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一大堆坏事?
一想到这些,心中打了个冷噤,暗叫道:“我如果不能抢在牟昆前面抓到古剑,一切都完了,我死不打紧,千古罪名,岂不落在我头上……”
转念之间,强忍痛楚,身形不变,藉掌力一接之劲,趁势上腾,顿觉眼前红影晃动,殷红耀眼的剑穗,就在身前疾飞。
他喜得大叫,右掌一探,猛抓剑柄。
在刚抓牢之际,猛觉得身后又有一股掌风猛袭而至。
他方庆幸得牟昆一掌之力,将他震前了三尺,才堪堪够得上抓到古剑,乍闻身后又有掌风袭来,急切里一把将剑抓实,虚空一滚,蜷腿曲腰,反手一式“地环飞虹”,万缕剑影,凶着牟昆刚猛无俦的掌风削去。
牟昆陡然一声怆啸,一个筋斗,斜斜的倒跃出去,落在岗上。
柳世杰跟着一式“紫燕衔泥”,平稳的落在一脸焦急,仰头上望的玉凤身边,轻声叫了声:“娘!”
玉凤爱怜的看了他一眼,低声温慰道:“孩子!没有受伤吧?”她多少有些担心。
柳世杰摇摇头,眼神陡然如电,掠过牟昆青惨惨的脸上。
牟昆气得吹须瞪眼,大声怒哼,鹰目一翻,贪婪的瞥了柳世杰手中的红穗古剑一眼,目光如两柄冷气森森的钢刀,凝注在玉凤的粉面上,寒着声调,道:“好一招金钢四式!柳剑雄他教给你啦!”
玉凤俏然凝立,手中倒提青虹剑,轻嗯一声,接着说道:“你猜对啦!他爹虽不能使剑,但他总要找个替身啊!今天,凭我母子俩,准可以将你料理下,但你放心,我们不那么做,最起码,要你在死的时候,也要给他爹亲眼看到啊!”她侧头望着爱子蔑视牟昆,讥嘲而谈。
原来牟昆刚才古剑被挑上半天,是败在玉凤一招金刚剑式之下。
牟昆苍须动了几下,怒哼一声,说道:“大罗金刚剑少林不传绝学,想不到柳剑雄竟私相授受!”
玉凤冷刺刺的说道:“这个你管不着。有这门剑术在,就不容你存身武林!”
柳世杰轻轻低哼,略停一下,仰望着云天中的寒星,缓缓的道:“我父亲一代大侠,你若是及时悔改,将河洛帮解散,隐迹纳福,图个晚景清闲,家父一生旷达,海量容人,对你往日作为,必不深究。”
牟昆眼睛寒光暴射,低沉冷哼,阴惨惨的面上升起层死气,猛地嘿笑两声,道:“你收起这番好心吧!小子,你父亲将来还不知怎么下场啊!”
玉凤俏面一寒,手中的青虹摆动两下,就待出手,柳世杰轻叫了声:“娘!”她不自觉的将步停住。
柳世杰悄声道:“这厮恶迹昭著,冥顽不化,且留待爹来宰他。否则,由孩儿出手,不劳娘费神。”
玉凤点点头,道:“那就容他多活几天!”
牟昆敢不置答,两声阴沉沉的冷笑,探手一抚胸前微微隆起的一块方形之物,道:“牟某不与你们逞一时之强,他日黑龙关上见面,看谁能剑底称雄?”声落,横目一扫两人手中神剑,懊丧的纵下山岗。
黑夜茫茫,寒星耀眼,牟昆见机遁去,柳世杰母子均未出手相拦。
玉凤知道,以自己母子二人之力,加上两柄神剑,准可一挫牟昆的凶焰,但能否就此除去,尚有问题,同时凭柳家侠门的声誉,母子二人联手对付牟昆,若遭人物议,未免不值;反过来说,母子二人如不同时出手,凭一人的力量,自是无法击败牟昆。
玉凤甫一使出金刚剑招,就挑飞牟昆手中的红穗古剑,一则是牟昆见自己占了上风有点自大,二来是他做梦也未想到玉凤会使那四式神剑,如果牟昆留上心,只怕未必如此容易得手,下场就不会这么惨,栽这么大个筋头。
牟昆面上无光,满觉不是味道,只好悄然一走,但他这着棋失算,心中懊悔万分。他朝南奔行,去向正好是丑面和尚的方向,柳世杰心中一动,轻声道:“娘!”我们跟去看看……”
玉凤寸步未移,秀眉轻颦,沉思微顷,猛的愕目问道:“风闻你朱伯伯上了北方,同路还有两个女孩,你知是……”
柳世杰周身颤动了一下,叫了声:“娘!”打断玉凤的话,叹了口气,又沉吟良久。
玉凤不知他在转什么念头?只时直觉那两个女孩子与爱子有关。
她是过来人,察言观色,揣知爱子心事。她又慈爱的缓缓说道:“听说洪士南那伙人追在你朱伯伯身后向北而去!”
柳世杰“嘎!”的惊愕失声,玉凤浅笑着收起手中古剑,接说道:“好在剑已要回来了,但牟昆的踪迹又不能不追蹑,这样吧,你往北去应援你朱伯父……”
柳世杰咽了口唾液,低声问道:“娘!你呢?”
玉凤神色肃然的答道:“我追踪牟昆那狗贼,别让他旁生枝节,以免唆使那鬼脸和尚跟他走在一道,引来麻烦……”
柳世杰仰望着夜空出神,玉凤又接下去说道:“顺便去看看有没有你爹的消息。”
柳世杰突然的俊目放光,电闪了两下,毅然的道:“娘!我跟您老人家一道去!”
玉凤摇摇头,道:“我们不能走一道,你朱伯父人单势孤……”
柳世杰急切的抢口道:“孩儿渴念着爹,想见见他老人家。”
玉凤仔细一想,点头自语道:“难得你有此孝心,迟早你总可见到,你还是北上吧。不过我不放心你手中的剑,你知牟昆势必得之而心甘。”
柳世杰还剑入鞘,道:“孩儿不再上他的圈套,这剑自不会再落入他的手中。”
玉凤想了一下,无可奈何的低嘱道:“牟昆老奸巨猾,诡计多端。另无良策,你只有小心在意!”
母了俩满怀离愁别绪,黯然相对有顷,才洒泪而别。
柳世杰上北去接应狂道朱纯飞,玉凤蹑着牟昆之后而去。
且说丑面和尚,他雷音掌震作了玉凤之后,失海万分,在柳世杰追他时,很想停下来,解说一番,但看到柳世杰在火头,知解说我用,只好加力狂奔摆脱。
尚幸他在奔行时一言将柳世杰点醒,转了回去。于是将步子放缓,一面暗忖道:“我如果找到柳大侠,这事不愁解说不清!”想了俄顷,转朝冷魂寺走去。
他深知柳剑雄一生侠义,必然的心念着古桧的安危,虽是一时有事离开,他终要转回冷魂寺来。
他功力精湛,深沉若海,黑夜之中,仍目澈神清,认明方向,发狠的飞驰。
方在疾如电闪般的飞行间,经过一片枫林,是他行动太快,衣袂挟风,卷的本叶萧萧。突然之间,在“唰啦、唰啦”的木叶震动声中,起了一声极轻柔的愕叹声,那声调,珠圆玉润,清朗悦耳。
他不自觉的在心底起了个问号,暗中惊怔不已,将步子放缓,盘算了一下,忖道:“又是一高手!一日之间,冷魂寺竟来了这么多高人。”
人有一种好奇的念头,他虽落发做了各和尚,可惜尘念未绝,不能做到四大皆空。
他轻轻闪动两只如电的眸子,两眼突突乱转,驻足搜索了阵枫林。骤然停在左侧一株较浓的枫叶后面,血红的眼皮闪动几下,沙哑着声音,问道:“何方高人?”
唰的一声,枝中动处,飞出一位素衫美妇人。
体态婀娜,妙曼生姿,莲步移动间,香风叩鼻,姿态神韵,美如盛放的海棠,气质风华,不输玉凤。
丑面和尚既惊且叹,自愧形秽的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美妇人背上斜插着一柄银丝古剑,她虽是从树梢之内穿跃而出,但剑穗丝毫未动。
丑面和尚是识货之人,心中暗惊,又将那美妇人偷看两眼,发觉这美妇人才不过三十出头,风韵楚楚,秀骨姗姗,美得像瑶池仙子。
丑面和尚深悔自己刚才这一声喝叫,叫出这么个娇俏如仙的玉人来!暗自嘀咕,何以会在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内,碰上两上美如天仙般的女人?
他有些想得入了神,不自觉的将头低俯了些,极像是不敢仰视那美妇人。
美妇人看清他的一张丑脸后,先是愕然惊愣,接着就是蹙眉无声的微喟,眼神之中,对他流露出一种同情神色。
她柔情低问:“大师父,你叫我什么?”
丑面和尚猛反眼,唇角蠕动,好半晌,才一无表情的摇摇头,期期艾艾的道:“没……没有叫,我……是发觉枫林之内有人,惟恐藏有歹人,是以出声想喝。”他话一说完,急忙搓搓双手,低着头往前走去。
美妇人望着他的背影,未出声相拦,他走得十分神速,眨眼就出去六七丈。
美妇人蓦地似有所觉,想起了些什么,抬手向招招,连叫了两声“大师父”。
丑面和尚极是不愿,又不得不将步子停下来,慢悠悠的扭转头,问道:“什么事啊?女檀越如无吩咐,贫僧赶回寺去还有夜课要做。”
中年美妇人紧走几步,飘落在丑面和尚面前,抿嘴一笑,道:“打搅大师父清修,真是罪过,大师父身手不俗,定是位高人,近日之间,这地面中否有个背插红穗古剑的少年露面?”
丑和尚面部虽无表情,但美妇人的话一出口,不由全身颤动了一下,他知道美妇人口中问的少年是谁。
他不得不翻翻血红的眼皮,摇摇头,大声的道:“没有听说过,也没有见过!”话落转身就走。
佛门之人,戒打诳语,他怎能说不认识这么一人背红穗古剑之人?岂不是违心之论吗?
丑面和尚明知这美妇人问的是柳世杰,但他飞快的一想,摸不清这美妇人找柳世杰的目的何在,如果这人与柳家渊源颇厚,目前自己不慎出手伤了玉凤,正自无法解说清楚,美妇人身手不弱,万一她与柳世杰汇集一道,对会自己,岂不双掌难敌四掌;反过来说,如果这人是找柳世杰的霉气,又非自己所愿。
他本是半生坎霜,命运失遭颠簸之人,两难之下,爽性答个不知,一走了之。
这美妇人,江湖经验丰富,大有来历。丑面和尚面部虽无表情,但她自他那种周身震颤之中,已猜出和尚心中在闹鬼,见他拔脚一走,不由俏眉飞霜,冷冷一哼,使了个身法,侧里飘身,一下子就窜到丑面和尚的先头。
丑面和尚见她将去路挡住,冷着嗓子问道:“你想做什么?”
美妇人以冷飕飕的口吻说道:“不说实话,你休想走!”
丑面和尚退了一步,说道:“你强要将贫僧留下?”
美妇人两声冷笑,道:“和尚你识趣些!”
丑面和尚嘿嘿一笑,摆了个架势,不屑的道:“施主说话不嫌太过,问了舌头吗?和尚我化缘化惯了!施主你赏那份,我就吃那份。”语气之硬,令人难以忍受。
美妇人尖叫一声,怒道:“自寻死路,怪不得姑奶奶。”嚷叫声中,随手一划,银虹电闪,森冷剑气,砭骨生寒。
丑和尚不敢怠慢,怪啸一声,雷音掌源源而出,将那些剑花震去。
美妇人怒极,清啸一声,剑叶动处,使出了好多怪招,丑面和尚向未在江湖走动过,对美妇人使出的这些精绝怪招,感到化解不易,眼看刚要摸清她的剑路,忽而又瞬间大变,又幻成另一种诡奇难测的剑路。
丑面和尚心中暴怒十分,双掌乱舞,雷声隆隆,击向剑影。
美妇人似是知道丑面和尚的掌法厉害,不敢硬打,只以一种轻捷灵妙的方法,配上一些诡奇绝伦的剑招,在和尚的掌影中冲腾。
这美妇人不但身巧手灵,她每出一招,全都是时下各名门大派的妙招,丑脸和尚的掌法虽刚猛,但每出一招,不是被她滑如游鱼的免脱掉,就必是被她玄妙的突出一剑,将自己的掌势封阻住。
饶他丑脸和尚功力一等,强胜对方不少,但他实在摸不清对方的剑路,飘忽无方,弄得令人摸不定。加以丑面和尚像城浑金璞玉,毫无江湖历练,是以两人功力虽相差悬殊,长短一扯,两人就斗了个平手。谁也记不清楚斗了多少招,丑脸和尚好胜心大,掌势风动雷吼,更风凌厉,但他说不出为什么,不忍将这么位娇滴滴的女子伤在掌下,只想她知难而退。
美妇人一面打;一面娇声喝道:“说出那年轻人的去路,就放你过去。”
丑脸和尚不应不理,一味的埋首哑斗。
两人约摸斗了三百一招,美妇人累得香汗淋漓,娇喘吁吁道:“不说出那孩子的去处,今晚姑奶奶跟你这秃驴拼啦!”
“哈哈……”划空传来一阵凄厉嗥笑,笑声一息,唰的一声,斗声边缘多一个生像阴鸷的长须老人。
两人不约而同的收住势子,各各后跃数步,齐向那现身的老人望去。
这老人的笑声铿锵,震荡四野,神态阴冷猛鸷,只见他捋须说道:“要追查柳世杰那小子的去处,何不问我?”
美妇人一见这长须老者,玉面立即罩上一层冷霜,戟指骂道:“牟昆,你这狗贼……”她俏躯微颤,银牙狠挫,神情显得十分激动。
牟昆二字一出,丑面和尚不自觉的又退了一步,望着长须老人愕然问道:“你就是牟昆?”看来他对牟昆的大名早已耳闻。
牟昆皮笑肉不笑的嘿嘿两声,躬身一礼道:“大师慧眼,在下正是牟昆。”
美妇人横扫二人一眼,望着牟昆娇叱道:“我那孩子呢?”
牟昆回手一指身后,漫不经意的道:“快来啦!”
美妇人俏目环扫,遂向丑面和尚,意在要他证实一下牟昆的话对不对?
丑面和尚点点头,漫不经意的唔了一声。
美妇人牙关咬紧,望着牟昆冷叱道:“暂且饶你一时,姑奶奶找到我那孩子后,与我们当家的一道上黑龙关,再取你的狗头。”
牟昆爱理不一的挥挥手,道:“随便啦!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牟昆并未把你姓段的话放在眼内。”
“姓段?……”丑面和尚带着几分惊愕,接问道:“这位女施主是柳夫人段玉芝。”
牟昆点点头,段玉芝俏目闪动着两缕凌威,狠盯了牟昆一眼,一声不吭的将到提着的银虹长剑插入鞘内,一面轻启莲步,向牟昆来路姗姗走去。
就在她迈步离去时,丑面和尚自言自语的道:“我负人家太多啦!”他仰望着夜空,在沉思悬想。
他口中的“人家”二字究竟是谁,只有他自己明白,牟昆贼眼滚动,竟丝毫未留意,只望着段玉芝的娇俏背影出神,贼眼炯炯,落在她背上那柄古色斑斓的剑上。
“站住!”牟昆突然提高嗓子大喝。
段玉芝为他这冷喝声怔住,缓缓的停下来,扭转身躯,气愤难抑的瞪着牟昆,唇角蠕动,似想喝问。
牟昆长须动了两下,身若行云,一下子就逼近她身前,先冷笑两声,方指指她肩上露出的剑柄,道:“这是银阙剑?”
段玉芝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右手如电般快疾,一下抚向剑柄,俏目疾转,显然是大惊大诧。
别说是与柳剑雄生死对头的牟昆,武林之中,但凡是稍有头脸之人,早年只要与柳剑雄朝过一次相,没有不认识这柄剑的。
这柄剑,有着段沧桑血泪,它本是柳剑雄扬威四海的神物,不想一代武林俊彦缺了只右手拇指,从此不能使剑,在痛伤之余,他声言不再使剑,于是将它赠给了爱妻。
睹剑思人,恰好仇人就在眼前,段玉芝花容惨变,周身微抖,哼道:“对啦!银阙剑!”
牟昆诡猾一笑,冷着嗓门子喝道:“好剑!”喝声才起,苍须飘动,猛的双掌一抡,欺身揉进,暴喝道:“拿来!”在手二指一探,向段玉芝抓着剑柄的腕脉敲去。
段玉芝岂是易与之右边,足下移动,连退数步,避开牟昆的一记缠拿,握在剑柄上的玉臂突然一挥,“嗡”的一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