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念一萌,纤纤柔指向柳剑雄一点,冷冷的道:“你这臭贼好大的胆!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柳剑雄望着她种自以为是的态度,不觉哑然失笑。
这一笑,又笑坏了。双辫子小姑娘俏眼一翻,狠狠的道:“你还敢笑,你可知道这是大名鼎鼎的三剑冠武术柳世杰的家——翠柏山庄?”
这一下,说得柳剑雄忍俊不住,哈哈失声大笑。
“唰”的一声,剑影一闪,一声狗贼接招,登时削出凌厉无匹的三招怪剑式,柳剑雄一时措手不及,弄得手忙脚乱,饶他是一代大剑客,此刻也不由不暗自赞佩这小孩剑式的精巧。
他随着三式精妙剑式,大声数道:“天环指峰、地环飞虹、人环结莲。”
年长的女孩来有及阻止,小女孩已连出三剑。
“三环剑法”出世的消息,近些天来,脍灸人口,争相传诵。柳剑雄既是大剑客,是以他一出手,就喝破了她的招式。
他待那小姑娘三式剑招使完之后,双脚一盘,使了个快速身法,左手一探,一把将她手中的长剑夺过,口中语带薄责的道:“这种盖世绝学,你能随便出手,万一伤了人,不怕罪过!”
小姑娘长剑被夺,双眼一红,“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下向她姊姊怀内倒去。
年长的姑娘,似是为柳剑雄这种快速身法及赳赳雄姿慑住,一手搂住妹妹,俏目管自细细的在柳剑雄身上细瞧。
她心中起了个古怪念头,暗问自己道:“他为什么用左手夺剑?”俏眼不自觉的望向柳剑雄的右手。
一望之后,惊得全身抖颤了一下,小嘴一张,愕叫一声,慌的以小手掩住樱口。两只俏目,不敢再望柳剑雄,俏面之上,飞起两朵晕霞,粉颈一垂,螓首向小女孩肩上一靠,对柳剑雄的存在,视若无睹。
芳心宛如鹿撞,夜静深宵,跳的自己可闻。
柳剑雄是聪明,屈指轻弹了一下手中长剑,慨然的长叹一声,方缓缓的道:“在下柳剑雄,两位姑娘认识犬子?”
“柳剑雄”三字入耳,小女孩猛从她姊姊怀中挣得跳了起来,二指一叠,惊问道:“你就是柳剑雄?”
话已出口,她姊姊急得猛扬手,朝她小嘴上捂去。
可惜迟了一步,她话已出口。
童稚无知,柳剑雄十分欢喜她的天真,淡淡道:“对啦!在下正是柳剑雄,两位姑娘见过小儿柳世杰?他现在何处?”
年长的神情紧张的望着柳剑雄,正想从他口中得知些什么,柳剑雄一落,她脸色显得十分失望。
小姑娘顿时哭丧着脸,摇摇头道:“柳伯伯,我们也正要找杰哥哥呀!”
“找杰儿?”柳剑雄有点不解的反问了这么一句。
小女孩点点头道:“对啦!他本来答应我奶奶带我们出来的,谁知他一个人先溜啦!”
“你奶奶……”柳剑雄似是有些不解,沉吟着。
“嗯!我奶奶,杰哥哥的剑就是她教的,还有,我姊姊与杰哥哥多好呀!”
“哦!”柳剑雄似是恍然大悟,眼睛望向垂首抚弄衣角的女孩,点了点头。
柳剑雄脸上渗出阵得意的笑色,柔声问道:“两位姑娘贵姓?”
小女孩行指指自己的鼻尖,甜甜的道:“我叫方燕化。”又噘着小嘴向年长的一努道:“她是我姊姊方韵华。”
柳剑雄又将两个女孩细看了一下,实在觉得年长的太美,太聪慧,年小的太天真,太可爱,方韵华与爱子倒真是天作之合的一对璧人。想到爱子有这样的女友,不自觉的纵声哈哈朗笑。虎步缓移,将剑朝方燕华递去。
待她收剑之后,一把将她扯入怀内,爱怜的伸指在她小脸蛋上抚了一下。
柳剑雄豪兴遄飞的拉着方燕华,侧剑向方韵华道:“走!姑娘先下去,见见家母!”
方韵华心头甜甜的,头更低了些,羞意盈面,但莲足已不自觉的跟着移动。
三人举足不几步,猛的屋面上人影纵横,“噗噗”几声,跃来几道人影。
柳剑雄疾将方燕华一带,停步运口朝前细注。
一望之下,见领前的一个执刀中年大汉,面目熟稔十分,他想了一想,猛的遥声问道:“前面可是陈师兄!小弟柳剑雄。”
“师弟!”那壮汉果真是他师兄陈岚,但见他抖嗓大叫道:“想煞小见了!”
“少庄主!老天有眼,老主母日思夜盼,可将她老人家想坏了!”
七八名矫健高手,朝三人纵奔而来。
柳剑雄迎了上去,师兄弟相见,互拥着佛嘘一阵。
十数年不见,难怪他们这般热络。
柳剑雄反手向方氏姊妹一招,大伙儿簇拥着三人跃下屋。
一听少庄主到,立时全府哄动,一个个自热被中钻了出来,忙着拜见少庄主。
很是闹了一阵,柳老夫人扶杖走出中堂,母子相见,恍如隔世,抱头痛哭一场。
方氏姊妹拜见过老夫人,柳老夫人将她姊妹俩细看了一下,暗自将头点了几下。
这一夜,方氏姊妹就住在柳府,但心中老是惦念着柳世杰,又不好问出口。
柳剑雄陪着母亲,娘儿俩说不尽离情别绪直到东方发白,柳剑雄方将老夫人扶进后厅安息,自己也就在书房调息了一下,疲劳立复。
第二天晌午,方氏姊妹俩到后堂为柳老夫人请安,柳剑雄亦在座,他们娘儿俩似是正在谈论柳世杰的事,老夫人涕泪泅流,想正是为这事伤心。
方燕华忍不住,磨着柳剑雄仰脸部道:“伯伯,杰哥哥呢?”
方韵华玉容罩上层轻愁,凄惋的望着柳剑雄
柳剑雄一拍小姑娘的香肩,抚抚她的柔发道:“你杰哥哥上了北方,找他二叔去了!”
一听柳世杰上了北方方燕华倏地站直了身子,一扯方韵华道:“姊姊!走吧!我们找杰哥哥去!”
她说得好天真,方韵华慌忙出声喝止道:“妹妹,别胡说,一切有伯伯呢!”
她像是懂事,又宛如是个不太懂事的孩子,大眼睛一个劲望着她姊姊,偏着头稚气的问道:“你真怪,找不到杰哥哥吗,看你急得要死,如今有了他的信息了嘛,你又推到柳伯伯头上去。
她自以为是,方韵华羞得抬不起头来,老夫人被她逗得破涕为笑,呵呵乐开来。
柳剑雄本是满怀感伤,一见老母胸怀舒畅,也跟着豪笑了起来。
他是聪明之人,打蛇随棍上,在柳老夫人乐了一阵之后,一步拜了下去道:“娘!您老人家万安,自孩子三岁上,娘就没有见过他,他现在已长大啦!孩儿想立刻北上,将他找回来,使他一步都不离您老人家身边,侍候您老人家。”
老夫人苍首猛点,表示认可,只慨叹一声,又凄清的道:“三房媳妇,两个儿子,一个孙子,一个孙女,你们七个,连一个都不在我身边,最可叹的,还是你爹,风烛残年啦,还经年在外奔波,唉!……”她这一声慨叹,显出了老年人的晚景,充满了凄凉单调。
“娘!”柳剑雄一步跪了下去,颤声道:“孩儿不孝,此番出去,定要将这些人统统找了回来,晨昏定省,团团圆圆的好好的孝敬你老人家。”
柳老夫人笑着流下几滴老泪,点头叮嘱道:“但愿这事早点实现。”
柳剑雄轻笑道:“娘!我现在就立刻动身,早点将事办,早点回来侍候你老人家。”
老夫人哀声一叹,莫可奈何的点点头,一挥老泪道:“孩子,你去吧!”
柳剑雄叩了头,站将起来,方燕华一扯他的衣服,道:“伯伯,我们跟你一块去找杰哥哥。”
柳剑雄望了她姊妹俩一眼,轻道了声:“好。”
方燕华喜得雀跃,拉着姊姊乱蹦乱跳。
老夫人看得甚开心。
当天,三人拜别柳老夫人,渡过汉水,去找柳世杰。
第二十一章 古桧遭劫
三人心急如火,展开脚程,登山越涧,穿州过府。行了不数日,这天来到鲁山,恰好是中午时分。三人朝一家酒楼走去。
打过尖,正想下楼,柳剑雄蓦的剑眉一动,仰望着在正梁出神。
方燕华扯住柳剑雄的袖子叫了声:“伯伯,”朱唇微启,娇媚的甜笑问道:“什么事呀?”
方韵华何其灵慧可人,顺着柳剑雄的视线望去。
一望之后,俏脸一阵惊喜,心中大叫道:“黄鹤三雄。”
古桧当年雄霸北国,领袖群伦,江湖过节,丝丝入扣。此番奉师父铁剑老人方琼之命,提携两个师侄女出白燕谷历练,沿途之上,将武林中各种禁忌典故,还有各门各派的恩怨牵缠,就他所知,悉数告之。
方燕华少不更事,天真坦率,任何事情,左耳进,右耳出,说过拉倒。方韵华则不同,就算是细如牛毛的事物,只要事关武林琐闻,她听得极是认真,强记于心,此时乍然抬头一望,正梁之上,端端正正画了极小的三只小黄鹤,她那能不惊。
黄鹤三雄,而爬到大梁之上做手脚之人,除青城狂道朱纯飞之外,易峰一个女流,岂会这般风趣?
柳剑雄连望两眼,他目力特佳,辨识出那确是出诸大哥的手笔,心中怦跳了几下。他一带方燕华,低声喝道:“走!”
声出步移,就待走下楼梯。
“慢着!”惊的身后一声大喝,宛若半空打个闷雷,震的屋瓦四动,楼中酒客登时一阵嘈乱。
柳剑雄何等人物,倏地将步猛停住,未转身,朗声一哼!
他已听到,那喝的是自己,凭这一声暴喝,那人是位内家高手。
柳剑雄缓缓旋步,正待转身看个清爽,仍是迟了一步,被方燕华落了个先鞭。
她将脑后的小辫子一甩,猛掉头,先朝身后那人啐了一口皱着鼻子低哼一声,冷冷的道:“你这野男人凶什么?鬼叫鬼叫的,你敢叫姑娘站住,你知姑娘是谁?”
那人呵呵两声大笑,倏地愣目一指方燕华道:“了不起,你是姓柳的女儿。大爷不能叫你这丫头?”
方燕华气得暴跳如雷的骂了一声:“臭贼!”柳剑雄不容她再胡闹下去,反手将她向身后一带,然后双手朝身后那人一拱,微笑道:“兄台何以识得柳某?叫住在下有什么见教?”他趁着此时,朗目向那人仔细打量。
那人狮鼻海口,面如朱砂,颔下一绺胡须根根如刺,身材高大,背微驼。年在四十开外,劲装打扮,一脸戾气。
柳剑雄话一落,那人嘿嘿冷笑,不屑的道:“名震武林的飞天玉龙柳剑雄,谁人不知,但看你那四根指头……”以此略停,又接道:“何况你呆看那三个小鹤的表记……”
“柳剑雄”三个字一出那人这之口,酒楼一阵哗然。
那人口气多阴损,暗中点出柳剑雄武当山被牟昆削指之辱。
柳剑雄朗眉一轩,很是动容。
方韵华有点气,怒哼一声,伸指一点那人,娇喝道:“你找我柳伯伯到底何事?”
那冷冷的朝方韵华一瞪,叱道:“关你什么?你这丫头算老几?”
方燕华一步自柳剑雄峰后门出,“呸”的呸了一口,尖声嚷叫道:“你这臭男人想找我伯伯,得斗斗姑娘!”
柳剑雄见那人太狂,不屑与他多说,也就任由方氏姊妹给他胡缠,不加阻止,反正方氏姊妹俩剑术精奥,不愁斗不过那凶汉。退一步说,真要斗不过,那时自己再出手亦不为晚。
“哈哈……”那人拉直喉咙的大笑几声,笑得酒楼之上的客人,除柳剑雄与方氏姊妹三人外,齐皆脸色大变,只感觉到耳鼓如雷。
柳剑雄一看劲头有点不对,趁那人仰天敞笑之时,左手食指一挥,一缕指风轻拂;扫向那人咽喉下方的“天突穴”。
这一指,扫得恰到好,指风甫一搭上,那凶汉笑声猛然一歇。
他惊愕的望了望柳剑雄,怒不可遏的问道:“人说你是名震武林的大侠,哈哈……你们这些自以为侠义道之人,虚有其表,专会做暗箭伤人之事!”
方燕华似是非常懂事,小指一叠,娇喝道:“你鬼笑些什么,你要怎么笑,!”娘倒不在乎,但是他们这些看热闹的人可有点受不了,我伯伯帮了你个大忙,你不但不谢,反而狗嘴吃大粪,那么臭!”
凶汉被骂得脸红如猪肝,半天作声不得,一脸的羞愤,两眶凶焰,愤愤的朝方燕华狠扫。
方韵华脸上一无表情,指着那凶汉,冷声道:“你亮个万儿给姑娘听听!”
那人似是对方韵华别具好感,抑或是像他这种凶恶之人,内心之中,也潜在着一股怜香惜玉的心,不忍对这位美丽的姑娘拂逆。他如言的将眼眶中的凶焰敛尽,做了个粗犷的怪笑,咳咳两声。
“在下左龙,人称投鞭断流。”他那只巨灵掌,“吧”的一声,拍赂腰间盘着的一根腰带又像草绳的蛟筋软鞭,神态之间,显得自己有此威名,很是得意。
方韵华猛然想起古桧说的,近十年来,南方新近崛起的一个成名人物,领袖八闽,坐地分赃的独脚大盗来。
她抬眼望向柳剑雄,柳剑雄也正细瞪着左龙,但柳剑雄脸上神色如故,并未现出一丝讶异。
她点点头,向左龙作了个鄙薄的淡笑,道:“失敬了!原来是名震八闽的左当家。”
顿了一下。接着冷冷的道:“当家的将我们拦下,真正目的是……”
左龙嘿嘿两声狞笑道:“没有什么!慕名而来,想见识一下飞天玉龙名震武林的绝技。”
“呸!”方燕华白眼一翻,轻啐了一口,气咻咻的道:“你配吗?”
左龙气得怒气冲天,一指小姑娘,抬眼望着柳剑雄,道:“姓柳的,你敢放纵这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侮辱我,这是你们侠义门的规矩?”
柳剑雄嫌他太狂,且又说话太过阴损,朗然打了个豪壮的哈哈,道:“朋友!在下很是感激你这般看得起柳某,也心仪阁下腰间那根成名八闽的蛟筋软鞭,只恨无缘早训,难得今天碰上,显得可大遂柳某心愿,但我这两个侄女平时娇纵惯了,想假左朋友之手,先教训她们一下,来日方长,你我再另约时地,柳某一定候教。”
这番话说得极是得体,头头顾到。表面上,十分尊重左龙,骨子里,存了不屑与他过手的念头。
左龙是一方霸主,柳剑雄话中之意,那有听不出来的,但苦于自己不便反驳,憋着一肚气,怒冲冲的顺着柳剑雄的口气道:“怎么教训这两个丫头?”
柳剑雄不愧是一代大侠,闻言淡然一笑,先向两女示意,禁止她们出声,方拱拱手,道:“酒楼之上,惊世骇俗,自是大不便,友朋友可愿到城外僻静点的地方走走……”
左龙粗声笑道:“悉听柳大侠之便。”
柳剑雄朗声道:“好!”跟着一挽方燕华,向方韵华丢了个眼色,转身道:“西门外骡子岗专侯左朋友的大驾。”
“噔!噔!噔!”三人鱼贯走下洒楼,头也未回。
雨过天晴,眼看一场暴风雨,突然烟消云散,帐房先生本是缩在柜台内瑟缩发抖,此刻伸出个头来,大声念道:“南无阿陀佛,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左龙满肚子气没处出,横目望了他一眼,帐房吓得发抖,一缩头又躲在柜台后面。
左龙本是手按桌面,此刻一抬手,将桌子一掀,“哗哗”一声,盘碗粉碎,怒目环顾了一眼,大踏步走下楼去。
骡子岗是片黄土荒丘,孤零零地长了两棵枯秃的老槐,柳剑雄与方氏姊妹昂立岗顶,向鲁山城中望去。
没有多久,官道上卷起股尘头。一人伏鞍纵骑飞驰而来。单看那阵尘头,隆隆飞卷,就可看出那人是个矫健的能手。
方燕华一扯柳剑雄的长袖,仰脸部道:“伯伯,我看不清,来人是不是那个臭左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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