腾身便扑了过去,四只尖利的爪子齐齐在空中亮了出来,毛绒绒的尾巴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度。
而那偷袭者黑松鼠也不甘示弱,原地也腾起身子,回以利爪,两只松鼠登时在树间战作一团,但见两条影子你来我往,飞来扑去,毛发纷飞,伴以吱吱的尖利叫声,打得好不热闹。
树下的两人都看呆了。
只听叭嗒一声。
那棵引发了两只小松鼠血战的无花果,已经不能承受自身的重量,在又一次的松鼠互踢互抓中,掉在了树下,滚了几滚,掉在了小赵希的脚边。
小赵希嘻嘻笑着,捡起了那枚大战之源的小果子。
两只激战中的小松鼠也都瞧见了这令鼠悲痛的意外,各自歇战,分坐在树枝的两端。
那四只如黑豆般的小眼,却是齐齐瞪向赵希。
在四目睽睽之下,赵希将那只小果子举在空中看来看去,然后,装进了自己的荷包!
两只小松鼠齐齐发出悲愤的吱吱声,哀怨地望着小赵希,似乎盼着赵希能把那枚小果子扔回到树上来。
赵希却笑了。
抗议无效,两只小松鼠架也不打了,果子也不摘了,灰溜溜地几个纵跃,便一先一后地跳出了墙外,不知所踪去也。
姜缨笑道,“小希,你又调皮了。”
赵希笑着露出了两排小牙,齐齐整整的如同编好的贝壳。
“这定是只珍贵的幸运果,那两只小松鼠你抢我夺一番,最后落到了我面前,当然要好好的收藏了。”
赵希把荷包小心地收好,面上笑容带着几分痴憨,腮边那小酒窝盛满了快乐。
姜缨道,“收着也罢,只是这个已经被小松鼠咬过了,你可莫要再吃,…先前收的无花果应该还有,一会儿我让罗嬷嬷给你找出来,让你一次吃个够。”
赵希笑着直点头,“好,最好再配上一杯清茶。小缨,你陪我下一局棋可好?”
有吃有喝有干果。
还有美人儿相伴,这样的日子,就是给个神仙也不换啊。
更何况还能气到某个风骚男呢!
赵希成功地把姜缨后半天的时间都霸去,自以为得意,到天黑才回了自己的房间,很有成就感地爬上床去,沾枕便着。
然后一夜美梦。
当然,如果赵希知道他睡着之后发生的风流韵事,估计他的美梦就不是美梦了。
☆、十一幻梦
防盗章,十分钟后改回。 云松和杜鸿在园子里逛了一大圈,也约摸有近一个时辰,等逛得差不多了,云松身边的小厮跑过来报信道是大理寺的官爷们都已经完事了,就要请世子爷和侯爷过去呢。
云松把这些人都请到外院的书厅内,云府的二管事一直在旁伺候着,忙命小厮婆子们备好了香汤面巾给这些人擦洗手脸用,完了又赶紧送上热乎乎的香茶和刚出炉的点心。
大理寺这些人都是见惯了死人白骨的,面上倒没有什么不适,纷纷净了头面,也捧了茶来喝,只没人用点心。
云松给众人道了辛苦,把下人都遣了去,这才开始问结果。
在给云松和杜鸿二人推论之前,这些人就已经在底下讨论过一番,意见都差不多了才在此时说出来。
原来这死的的确是个年轻女子,身穿的是黑色夜行衣,死因是刀剑割喉,时间大约是在七八年前,此外,这女子应该是身有功夫的,而且,这女子还是位生育过的妇人。
她死后,被埋在湖边的泥地之下,约有半人高深,且这院子少有人行,因此一直没有被发现,直到因大雨冲塌了湖堤,这才被人发现。
大理寺的人发现的有用线索也就是这些,毕竟年月久远,泥中埋的几乎快成了白骨,什么详细的根据都找不到了。
云松与杜鸿客气地朝这几人道了谢,云松命二管家送这几人出府,使了个眼色,二管家了然地点点头,等将出府门时,一人送上了个薄薄的荷包。
荷包捏着薄薄的,那自然不是金银而是银票了。如今钱庄面额最小的银票也是五十两,实则管家在这荷包里头包了张一百两的,这自然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这几个小官吏有的一年到头,薪俸也不到五十两,不由得心满意足,道谢而去。
云松仍与杜鸿二人进了书房讨论。
因那两块皇子府的腰牌事关重大,云松一早就让家中下人取出,因此大理寺的那些人并不知道还有这两个要命的物件,只当那园子里的女人可能是国公府惹来的江湖女子。
杜鸿想着方才听到结论。不由得迟疑道,“云兄如何知道那女子便是令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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