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缨在一边观察了下,来买点心的大都是称两种,绿豆糕和红枣糕,且这两样都是十文一斤,买一斤送二两,现做现卖,那一块块的四方点心,热气腾腾的带着甜香,倒是挺吸引人,总有三三两两的买家。
姜缨虽然有些姜大妞的记忆,不过大妞二妞这苦逼的小姐妹,在姜村里窝头稀饭尚且吃不饱,何况是点心这种奢侈物儿?姜缨不知大妞的口味,便各样都买了一份。
那年轻伙计看姜缨一个小丫头,便觉得这定是个*吃点心的,给她把那两斤整的包好后,又把送的四两装在油纸袋子里,不封口,方便小丫头路上馋了好拿了吃。
姜缨接过点心,见伙计这般做事,不由得冲着小伙计甜甜一笑,那小伙计见姜缨小姑娘笑容灿烂,更是笑得露出了一嘴的雪白牙齿,“欢迎小妹妹下回再来啊!”
姜缨把点心包放在拼花布包袱里头,包袱背在身上,空出了手,捏了一小块红枣糕放在嘴里,果然一股子甜甜的枣子香味,虽然比前世吃过的粗糙许多,但胜在热乎新鲜,回想起那卖点心的小哥的笑容,姜缨不由得又微笑起来。
前世她的蓝颜知己之一容家三少,就是个做点心精厨艺的高手,总会做了新奇而精致的小点心,拿雅致的各色相配器物盛了,送给姜缨这个吃货尝鲜,姜缨每次拿起小银叉,将那*心点心含入唇中,总能感受到容三少那目光,温柔如水,当听到姜缨夸奖时,容三少也总会心而笑,露出一口雪白牙齿……倒跟这卖糕的小哥有几分神似啊。
在一众蓝颜里头,容三少不是最俊美的(小凤凤才是),也不是最有财势的,更不是武力值最高的,认真算起来,他的外型倒是众人里头平平的,但旁的蓝颜,姜缨七八天,十来天不见,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唯独这容三少,几天不见,姜缨就要想念了。
浣花朝有句俗话说得好,要想抓住女人的心,就先打动她的胃。
这容家三少,绝对是这句话最好的诠释者……姜缨虽然还没*上容三少,但姜缨的的胃已经先*上了啊。
姜缨边吃着刚出锅的点心,边甜蜜地回想着容三少,忽然想起容三少和小凤凤一样,都是注定做不了自己正夫的人,自己倒是非常乐意娶他当侧夫,但是,容三少会乐意么?
虽然平时里一派温和儒雅,但若是知道自己将娶姬家五公子为正夫,会不会也像小凤凤一样心下暴怒,给自己送些加料的点心什么的?
这般一想,姜缨忽然觉得嘴里的点心有些苦涩起来。
自己从前自栩风华贵女,见一个*一个,虽只是牵牵小手,眉目传情,言语暧昧,却也挑动不少公子心事,莫非就这般三心二意,才引来杀身祸事的么?
忽听得身后暴起厉声喝斥,“还不让开!”
随着话音,半空中炸起声清脆的鞭响,几乎是贴着耳边,姜缨吓了一跳,手里的点心小袋子登时掉在了地上。
身子无意识地朝边上退了两步,随后便见一辆马车在街中心大喇喇地行过,虽然不是疾驰,但因为拉车的两匹白马高大神俊,虽只寻常步行,也比路上行人快上几倍,因此长街上的行人都早早避让在两边,瞧着马车通过。
姜缨方才便是想着心事,所以才没听到马车的声响,无意中就挡了一小块路去。
省过神来的姜缨站在人群中围观着这华丽马车,这马车厢用的是楠木,跟个小屋子一般大,有一人多高,车的四个角都坠着一只酒杯大小的纯金铃铛,却不发一丝声响,细看原来是去了里头的芯子,也不知这马车主人是何种心思。
而车厢的窗子雕成镂空的梅花树图,向外开着,几道茜色纱帘随风微微扬起,隐约能看到坐在车中的几道倩影,车驾驶过处,带起阵阵如兰似麝的香风。
车厢后侧的右下角,却是用黄金掐丝画出一朵直欲飞起的祥云来。
那架车的是个中年劲装汉子,方才拿鞭子呵斥姜缨的就是他了,瞧着他握着缰绳手拿长鞭的的架势,想来这位也是有两下子的。
两边围观的路人小声议论着,“哎,这是云家嫡支的马车,就不知里头坐的是什么人。”
“这还用猜,能用这般马车的,自然的是嫡支的那位大小姐了。”
姜缨听得清楚,心想,难怪这般张扬,原来是阳平城里最有名头的云家。
云家是这昭朝里三大世家之一,云家先祖是随着开国昭帝打天下的功臣,因此得了这世代相袭的保国公之位。历时两朝,云家出过的二品以上的官员大将不下五位。实在是昭朝赫赫有名的权贵之家。
云家的嫡支大部分都在京城,祖籍却在阳平城,因此在阳平城有一座保国公府,几乎占了四分之一个县城去,阳平城的保国公府里住的是云家的老祖宗和几个庶出的孙子孙女,至于其他的别房分支,则大多依着京城保国公府附近居住,在阳平城的云家支系,倒是不多了。
云家的老祖宗云老夫人,与赵府的赵老太太是表姐妹,因年纪都大了,倒不常见面,只在年节时,才会带着小辈们互相走动一下。小赵希那引发马奶娘被撵的金球,就是云老夫人见小赵希乖巧可*给的见面礼。
今年过年时,因云老夫人身子不快,赵老太太过府拜年顺便探病时就只带了年纪大点的赵大小姐赵影,没有带赵希。
赵影去了回保国公府,得了支黄金嵌宝石的镯子,喜得不行,天天戴着显摆,却是因此着了庶出的二小姐赵梦的眼,跟姨娘一道在赵大老爷跟前哭了一鼻子,赵大老爷松口也给二小姐打了支金镯子这才算完。
☆、二三礼物
马车渐渐走远看不见了,街上这才恢复了原先的景象,姜缨拾起自己掉在地上的点心袋子,幸好只是掉出了吃过的半块红枣糕,里头倒还剩下块绿豆糕。
姜缨抬头一望,这才发现自己因直顾着想心事,都走得过了,针线铺和布店倒被落在了后头。
姜缨挠挠头,心想自己这*走神的毛病可得注意了,方才幸好那云家的马车夫不算极凶恶的,不然自己这小命说不定就莫名其妙的没了。
姜缨折回去走了几百步,先进了针线铺子,这针线铺子也不大,大约两间屋,进去是一张柜台,靠里摆着各色货品,一边摆着针线用具,另一边则摆着做好的绣品,有两人在柜台后头招呼着客人,针线用具这边是三十许的媳妇子,招呼另一边的则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婆婆。
这倒还是头一回在店铺里头看见有女子当伙计的,姜缨见店里头出入的也多是女客,心里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却是心下鄙夷,女子擅长的本事难道就只有这些么?
把全国大半的女人困在后院里,难怪这异世的昭朝样样都比不上浣花国呢!
“小姑娘要买些什么?”
那媳妇黑黑的脸,小眼厚唇,模样平凡之极,笑容却很是和气。
姜缨前世*好广泛,却对针线一道是毫无兴趣,来了异世仍是如此,穿的衣裳都是赵府发的工作服,不象别的丫头,成日抱着针线篓子练习针指,一有了赏下来的布料或是旧衣什么的,就赶紧忙活着给自己弄身合适的新衣穿。
她是见府里的丫头媳妇们都这般的热*针线,想着姜大妮估计也是喜欢的,这从那针脚细密的鞋子和包袱就能看得出来。
赵希院里的大丫头立红,就有一整套针线工具,装在木头盒子里的各种长短粗细的针,还有亮闪闪跟个指环一般的黄铜顶针,小巧可*的半个巴掌大小的圆剪刀,大小五只的绣花竹撑子,一团团的彩色丝线,还有纳鞋底专用的小锥子等等…
这一套东西,让旁的小丫头瞧了,都是羡慕眼红的紧,好些丫头攒两三个月的月钱就为也能买到这么齐全的针线家伙咧。
姜缨把自己记得的那几样都说了出来,那卖货的媳妇本来还当这小丫头不过是来替家里大人来买根针或挑团线,没想到这小丫头一口气居然要了这么多,便笑眯眯地把那针线盒子和各种小工具都拿了任姜缨挑。
姜缨细细的挑着,绣品那边的老婆子送走了挑绣品的客人,叹了口气道,“要是再有几个新花样就好了,将才刘太太挑了好半天都没挑中,啥都没买就走了。”
卖货媳妇随口应道,“娘莫发愁,等孩子他爹今夜里回来,我跟他说说,让再求求那张秀才,帮着画几张绣样。”
老婆子骨朵着嘴,见店里除了小丫头姜缨外也没旁人,便低声絮絮抱怨道,“那张秀才虽会画一笔画,可架子拿得老高,说什么画花样这些俗了他读书人的风雅,啊呸,虎子送过去的肉他倒又不嫌俗了。有时画出来的花样都不能用,哎,谁家在绣品上头绣只单腿老鸦,还翻着大白眼儿的?偏生咱还不敢说什么,生怕惹了人不高兴,绣样钱还得照给…”
姜缨听得心中一动,等挑好了针线工具大礼包,等着那媳妇给算帐装好时,又踱到绣品这边来,那些绣品有大件有小件,都靠着墙摆着,猛一看倒是琳琅满目,不过细瞧下,也都是喜鹊登枝,梅兰莲菊四色花,品种虽多,却都像是一个套路里出来的,的确有些单调了。
老婆子见姜缨瞧得认真,老脸笑成一朵花,“小闺女,你看上哪件了直管说,你将才挑了这些东西,再买绣品就给你算的价低些,可好?”
姜缨也微微一笑,“婆婆,你们这里可是收新的绣样么?”
老婆子微愣了下,“收是收,不过定要那别家里头没有的才收哩,还得画得好看些。”
这小丫头这般问,莫非家里有人会画绣样?
姜缨眼珠一转,“不知一张绣样的价线是多少?若是好的话,我回去让我爹画去,得的钱给我买点心。”
说着做出一副天真烂漫的馋丫头状。
惹得店里的二人都笑了出来,老婆子笑着取了张样子出来给姜缨看,“诺,就是这般的花样子,一张十个钱。”
姜缨见那张荷花出水图也不过才一本书大小,上头有三朵荷花,五片荷叶和一只青蛙,构图简单的很,心想这般的本王还不是手到擒来?
姜缨点点头,“多谢婆婆指点,我记下了。回去就叫我爹试试。”
老婆子其实也没抱多大希望,这年头念书人少,能画画的更少,愿意放下身段画这不甚值钱的绣样的,更是少之又少了。
那边媳妇已经算好了价钱,共是一百零一十二个钱。
姜缨拿出钱袋来付了,老婆子在一边看得清楚,见钱袋里头至少还有一半,心中不由暗自咋舌,这小闺女估计家境不错,爹妈娇惯,不然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哪能拿这么些钱在街上逛啊?
姜缨把针线工具大礼包也放进包袱里头,背在了身上,想着还有一百五十几文,应该还能买块布的。她前世从来没为钱发过愁,这世虽然穷困,却因为赵府里有吃有住,对这些月钱也不在乎。
布店就在隔壁,倒是比针线铺子大了两倍,各色布匹一卷卷地并排放在柜台上,花样倒是真不少,不过大多是平民百姓常穿的棉布和粗布,少量的是廉价的麻布和贵重些的丝绸。
姜缨回想了下姜大妞的穿着,虽然看着那水红粉嫩的棉布好看,还是挑了不起眼的青布扯了几尺,又扯了几尺白布,这下可把所有的月钱花得只有十文了。
这小包袱里头满满当当的,姜缨背着身上,感受着那重量,心里乐滋滋的。
姜大姐见了这些礼物,该是高兴的吧?嗯,有了趁手的工具,日后说不定会给我多做几双鞋子哩。
☆、二四钟家
买礼物花去了近一个时辰,姜缨瞧着天色不早,便加快脚步朝城南走去。
姜大妮嫁的人名叫钟富,家在城南大柳树胡同,姜缨边走边打听,花了小半个时辰就到了大柳树胡同。
这胡同窄小,地上坑坑洼洼的,还有不少两边人家泼出来的水,饶是姜缨走路小心,也不免溅上了几个泥点子。
两边的民居多低矮破旧,好些人家屋顶上的瓦片都不齐,胡乱盖了些草料石板什么的压住,当然了即使这般,也要比姜村里那些用茅草和黄泥搭起来的小屋子强了许多。
虽然知道钟家开了个小杂货铺子,但这般一眼望过去,也看不着个招牌什么的,姜缨东张西望了一小会儿,见前头来了个四十来岁的大娘,忙上前问了声好,“大娘好,敢问这钟家杂货铺子可是在这里么?”
那大娘撇撇嘴,掂掂手里的醋瓶子,给姜缨指了方向,“就在那棵柳树边上,我才在那家打了醋回来。那钟瘸子奸得很,一斤的东西倒只给九两,若不是老娘我眼尖,好险被他坑了去了。”
看那大娘一手叉腰,忿忿然拉着姜缨,貌似要把这钟家杂货铺的老底都给抖了出来的架势,姜缨忙道了谢,匆匆离开。
不过心里却是嘀咕着,莫非这钟家瘸男,不光身残年老,还是个刻薄的性儿不成?
再联想到姜大姐几乎从不提起这位姐夫,姜缨心里就是一沉。
等走到那柳树下头,果然瞧见邻街开了两扇旧窗户,用木头支了,能看到里头是个有些阴暗的屋子,屋里摆着两排货架,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一个穿着灰色夹衣的男子坐在窗前,袖着手,嗒着头,似乎正在打盹。虽然光线不亮,也能看到男子头上已经不少头发变得花白。
似乎是感应到外来的视线,那男子警觉地抬起头来,朝外张望,正好与姜缨打个照面。
姜缨心里格登一下,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位所谓的姐夫可能模样不咋地,但那副尊容还是让姜缨吃了一惊。
姜缨的心底冰凉一片,她已经不愿意用什么词来形容这老男人了,前世她见过的人无数,还从来没有见这般外表丑陋气质猥琐的,再想到年芳十八的清秀佳人姜大姐,姜缨就恨得牙痒痒的,该死的姜家夫妻黑心二人组!
“小丫头,要买些什么?”
钟富见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也就没放在心上,打量了一眼便垂下眼皮,懒洋洋地随口问了句,手都没从袖子里头伸出来。
姜缨吸了口气,面上浮起笑容,“请问这里可是钟家,我是来看我姐姜大妮的。”
半响不见钟富反应,姜缨正要再开口时,才见钟富慢吞吞地起了身,又撇了姜缨一眼,方道,“且等等。”
便见钟富离了那窗口,朝屋边上一个小门出去,脚步拖沓着,不一会儿窗口旁边的一个小木门吱呀一声开了半扇,里头传来钟富平淡的声音,“进来吧。”
姜缨心知这位便宜姐夫看来是明显地不欢迎自己了,不过想到长成这样的一位‘姐夫’,要是真做出什么热情招待的模样来也着实的吃不消哦。
还是见了姜大姐,说几句话就赶紧扯呼了才是。
姜缨进了门,见这小院真可谓是紧凑窄小,正房两间,对面就是做铺子的一间小门房,两边一个是厨房,一个是柴房。当中的天井不过纵横十来步。收拾得倒是齐整干净,倒像是姜大姐的手法。
钟富冲着正房喊了一声,“大妮!来客了。”
就听姜大妮答应了句,匆匆自房中出来,掀开了门帘,见是姜缨,眼光一亮,面露惊喜,“二妮?”
钟富咳了一声,道,“你们说话吧,我去前头看店。”
大妮小心地瞧了瞧他的脸色,压抑着心中喜悦柔顺地应了,走过来拉着姜缨的手,瞧着钟富一瘸一拐地进了铺子里头,这才冲着姜缨灿然一笑。
姜大妮瞧了眼小门房,拉着姜缨进了正屋。
这正屋里也没有多的东西,就是一铺炕,一张桌,两张旧椅,地上还有个小凳子,边上摆着个针线篮子,想来方才姜大姐正是在忙活着。
大妮拉着姜缨惊喜不已,边上下打量着,边问道,“二妮你怎么出来的?”
又想着姜缨走了这么远,估计也是口渴了,又张罗着倒水。
姜缨笑嘻嘻地看着姜大妮忙活,道,“就是放了假,想来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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